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依舊在(重生)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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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這一路顛簸,四殿下還有沒有命到汴京?!?/br> 自然是沒事的。 葉明熙垂眼,雖然這段時日較之前世有許多變動,但李懷序是絕不可能輕易就這么死了,季飛紹也不會讓他死。 見她沉默,葉明芷苦笑:“我同你說這些做什么,你也只怕聽不明白?!?/br> 她摸了摸明熙的頭,見她神色疲倦,將她按在自己腿上:“睡吧,明熙,有jiejie在這?!?/br> 葉明熙枕著她的雙腿,嗅著jiejie身上的清香,閉上了眼睛,安心地陷入了沉沉夢境。 剛回到府中還沒多久,果真便收到了陛下三日后便回京的消息。 周氏嘆氣:“此次不過待了一個多月,這暑氣還沒過便要走了。” 葉鴻文也納悶,不過于他而言自然是汴京更好,想不通便不再想,吩咐府中下人盡快收拾行裝。 葉明熙老老實實地在家悶了三日,生怕再上街碰著了誰,臨出發(fā)前日,趙姝意來同她告別。 “還以為你是說著玩的,沒想到真的不走了。” 她手上把玩著茶杯,沒有看她,語氣別扭:“我跟你保證回去之后不欺負(fù)你了還不行嘛。” 葉明熙覺得有些好笑,將她手中的杯子奪下給她倒了杯茶,又遞到她手中:“我是想多陪我祖母幾年,瞧你說的,就算我不回去你也不能欺負(fù)旁人啊。” 見趙姝意神情疑惑,葉明熙咳了咳:“我最是仰慕表姐的瀟灑身姿了,希望等我回京之后,你能完整練完趙家槍法了?!?/br> 趙姝意繼承了父親的天賦,卻總是懶懶散散的,上輩子沒能練出槍法,直到嫁人出閣后便再也沒撿起,葉明熙知道沒法守護(hù)自己的父兄是她一生的痛,葉明熙不希望她仍舊重蹈覆轍。 見她說的誠懇,趙姝意輕哼:“好吧,既然你想看,那我便回家練練?!?/br> 臨行前一夜,葉明芷跑來與她同榻而眠。 夜間,她抱著明熙,十分擔(dān)憂地嘆了口氣:“也不知你留在這究竟是好是壞?!?/br> “漁陽秀麗,遠(yuǎn)離朝堂,自然能過的舒心些,但我實在是怕,父親一向不靠譜,若是母親也因你不在身邊而生分了,等你回來只怕會苛責(zé)你?!?/br> 葉明熙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她依偎在jiejie懷中撒嬌:“我有jiejie就夠了,jiejie能護(hù)著我。” 葉明芷沉默,而后堅定道:“對,jiejie一定會護(hù)著你的,等回了侯府,就算爭不到中饋之權(quán),也能多為你的將來預(yù)備些?!?/br> 如今待在最為信任之人的身邊,明熙放松地打了個哈欠:“jiejie待我真好。” 葉明芷憐愛地?fù)崤念~發(fā),溫柔地笑著:“是母親好。” 當(dāng)初葉明芷年幼,生母被葉鴻文丟棄后也沒過多久便病逝,自小跟著鄉(xiāng)下姑母生活,后來聽聞她生父乃是京城的侯爺,隔天便拎著她遠(yuǎn)赴汴京上門喊冤。 其實只是為了敲詐一大筆銀子。 梅夫人雖怨恨葉鴻文,卻從來都未曾苛待過她,還為她起名明芷,告訴她“芷蘭生于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要她時時刻刻銘記,身份的低微并不代表什么,不可輕易自厭自棄。 跟著大夫人生活的那幾年,是葉明芷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對于明熙她一生有愧,覺得自己也是害死她生母的罪魁禍?zhǔn)字?,對這個meimei,她便是將心肝都剖出來也不為過。 既然自己有信心能護(hù)著她,不讓她將來在侯府受委屈,那么此刻無憂無慮些,又有什么要緊。 她想通后便拉著昏昏欲睡的葉明熙,與她再三的約法三章,每十日便要通一次書信,絕對不可以向她隱瞞任何大小事,囑托再三才抱著她睡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卯時不到葉明熙便起了,一旁穿戴整齊的葉明芷望她:“你別送了,接著睡吧?!?