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儀的陣形尚未立穩(wěn)，就聽宋軍陣中一聲號角。遲玉平當先沖出陣去，張馳與一百精騎緊緊隨在遲玉平身后。出陣之后，沒有任何猶豫，直向正中帥旗下的韋儀沖去。

    韋儀嚇了一跳。自己當兵的時間不長，還沒有見過這種打法。兩軍對陣，不斷利用小股精銳騎兵沖擊對方是常見的戰(zhàn)法。但是誰都知道，中軍是實力是最雄厚的，也是最難被沖亂的。騎兵沖陣，一般是沖擊側翼，或者是兩陣結合部。沖亂敵陣后，再向敵人的中軍壓迫，達到目的。這樣直沖中軍，還真是見所未見。一百騎兵沖來，是送死嗎？

    一聲令下，韋儀陣中一聲鼓響。前方槍兵讓開，露出后邊的弓弩手來。

    宋朝是大量使用弓弩的時代，軍中正常情況下弓弩手占七成，多的能夠達到八成。與其他兵種相比，弓弩的威力強，殺傷大。只要自己陣形不亂，敵人很難能夠攻到陣前。宋軍的戰(zhàn)斗力不強不是因為陣形和兵器，而是人員，將領、士兵和制度都有問題。

    看看宋軍沖進了弓弩射程，韋儀陣中又是一聲鼓響。如蝗蟲一般，漫天箭雨向宋軍射來。

    遲玉平舉起手中的小小盾牌，擋住要害，徑直向韋儀沖來。這一百精騎，都身穿鐵甲，韋儀陣中的箭雨并沒有造成多大傷害。依然陣形整齊，向前沖來。

    常說臨敵不過三矢。兩軍作戰(zhàn)時，騎兵沖來的路上，守方大約只能射三只箭。三只箭射完，就短兵相接，進入混戰(zhàn)了。當然即使混戰(zhàn)，弓弩手依然可以發(fā)箭。一是協(xié)助前方槍手射陣前的敵人，再就是阻斷敵方的援軍。攻方不能夠一股作氣沖亂敵陣，就會陷入包圍之中。

    見宋軍攻勢不減，韋儀一邊命令自己軍中繼續(xù)放箭，一邊提起手中長槍。等宋軍相距二十步，猛地一聲大喝，提槍帶親兵殺了上來。

    遲玉平收起盾牌，舉槍迎著了韋儀。身后騎兵與韋儀的親兵也殺到一起，陣前亂作一團。

    在后邊的張馳輕撥馬匹，避開混戰(zhàn)的人群，取了弓下來?？粗胺秸c遲玉平廝殺的韋儀，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一聲喝，催動馬匹，在人群外急馳而過。手中連珠箭發(fā)，三箭齊射，如電光般穿過混戰(zhàn)的人群，直向韋儀射去。

    韋儀聽見箭射來的風響，知道不妙，手中槍憑著感覺格掉射來的第一枝箭。只覺胳膊巨震，韋儀被嚇得心膽俱裂。還沒有反應過來，另兩枝箭一中胸膛，一中腹部。直接破甲，深嵌進rou里。

    見韋儀眼神渙散，遲玉平一聲大笑。右手從背上取下鐵锏，一锏敲在韋儀的腦袋上。不等韋儀的身子落下馬，遲玉平取出鋼刀，梟了他的腦袋下來。

    手中高高舉起韋儀的腦袋，遲玉平高聲道：“虢州的守軍，你們的都監(jiān)腦袋在這里！還要打嗎！”

    張馳出了一口氣，慢慢收起弓。這個時候才覺得右臂酸軟無力，剛才三箭把力氣用盡了。作為軍中善射的將領，張馳能開三石弓。能開三石弓，但張馳平時用的弓，只有兩石三斗。用三石弓，便就跟現(xiàn)在一樣，幾箭就把力氣用盡。

    隨著遲玉平的話聲，韋儀手下慢慢不再戰(zhàn)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整個軍陣迅速崩潰，士卒四散奔逃。

    李彥仙看著戰(zhàn)場上的情景，根本不敢相信。一支近萬人的軍隊，頃刻之間土崩瓦解，實在是太過魔幻了些。昨天晚上，和個人商量了今天對戰(zhàn)的戰(zhàn)法，卻沒有想到會這么順利。

