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公謹?shù)溃骸盎首痈铝⑽淳?，派大軍實在不容易。你們不必擔心，有我來，必取翟興性命！沒了翟興，還有什么可以擔心的？這些年來，只有翟興不斷做亂，其他人沒有什么！”

    孟邦杰忍不住，插嘴道：“相公，南邊王宵獵十萬大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北來，才是最大的威脅！我們兄弟這幾個月來一直盼望援軍，又豈止是翟興一人！”

    第577章 總有仗打

    王宵獵彎腰看著池子里面，兩只紅魚游來游去，十分逍遙。道：“奇怪，前些日子這水里什么都沒有。不知怎么多了幾條紅魚，一下有了許多生氣?！?/br>
    汪若海道：“前兩日我聽說附近有一個賣魚的人，特地去買來的。池子里的水是從溫泉流出來，冬天不結(jié)冰，魚兒也不怕凍死。不過當時買回來十條，現(xiàn)在只剩下兩條了。”

    王宵獵道：“原來如此。若是有閑時，再去賣魚的人那里買幾條來?！?/br>
    汪若海稱是。走到王宵獵身邊，一起看著池子里的魚。

    過了一會，汪若海道：“眼看就到二月了，翟興還是攻不破龍門。節(jié)帥，這樣下去如何得了？難道翟興破不了洛陽城，我們就只能在汝州待著？”

    王宵獵道：“還能如何？翟興不打勝仗，我們就只好在這里。”

    汪若海道：“十萬大軍北出，花的錢可是不少。特別是我們中軍數(shù)萬大軍，聚集梁縣、寶豐兩縣之地，實在有些吃不消?，F(xiàn)在汝州境內(nèi)，豬羊幾乎被我們吃光了，外面rou價幾乎翻倍。沒有辦法，只能從鄧州趕羊群來。有些軍隊，已經(jīng)開始自己養(yǎng)羊了。接下來幾個青黃不接，日子只會更難。”

    王宵獵道：“再難也要支撐下去。糧食不夠，就從襄陽一路運來。牛羊不夠，一樣趕過來。除了我們數(shù)萬大軍，還有十幾萬民夫呢。讓他們趕在春忙之前，盡量把物資運過來?！?/br>
    汪若海聽了不由皺眉：“物資全部運到汝州來，一旦最后沒有仗打，如何交待？”

    王宵獵直起身，看了看汪若海。道：“怎么會沒有仗打呢？翟興攻洛陽，無非是兩個結(jié)果。要么取勝，我們就穿過洛陽去取陜州、解州、河中府，與陜西金軍作戰(zhàn)，甚至謀取關(guān)中。要么落敗，就換我們上，攻取洛陽。”

    汪若海道：“若是不勝不敗呢？打幾個月，翟興撤回去，我們又該如何？他的軍隊占據(jù)伊闕，我們想攻洛陽也不容易。伊闕我們給翟興不過幾個月，總不能再要回來?！?/br>
    王宵獵道：“攻不下龍門，翟興要伊闕還有什么用處？要回來就要回來。”

    汪若海無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王宵獵道：“參議，我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但不是沒有條件的。數(shù)萬大軍駐于汝州，不越邊界一步，已經(jīng)給足了翟興面子。如果翟興作戰(zhàn)不力，我們沒有再退讓的理由，只能自己作戰(zhàn)?！?/br>
    汪若海搖搖頭：“若是如此，不如當初不來。最后得罪翟興?！?/br>
    王宵獵聽了不由大笑：“參議啊，我是怕得罪翟興嗎？我為什么怕得罪他？之所以汝州，給足翟興面子，是為了告訴其他人，我們是這樣做事的。想合作，我們自然會不遺余力。如果不想合作，我們也不勉強。說實話，女真人才有多少人？有多強的國力？可以滅大遼，再南來破開封府，為什么呢？不要說什么女真人悍不畏死，漢人怕死這種鬼才相信的話！這一切的災難，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有了地盤，就想守著地盤，不管大局。有了兵，就想守著兵，想著一生的榮華富貴，渾然不管國家民族！我不能說服別人，但能管住自己。其他的勢力如果不能認同我的思想，我根本就不想跟他們合作。給足面子，但他們自己接不住，又怪得誰來！”

    汪若海聽了不由怔住。一直以來，他都摸不透王宵獵的想法。就是由王宵獵自己說出來，也是半信半疑，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自古以來，從來沒人這樣做事情。但王宵獵的一舉一動，又無不說明，這些話不只是說說而已，王宵獵是認真的，而且是從自己做起。

