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問。

    不過天狼其實一直很聰明，也很敏銳，現(xiàn)在向他隱瞞這個也沒什么意義，楚霽點了點頭，答道:“有一部分是?！?/br>
    天狼扯了一下嘴角:“果然?！?/br>
    扔下這兩個字，他毫不猶豫地打算離開，卻再次被楚霽叫住了。

    “等等，天狼。”

    天狼回了一下頭，眼底帶著兩分冷漠的譏諷:“還有什么事？”

    楚霽站在門外那條狹小黑暗的通道里，一點微弱的火光映入他的眼底，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明凈透亮，仿佛毫無保留。

    晃動的火光里，他看著天狼，開口道:“有一件事，我想了想，還是想告訴你?！?/br>
    天狼隱隱意識到了什么，指尖下意識攥進了掌心。

    “之前在氣泡壘的時候，你說過，除了那件事不能騙你，其他的事，你都可以原諒?！?/br>
    楚霽的語速很慢，說到這兒，稍頓了一下:“……我沒有騙你?！?/br>
    天狼的呼吸聲忽然重了。

    他看起來像是想要立刻拔腿就走，可那雙腳卻不知為何，如同被綁上了十字架的死刑犯一般，始終牢牢釘在原地。

    下一秒，楚霽輕聲開口，轟然一聲，落下了懸在他頭顱上的鍘刀。

    他說:“我是愛你的。”

    “即便到現(xiàn)在，也一直愛著。”

    第六十二章

    雖然最初會救天狼,的確是出于利用和算計。

    可是憑心而論，在之后無數(shù)的朝夕相處和并肩而立里，要說沒有動過真心,連楚霽自己都不相信。

    他的音量雖不高，可在這樣狹長昏暗的過道間，每個字都被天狼聽得清清楚楚。

    空氣中彌漫著煤油燈燃燒的火煙味,熏得人眼睛隱隱發(fā)疼。天狼紅著眼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楚霽不躲不閃地同他對視：“我知道?！?/br>
    “這又是什么新的把戲嗎？”天狼冷笑了一聲,往前逼近一步，“還是你還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楚霽卻沒有解釋,靜靜同天狼對視幾秒后,他忽而輕輕嘆了口氣。

    天狼還沒反應(yīng)過來，接著就見他拉開了一點自己的衣領(lǐng),露出了白皙修長的脖頸。

    皮膚邊緣隱約能看到一點白色的紗布，清苦的藥味伴隨著淡淡的血腥氣,從左肩的位置溢了出來。他看了天狼幾秒,垂下眼問：“那三槍沒解氣，讓你再咬一口，好不好？”

    “你別給我來這套?！碧炖菒汉莺莸氐芍?語氣卻不像看上去那么強硬,“這套現(xiàn)在對我沒用了,我一口就能把你的脖子咬斷?！?/br>
    “嗯，我知道?！背V卻忽然笑了,“只是除了這套,我好像也沒什么別的辦法了。天狼,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現(xiàn)在我也落你手里了,可以隨你處置，不是嗎？”

    他話音未落，下一秒，天狼往前一步，俯身對著他露出的側(cè)頸，一口咬了下去。

    與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這一口帶上了十足的恨勁，剛咬下去就見了血。

    獠牙刺破皮rou，傳來細微的聲響。鮮紅guntang的液體連成一線，順著肩頭滾落，襯得楚霽的膚色越發(fā)蒼白。

    他側(cè)過頭，咬牙忍著，自始至終，都沒吭過一聲。

    天狼像是咬住獵物的喉嚨那樣，遲遲沒有松口。有那么一瞬間，楚霽錯覺他是真的想要咬死自己。

    可是那最初的兇狠退下后，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

    明明在那么用力地咬住自己最薄弱的部位，天狼卻在發(fā)抖。

    楚霽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天狼的耳朵，卻被天狼躲開了。

    頸側(cè)的力道驀地一松，楚霽的手懸停在半空中，聽到天狼帶著唇齒間的血腥氣，開口道：“楚霽，我放過過你一次了。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嗯?！背V近乎溫柔地看著他，“是我自己送上門來的?！?/br>
    拉開一點距離后，他頸側(cè)那處新添的咬痕看上去越發(fā)鮮紅刺目。溫熱的血還在不斷從兩道最深的牙印間往外淌，天狼抬起手，不輕不重地抹上楚霽的傷口。

    頸側(cè)的疼痛驟然鮮明起來，楚霽皺了下眉，聽到他咬牙切齒地說：

    “……楚霽，我恨死你了?！?/br>
    -

    那天給楚霽脖頸上留了兩個帶見血的印子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楚霽都沒有再見到天狼。

    但或許是咬的那一口讓天狼的心情愉悅了一些，又或許是楚霽的那句剖白多少起到了一點作用，第二天一早，唐茉就來了楚霽的房間找他。

    剛一見到楚霽，她就沒忍住沖上來一把抱住了他：“楚指揮！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楚霽忍不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這兩天我一直沒有機會見你，天狼把你弄去什么地方了？”

    “也沒去哪?！碧栖哉Ａ苏Ｑ劬?，“只是因為我是從氣泡壘來的，認識一些字，所以他們讓我去給這里的孩子當老師。我說想來見你，但一直沒有人告訴我你在哪。對了，楚指揮，你的傷怎么樣了？”

    “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背V想到自己剛過來的那兩天得到的細致的照顧，問，“你知道在我昏迷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我怎么覺得，天狼對我的態(tài)度跟我預想中有點不太一樣?！?/br>
    “怎么了？”提起這個，唐茉頓時有些緊張，“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說實話，那天我剛見到天狼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甚至險些沒認出他來。當時你高燒昏迷，把我嚇壞了，我一氣之下沒忍住跟天狼說了幾句重話，他當時臉色難看得像是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