    昨天晚上的戰(zhàn)前會議上，今天什么時候進兵，如何擺陣，怎么進攻，張馳什么時候發(fā)箭，一切都商量得清楚。殺韋儀的過程看起來非常簡單，要做到卻不容易。遲玉平什么時候引戰(zhàn)，要盡量讓韋儀保持什么樣的狀態(tài)，都有講究。特別是張馳，要在亂軍中三箭全射中韋儀，實際上是非常困難的。

    看韋儀的軍隊四散奔逃，王宵獵對李彥仙道：“經略，我們進城吧?！?/br>
    李彥仙點了點頭，與王宵獵一起，帶著大軍進入了虢州城。

    進了城門，李彥仙道：“韋儀有近萬大軍，讓他們逃散，只怕會成禍害！”

    王宵獵道：“兀術帶大軍攻虢州，到現(xiàn)在幾個月了。虢州周圍的百姓或死或逃，哪里還有人家？到這里之后，我便命令汪若海，組織把僅存的百姓全部南撤鄧州?，F(xiàn)在虢州周圍，三十里以內再沒有一戶人家。這一萬人沒有飯吃，要逃到哪里去？等上幾天，慢慢收集就是了。”

    李彥仙一愣：“如此嗎？周圍沒有百姓，這些亂兵確實是無處可去?！?/br>
    王宵獵點了點頭：“陜州、虢州周圍的百姓，年初的時候已經南遷了大部分，本來就不多。再經這一次戰(zhàn)亂，剩下沒有多少人了。不如全部遷走，讓這里成為一片死地?！?/br>
    李彥仙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吭聲。戰(zhàn)爭對社會的破壞，怎么估計也不過分。這幾年，陜州、虢州一帶經過數(shù)次大戰(zhàn)，十室九空。這幾個月再戰(zhàn)一場，破壞更加嚴重。

    金軍不重視生產，此次進關中，富平勝一場之后，奪取了大量的宋軍物資。有這些物資支持，金軍才能夠在陜西各路迅速展開，追著宋軍不放。正是有了這些物資，關中地區(qū)破壞相對不嚴重，但陜州和虢州一帶就不行了。

    到了州衙坐定。王宵獵對李彥仙道：“按照戰(zhàn)前所定，我們兩人留在虢州，平定附近。由邵云和賈何帶經略兵馬，向東去取陜州。如果金軍防守不嚴密，可以東出澠池，威脅兀術后路。我部由魏陽和薛成兩人帶兵去取潼關。若能順利攻下潼關，則魏陽去取華州，薛成去取同州。攻下了這兩地，向西就控制了黃河渡口，向東可以威脅京兆府。正進攻秦鳳、涇原等路的訛里朵和完顏活女兩部，被斷了后路。金軍再是狂妄自大，也必須要撤軍對付我們?！?/br>
    李彥仙連連點頭：“是啊，兵臨京兆府，訛里朵就睡不好覺了，豈會容許兀術亂來？這一戰(zhàn)后，兀術再不敢大軍東來，必須要守好金軍后路?！?/br>
    金軍在陜西的主帥是二太子訛里朵，兀術只是其一翼兵馬，另一翼是完顏活女。兀術留在了京兆府附近，本來就是防備后邊的李彥仙斷其后路?，F(xiàn)在到洛陽，露出了破綻。

    第380章 慶功

    汪若海進了房子，搓著手道：“外面起風了，烏云四布，一顆星星也不見?？催@個樣子，周圍要下雪了。這樣的天氣，若是下大雪，一時之間可不便于行動。”

    李彥仙道：“我們占領了虢州，陜西附近的兀術必須盡快趕回來。下了大雪，走起來可不方便?！?/br>
    王宵獵笑了笑：“路再難走，兀術也要盡快趕回。如若不然，被我們占住了陜州，把他西來的路徹底封死，那可就難看了?，F(xiàn)在京兆府周圍沒有金軍大股部隊，靠著投靠的軍隊，怎么守得?。窟@些人里韋儀算是個人物了，我們一戰(zhàn)擊潰其全軍。其他人可想而知?！?/br>
    說完，王宵獵招呼汪若海：“今天張馳做得好，三箭射死韋儀?？梢哉f，我們幾乎沒有損失，就占領了虢州，擊潰了過萬敵軍，是個大勝。下雪好，我們飲酒吃rou，慶祝一番。參議忙了一天，過來坐下喝杯酒。今夜一切放下，不醉不歸！”

    汪若海坐在火堆邊，伸手烤著火。道：“乘著訛里朵和完顏活女西去，兀術暫時回不來，京兆府一帶空虛，我們不能夠放過機會。明天魏陽和薛成必須西去，以最快速度占領潼關。占了潼關，若是再占華州和同州，就關中震動。富平一戰(zhàn)后，金軍兇焰正熾，殺一殺他們銳氣！”

