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一個法度，實際就是設(shè)置一個人為的界限。這個界限是人為設(shè)立的，不是不可逾越的。在王宵獵的眼里，給手下設(shè)界實際上一種提醒，某種動作到了危險的邊緣。在必要的時候，設(shè)立的界限是可以突破的，并不是不可觸碰。只是一旦過了危險的時刻，要主動回到原來的位置。

    不管設(shè)立什么樣的界限，做什么樣的規(guī)定，界限都可以在符合規(guī)定的時候被突破。因為界限是人來定義的，而不是天然存在。人來定義，則人對世界不是全知全能的這一缺點就沒有辦法克服。界限某些時間起作用，只是因為執(zhí)行的人受到的壓力不大，或者沒有找到方法。

    上司對屬下必須要設(shè)界，讓屬下知道自己權(quán)力的局限性。但對屬下的管理，不能夠盯著設(shè)定的界限，更加不能夠用這界限評判屬下的成績。設(shè)立的界限，實際上是提醒屬下的，而不是規(guī)范屬下的。用界限來管理屬下，選出來的就不是人才，而只能是聽話的奴才。

    在精細處設(shè)界，從全局來管理，有遠有近，才是一個管理者正確的做法。

    舒繼明在軍校里學(xué)了大半年，對王宵獵軍中的習(xí)慣自然非常熟悉。溫如言一說，自然就知道他的意思。姜敏對各堡寨的管理，有諸多條條框框。但對軍官的評價，跟這些條條框框關(guān)系不大。這些條條框框是日常各職能部門用來管理的，而不是招撫使用的。

    作為都頭，舒繼明的任務(wù)就是保證軍隊有戰(zhàn)斗力。只是戰(zhàn)斗力包含很多因素，不能夠一一明白列出來。比如訓(xùn)練多了，生產(chǎn)就少了，軍隊缺衣少穿，戰(zhàn)斗力就會下降。如果生產(chǎn)任務(wù)多了，平時訓(xùn)練就不夠，戰(zhàn)斗力同樣會下降。怎么保持平衡，就是軍官的本事。

    其實戰(zhàn)斗力豈止這兩項？方方面面，讓都頭自己也一時也列不清楚。只能夠在實踐中，不斷調(diào)整自己的工作。談何容易？

    喝了一會酒，王中孚道：“干辦，這些日子我們找遍周圍山林，堡里多了十幾戶人家。這些人大多日子艱難，需要接濟。招撫司能不能專門撥出一筆錢用于此事？”

    舒繼明道：“軍使提起此事我倒想起來。這十幾戶人家之中，有六個人想?yún)④?。而我們冬天發(fā)的棉衣都是足數(shù)，哪里有多余的給他們？招撫司要想辦法?！?/br>
    溫如言道：“不只是你們這里，各堡寨都多了些百姓，許多加了新兵。此事招撫已經(jīng)吩咐過，等過些日子，招撫司會把所有新參軍的人集中起來訓(xùn)練，像以前的新兵營。訓(xùn)練好了，再分到各堡。不過一般的情況下，不會分到父母家庭所在的堡寨。此事你們要說清楚，不會讓參軍的人誤會。”

    舒繼明道：“如此說，我就也就明白了。要等到新兵訓(xùn)練結(jié)束，再給他發(fā)棉衣兵械是不是？”