/br> 她搖搖頭:“已經(jīng)醒了,我送你們?nèi)ザ煽??!?/br> 漁陽的口岸輪船碩大,不僅可以押送貨物,走海路也遠(yuǎn)遠(yuǎn)要比陸路節(jié)約時間。 去的路上,葉明芷不放心,又細(xì)細(xì)嘮叨了幾遍,明熙覺得有些好笑:“我是在這修養(yǎng),又不是躲難,哪有你想的那么危險啊。” 話雖如此,但長姐如母,一下這么久不能相見,又怎能讓她不憂心呢。 等到了口岸,葉明熙掀簾下轎,被眼前壯闊的景象震懾到。 巨船一艘連著一艘看不到邊,直直延伸到水平線去,在晨霧的朦朧下都看得不太真切,看來陛下當(dāng)真為了李懷序加速了回京的速度。 天都還沒大亮,隱隱有些微光,清晨的露水混著海風(fēng),叫葉明熙打了個哆嗦,她朝海邊望去,只覺得遼闊,但晨間的冷霧濃重,她仔細(xì)瞧著,想看清霧中巨船的模樣,一陣強(qiáng)風(fēng)吹過,吹散些霧氣,視野之中冷不丁的出現(xiàn)一個人影。 季飛紹高高地站在船艙邊,面無表情地與她遙遙對視。 葉明熙瞬間心下擂鼓,心虛地收回了視線。 另一邊,侍衛(wèi)還在恭敬匯報:“此次在漁陽暗訪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整理完畢,行囊也已經(jīng)提前送去了汴京?!?/br> 見男人遲遲沒有回答,侍從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是安陽侯府的方向,知曉他前段時日一直在調(diào)查著什么,小心問道:“可是葉家那邊還有什么問題?需要安排兩個人留守匯報嗎?” 季飛紹收回了視線,思忖著:“不必了,還是著眼于汴京的安排……” 又交代了兩句,見有同僚朝這邊走來,他揮手讓侍從走遠(yuǎn)。 見季飛紹久久凝視著一個方向,同僚好笑地靠近問他:“瞧見什么了,這么專注?” 他面上帶笑,又回到了那個如沐春風(fēng)的君子人設(shè),他揮了揮面前的晨霧,只覺手掌一片冰涼:“瞧這霧呢,真是夠大的,就連岸上的人都看不清。” 同僚哈哈笑道:“你不是漁陽人應(yīng)當(dāng)不了解,漁陽靠海,早晚的霧氣就是這般大?!?/br> 后續(xù)說什么季飛紹也沒再關(guān)注,只是再次望著方才匆匆瞥見的人影方向,目光沉沉。 臨近分別,葉鴻文也象征性地囑托了兩句:“在漁陽多照拂些你祖母,聽見沒?” 葉明熙敷衍應(yīng)聲,一旁的葉明芷朝她望去,只是無聲比了個寫信的姿勢,她點點頭,二人相視一笑。 日頭升起,很快驅(qū)散了茫茫大霧,巨船載著一行人朝著遠(yuǎn)處駛?cè)ィ~明熙一直站在口岸邊,望見那一艘艘巨船從龐然大物逐漸變成一點縮影。 心頭壓抑許久的負(fù)擔(dān)就像也跟著那些巨船離開了一般。 走了,終于走了。 季飛紹這段時日為李闋辦事,此番帶他回京也早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但直到如今親眼見他離開,才算是真正的與他,與前世的種種恩怨苦楚,一刀兩斷。 葉明熙長呼一口氣,呵出的冷霧氤氳在她眉眼之間,帶著她這段時日所有的煩心憂思飄揚散去。 她終于開懷地笑了出來,眉眼彎彎,輕巧地從臺階上蹦下,動作輕盈活潑。 短時間內(nèi)她都不會離開漁陽,季飛紹也不可能相隔甚遠(yuǎn)地再來調(diào)查,懷疑她,久而久之,自己這么號人遲早淡出他的人生軌跡當(dāng)中,再無瓜葛。 不用算計,不用防備,再不用費腦子去應(yīng)對那些彎彎繞繞。 “走!”葉明熙抱著祖母撒嬌,她終于可以從這一刻起,重新做一個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十一歲稚童,“祖母,我們回府睡覺!” 周氏也和藹地笑,拉著她的手:“祖母給你燉碗鴿子湯?!?/br> “好!要吃辣的!” 第二日一早,葉明熙剛醒便吩咐聞冬準(zhǔn)備馬車。 清晨露重,沒什么人,燒了普覺寺的頭香后便熟稔地往那個偏僻的角落去。 然而今日懷生不在,她推門,卻只見到一個熟悉的人。 “衍悟大師?”明熙四下張望,“慕箴今日不在嗎?” 先前見過一面的衍悟站在柜前,收拾著柜中雜物,聞言懶洋洋道:“他往后不來了?!?/br> 葉明熙錯愕:“什么?為什么?” 