    士卒在每人面前擺了酒杯，拍開酒壇，端了一大盆rou上來。

    王宵獵拿起酒壇，給李彥仙和汪若海倒了酒。道：“以前吃rou少的時候，就想著頓頓吃rou。現(xiàn)在rou吃得多了，又想時時吃一點菜。人哪，就是奇怪得很。”

    “哪怕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會膩的。”汪若海接過王宵獵手里的酒壇，放在自己身前?！安贿^在冬天想吃菜可不容易。天寒地凍，哪里種得來菜？”

    王宵獵道：“總有幾種菜是適合冬天種的。一是豆芽，再就是韭黃、蒜黃，屋子里溫暖就可以。軍中帶著這些，經常改一改口味。今天大勝，我吩咐把這些全部做了，給將士們慶功?！?/br>
    酒過三巡，王宵獵放下酒杯。道：“此戰(zhàn)我們損失很小，便就滅了韋儀。戰(zhàn)爭順利，自然是可喜可賀。但是如果抓不住戰(zhàn)機，不能對金軍造成最大損失，就會非?？上?。富平一戰(zhàn)后，陜西的軍隊普遍非常悲觀，認為我們不能夠戰(zhàn)勝金軍。而金軍氣焰囂張，四處出擊，欲要徹底奪取陜西路和熙河路。這一次大勝鼓舞了本朝軍隊士氣，打擊了金軍氣焰。但是最重要的，還是我們要擴大戰(zhàn)果。”

    汪若海道：“鎮(zhèn)撫欲如何？”

    王宵獵道：“兵分兩路。李經略所屬軍隊向東，堵住兀術。我們所部，則向西去，威脅關中。魏陽若能夠順利占領華州，則迅速出臨潼，兵臨京兆府。訛里朵若回援不及，則就捅京兆府一下！能占領京兆府，哪怕只是幾天時間，都足以震動天下！”

    李彥仙道：“兀術近兩萬精騎，想守住陜州可不容易?！?/br>
    王宵獵道：“薛成破同州后，若黃河冰封，而回師東向占領河中府，與陜州相呼應。經略去陜州的兵馬不要少于六千人，有薛成相助，可以阻擋兀術幾個月。幾個月后，戰(zhàn)爭也該結束了。”

    說到這里，王宵獵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想了一會，才道：“若沒有意外，這次戰(zhàn)役的目的：魏陽攻占京兆府，能待多久就待多久。收拾京兆府的財物，還有那一帶的百姓一起南撤。訛里朵派大軍來，則迅速撤退，不要死戰(zhàn)。京兆府離虢州太遠，撤回這里只怕來不及。應該提前占領藍田，從那里向南撤入商州，從商州回盧氏。經略提前知會邵興，提前接應?！?/br>
    李彥仙想了想，重重點頭：“好！我命邵興帶及時清理道路，準備糧草！”

    李彥仙和王宵獵是兩支不同的勢力，各有自己利益。聯(lián)合作戰(zhàn)，其實會有許多矛盾。如果沒有年初王宵獵救援陜州，現(xiàn)在李彥仙不會這么配合。

    看著李彥仙，王宵獵重重點了點頭。道：“現(xiàn)在非常之時，我們也應該做非常之事！金虜南侵，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們帶兵的人，需要放開心胸，精誠團結，才能夠真正有與金人一戰(zhàn)的實力。金人攻陜西十萬大軍，若我們也有十萬之眾，哪里會如此束手束腳。有足夠兵力，最低目標是圍殲兀術于洛陽，甚至回頭再聚殲訛里朵于關中！但本錢小，實在做不到?！?/br>
    其實還有一點，現(xiàn)在的張浚只怕已經成了包袱。實力沒有多少，官職又高，又不甘心。王宵獵如果大開大合，全力與金軍戰(zhàn)上一場，很可能會被朝廷針對。進攻虢州，快速撤回，已經是王宵獵此次的極限了。更大的動作，王宵獵的實力還不允許。

    曹玉扯下自己的頭盔，扔到一邊，口中道：“直娘賊，好大的風！我巡視四周，路邊許多樹都被吹斷了枝椏，在地上翻滾。一不小心，還差點被掉下來的樹枝砸中腦袋。所有人都在說這樣大風，今夜必然有大雪！下了雪，明天我們可是難走了！”