    溫如言道：“是在新兵營發(fā)，還是分到各堡寨發(fā)，招撫司自然會有章程?！?/br>
    王中孚笑道：“棉衣可是新鮮事務(wù)，在北方價錢不菲。那些百姓看了我們的棉衣，不知道有多么羨慕！告訴他們一時發(fā)不了，那可是要失望了?！?/br>
    溫如言道：“都頭、軍使，前兩日招撫還特意吩咐我說，雖然我們現(xiàn)在困難，但并不缺錢。一些容易運輸?shù)奈镔Y，后方都是想盡辦法運來。這些物資，不但是在百姓眼里，就是在其他軍隊眼里都是了不得的東西。你們在地方，要與百姓搞好關(guān)系，不要因為他們羨慕，而搞出事來?！?/br>
    王中孚道：“放心，我自然明白。豈止是物資，就是我們用來開荒的镢頭、锨鋤，百姓們看見了都羨慕不已。許多人種了一輩子地，哪里見過如此精良的農(nóng)具？他們羨慕是羨慕，但也都知道這些是軍用物資，平常百姓哪里能得到？放寬心，我自有分寸?！?/br>
    第552章 翟興北伐

    王宵獵坐在院子里，沐浴著陽光，看著姜敏的信。過了一會，把信放下，對一邊的汪若海道：“我給姜敏提了兩個建議。一是以神山南邊的羊角山為中心，軍隊駐于大山之中，慢慢發(fā)展。既可以防金軍的進剿，又能夠同時控制神山和翼城兩縣，地盤較大。要么軍隊駐于神山縣，把縣境全部堡寨化，讓軍隊且耕且戰(zhàn)，靜待天時。唉，在心里我是希望他選第一條，結(jié)果最后他選了第二條?！?/br>
    汪若海道：“姜敏到底少年，把軍隊分散到了大山里，只怕沒有什么把握?？h境寨堡化，相對來說容易管理。河?xùn)|路金軍只有一萬兵馬，縱然出兵，也能擋得住?！?/br>
    王宵獵嘆了口氣：“擋得住又如何？神山縣已經(jīng)沒有多少百姓了，他連兵都難招?？v然是擋住了一時金軍的進攻，勢力發(fā)展不起來，當不得大用。沒有辦法，只能從后方送兵了?！?/br>
    說完，王宵獵看著東邊的太陽，沉默了一會。道：“是啊，姜敏到底是少年，做事還是太過謹慎了些，也怪不得他。過了今年冬天，等他在神山縣安頓下來，再給他送兵吧。神山一縣之地，按姜敏說能養(yǎng)五千人。兩千人種地，三千人打仗，規(guī)模不小了?！?/br>
    手中有三千兵馬，加上有根據(jù)地，姜敏在河?xùn)|路就是一股大勢力，可以待時而動。一旦王宵獵北上進攻洛陽，姜敏就可以攻絳州、晉州，是一大助力。金軍如果從河?xùn)|路援洛陽，姜敏隨時可以切斷金軍后路。不打掉姜敏，金軍就會受到很大影響。

    此時河?xùn)|路金軍力量不足，是個非常好的機會，錯過了王宵獵不甘心。但姜敏到底年輕，能夠站穩(wěn)腳跟就難為他了，怎么還好要求更多呢？

    正在這時，一個親兵進來，叉手道：“節(jié)帥，翟鎮(zhèn)撫的使節(jié)已經(jīng)到城外了。”

    王宵獵道：“哦，既然是翟鎮(zhèn)撫的使節(jié)，我當迎出城外——”

    汪若海急忙攔住。道：“節(jié)帥現(xiàn)在身份非比尋常，不是一般的藩鎮(zhèn)可比。迎出城外，不說來的使節(jié)當不當?shù)闷穑覀冞@些人的臉面向哪里放？還是我出城迎接的好?！?/br>
    王宵獵想了想，只好同意。自己現(xiàn)在是京西南路制置使，已經(jīng)建節(jié)，確實不比從前。就翟興親自來了，王宵獵也不應(yīng)該迎出去，更何況只是使節(jié)。

    汪若海換了公服，帶了親兵出城迎接。不多時，一起進了制置使司。

    來的是翟興的表弟崔信和干辦公事任直清，向王宵獵行禮。

    王宵獵受了，分賓主坐下，上了茶來。

    請了茶，王宵獵道：“舍人一路上辛苦了，不妨且歇息一日?！?/br>
    崔信是翟興的表弟。按此時習(xí)慣，武將和州縣主官的子弟一般稱為衙內(nèi)，中高級文官的子弟稱舍人。翟興雖然是武將，但有文職，而且時人就高不就低，崔信人稱崔三舍人。在翟興軍中，崔三舍人負責軍中糧草，還有文職工作，地位重要。

