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漢之國 第275節(jié)
在宋朝,魚是蔬菜,不算葷食,出家人也可以享用。算是吃素的和尚們補充rou食的途徑。 此時鸛雀樓的名字雖然不像后世那樣人人皆知,也是河中府一大盛景。王宵獵占領(lǐng)這里之后,宣撫司所有的高檔酒樓清風徐來便就來到這里,要把這里改成高檔酒樓。現(xiàn)在正裝修,不久即開業(yè)。 酒樓之類產(chǎn)業(yè),看著賺錢,其實在宣撫司治下的產(chǎn)業(yè)里,算不上能帶來大量金錢的。王宵獵堅持宣撫司一直有幾家連鎖字號,主要目的也不是賺錢,而是要利用這些酒樓帶動地方發(fā)展。 不管是高檔的,中檔的,還是低檔的,到了一個地方,一看這個名字,就知道是官府所有,消費水平和服務(wù)水平心里有數(shù)。就好像是后世的連鎖店,建立幾個這樣的品牌而已。 第670章 出其不意 酒足飯飽,眾人盡歡而散。到了河中府衙,各自回臥房歇息。 坐在臥房里,王宵獵卻睡不著。披衣坐到窗前,看著天空的一輪彎月從東方緩緩升起來,灑下清冷的光輝。在這如水的月光里,天上的星星好像也不那么亮了。 今天已經(jīng)入伏,河中府的天氣卻不那么炎熱。到了晚上,黃河上面吹來涼風,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寒意。 透過窗戶,王宵獵看著院子里月光下的花草樹木,一時陷入沉思。 選擇合適的時機,與陜西的軍隊打一仗,在洛陽的時候王宵獵就有這個心思了。河中府對面的同州,新來的趙彬不怎么恭順,正是個合適的機會。 建炎年間金軍入陜西時,宋軍并沒有激烈抵抗,很多將領(lǐng)投降。這些投降的將領(lǐng),很多都首鼠兩端。雖然看不起宋朝,但降金也不堅決,一直在看風向。 王宵獵在陜州斬拔離速,對這些降將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如果說以前他們一直看不到宋軍勝金軍的希望,陜州大捷之后,就不同了。這些人終于明白,宋朝是有力量戰(zhàn)勝金軍的。 如果王宵獵西進陜西,自己該怎么做?很多降將,都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張中孚就是個例子。 張家是安定望族,后來徒居張義堡。其父張逵曾經(jīng)帶兵救太原,在前線戰(zhàn)死。張中孚帶部曲十幾人,在死人堆里找到父親遺體。后來與弟弟張中彥一起在曲端之下任統(tǒng)制。后來張逡到陜西,以劉锜為涇原路經(jīng)略使兼知渭州,罷免了曲端。再之后富平戰(zhàn)敗,兩兄弟與趙彬一起守渭州,一起投降了金朝。 說起私仇,張中孚的父親抗金而死。說起國恨,金軍進攻陜西,生靈涂炭。從各方面來說,張中孚兄弟都不應(yīng)該降金。但是,當金軍大軍攻來,他們就降了。而且降金軍,積極配合金軍,攻城略地。 當王宵獵陜州大勝,兀術(shù)退走,便就把張中孚從秦鳳路調(diào)來,駐守京兆府。 張中孚到了京兆府后,沒有什么大動作,也沒有招兵。甚至在潼關(guān)西面的華州也沒有布置重兵,好像知道王宵獵不會西來一樣。就連百姓的賦稅,張中孚都免了一些。 王宵獵仔細考慮過張中孚的用意。想來想去,只能是認為其首鼠兩端,對宋金局勢觀望了。 這個時候,趙彬在同州公然表現(xiàn)出要與王宵獵血戰(zhàn)到底,堅決不妥協(xié)的樣子,就耐人尋味了。特別是,作為張中孚的手下,趙彬這樣做,張中孚沒有制止。 他們想干什么?王宵獵不用猜,就知道這是在試探自己。那么自己表明態(tài)度,就是應(yīng)有之意。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王宵獵無奈地嘆口氣。這樣的局勢,逼著自己要打同州。