    魏陽挪了挪身子，道：“下再大的雪也要走！剛才鎮(zhèn)撫特意叫了我和薛統(tǒng)制去，讓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進逼關中。此次西去，如果能打進京兆府，要記一大功！”

    曹玉坐下，先挾了一大塊烤熟的rou塞進嘴里。嚼了幾口使勁咽下。道：“若必須要走，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先前想著少帶些軍糧，路上征集采買，現(xiàn)在看來難了。真要下了大雪，哪里征糧去？”

    說完，抓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碗酒。

    其余幾人一起舉起酒碗，與曹玉喝了一碗。

    薛成道：“真要是下大雪，就不能用車了。一個不好，連馱畜都不能用，只能肩背人扛，這一路上可慘了！未到虢州前，欒川下了雪。等我們到了虢州，直娘賊，這里又下雪！”

    張遲道：“吃得苦中苦，方能為人上人。要打敗金軍，就要在這種天氣里走得了路，打得了仗。我們難走，金軍一樣難走。路上吃些苦，真打進了京兆府，什么都值得了?！?/br>
    魏陽舉起碗道：“說得也是！這一次，是乘虛直搗金軍后路！打得順利，什么都值得！”

    喝了幾碗酒，氣氛慢慢熱絡起來。魏陽對張馳道：“今日你出戰(zhàn)，我看著前方一堆人混在一起，怎么就能連發(fā)箭，箭箭中的？那箭從人堆里鉆進去，不怕射中別人？”

    張馳笑道：“那三箭，我用了全身力氣。別人看著簡單，卻不知道我有多難。今日出戰(zhàn)，鎮(zhèn)撫特意命我用三石弓，帶了十枝穿甲箭——”

    曹玉道：“何不足一壺箭？三箭不中，近前再多射他幾枝！”

    張馳連連搖頭：“兄弟，三石弓不是那么容易開的。就是我，也只能連發(fā)三箭。三箭射出去，半邊身子一點力氣沒有。戰(zhàn)后過了半個多時辰，那股酸麻勁才慢慢退了去。直到現(xiàn)在，我右臂還痛。鎮(zhèn)撫讓我?guī)Ъ?，就是怕出了意外，讓我拼命也要干掉韋儀！”

    這里面的人，除了張馳之外，就只有遲玉平能開兩石五斗的弓。其余的人用盡力氣，也只能開兩石多一點。用兩石弓，大家就沒有了準頭。

    遲玉平緩緩說道：“這是張馳的本事，不服是不行的。能開三石弓，雖然只能連射三箭，這三箭卻有準頭。一般的人，能開三石弓的有，有準頭的有幾人？”

    薛成笑道：“只能說韋儀那廝倒霉了！他陣上也穿了鐵甲，卻想不到我們有神射手！”

    幾個人一起大笑，舉起酒碗一起而盡。

    今天大勝，王宵獵命軍中把儲存的酒rou發(fā)了下來，讓大家慶功。還特意送來兩只羊給張馳和遲玉平兩人，讓他們飽餐一頓。兩人把魏陽和薛成兩個統(tǒng)制和他們的副統(tǒng)制一起叫來，大家飲酒吃rou。

    歇了一天，張馳的胳膊慢慢恢復過來，此時開懷痛飲。三石弓連射三箭的人軍中自然是有的，成千上萬人的軍隊，有各種奇人異事。但連射三箭還有準頭就極其罕見，算是張馳的天賦。

    魏陽和薛成的軍隊明早就出發(fā)，不過走的不是他們兩人。數(shù)千人的大軍，不可能說走一起走，說停一起停。今天安排妥當，明早二人不必早起。

    滅掉了韋儀，占領了虢州，是一場了不起的大勝。特別是在富平戰(zhàn)后，極大提升宋軍士氣。如果王宵獵能夠乘金軍出擊、后背空虛的機會，占領了京兆府，就更加是了不起的大勝。前方正面對金軍猛攻的宋軍，會有喘息的機會。

    隨著兀術西調，江南的趙構得到了喘息，暫時脫離了危險的境地。但陜西成了主戰(zhàn)場，金軍大軍壓境，宋朝軍隊面臨到了極大的困難。接下來的時間，王宵獵不會如前幾個月那么輕松。不過金軍的目標是富庶的川蜀地區(qū)，暫時不會威脅襄陽鄧州。

    第381章 破潼關

    西天的太陽搖搖欲墜，灑下漫天霞光。天地間到處都是白皚皚一片，就連黃河都掩蓋在白雪里。

    鄭樵手按土臺，四處張望。過了很久才道：“十二連城扼禁溝，是潼關屏障，怎么這里一個金軍都沒有？莫不是虢州一戰(zhàn)的消息傳到這里，金軍都逃走了？”