衍悟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本就是凡塵中人,怎好一味待在寺中呢,先前監(jiān)院是看他心神不寧,才分了這塊院子給他琢玉。” 他將柜中的刀具玉石盡數(shù)打包起來:“如今他心事已定,昨日便自行告知監(jiān)院離去了?!?/br> 心事已定?葉明熙心中疑惑,那不成他入普覺寺也是另有目的? 她想不通,但眼下有更要緊的事,她著急同衍悟告別,匆匆離開。 衍悟見小姑娘慌慌張張的身影,不免感到好笑:“有什么可著急的,反正遲早再見……” 葉明熙不知道慕府在漁陽的祖宅位置,只能跑到他家產(chǎn)業(yè),風(fēng)茗藥堂去。 掌柜的聽過慕箴的安排,自然眼熟葉明熙,但他聽聞來意,只是搖頭:“公子這幾日都很忙,許久沒來我這了。姑娘您若是著急,不妨去慕府問問吧。” 慕家在漁陽發(fā)家,后來遷居汴京后,祖宅也沒有荒廢,慕箴來到漁陽后也是住在那里。 要了地址后,她又馬不停蹄趕到慕宅。 高門大院,門匾高闊,一看瞧上去比葉家還要排場闊氣,聞冬上前叩門詢問,沒過多久又蔫吧地回來:“門口的小廝說他家公子這幾日總是天不亮就走了,深夜才回。他們也不知去了哪,姑娘若是有急事,可以進(jìn)屋去等?!?/br> 哪有什么急事呢,不過就是一身輕松后,迫切地想來見一見他。 既然哪都見不著人,又不急于這一時,葉明熙沮喪地?fù)u搖頭:“回吧?!?/br> 見她神情有些低落,聞冬哄她:“二公子想必這幾日有事要忙,反正知道了慕府的位置,咱過段時日再來尋他便是?!?/br> 葉明熙嘴硬道:“他要忙便忙好了,我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巴巴地來找他!” 知她這是惱羞成怒,聞冬只笑,也不拆穿她。 品秋反而贊同地點點頭:“正好明日就該去老夫人說的那個學(xué)堂了,姑娘也該收些心?!?/br> 品秋是jiejie從趙家那邊的女侍從中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如今跟著聞冬一樣是她的貼身女使,雖然做事有些笨拙,但至少身手不俗,能很好地保護(hù)她。 趙家侍衛(wèi)如海,她先前并不受重視,如今跟在葉明熙身邊,小主子對自己好,她記在心里,也自當(dāng)想多為她考慮。 姑娘家家的,當(dāng)然都像大姑娘那般聰慧賢淑的好,她不像聞冬,總是一味地寵著,在品秋心里,還是覺得姑娘這個年紀(jì)該多讀些書,又是季大人又是聞公子的,別總是跟在這些人身后打轉(zhuǎn)。 品秋說的學(xué)堂,葉明熙也是知道的,前幾日確定她要留下來后,祖母便聯(lián)系了漁陽這邊的青鹿書院,本來這段時日暑熱,書院放假,但為了習(xí)慣這邊的進(jìn)程,便拜托書院的先生先教她一陣時日,給她開個小灶,補(bǔ)補(bǔ)課。 她是沒想到來到這邊還要繼續(xù)念書的,記憶里在汴京的時候,她就不怎么喜歡,應(yīng)天書院的夫子們都心高氣傲,不喜姑娘家讀書,總是被呵斥責(zé)罰。 她雖愛看書,但也并不代表愿意被夫子們一天到晚地針對,于是就總是跟著趙姝意玩鬧。 葉明熙想到重回一世,竟還要再經(jīng)歷一遍念書之苦,有些煩悶地癟癟嘴。 回了葉府,老夫人派人來請,見她又跑了一身汗,笑著將她的手攥在手里:“乖乖兒怎么一早就跑出門,瞧你滿臉的汗?!?/br> 天還是有些熱氣,祖母吩咐了人又抱了冰盆進(jìn)來,一邊看她吃冰乳酪一邊幫她搖著大蒲扇。 葉明熙哼哧哼哧吃了一大碗乳酪,摸摸圓滾滾的肚子,覺得這幾日被祖母喂胖了不少。 一旁跟在老夫人身邊服侍的孔嬤嬤調(diào)笑說:“朱先生過兩日便要回漁陽了,就這么幾天的日子里了,姑娘要玩便讓她玩吧。” 祖宅這邊常年清冷,好不容易來個娃娃,不說老夫人,便是下人都緊著寵。 見明熙一聽先生兩字就苦了臉,祖母笑著戳了她額頭:“你還不樂意呢?!?/br> 她實事求是:“先前汴京的時候先生們就不喜歡我們女子?!?/br> 祖母哈哈一笑:“應(yīng)天書院里那一群老酸儒,跟這邊怎么能比呢。” 見乖孫女一臉疑惑,她解釋道:“漁陽的商戶早年間資助貧寒學(xué)士,那些學(xué)士反哺恩情,自發(fā)組織的青鹿書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