而且要打得漂亮,打得干凈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讓趙彬做個榜樣,給其他的降將看看。 這一仗打好了,自己以后就不需要在陜西花費太多的精力。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王宵獵在官廳,招集汪若海、王彥、邵興,還有鈐轄李連、參謀衛(wèi)仁議事。 眾人坐定,王宵獵道:“昨天在鸛雀樓,邵都統(tǒng)講起對面同州新來的守臣趙彬此人,貌似有些不安分。當時決定打同州,讓趙彬給其他陜西降將做個榜樣。昨晚我想來想去,這一仗是應(yīng)該打的。今天叫你們來,就是商量一下,怎么打同州才合適?!?/br> 邵興搓手道:“趙彬一來,我就看他不順眼!宣撫決定要打,我認為宜早不宜遲,要盡快渡過黃河?!?/br> 鈐轄李連昨天到虞鄉(xiāng)縣去處理軍中的緊急事務(wù),今天清早返回。聽了邵興的話,道:“宣撫說要打同州,我認為是非常正確的。本來我們占領(lǐng)河中府,同州的守臣并沒有怎么樣,黃河渡口都正常維持。趙彬來了之后,強行要收百姓的渡船,一時間人心惶惶。這樣鬧下去,對方不好。我們是不準備在河中府這些地方打大仗的,地方盡量安定。如果讓趙彬在同州久了,誰會知道他做出什么事來?” 汪若海道:“現(xiàn)在黃河上面,能夠收集多少渡船?” 邵興道:“我們統(tǒng)計過,大的渡船,應(yīng)該還有二十多艘。小的渡船,有七十多艘?!?/br> 汪若海一愣。道:“有這么多?” 邵興道:“不只是河中府這里的渡船。附近幾個渡口的渡船我們都收集來了。甚至上游河津渡的船,也早開到了河府。我們是怕渡船在各地,會有各種意外發(fā)生。” 汪若海笑道:“如此最好。黃河出龍門之后,水流平緩,這一帶渡口眾多,船也不少?!?/br> 王宵獵道:“這么多渡船,你們有沒有算過,一次可以渡多少人?來回一次,要多少時間?” 邵興道:“大的渡船一次載五十到七十人,小的渡船一次可載十到三十人。若把全部的船都用上,一次可以渡兩千五百人。若在河中渡河,來回一次要一個半時辰?!?/br> “一次渡這么多人過去?”王宵獵吃了一驚。“若在晚上渡河,可以渡幾次?” 邵興道:“宣撫,哪有晚上渡河的。這可沒有問過?!?/br> 王宵獵道:“我們要以雷霆之勢進攻同州,晚上渡河是有必要的。如果一晚上能渡五千人,平明出發(fā),很快就可以到同州城。打得利落,還能進同州城里吃晚飯呢!” 邵興聽了怔住。過了一會才道:“渡過黃河,到同州還有五十里。如此急行軍,使得嗎?” 王宵獵道:“如何使不得?如果丑時渡過黃河出發(fā),恰好天亮到同州城外。用炮轟塌同州城墻,難道你的軍隊還攻不進城去?我就不信,你以五千人,會打不過趙彬的不足三千人!” 邵興急忙道:“宣撫,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說五千人,我兩千人也足以擊潰趙彬!” 王宵獵道:“如此最好!這一仗,我們要求的是干凈利落,出其不意!說實話,這些陜西降將的戰(zhàn)斗意志,我也想看一看。用兩天時間,你們把這些情報搞清楚。還有,要派人進入同州城內(nèi),看一看那里如何?!?/br> 第671章 我要立功 看著河對岸亮起火光,汪若海道:“好了,薛成的人渡過河去了!黃河浮橋被毀,對面就沒有駐軍,只是偶爾有兵馬過來巡視。我們夜里渡河,必然沒有人知道?!?/br> 王宵獵道:“這一帶人口稠密,怎么會沒有人知道。只愿知道的人不想生事,或者不明白我們做什么。既然薛成已經(jīng)點起火光,那就命渡船開始渡河吧。今晚試過了,我們才知道一晚上能夠過去多少軍隊?!?/br> 汪若海稱是。讓一邊的邵興立即組織船工開始渡河。 初夏的夜晚涼風習習,站人黃河邊,令人一下子心曠神怡。 