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坐下。

    明燦拿起碗邊的筷子，想了想問：“菌子？”

    岑樹淡笑，“嗯?！?/br>
    明燦頓時揚(yáng)眉，“我聽網(wǎng)友說會看到跳舞的小人，是真的嗎？”

    岑樹說：“不會的?！?/br>
    明燦哦一聲。

    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遺憾。

    岑樹夾起一筷子菌子放進(jìn)她的碗里，抬頭，眼神稍作猶豫，“沒什么好看的?！?/br>
    明燦楞了下，“什么？”

    岑樹眼神微動，“你嘗一下味道怎么樣？”

    明燦于是夾起來吃了一口，咽下去，隨口問道：“你之前……”

    岑樹低頭，“沒有。”

    明燦聞言時疑惑，想了會，又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眨了眨，沒有繼續(xù)再問下去，只是說：“今天我洗碗吧，你歇會。”

    涼水從水龍頭淌下來。

    不過一會便將手上的泡沫沖洗干凈。

    明燦把洗好的碗筷放到架子上，拿抹布擦了臺面，清洗擰干，掛在角落的塑料掛鉤上，才從廚房走出去。

    光線略暗。

    房間里空無一人。

    明燦立刻轉(zhuǎn)身往天臺走，透過繩子上晾著的被單和衣服的縫隙，看見角落的架子旁一個熟悉的身影。

    岑樹從吃完飯便在這里站著，他什么都沒做，只是站著，安靜地，眼睛不知道望向哪里。

    明燦走到他身后，停下來，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頭，“在想什么？”

    岑樹垂首，瞥見她落在他腰側(cè)的手，忽而心頭一動。

    “燦燦?！?/br>
    “嗯？”

    “……七夕要到了?！?/br>
    “不是你說我差點(diǎn)忘了，下午找花市老板訂了新的花，還沒付錢呢?！?/br>
    明燦說著松開手去摸手機(jī)，拿出來解鎖，低頭迅速cao作了幾下，笑著抬頭，見他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便問：“怎么了？”

    岑樹也問：“付完了？”

    明燦點(diǎn)下頭。

    岑樹伸手把她的手機(jī)抽走放進(jìn)口袋，在她愣住的瞬間，迅速將她攔腰橫抱了起來。

    明燦驚呼一聲。

    條件反射地勾上他的脖子。

    “你干嘛……”

    無人回應(yīng)。

    岑樹只是三步并作兩步進(jìn)到房間，人影略過，珠簾晃動，發(fā)出的清脆聲響連同她斷續(xù)的尾音一起被揉進(jìn)他熱切的眼眸里，墨意微漾，心兒也蕩起漣漪，恍然之間便落入了混沌的夢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隱約聽見雨敲擊玻璃的聲音。

    明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好一會才意識到，這不是做夢，冷風(fēng)正攜雨從窗外灌進(jìn)來，似乎是以這種方式提醒著她，秋天到來了。

    突然想起天臺上還有衣服忘了收，她連忙翻身下床，踩著拖鞋飛奔出了門，珠簾被撞的來回晃蕩，驟然發(fā)出的聲響吵醒了床上酣眠的人。

    岑樹下意識把手往邊上伸過去，驀然發(fā)現(xiàn)床邊空了一塊，他猛地睜眼，幾乎是立刻從床上坐起來，環(huán)顧兩秒，下床，光著腳便往門外走。

    “燦燦?！?/br>
    明燦正在收衣服，雨應(yīng)該是落了有一會，本來晾干的衣服被打濕了大半，顧不上淋雨，她仰頭拿著撐衣桿準(zhǔn)備把繩上的衣服取下來，剛?cè)×藘杉犚娪腥撕八?/br>
    剛一偏頭。

    上半身被人緊緊抱住。

    明燦的手僵在半空，雨水順著她的指節(jié)回落到她的手臂上，又浸入衣領(lǐng)，沁涼的，帶著草木的芬芳?xì)庀ⅰ?/br>
    “阿樹？”

    雨打濕她的發(fā)梢。

    也將緊抱住她的那人打濕個徹底。

    他沒動。

    她也不敢動。

    明燦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開口，“做噩夢了嗎？”

    “沒?！?/br>
    岑樹抬頭，他似乎是才發(fā)覺天上在落雨，眨了眨眼，接著動作迅速地把撐衣桿拿到手里，“你進(jìn)去吧，我來收?！?/br>
    等全部收完。

    身上穿的衣服濕了大半。

    明燦比他好點(diǎn)，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因此感到不悅，反而有種不合時宜的舒暢，把收來的衣服找了個空的地方暫時放著，她轉(zhuǎn)過身，問：“洗澡嗎？”

    岑樹眼皮微掀，“你呢？”

    明燦抿唇，“一起？”

    岑樹應(yīng)聲，“好?！?/br>
    門合上。

    狹小的四方天地里燈光昏黃。

    水從高處流淌下來。

    霧氣彌漫。

    隱約捕捉到旖旎的氣息。

    明燦洗完澡用干毛巾擦了下頭發(fā)，透著鏡子，看著身后不遠(yuǎn)處站著的沉默的少年，他渾身濕漉漉的，讓她想起了一年以前那個寂靜的秋天夜晚，“我第一次見你也是這樣?！?/br>
    岑樹說：“哪樣？”

    明燦：“……像剛從水里浸泡過一樣。”

    岑樹默了半晌，“水鬼？”

    明燦轉(zhuǎn)過來，好笑道：“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彼辛苏惺郑斑^來。”

    岑樹走近。

    明燦說：“低頭。”

    等他把頭低下來，她用干毛巾認(rèn)真地擦著他的頭發(fā)，從額頭到耳后，一縷一縷，半晌，忽然聽見他的聲音，“我第一次見你……我很好奇”

    明燦稍頓，“好奇什么？”

    岑樹抬起頭，“好奇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懷里抱著的是什么花，又會開出什么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