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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依舊在(重生) 第96節(jié)

    一日白天,她在汴京的藥坊抓藥時,同已經(jīng)開始熟悉起來的大夫聊著天,還說著以后若是忙不過來可以喊她來幫忙。

    此前京城內(nèi)便已經(jīng)傳開,說江湖有名的那位神醫(yī)晉修有了個關(guān)門弟子,就是前不久才回京城來的侯府葉家二姑娘。

    京城的藥鋪大夫們也都稀奇,經(jīng)過這幾日相處,也知道她是個性格善良的好孩子,都十分歡迎她去藥坊幫忙。

    她這天正找藥呢,外頭進(jìn)來一女使,匆忙道:“我家夫人又發(fā)病了,請大夫走一遭吧?!?/br>
    藥坊的大夫是個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家了,聞言搖頭道:“你家夫人的病你也清楚,咱們都沒法子,只能用藥材吊著。”

    “可……是我家夫人今日將藥都吐了……”

    明熙聽見了,她走上前:“你是誰家的?”

    哪曾想那位女使認(rèn)出了她:“二姑娘,我我是慕家的?!?/br>
    慕家?

    明熙瞬間變了臉色:“那你說的,難道是你家楊夫人?”

    “正是,”那女使涕淚連連,“夫人自從小公子走后,便一直身體不適,近兩年更是眼中,連床都下不來……”

    沒等她說完,明熙飛快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我先回去拿藥箱,你在慕府門口等我?!?/br>
    說罷飛快地回府,拿上了自己的東西,又從院子里找了幾味藥材,步履匆匆地往隔壁趕去。

    女使將她一路帶進(jìn)了后院,再次進(jìn)到慕家,此刻明熙心里滿腹的緊張疑惑。

    這幾年來,慕箴雖明面上與慕家沒有任何聯(lián)系,但他都有暗地打聽汴京的消息。

    楊夫人病得這么嚴(yán)重,他們在汴京怎么可能一無所知。

    下人們見是她抱著個醫(yī)箱來,都有些愣住。

    帶路的女使見狀呵責(zé)道:“都傻站著干什么,耽誤了夫人的病情唯你們是問!”

    這才反應(yīng)過來打開了房門,讓二人進(jìn)去。

    房內(nèi)滿滿的火炭,只一進(jìn)去就熱得一身的汗。

    慕鈞正跪坐在床前,握著楊天音的手,低頭垂淚,聽見聲音,他笨拙匆忙地轉(zhuǎn)身:“大夫?是不是大夫來了?”

    見到是明熙,他頓了頓:……丫頭?”

    明熙匆匆一瞥,見楊天音已經(jīng)昏迷,面色慘白,知道情況危急,將藥箱放下趕到床前,先是凝心診了一脈。

    慕鈞已經(jīng)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問一旁的女使:“不是讓你去請大夫?”

    女使也有點(diǎn)緊張:“京城里藥坊的大夫我都問了,只說用藥吊著夫人,都不愿來,是葉姑娘聽聞后愿意跑一趟的?!?/br>
    慕鈞便也沒再說什么,他沒有聽過坊間的傳聞,也不清楚明熙擅長藥理,只是有人還愿意來看一眼他的夫人,他便覺得應(yīng)該相信。

    他沒有再出生打擾,只是擦擦臉上的眼淚,安靜等著明熙的診治。

    直到明熙一臉凝重地放下了楊天音消瘦的手腕。

    開始飛快地報藥名:“柯見草四兩,雪明香一錢,辛槐香兩錢,干椒半兩……”

    語速飛快地一口氣報了十幾味藥和劑量,結(jié)束后問一旁拿筆墨急得手忙腳亂的女使,問她:“需要重復(fù)一遍嗎?”

    女使搖頭:“都記好了?!?/br>
    “好,”明熙點(diǎn)頭,“去抓藥吧,越快越好。”

    女使得了命,又飛一樣地跑了出去。

    趁這個空擋,明熙將楊夫人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屋子里本就悶熱,被子還蓋的那樣高,只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想慕伯父問了幾句夫人的狀況。

    “是不是夜夜失眠,睡不好覺,白日里頭疾難忍?!?/br>
    “畏冷,見不得風(fēng),一吹就咳喘上不來氣?”

    慕鈞本想著她愛好這方面,卻沒想到是真的精通,聞言連連點(diǎn)頭,眼里滿是夫人有救了的喜悅。

    “是,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明熙望著一臉郁氣的楊夫人,面無表情道:“夫人這是心病。”

    藥石難醫(yī),就如同前世的她,一模一樣。

    第76章 傳書

    明熙開的藥也不是什么良方, 就是晉修同她說的,改良后的引香藥方。

    她心里明白,楊天音的病是心病, 是如同她前世一般積郁過深導(dǎo)致,除了解開心結(jié),根本沒有辦法。

    城中大夫們說得對,這根本就沒法治,只能用藥吊著。

    也虧得明熙前世經(jīng)驗(yàn)多,除了引香外, 還有幾個提精氣的方子, 也一并寫給了慕伯父。

    女使將藥材買了回來, 她按照記憶里如法炮制,烘了一模一樣嗆辣的引香藥囊出來, 交給慕伯父。

    “我方才寫的方子, 每日早晚飯前一服, 至少能讓夫人睡得安穩(wěn)些, 頭疼緩和些。”

    她又拎起香囊:“至于這個香囊,您掛在夫人床幔上, 日日夜夜聞著,往后再見了風(fēng)喘不上氣, 深嗅一口即可緩解?!?/br>
    慕鈞都一一記下了。

    “您有去請過晉修嗎?”

