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靖羽抬眼看向陸安，“科舉真正想要選拔的，不是只會死讀書的人才，而是面面優(yōu)秀的全才。”

    陸安聽著，耳后泛紅，垂著腦袋虛心受教，他的確沒有做好。

    “人生是一條需要不斷取舍的路，你看你以后是趕回家干活，還是留下來參與學(xué)堂辯論，我不強(qiáng)求你，你對得起自己就好?！睔W陽靖羽點到為止，朝門揚(yáng)揚(yáng)下頜，示意陸安可以離開了。

    陸安謝過他，踱步走出書房，穿過四合院里的石徑，忽然就瞧見有幾個白衣書生躲在一塊假山石后竊竊私語。

    陸安看著遠(yuǎn)方天色暗沉，他不由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只是在經(jīng)過那塊假山石時，那些私語驀地闖進(jìn)陸安的耳朵里——

    “你看歐陽倩文，屁股后面都紅了，穿著一身白衣真的好顯眼啊！”

    陸安自然是知道歐陽倩文，她是歐陽靖羽的女兒，也在學(xué)堂里上學(xué)。

    于是他緩緩?fù)Ｏ铝四_步，接著又聽見幾句嬉笑——

    “她這是來月事了吧！”

    “怎么連自己來月事都不知道，光給我們看笑話了。叫她平日里對我們趾高氣昂的，我們把這件事情宣揚(yáng)開來，看她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陸安蹙了蹙眉，瞥過眼去看躲在假山石后的書生，他們眼里閃爍著精光，猥瑣的笑著，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言語有多惡劣。

    忽然，假山石后有個書生察覺到了陸安的視線，扭頭看他。

    那書生眉挑眼長，膚白唇紅，面容姣好，乍一看竟是與溫含卉有七分相似，只是他身上有一股流氓氣，是溫含卉身上絕對沒有的。

    那書生瞪了眼陸安，隔空挑釁地伸出了拳頭，低聲道，“看什么看，想挨打嗎？”

    陸安聞言，抿了抿嘴，一言不發(fā)地繞到假山石的另一邊，瞧見不遠(yuǎn)的竹林里，有幾個女書生在踢毽子。

    而背對著他的那個女書生，白衣后裳染紅了一塊。

    陸安心里有數(shù)，這便是歐陽倩文。

    他踱步上前，走到她身后，擋住了假山石探出的幾道視線。

    因為陸安闖入，女書生們不知他是何意，停下了踢毽子的腳，紛紛注視著他。

    陸安輕輕褪下自己的衣裳外袍，遞到歐陽倩文手里，只是隱晦的說她衣袍臟了，該回去換一身了。

    歐陽倩文扭頭一看，頓時騰紅了臉，趕忙接過陸安的衣裳外袍披在身上，與其余的女書生告別，匆匆離去。

    原本躲在假山石后探頭探腦的幾個書生見狀，咻得把腦袋都藏了起來。

    陸安一直看著她消失在四合院通向內(nèi)宅的游廊深處，確定她沒有被刁難后，才出了煦陽院回家。

    等陸安趕回家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

    彼時，溫含卉肚子已經(jīng)餓得咕咕叫了，奈何她的胃早就被陸安養(yǎng)刁了，她平日里根本就不進(jìn)炊房，自己炒出來的菜不是糊了就是半生不熟，勉強(qiáng)炒出來也不對胃口，只得搬了張木凳子坐在前院等他回家掌勺做飯給她吃。

    見到陸安，溫含卉頗有怨念，“你怎么才回家呀？”

    兩人經(jīng)過了上次的事情，約定了雙方要坦誠相待，有話直說。陸安便把傍晚歐陽靖羽對他所言和在四合院子里幫助歐陽倩文一事都與溫含卉如實相告了，他糾結(jié)道，“今日是有事耽擱，可是如果我以后參加放課后的學(xué)堂辯論，以后肯定都要很晚才能回家了?！?/br>
    他看溫含卉眼色，“你不想我參加學(xué)堂辯論，那我就不參加，我交給你決定。”

    其實兩人白日都各有事做，她去紡織坊干活，他早起鍛煉后去學(xué)堂上學(xué)，能夠相處的時間也不過是夜里入睡前的短短幾個時辰而已，溫含卉每天都覺得兩人呆都呆不夠，若是他要去參加學(xué)堂辯論，這個時間又要變少一些了。

    可是孩子總是要長大的，每一個長大的孩子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天地，溫含卉不希望陸安一直被她束縛在家里，何況參加學(xué)堂辯論是好事，于是她替陸安做了主，以后放課后都可以去參加學(xué)堂辯論，但是一定要注意時間，趕在城門關(guān)閉前出城回家，絕對不能在外面過夜，這是她的底線。

    不知為何，陸安聽了她話后，心情有些低落，他應(yīng)了一聲，默默走去炊房給她燒火做飯，做飯到一半，他又忍不住撩開門簾對著坐在石桌上的她說，“溫含卉，你不在乎我。”

    這罪名可嚴(yán)重了。溫含卉當(dāng)即問他何出此言。

    “那你都不希望我早點回家，還要把我趕去學(xué)堂里參加辯論?！标懓舱f這話時，眼神充滿委屈，就好像自己被拋棄了一般。

    溫含卉都要給他氣笑了，“崽崽，世上沒有魚與熊掌兼得之事。你以為我想讓你留在學(xué)堂參加辯論嗎？既然選擇了讀書，那就應(yīng)該全心投入，把這件事做好來?！?/br>
    這幾個月，陸安個頭猛躥，已經(jīng)要高過溫含卉了，此時此刻卻像是小孩一樣跟她鬧脾氣，炊房門簾一放，悶在里面不出來了。

    溫含卉見狀，故意捂著腰腹喊道，“哎呀，好餓啊，餓到肚皮前后都要貼在一起了，什么時候才能開飯呀？”

    話音剛落，陸安就端著菜碟出來了。

    彼時已經(jīng)臨近初秋，夜里涼風(fēng)起時，寒氣還是比較重，溫含卉吃飯到一半，突然撂下筷子，忍不住捂嘴打了幾個噴嚏，“京城秋冬濕冷，看來要做幾件襖子御寒了。剛好我們有棉絮，棉布和棉線，用來做襖子還是足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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