    聽了王宵獵的話，崔三舍人拱手道：“此番我奉鎮(zhèn)撫之命前來有要事，倒不急著歇息。”

    王宵獵道：“不知翟鎮(zhèn)撫有何要事？”

    崔三舍人道：“偽齊在洛陽的守臣是孟邦雄，節(jié)帥可知他有多少兵馬？”

    王宵獵道：“大約萬人。這些年洛陽殘破得厲害，再多人就實在養(yǎng)不起了?！?/br>
    崔三舍人一拍掌：“不錯，正是如此！洛陽如何關(guān)鍵的地方？偽齊只放不足萬人在那里，豈不是瞧不起我們天下英雄！鎮(zhèn)撫有意趁冬季天寒，河流結(jié)冰的時候，北伐洛陽！節(jié)帥兵精糧足，何不一起參與此事！占了洛陽，我們在中原的局面就完全不同了！那時請圣上回鑾，再圖恢復(fù)！”

    王宵獵愣了一下。朝廷讓自己把伊闕鎮(zhèn)讓給翟興，就想翟興很可能忍不住要北伐。只是沒有想到翟興動作如此迅速，今年就要動手。

    想了一會，王宵獵才道：“說實話，孟邦雄不過是一方土豪。在靖康年間風云際會之時，成了西京主官。實力并不怎么強。要進攻洛陽其實不難，難的是奪下了洛陽之后守住。洛陽地處中原腹心之地，北連河?xùn)|，西控陜西，非其他地方可比。失了洛陽之后，金軍豈會甘心？”

    崔三舍人道：“洛陽有八關(guān)拱衛(wèi)，東控虎牢，西扼函谷，北有大河，南邊有節(jié)帥大軍，縱然金軍以傾國之兵前來，又何懼他！”

    王宵獵聽得一愣一愣的。沉默一會，才道：“舍人，說這些大話有什么用？以我和翟鎮(zhèn)撫，縱然合兵一處，如何是金軍對手？這幾年能夠平安，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北伐，不是金軍的目標。如果真地占領(lǐng)洛陽，就必須面對金軍的反撲。不只如此，劉豫的進攻方向本來是兩淮一帶，我們占領(lǐng)洛陽后，他也必然調(diào)兵來攻。那個時候，想守住洛陽可不是一件簡單事?！?/br>
    崔三舍人有些失望。道：“如此說，節(jié)帥是不支持我家鎮(zhèn)撫北伐了？”

    王宵獵道：“當然要北伐，但不能如此輕率。而應(yīng)該仔細籌劃，做充足準備才出兵。如若不然，占了洛陽之后再被敵軍打回來，反而影響軍心士氣。”

    崔三舍人不語?？纯匆贿叺娜沃鼻?，別過頭去。

    任直清道：“節(jié)帥，當此國難之時，我輩正該勵精圖治，積極進取，以報朝廷。洛陽孟邦雄兵力不足萬而據(jù)大城，莫非正是天意？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王宵獵道：“干辦，行軍打仗不是兒戲！必須要仔細謀劃，想過各種可能，才能起大軍！我把伊闕鎮(zhèn)讓給你們才多少日子？難道這么短的時間你們就準備好了？依我說，且等一二年，等籌劃妥當，那時再起兵不遲。洛陽不是尋常城池，占住那里，就是要跟金軍在中原決一死戰(zhàn)了！”

    任直清道：“如今兵精糧足，鎮(zhèn)撫在鳳牛山寨一刻也等不得，更不要說一兩年了。實話說，節(jié)帥能夠與我們一起北伐最好。若節(jié)帥不出兵，鎮(zhèn)撫便就盡起手下諸軍北伐！”

