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挑了下眉，笑問道：“這么乖？”

    天狼驕傲地從鼻子里哼唧了一聲，問：“我表現(xiàn)得這么好，有獎勵嗎？”

    楚霽完全可以遇見，一聊這個，他肯定又會說出什么一鳴驚人的怪話，因此及時轉移了話題：“獎勵的事回家再說。話說回來，師兄今天下午忙嗎？我有點事，想讓你跟我一起去一下?！?/br>
    天狼立刻警惕道：“什么事？我也要一起去?！?/br>
    “我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背V果斷地拒絕了天狼，看著林晞說，“那個叫阿滿的孩子不是急需腎.源嗎？我想我知道一個地方，或許可以弄到他要的腎.源?！?/br>
    林晞皺起眉：“什么地方？”

    楚霽輕聲道：“地下監(jiān)獄?！?/br>
    地下監(jiān)獄是蘇恩斯的管轄范疇，想要對這里關押著的死刑犯動點手腳，于楚霽而言，確實算不上什么難事。

    而之所以需要林晞陪同，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匹配到盡可能合適的腎.源。

    幾人提前商定好具體事宜后，當天下午，林晞就和楚霽一起跑了一趟。

    地下監(jiān)獄的檔案室里，蘇恩斯一邊按照林晞給出的條件，篩選出合適的犯人，一邊忍不住吐槽道：“真不愧是你想出的主意，果然帶著濃烈的‘楚氏作風’。”

    楚霽反問道：“有什么問題么？”

    “沒有，我喜歡。反正這些渣滓也是要死的，死之前能再為人類做出點貢獻，是他們的福氣。”蘇恩斯說著，讓開身子，露出了電腦屏幕上的十來個名字，“年齡和血型符合的都在這兒了，這些都是些罪孽深重的人渣，殺人的□□的，你們隨便用，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br>
    越是高壓之下，人越是容易釋放出心中的惡，因此太陽熄滅后，氣泡壘內(nèi)的犯罪率反倒比災難時代到來前要高出許多。

    蘇恩斯讓人把這些符合條件的罪犯全都集中到了一個房間，林晞統(tǒng)一采血后，楚霽轉頭對蘇恩斯道：“采好的血液需要帶回診所做進一步的篩查，大概明天會出結果，明天晚些時候我還會再過來一趟。要是這次的事成了，下次我請你吃飯?！?/br>
    “好啊?！碧K恩斯毫不客氣地應了下來，又看向一旁的林晞，“不過比起你請的飯，我倒更想吃林學長做的飯，有陣子沒吃到了?！?/br>
    ——林晞是榮森將軍的養(yǎng)子，在榮森將軍去世之前，他也曾就讀于軍校，畢業(yè)后加入軍隊，軍銜曾至上校。

    然而榮森去世后，他卻自請退伍，去到地下城區(qū)，成了一名無人知曉的黑診所醫(yī)生。

    不過到底在軍校和部隊都待了很多年，當年在軍校時，蘇恩斯和他的關系也很不錯，因此這一聲“學長”，倒是叫得沒什么問題。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林晞莞爾：“好啊，我什么時候都能做，你要是有空，就和小霽一起來?！?/br>
    “行，那就說好了，這次的事要是成了，楚霽你就帶我去吃學長做的飯啊?！?/br>
    林晞笑著補充道：“就算不成，你也隨時可以去的?！?/br>
    為了避免旁生枝節(jié)，采完血后，他們沒有在地下監(jiān)獄多留。

    當天晚上回去，林晞就把采到的幾分血液樣本先后送進了機器，第二天上午，匹配的結果就出來了。

    這一共十一個死刑犯里，居然還真有一個符合條件，能夠和阿滿的腎臟移植手術進行匹配。

    林晞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阿滿和阿滿的母親，腎臟移植手術需要準備時間，以阿滿現(xiàn)在的情況，需要在診所里住院觀察、準備兩天后，才能正式進行手術。

    于是當天下午，楚霽和蘇恩斯交代完情況、從地下監(jiān)獄回來后，迎面就在診所門口撞見了阿滿和他的母親。

    阿滿的母親比楚霽想象中更為蒼老瘦弱，明明阿滿看上去只有十來歲，可作為他的母親，女人蒼老得卻像是已經(jīng)六十有余了。

    她瘦小的身軀罩在寬大的粗麻布衣里，腳上套著一雙碼數(shù)不太合適的破布鞋，兩條露出的伶仃手臂上，布滿了賣血時的針孔。

    看到楚霽的那刻，她不知為何愣了一下。

    楚霽突然又想起了前天阿滿離開之前，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

    他本以為阿滿的母親會問自己和阿滿的手術有關的事，誰知盯著楚霽看了兩秒后，她卻忍不住往前邁了半步，一雙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睛看著楚霽，開口時，聲音微微顫抖：“你是楚霽？你就是那個……那個氣泡壘最新一任的指揮官，三年前上任的楚霽？”

    第二十六章

    一旁的阿滿看向楚霽的眼神同樣有些古怪,然而楚霽思索再三，確認自己以前從未見過阿滿母子，這兩個人身上也并沒有任何異常的、危險的氣息。

    見他沒有回答,阿滿的母親仰著頭，一把攥住他的手，又追問了一句：“是你嗎,楚指揮？”

    天狼聽到動靜,從診所里走了出來,看到對方緊緊攥著楚霽的手不放，皺著眉上前就想把人拉開。

    楚霽攔了他一下,對上阿滿母親的眼睛,回答道：“是我。”

    終于得到肯定的答復，女人怔怔看著他。

    楚霽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周遭盡是地下城區(qū)繁雜喧鬧的聲音，可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卻似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楚霽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在看向自己那幾秒的時間里，那雙本就滄桑的眼睛仿佛再一次衰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