    想了很久，汪若海才道：“節(jié)帥雄才大略，在下不及。只是大軍駐于汝州，時間長了，只怕軍心不穩(wěn)?！?/br>
    王宵獵道：“哪支軍隊的軍心不穩(wěn)，就處理其主官！在汝州沒吃半分苦頭，軍心不穩(wěn)，要了何用！”

    見王宵獵態(tài)度認真，汪若海不好再說，拱手稱是。

    王宵獵為什么要怕得罪翟興？這有什么好怕的！說起來，應該是翟興怕得罪王宵獵才對。之所以到了汝州之后以翟興為主，是因為這是翟興的地盤，王宵獵此時并不會蔑視朝廷的詔旨。這樣做最主要的原因，是告訴其他帶兵的將領，王宵獵愿意合作。為了合作，寧愿做出讓步。

    真實歷史上，洛陽一帶各勢力的斗爭殘酷得多。為了爭奪地位，除了翟琮外，翟興一家?guī)缀醣欢葰⒐?。做了岳飛部將后，董先依然升官到高位，只剩一人的翟琮默默無聞。

    由于王宵獵兵力強大，又愿意與各方合作，現(xiàn)在各方的關(guān)系和緩多了。翟琮到董先處求援，董先不愿，也只不過是不見而已，并沒有因此刀兵相見。

    由于做事穩(wěn)重，脾氣溫和，手下很多人經(jīng)常忘了王宵獵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回到官廳，王宵獵問汪若海：“河東那里，現(xiàn)在如何？”

    汪若海道：“神山縣姜敏的堡寨基本已經(jīng)建成，正在準備開墾周圍的土地。我們從后方調(diào)了約一千人去，他們從本地招募了約六百戶鄉(xiāng)民。除此之外，河東路散落各地的禁軍，也有不少投奔姜敏?，F(xiàn)在全部算起來，姜敏手下共有約一千五百余軍隊，還有不少民壯?！?/br>
    王宵獵點了點頭：“金軍在河東路的兵力不多。姜敏有兩千軍隊，基本可保無虞。只要用一年的時間，能夠把堡寨周圍的土地都開墾出來，姜敏在神山縣就算是站穩(wěn)腳跟了?！獙α耍靶┤兆硬皇桥蓹钁c山到河東，怎么樣？”

    汪若海道：“這個欒慶山，怪不得不想入軍，著實是膽大包天。走的時候，我沒有給太多金銀，想著建立山寨后慢慢支援。哪里想得到，欒慶山到了河東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搶了晉州城的一個大員外?！?/br>
    “哦，搶的是什么？”

    汪若海道：“是一個煎礬的員外。家里煎礬幾十年，頗有家產(chǎn)。金軍來了之后，那員外把一個女兒送給當?shù)厥貙殒?，又花了不少錢，算是保得一家平安。一個兒子還做了晉州城的都監(jiān)，在當?shù)赜行﹦萘??！?/br>
    王宵獵點了點頭：“這個欒慶山的膽子著實大，這種人家也敢搶。他們搶了多少錢？”

    汪若海道：“據(jù)說值四五萬兩銀子。對了，他們不但搶錢，還搶了兩個女人?！?/br>
    王宵獵聽了搖頭：“他們真當自己是強盜了！算了，這些人魚龍混雜，我們不好多管。告訴那里的人，只要看到欒慶山一個，其他人就懶得管了。這個世界上，什么樣的人都有，如何管得過來呢？”

    汪若海稱是。

    王宵獵道：“你要分清楚，哪些是自己人，紀律必須嚴格。哪些只是暫時為我們做事的人，算是合作，就不必多管了。怎么活是他們的事，不違國法，就由他們?nèi)グ?。敵后本來就比不得我們的地盤，要靈活行事?！?/br>
    汪若海道：“我謹遵節(jié)帥吩咐，在河東路我們的人并不多，他們大多數(shù)時候是用錢做事。遇到真正可靠的，才吸收進來，為我所用。欒慶山的寨子里面，除了欒慶山之外，只有六個我們的人。是特意安排進去的，他們的身份連欒慶山都不知道。這樣做，主要是為了防止發(fā)生意外。”

    王宵獵點了點頭。道：“這樣很好。對了，最好再安排幾個人，讓知欒慶山知道，他是有幫手的。山寨里面的人物魚龍混雜，單靠欒慶山一個人，想做好也不容易。”