    王宵獵想了想道：“若翟鎮(zhèn)撫一定北伐，我也不好攔他。我會派汝州兵馬北上，沿登封、密縣出嵩山。若翟鎮(zhèn)撫占領(lǐng)了洛陽城，我便攻鄭州。劉豫來攻，為他擋住就是了。陜西和河?xùn)|方向來的金軍，就只能靠鎮(zhèn)撫自己了。我想那不會只有幾千兵馬，很可能數(shù)萬人。”

    崔三舍人聽了大喜。道：“若如此，洛陽城已在我們掌中！”

    王宵獵看著崔三舍人，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洛陽如果真這么好占，自己早北上了。

    第553章 北伐？

    安排了崔三舍人和任直清息，王宵獵到了自己官廳，靜靜思索。過了一會，李彥仙和汪若海兩人進來，向王宵獵行禮。王宵獵讓他們不必多禮，在桌邊坐了下來。

    王宵獵道：“自從姜敏走了，我們這司令部也冷清許多。邵凌、牛皋和李都統(tǒng)都要經(jīng)常出城去巡視所屬，我也要忙政事，只剩下汪參議一個人在這里。這樣怎么行？一個司令部，最不能夠缺的人就是掌書記。這些日子你們多留意，盡快選人來。”

    李彥仙和汪若海答應(yīng)，在桌子邊坐了。

    喝了口茶，汪若海對王宵獵道：“翟鎮(zhèn)撫要北伐，節(jié)帥認為他能成功嗎？”

    王宵獵嘆了口氣：“說句心里話，此事我還真拿不準。從理智上講，洛陽處中原和陜西之間，地理位置極端重要。翟興拿下洛陽，就斷絕了中原和陜西的聯(lián)系，劉豫如何會甘心？派人去陜西，要從河?xùn)|路繞過去，這如何得了！然而，現(xiàn)在劉豫就是草臺班子，他們的反應(yīng)不能以正常人測度。而對金軍來說，已經(jīng)放棄了黃河以南，派兵的興趣也不大。最后結(jié)果誰知道呢！”

    李彥仙道：“既然如此，節(jié)帥應(yīng)該與翟興合兵，一起大舉北伐才是。”

    王宵獵搖了搖頭：“現(xiàn)在之天下，拿下一個洛陽有什么用？若是金軍和劉豫不來進攻，從洛陽向西過陜州，金軍還在千里之外。向東到開封府，迎面而來的是幾百里的黃泛區(qū)。唯有向北河?xùn)|一條路，才能真正威脅金軍根本。是什么形勢，真是難說清啊——”

    汪若海道：“洛陽位于天下之中，是根本之地。更不要說治下沃野廣有，自古富庶，比襄陽更適合作為根本之地。宛洛之間，自古以來繁榮富庶，真正王霸之基！節(jié)帥北上，拿下洛陽，與現(xiàn)在就不可以同日而語了！那時可以請圣上回鑾中原，收拾人心以圖恢復(fù)。圣上不來，節(jié)帥占據(jù)此等要地，慢慢發(fā)展，也不是現(xiàn)在能夠想象的！”

    王宵獵點了點頭：“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我總覺得，現(xiàn)在不是北伐的時機。一是我們說是有十萬大軍，可并沒有整訓(xùn)完畢。北上之后，如果金軍以傾國之兵來攻，那時就被動了。再一個，現(xiàn)在中原地區(qū)大戰(zhàn)之后殘破，只怕也沒有太多的益處?！?/br>
    汪若海還要再講，王宵獵擺了擺手道：“我知道，我的理由不能說服你。其實何止是你，我也說服不了我自己啊——”