    杜才道：“怎么可能？進城的第二天我們就走，這幾天大雪封路，還有走得比我快的？韋儀那廝只是鄉(xiāng)里的惡少年，他的手下又高明到哪里？估計全駐扎在城內，這些地方沒有人守?！?/br>
    鄭樵點了點頭：“若是如此，潼關城倒好打了?！褚共辉谶@里扎營，全軍去潼關！”

    杜才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道：“眼看著天就黑了，現(xiàn)在扎營都晚，難生火做飯。若是去潼關，到了那里只怕就要半夜了。今夜全軍無法歇息?！?/br>
    鄭樵笑道：“不守十二連城，守潼關的金軍估計防守也不嚴密。我們便賭一次，連夜攻城！攻破了潼關，哪里還需要在外扎營？潼關城里，多少房子沒有！”

    杜才聽了，低頭想了一會。猛地一擊掌：“指使說的是。這里不守，潼關城也未必守得嚴！”

    說完，兩人命令手下兵士整理裝束，乘著太陽還沒有下山，向潼關急行。

    這些日子天氣寒冷，積雪未化，路上一個行人沒有。太陽落下山去，風慢慢大了，吹在身上像是刀割的一樣。地上的雪白天化了薄薄一層，晚上又凍起來，特別滑。

    鄭樵作為宋軍的先頭部隊，一路急行。用了大約兩個時辰，趕到了潼關城下。

    看著潼關城上，東一堆火西一堆火，雜亂無章。火光中城頭不多的士卒都聚在一起烤火，許多地方都沒有守衛(wèi)。鄭樵輕吐一口氣，道：“潼關城果然防守不嚴。而且看樣子，他們還不知道虢州已經落入我軍手中。命令全軍，在原地歇息一炷香，準備攻城！”

    旁邊的將校一起稱諾，分頭去傳軍令。

    城中官廳，幾個將領圍著一堆火。一邊吃rou喝酒，一面天南海北瞎聊。

    守將秦北陽道：“今年格外冷，好多年沒有下這么大的雪了。還好韋都監(jiān)命我們提前儲備了足夠的糧草，這樣天氣也有吃有喝。若是這個時候出去尋糧食，哪個能受得了？”

    張獻道：“不知道都監(jiān)在虢州怎么樣了。四太子去了洛陽，虢州只余都監(jiān)。聽說鄧州的王宵獵帶了數(shù)萬大軍救援李彥仙，一個不小心，怕吃了他們的虧?！?/br>
    秦北陽大笑：“富平一戰(zhàn)，金軍滅掉了南朝二十萬大軍，南朝將領都被嚇破了膽。都監(jiān)帶數(shù)萬大軍攻盧氏，哪個能擋得??？王宵獵再厲害，還能強過手握二十萬大軍的張樞密？”

    幾個將領一起點頭。端起酒碗，大碗喝酒，大塊吃rou。

    吃了一會，張獻又道：“今日天冷，守城的兒郎必然聚在一起躲風，疏于看守。要不要去城墻巡視一遍，讓他們千萬小心。潼關周圍的山里不少義軍，還是謹慎些?！?/br>
    秦北陽連連搖頭：“你在想些什么！這樣的天氣，哪個會出屋門！我們數(shù)百人守這一個關口，就是有人來了又如何？只能在城下吹風！”

    話音剛落，一個士卒猛地撞進門來。叉手道：“大事不好，宋軍來攻城了！”

    “什么？”秦北陽猛地站了起來。“你好好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卒道：“就在剛才，突然許多宋軍出現(xiàn)在城墻上，對我們喊打喊殺。弟兄們一時防守不及，被他們趕下城來，順勢就開了城門。城外的宋軍不知有多少，看他們樣子，怕不是有數(shù)萬之眾！如螞蟻般涌進城來，見人就殺！將軍，眼看就殺到官衙了！”

    秦北陽看著士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好一會，才道：“這樣天氣，哪里來的宋軍！”

    士卒道：“小的哪里知道？看他們人數(shù)眾多，不像是附近的小股軍隊。小的想來，莫不是韋都監(jiān)丟了虢州，李經略的大軍殺來了？我們數(shù)百人，如何阻擋！”

    秦北陽哪里肯信？正想再問一問士卒，旁邊的張獻道：“城已破了，我們不跑，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