    汪若海稱是。

    王宵獵道：“對付金人，要以我們?yōu)橹?。說到底，我大宋人口遠超金人，經(jīng)濟遠超金人，只是一時軍力不行，被金軍攻破了一封府。除了我們之外，其他的都只能是輔助，不能依賴。”

    第578章 翟興之死

    龍門山下，伊水河畔，翟興滿身戎裝，騎在馬上，看著前面自己的軍隊向山上猛攻。山頂上，孟邦雄的軍隊居高臨下，滾木礌石不斷落下來，進攻十分艱難。

    彭玘上前，道：“敵軍守得頑強。鎮(zhèn)撫，還是把人先撤下來，休息一番吧。”

    翟興指著龍門山上道：“你看那一帶的敵軍陣形稀疏，守得也不頑強，正要強攻才是！楊偉，命令你的軍隊全部都攻那里！只要攻下了龍門山，這天險也就破了！”

    一邊的楊偉叉手聽令?？戳丝瓷缴?，扶了扶背上的鐵锏，拔出腰刀，帶著剩余兵馬親自沖了上去。

    翟興看了大贊：“我等將士，舍身為國，正該如此！”

    說話間，楊偉已經(jīng)帶著剩余士卒，悍不畏死地沖上了山。

    對面的香山上，廉公謹坐在一把交椅上，手中拿了一蒲扇，悠閑地看著另一邊龍門山上的戰(zhàn)事。孟邦雄站在廉公謹身后，滿臉焦急之色，只是不敢說話。

    楊偉是翟興的表親兄弟，作戰(zhàn)勇悍。上山之后沖鋒在前，連砍翻了幾個偽軍兵卒。待要再戰(zhàn)，一看手中的鋼刀已經(jīng)崩了刃。把刀扔在地上，撿起一枝長槍來，大吼一聲，帶著手下直向山頂沖去。

    翟興在下面看見，對彭玘道：“今日楊偉神勇，沖上山如入無人之境！你在山下壓住陣，我上山助他！”

    彭玘道：“鎮(zhèn)撫萬金之軀，不可輕臨前線！還是我上山助楊偉！”

    翟興笑道：“好男兒自該疆場搏殺，刀槍叢中過活！你且在山下守住軍陣，看我今日破龍門山！”

    說著，手中提著鐵锏，騎馬向山上奔去。

    離開伊河較遠，龍門山并不險峻。楊偉進攻的地方，翟興騎著馬堪堪能夠上去。心中只想著打敗敵軍，奪占龍門要地。翟興也不下馬，直向楊偉的方向沖去。

    也許打得久了，守軍懈怠，今天這一帶兵力較少，守得也不堅決，竟被楊偉一直沖到靠近山頂?shù)牡胤?。翟興看了大喜。到了山腰，下了馬，手揚鐵锏，直向楊偉的方向沖去。

    翟興親自上陣，一時間翟家軍士氣大振。喊殺聲震天，人人奮不顧身，直向山頂沖去。

    山下彭玘看著眼前情形，喜出望外。進攻龍門已經(jīng)近兩個月，沒有前進一步。難道今天上蒼垂顧，真要攻破這處險地了？沒有龍門防守，孟邦雄如何擋得住翟家軍？

    翟興一路上前，沖到最前線。見到楊偉戰(zhàn)袍染血，須發(fā)皆張，如戰(zhàn)神一般。手中一條鋼槍迅捷如電，身前的敵軍一個一個倒下，沒有人能擋住他半步。

    手中鋼锏揚起，翟興大步上前。一锏砸倒一個敵將，對楊偉道：“好兄弟，我來助你！”

    身后翟家軍一聲歡呼，一起向山頂涌來。

    楊偉把長槍從敵軍身體抽出來，轉(zhuǎn)頭對翟興道：“哥哥，多謝相助！戰(zhàn)陣兇險，你不可親臨前線！”

    翟興笑道：“你殺得如此痛快，我如何能夠不來！”

    說完，收了鐵锏，從身邊撿起一條長槍，向楊偉身邊靠了過來。

    楊偉道一聲謝，舞起長槍，向前沖殺。

    山頂上的守軍被翟興和楊偉兩人的氣勢所懾，一時人心浮動，就要守不住了。

    翟興看了大喜。兩個月來被壓抑的豪氣一下釋放出來，如天神一般，長槍上下翻飛，直向山頂殺來。

    楊偉站住身，收回長槍，看著翟興過來，輕輕擦了擦槍頭。對著翟興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翟興道：“殺了這一氣，兄弟想來累了。你且歇一歇，待我攻上山去！”