    說到這里，王宵獵沉默一會。道：“這樣吧，你也不要逼我，我也不逼你，都再仔細想一想。今天晚上牛皋和邵凌回來，我們幾個人聚到一起，議論一番。到底是北伐合適，還是再等一等，看看大家的意見如何。我們幾個人是司令部，重要的事情當然要聽大家的意見?！?/br>
    汪若海點了點頭，沒有再說。

    其實最困擾王宵獵的問題，并不是前面說的。而是現(xiàn)在宋朝的軍隊還在重整當中，日后真正保住南宋的幾大將，現(xiàn)在只有韓世忠和張俊兩軍。就是這兩軍，也有諸多問題。

    岳飛現(xiàn)在還在張俊屬下，沒有獨立成軍。吳玠、吳璘兄弟守秦嶺前線，現(xiàn)在兵不過萬。劉琦因為富平戰(zhàn)敗，加上接連失地，被貶為知綿州。取后趙構(gòu)信任的楊沂中，此時也在張俊屬下。

    這個時候，王宵獵北上，很可能會把金軍全部吸引過來。其他地方的宋軍，則會趁機反攻，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這樣的后果是王宵獵不想要的，所以一直在猶豫。

    自己十萬大軍，能不能擋住金軍的全力進攻？王宵獵說不準。能說準的，是自己十萬大軍對金軍十萬，絕不會失敗。但如果金軍來十五萬呢？二十萬呢？

    李彥仙坐在一邊，只是沉默。汪若海在那里翻著公文，顯然也心不在焉。

    王宵獵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蕭瑟秋風。陽光很好，灑在大地上，到處亮堂堂。

    金軍會不會全力來攻？其實多半不會的。金軍的意圖很明確了，只是想占有黃河以北的土地。黃河以南，只想立個傀儡，慢慢消化。如果劉豫兵力不足，金軍會幫，但不會出全力。

    到底該怎么辦？王宵獵拿捏不定。

    旁邊的客房里，崔三舍人和任直清坐在一起，聊著今天的見聞。

    任直清道：“王節(jié)帥真非尋常人！我們從欒川下來，到了內(nèi)鄉(xiāng)已是異常繁華，許多年都沒有見過這種地方了。從內(nèi)鄉(xiāng)沿河而下，越走越是富庶。等到了襄陽，天哪，這里就似天堂一般！”

    崔三舍人道：“他占據(jù)的地方大，人口多，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而且他印會子，印的格外精美，別人都仿制不來。拿紙做錢，天下有幾個地方能跟他比！”

    任直清道：“舍人，在外的大將，哪個不印會子？不只是大將，朝廷也印??！但他們的會子，民間有幾個人認？都是幾個月時間，便就無人肯用，真成紙了！襄陽會子能行銷天下，必然有本事。”

    崔三舍人道：“你看看襄陽，這是什么地方？南船北馬，都在這里交匯，是真正的繁華之地。我們占據(jù)的是什么地方？山溝溝里。如果占據(jù)洛陽，自然也會如這里一般！洛陽天下大城，土地肥沃，兼且商路遍及天下。那個時候，你才知道，天下不只一個王宵獵會干事！”

    任直清道：“我們兵馬不足萬人，進攻洛陽，對付一個孟邦雄已是艱難。如果偽齊派軍來援，著實令人擔心！舍人你說，節(jié)帥會不會幫我們擋住劉豫的援軍？”

    崔三舍人道：“是啊，孟邦雄雖是亂軍，兵力卻著實不弱。北邊的董先雖在鎮(zhèn)撫之下，可一直獨立成軍，不怎么聽鎮(zhèn)撫的軍令。我們北伐，并不容易。今天你聽到了，只要鎮(zhèn)撫出兵，王宵獵就讓汝州兵馬北上鄭州。他占了鄭州，偽齊援軍自然就被擋住。”