    對于這個名氣頗大的神醫(yī), 慕鈞自然是請過, 他滿含眼淚道:“我?guī)Я税偃f金去請他診治, 卻連面都沒有見到就被人趕出了季府。”

    明熙:……

    她知道晉修不在季府,將慕伯父趕出來八成也是季飛紹的杰作, 她咬了咬牙,安慰道:“沒事, 我與他是故交,明日我再去將他帶來幫夫人看看?!?/br>
    慕鈞感動得眼淚嘩嘩:“明丫頭,你可真是好孩子?!?/br>
    明熙頓了頓,還是說道:“伯母的病,乃是心病,若是一日不解開心結(jié),只怕是好不起來的,伯父日常在身旁還是該多規(guī)勸規(guī)勸?!?/br>
    這個道理,慕鈞又有什么不懂的呢,但他只是閉著眼神情痛苦地?fù)u了搖頭。

    “我若是能勸得動,夫人也就不會這般傷神了?!?/br>
    想到前世自己身邊人也總是讓她放下吧,往前看,她又何嘗能做到呢。

    明熙沉默了片刻,抬頭堅(jiān)毅道:“我會努力讓伯母好起來的?!?/br>
    從慕府出來的時候,時間還早,明熙看了看天色,便沒有回家直接奔著城北去了。

    她找到晉修所在的客棧,正要上樓找他,就見他背著藥箱已經(jīng)往下走了。

    二人四目相對,都有些愣住了。

    晉修:“這么晚來找我,有急事嗎?”

    “急事,天大的急事。”

    她語速飛快地將楊夫人的病癥說了一通,晉修好像有點(diǎn)著急,拉著她的衣角:“你先跟我來,咱們路上說?!?/br>
    明熙以為他要出門問診,便也跟著上了他的馬車,行駛過程中,她將前世自己的癥狀盡可能完善地描述出來。

    還沒講到一半,晉修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倏地嚴(yán)肅又蒼白起來,他猛地抓住明熙的手腕就要診脈:“你不舒服了?”

    “不是我,”明熙沒動,讓他安心下來才說道,“是住我隔壁的一位夫人,你也應(yīng)該知道,就是慕箴他娘?!?/br>
    明熙著急道:“我?guī)退_了引香的藥方,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調(diào)理,我看她的情況不是很嚴(yán)重,發(fā)病也沒多少時日,想著你應(yīng)該會有辦法?!?/br>
    前世她都強(qiáng)弩之末,只剩出的氣了晉修都能把她治得下床走兩步,她想楊夫人現(xiàn)在癥狀還算輕,對晉修來說應(yīng)該也沒什么難度。

    晉修點(diǎn)頭:“如果情況真如你所說,確實(shí)可以治愈,等我們回去之后我就去看看?!?/br>
    得了他這句話,明熙才算真正放下心來,她笑著長呼一口氣。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下一刻車外就是一道嚴(yán)肅的聲音:“車內(nèi)是何人?”

    晉修掀開車簾,遞了一塊什么東西:“奉季大人之命前來?!?/br>
    很快,馬車又開始往前進(jìn)。

    明熙這才想起來問:“你是去誰家問診?”

    她一邊問一邊撩開車簾。

    卻整個人驚在了原地。

    紅磚高墻,蟠龍彩畫,每一棵路過的樹,每一塊磚瓦,都讓她無比的熟悉。

    這兒是皇宮。

    明熙怔然轉(zhuǎn)頭:“你今日來?”

    晉修神情淡淡,朝她湊近了些,拍了拍她的手似在安慰:“我來為陛下請脈?!?/br>
    “你怎么不說!”明熙驚慌失措,神色極度慌亂,在這宮墻之內(nèi)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感到窒息與難耐,“怎么不說!讓我下車!我要回去!”

    “冷靜一點(diǎn)。”

    “你讓我怎么冷靜,這兒可是皇宮!”明熙唇色都有些蒼白。

    曾經(jīng)的那份無力,絕望,與陽光透不進(jìn)春棠院時晦暗的每一個陰天的沉悶,似乎都在此刻再次涌了上來。

    她都快喘不上氣,潮水與暴雨已經(jīng)淹到她鼻腔之下,漫上來一股潮濕的窒息。

    一雙手清涼地貼在她臉色。

    明熙抬眼望去,望進(jìn)晉修一雙平淡又沉寂的雙眼。

    “冷靜下來,”他平和的聲音就像藤蔓,抓住了沉溺水中的明熙,他說,“我在你身邊,沒事的,不會有人苛責(zé)你,也不會有人欺負(fù)你的?!?/br>
    明熙望著他的面容,與記憶中憔悴落魄的形象不同,她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是,沒事的。

    她慢慢定下心來。

    她已經(jīng)重新來過,曾經(jīng)的那些歲月已經(jīng)過去,結(jié)束,走到了終結(jié)。

    眼前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