    說著，仰天一聲長嘯。嘯聲悠遠深長，好似這兩個月的怨氣都在這一聲長嘯聲中發(fā)xiele出去。

    這里已經(jīng)快到山頂，山路崎嶇。又有守軍布下的荊棘阻擋道路，身后的翟家軍沒有跟上來。翟興越過楊偉，就沖到了隊伍的最前頭。手中長槍飛起，直向前面的守軍刺去。

    楊偉看著翟興豪氣沖天，輕輕嘆了口氣。手中的長槍猛地直刺，一槍刺中翟興后背。

    翟興只覺得心口一涼，手中沒了力氣，身子慢慢倒下去?；仡^一看，只見楊偉收了長槍，拿起一把腰刀，大踏步上來。道：“哥哥，時到今日，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借你的人頭，給我換一場富貴！”

    說完，手中的鋼刀砍下，梟了翟興的首級。

    拿著翟興首級，楊偉登上山頂。道：“在下翟家軍前鋒統(tǒng)制楊偉，陣前起義，愿為大齊皇帝效命！”

    隨著這一聲大喊，就聽山后邊突然鼓聲陣陣，喊殺聲大作。早埋伏在山后的守軍一齊沖出來，越過楊偉，直向山下殺去。翟家軍一下蒙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被趕下山來。

    對面香山上，廉公謹猛地站了起來。道：“我說什么？我說什么？老夫這里神機妙算，取翟興頸上人頭，易如反掌耳！留守，翟興已死，其前鋒統(tǒng)制楊偉已降，還有什么能夠擋住你的大軍！正該點起兵馬，把翟家軍斬草除根！”

    孟邦雄手出了一口氣，如做夢一般。對孟邦杰道：“既是殺了翟興，翟家軍群龍無首，正該剿除！你立即點起附近兵馬，一路殺過去！奪下伊闕城，不留一個！”

    孟邦杰稱諾，快步下山，聚集兵馬。

    彭玘在山下還沒有看清山上發(fā)生了什么，就見到孟邦雄伏兵突起，自己的兵馬被殺得節(jié)節(jié)后退。一個小校跑下山來，對彭玘道：“統(tǒng)制，太尉被前鋒楊偉殺了！我軍大敗！”

    彭玘以為聽錯了。大聲問道：“你說什么？山頂上發(fā)生了什么？”

    小校道：“楊偉突然反叛，殺了太尉，我們敗了！”

    彭玘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睛變得模糊，周圍的一切都混沌起來。

    小校道：“統(tǒng)制，山上的敵軍殺下來了！不能猶豫，要趕緊收攏兵馬，撤退吧！”

    彭玘搖了搖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吩咐親兵，舉自己大旗，收攏兵馬，準備撤退。

    只是眨眼之間，氣勢如虹的翟家軍就敗下陣來。在彭玘帶領下，剛剛撤回大營，孟邦杰就帶兵殺了過來。大營守不住，只好向伊闕城方向撤退。

    站在香山上，廉公謹看著山下的翟家軍大敗。輕搖著蒲扇，對孟邦雄道：“留守，如何？我說三日之內(nèi)必解洛陽之圍！如今翟興已死，翟家軍何足為慮！”

    孟邦雄拱手：“相公神機妙算，真非常人所及！翟家軍的前鋒統(tǒng)制楊偉，原來已經(jīng)答應歸順！”

    廉公謹?shù)溃骸岸∵M在登封的時候，蔣頤去勸他歸降，那時楊偉就已經(jīng)答就歸順。不想一時不查，丁進被殺，此事便耽擱下來。我得了皇子妙計，前來洛陽。此時的楊偉，如何不降？今日他殺了翟興，立了大功，皇子必然有重賞！”

    當時在潁陽，張均曾經(jīng)聽到蔣頤的人提起一個楊太尉，只是不知道是誰。由于事情匆忙，沒有問明白這個人的身份便被他逃掉，事情只好放下來。后來王宵獵多方打探，一直沒有辦法確定這個人的身份。因為是翟興的人，沒有辦法仔細追查，只能靠知翟興，讓他小心。當時翟興還以為張均聽錯了，一笑置之，沒想到最后喪命。

    第579章 進攻要猛

    王宵獵正在官廳里處理公文，汪若海從外面匆匆進來。道：“節(jié)帥，翟興被殺，翟家軍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