    任直清點頭：“只要擋住援軍，我們應(yīng)該能攻下洛陽。董先雖然不怎么聽軍令，但大軍北上，他總不能不派兵來。兩軍合一處，孟邦雄應(yīng)該擋不住?！?/br>
    崔三舍人道：“此次北伐，唯一可慮的就是劉豫。擋住了他的援軍，就成功了大半。陜西雖然有金軍，但遠在千里之外。而且正與吳家兄弟對峙，如何走得開？河?xùn)|就一萬金軍，當不了什么大事！”

    任直清點了點頭，好似是這個道理。

    翟興北伐，當然考慮過天下局勢。不過他兵力較少，不像王宵獵考慮天下大勢而已。

    第554章 猶豫

    第二天，襄陽府簽判等幾個官員陪著崔三舍人和任直清游逛襄陽。王宵獵等人則在使司衙門，仔細討論翟興北伐的問題。

    眾人落座。王宵獵道：“把伊闕鎮(zhèn)讓給翟興，我就想他不會甘于寂寞，很可能北伐。昨天崔三舍人和任直清到襄陽來，明確了翟興今年冬天攻洛陽，希望我們協(xié)助。這不是小事，我們要仔細討論，才能做出正確決策。今天一天時間，我們要把這個問題討論清楚，人人心中有數(shù)?！?/br>
    眾人一起稱是。

    王宵獵道：“會議由汪參議主持，陳參議今日來兼掌書記，做記錄。大家暢所欲言，把自己的意見都說出來。此事非同小可，有什么話盡說就是，千萬不要有什么顧慮?！?/br>
    汪若海道：“翟興在伊陽，全部兵力約六千余人。因為所部皆在山區(qū)，六千人且耕且戰(zhàn)，才能不餓肚子。洛陽的孟邦雄，本來是永安土豪，在亂世中成為一方勢力。據(jù)說其兵有五萬。當然，這話不能當真的。據(jù)我們所知，孟邦雄的兵馬，大約八千多人。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戰(zhàn)斗力很讓人懷疑。僅從兩軍的實力來看，翟興應(yīng)該占上風?！?/br>
    牛皋道：“翟興北伐，永寧的董先參不參戰(zhàn)？”

    汪若海道：“應(yīng)該會參戰(zhàn)的。董先據(jù)四縣，有兵約三千多人。名為河南府鎮(zhèn)撫副使，實際上不怎么聽翟興指揮。不過翟興北上，董先不會旁觀。我們估計，初期董先可能觀望。如果翟興占了上風，則可能迅速出兵占領(lǐng)洛陽。如果翟興作戰(zhàn)不利，董撫應(yīng)該也不會去救?！?/br>
    李彥仙道：“翟興六千兵，董先三千兵，他們?nèi)绻芎狭M攻的話，兵力比孟邦雄為優(yōu)。不過，現(xiàn)在天下紛亂，人心離散，誰能夠說明白哪個是怎么想的？我們估計，還是以翟興兵為根本，不要把董先算進去。翟興北伐，必然是沿伊河河谷，從伊闕鎮(zhèn)出發(fā)。先攻彭婆、龍門兩鎮(zhèn)，再兵臨洛陽城下。孟邦雄的防御應(yīng)該是在龍門鎮(zhèn)，利用當?shù)氐牡貏??！?/br>
    洛陽到西部山區(qū)，主要是伊水、洛水、谷水三條山谷。翟興駐伊陽，占據(jù)伊水河谷。董先則占據(jù)壽安、福昌、永寧、長水四縣，在洛水河谷。谷水沿岸則是新安、澠池等，通往陜州。

    從洛水和谷水谷地進攻洛陽，洛陽無險可守。這兩條道路的要地在外面。谷水谷地在澠池，地形險要，是洛陽大門。洛水谷地則在長水，與盧氏縣之間山高林密，難以通行。惟有伊河不同，在下游地區(qū)地勢開闊，道路四通八達。到了洛陽附近，龍門那里兩山夾峙，中間一河如帶，最是險要。

    龍門是洛陽的南大門，只要守住這里，洛陽南邊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