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的人，年紀(jì)輕輕，沒經(jīng)歷過生活的大風(fēng)大浪，也沒享受過風(fēng)花雪月的浪漫，結(jié)果卻無名無姓地死在了萬里荒山。

    也是在那一年，明舒出生，明懷遠(yuǎn)和林琴夫妻合樂，一家三口團圓美滿。

    明遠(yuǎn)懷放下了年少輕狂和對正義奮不顧身的尋求，卻讓那位同事一言不發(fā)地替自己承受了危險的臥底工作。

    明遠(yuǎn)懷終究于心不安。于是主動和上面申請了重回臥底記者的崗位工作。

    之后他隱姓埋名，放任自己流于形式的墮落，把之前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一一抹去。在罪惡洪流中拼命抵抗，虛與委蛇，最終卻死在正義即將窺破天光的前夜。

    何其悲涼。

    或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明遠(yuǎn)懷把自己的身份證明以及提前寫好的訣別信交給了那名死去的年輕記者的家人。

    明遠(yuǎn)懷唯一的希望是這對老夫妻能在他們生命的最后將這些公之于眾。

    老人頂了一頭花白的頭發(fā)，重重地咳了一聲，在將視線落到原告席內(nèi)挺身直背的女人身上時，眸子清明得恍如一汪幽幽的湖。

    明舒對他回以微笑。

    在那張與明遠(yuǎn)懷有幾分相似的面龐上，有如書卷氣的內(nèi)斂溫和。

    萬物藏于心，情緒的鯢鯨隱沒其間，淺淺游動，卻會在越出海面時，高聲哀嚎。

    這是明舒一生中少有的時刻：一身清白，毫無負(fù)罪感。

    蕭瑜開始她的陳詞總結(jié)。

    楊潔在旁聽席上大驚失色地?fù)u頭“不對！不可能！”

    似乎喊得越悲怯，越能取代法庭給出的結(jié)果。

    楊瓊翻了白眼，對于楊潔連帶著讓自己跟她一起丟臉這件事心存不滿。

    “那上去說啊，在這里叫有什么用?！?/br>
    “不是的?！睏顫崯o心理會楊瓊的暗諷，“怎么可能…”

    她手足無措地轉(zhuǎn)頭，正要求程宴洲的理解和安慰，可憐的淚還掛在眼角，又頓時無力地干涸。

    取而代之的是蠢蠢欲動的慌張不安。

    楊潔目光觸動。

    卻見程宴洲擰了眉宇，男人濃密的睫毛下射出一道冷硬又藏了顫動的視線。

    男人的眸子緊緊攫住那抹纖細(xì)又孤傲的身影。

    頭頂?shù)臒艄饬涟?，卻似乎映得這個男人的心思一寸一寸的灰敗。

    人群在開始走動。

    明舒面容清癯，白得如同剛出岫的云。女人起身，匆匆掠過一眼程宴洲，隨后徑自走到蕭瑜身前。

    “蕭律師?！毕矏偤捅瘺龅男木w掙脫壓抑，明舒對她鞠了躬，趁機閉了下眼。

    彎腰不為折骨，而是言語太過淺白不足以表達(dá)她的感謝。

    蕭瑜把文件交給自己的助理，對她說：“我應(yīng)該做的?！?/br>
    “好了，我走了?！?/br>
    蕭瑜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程宴洲，頗有興趣地挑了下眉。后者眼眸晦暗，手上肌rou繃緊，隱忍在襯衫下。

    楊潔和楊瓊也緊跟著過來。

    “明舒。”楊潔禮貌含笑地叫住了她。

    緊接著，楊潔走到明舒身邊，無害的表情中亮出了鋒利的威脅，“你以為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嗎？”

    楊潔話里憤恨，余光卻動輒打量起程宴洲。

    明舒彎了彎嘴角，她好心地提了句：“你這兒怎么來的？”女人虛虛指了下楊潔心口的位置。

    “用刀捅的?！睏顫嵦翎叄曇艏饬藥追?，“為了救他?！?/br>
    女人揚了下眼角，“光憑這個，你永遠(yuǎn)都越不過我。在他—”

    “他有吻過你嗎？”明舒走近，唇形一張一合在楊潔耳邊認(rèn)真問起。

    楊潔頓了頓，閃過無措。

    “有嗎？”明舒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可他有吻過我?！?/br>
    說著，女人又將手往上，在楊潔的臉龐流轉(zhuǎn)，“他也有低/喘著情/欲在我耳邊喊我。”

    “他還床/上服/侍過我?！泵魇婀雌鹱旖?，“以我為先，處處憐惜?！?/br>
    “還有……”

    “夠了！閉嘴！”

    楊潔嘶喊，尖酸刻薄。她拍開明舒的手，急急抽離對方誘陷自己的局面。

    身側(cè)，程宴洲眼眸利了一道。

    楊潔蒼白地說：“不是的…”

    楊瓊更是輕蔑地嘀咕了句：“果然。不是楊家的人，怎么養(yǎng)都沒用?！?/br>
    楊潔掐住自己的手，神情扭曲。

    明舒倚在墻邊，盡力平復(fù)自己的呼吸，傷口的疼抓心撓肝，讓她額頭冒出冷汗。

    程宴洲沒有放過她絲毫的微表情，語氣不好地提醒她：“明舒?！?/br>
    男人嗓音冷冽，有捉摸不出的味道。

    女人睫毛抖落那句話，她低頭看了眼外套下的白色針織衫，腥紅點綴，妖冶叢生。

    程宴洲狹長的眼眸也掃過，周身氣息難明。

    明舒指尖抹了把血跡，還濡濕著。她眸子里升起暗光，欣賞著白紅相映成趣的意境。

    “明舒?！蹦腥艘Ьo了呼吸看她。

    明舒恍若未聞，指尖來到唇邊輕輕撥弄。剎那間，微微幾絲血色綻放。

    她這才掀眸，偏頭睨上對面的男人，近乎執(zhí)拗地說：“程宴洲，你看，你這槍打得還不夠準(zhǔn)。”

    明舒替他可惜完，轉(zhuǎn)身離開。

    在女人身后，程宴洲拳頭握死，骨子里深埋的狠戾在這一刻乍現(xiàn)。

    “宴…”楊潔小心地叫他，又被男人眼底的可怖嚇得半截聲響堵在喉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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