她看著岑樹的背影。

    越發(fā)的覺得他像是一棵樹，像一棵剛淋過雨還沒來得及抖落一身雨水的樹苗。

    他很孤獨。

    她感受到了。

    沒一會。

    岑樹轉過身來，步伐緩緩，“看好了嗎？”

    明燦點頭，“我們就在這簽合同吧?！彼叩娇蛷d的一張小桌子前，隨意地用手抹了一下桌面上的灰，從包里拿出合同和筆，遞給岑樹一份，“你先看看，沒問題我們就簽一下字。”

    岑樹隨便翻了下便放回去，“沒問題?！?/br>
    明燦迅速地把桌上的兩份合同全部簽完，遞過去給他，“你簽一下字，順便把身份證給我一下，我拍一下照片?！?/br>
    岑樹一頓。

    明燦：“你不會忘記帶了吧?！?/br>
    給房東身份證留檔是在北京租房的慣例，不過在這個不大的小城里，吃個面條都能遇上熟人的地方，倒也不完全必要，她正要說沒帶就算了寫個身份證號就行，就見岑樹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張卡片。

    “給你?！?/br>
    明燦楞了下，迅速接過，放在桌上正反兩面各拍了一張，拍到正面，她多留意了一下上面的信息，還有那張露出全部五官的登記照，線條流暢，眉宇間流露著稚氣。

    1999年3月20日。

    今年才剛滿二十歲。

    他這個生日……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日子歷年來都是春分。

    他的身份證地址位于云水街18號，就落在這條街上，看來他是在這里出生長大的。

    “你是漢族？”

    岑樹：“我媽是漢族?！?/br>
    明燦哦一聲，很快把照片拍完還了回去，“你收好，別弄掉了?！?/br>
    岑樹接過裝進口袋，他刷刷幾筆在合同上簽完字，遞回給明燦的時候說了句：“你的呢？”

    “我的什么？”

    明燦說完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不過按照以前租房的慣例，租客的身份證其實并不是必須的，她想了想，沒有解釋什么，而是順著說：“在包里，稍等我拿給你?！?/br>
    身份證遞過去。

    合同拿回來。

    岑樹只是兩面依次翻看了一下，完全不像她剛才拍照的時候那么認真，末了，他把身份證還回來，語氣很隨意，“漠河好玩嗎？”

    明燦接過，“很冷，不過每年夏至前后有極光，會有很多人慕名來看。”

    岑樹：“哦?！?/br>
    明燦也只有很小的時候看過一次極光，她印象不算深刻，聽他語氣似乎也不感興趣，便不再繼續(xù)往下介紹，拿起一份簽好的合同遞過去，“這一份是你的，你看下這房子里的東西要不要寫一下，到時候退租的時候方便清點。”

    岑樹：“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

    明燦笑了笑，伸出了手，“未來一年麻煩你了?！?/br>
    岑樹一只手捏著合同，見狀默了會，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握了一下，他語氣很輕很淡，宛若風一吹就會飄散的云。

    “客氣?！?/br>
    手很快松開。

    冰涼中帶著堅硬的觸感一瞬消失。

    明燦回神，想起來房租還沒給，立刻把手機掏了出來，一邊說一邊打開微信，“房租直接轉你微信可以吧?！?/br>
    岑樹點頭。

    明燦迅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轉你了，你收一下?！?/br>
    岑樹這才把手機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來打開，他的褲子口袋似乎很大，裝了個手機和身份證都不見鼓出來，手機是黑色的，沒有手機殼，金屬背板亮的能照出人影。

    “轉多了?！?/br>
    明燦：“啊？”

    岑樹：“中午的面錢你沒有收?！?/br>
    明燦：“那個請你的。”

    說完。

    她看見岑樹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接著聽見他說：“退給你了?！?/br>
    明燦低頭看手機，果然顯示轉賬已退還，她心道這小孩怎么這么固執(zhí)，手卻是老老實實地重新轉了一筆錢過去，按他所說扣掉了中午的面錢。

    岑樹點一下，“好了。”

    明燦確認他接收了轉賬，把手機塞進包里，“我們下去吧。”

    下樓的時候比起上樓還是要順利了許多，明燦扶著墻壁緩慢向下，沒有費太大的功夫，她走到拐角的時候忽然在想，岑樹剛怎么沒有當面讓自己把他中午的轉賬退回去，就不怕她趁夜深人靜吞他八塊錢？

    岑樹看起來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跟在后面下來，站在平地上，他揚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出了門。

    岑樹把鎖合上，鑰匙給她。

    明燦接過裝進包里的夾層，隨口問：“你下午有什么事么？”

    岑樹：“沒有?！?/br>
    明燦：“那你打算干嘛？”

    岑樹：“睡覺?！?/br>
    明燦瞬間有種好像他一直都在睡覺的感覺，“你晚上一般幾點睡覺？”

    岑樹：“三點?！?/br>
    三點？

    這是什么陰間作息。

    明燦皺眉，“那你現(xiàn)在趕緊回去睡覺吧，再過會又該吃晚飯了?！?/br>
    岑樹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楞了下，“你呢？”

    明燦其實沒想好下午具體要干什么，想了一會才說：“我去看看gerald忙不忙，他要是有空的話我去找他聊一下裝修的事，上次他說他那有熟人可以介紹給我?！?/br>
    岑樹：“你和他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