借助星光,選出來的船工在岸邊整理渡船。都監(jiān)潘祿甚至帶了五十人,一起上了一艘渡船。要親自看一看,晚上過河如何,船平穩(wěn)不平穩(wěn)。 隨著吚吚呀呀的搖櫓聲,渡船向?qū)Π稉u去。 星光迷離,過不了多少時間,渡船的影子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汪若海和邵興焦急地看著一邊的沙漏,不時抬頭看一看夜色里的黃河。 王宵獵站在岸邊,神色平靜。夜里的風從黃河吹來,撲面蓋到臉上,令人神清氣爽。晚上很安靜,偶爾樹林里會出現(xiàn)兩聲鳥叫,有時還會傳來兩聲蟬鳴。 這一帶的黃河水流平緩,如果是熟練的船工,晚上渡河并沒有問題。不能確定的是,多少時間可以來回。如果速度夠快,就可以盡量使用大渡船,減少了許多麻煩。速度慢了,加一些小渡船就是。 一夜渡河,直撲同州,如果成功,這份神速才是對陜西降將最大的壓力。 黃河的對岸,薛成焦急地看著河面。自己先渡過河來,清理了這一段河岸,渡船才好過來。為了隱蔽,今天晚上選的河段,這一邊沒有人家。在這樣的夜里,又怎么會有人呢? 突然,一個士卒指著河里道:“來了,來了!” 薛成看著河面,就見從夜色里冒出一個朦朧的影子。不多時,離得近了,看得出是渡船。 長出一口氣,薛成道:“謝天謝地,他們總算沒有走偏了!” 身邊的士卒笑道:“統(tǒng)制說的什么話!搖船的船工,據(jù)說一輩子在河上廝混。怎么會走偏了!” 過不了多少時,潘祿帶人快速跳上岸來。對薛成道:“怎么樣?周圍有沒有人家?” 薛成道:“這一帶沒有人家,而且離大道不遠。若是我們從這里上岸,整理隊伍可以快速向同州殺去!” 潘祿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了。今天晚上,宣撫和汪參謀等人都到了岸邊,可見重視。今天晚上測過了渡河,估計兩三天內(nèi)就會進攻同州!這樣的大功,可落在我們身上了!” 薛成道:“都監(jiān)說的是。西京大戰(zhàn)的時候,我們大軍在商州,竟然錯過了。這一場大戰(zhàn),可不能放過!” 兩人帶兵在黃河岸邊巡視一圈,把火堆熄滅,重新上了渡船,向來路劃去。 第二天一早,新知同州的趙彬早早起來。用過早膳,到官廳升帳。 點畢名字,趙彬道:“這兩日王宵獵到了河中府,你們要派人密切關(guān)注他的行蹤!西京一戰(zhàn),王宵獵僥幸在陜州贏了拔離速大王,氣焰正囂張。四太子推斷,今年秋天王宵獵極可能進攻太原府。若發(fā)生大戰(zhàn),我們在他大軍后邊,渡過黃河,可搗其后路。到了那時,諸將用命,未必不能建奇功!” 眾將一起稱是。 趙彬道:“這兩日對面的王宵獵軍隊有沒有異動?” 禆將孟海道:“昨天晚上,有人說渡口那里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王宵獵派人渡河?!?/br> 趙彬道:“此事不可小視了。加派人手,這幾天仔細巡視渡口。大戰(zhàn)之后,想來王宵獵也缺糧,我們要嚴密守住黃河,讓他一只船也過不來!” 眾將一起稱是。 趙彬又問了一些雜事,便吩咐退帳。 回到后衙,軍中主管機宜文字的兄弟趙炎上來,對趙彬道:“哥哥來了許多日子,在京兆府的張中孚卻對同州不聞不問,只言片語都沒有。哥哥,我總覺得,不是好兆頭?!?/br> 趙彬冷笑:“有什么奇怪的?張中孚見王宵獵在陜州大勝,覺得金人未必靠得住,心懷觀望罷了。哼,這幾年金人南征北戰(zhàn),未有一?。£冎菖际艽煺?,有什么奇怪的?依我看來,今冬王宵獵若進攻太原,必受重挫!那個時候,張中孚就知道自己目光短淺了!這幾個月我們加緊準備著,等到大戰(zhàn)一起,渡河擊王宵獵的側(cè)背,必立大功!” 趙炎道:“張中孚一向精明過人。我覺得,他的做法必有深意!” 趙彬道:“張中孚精明自在是精明,不過對時局的看法,卻稀里糊涂。四太子縱然從陜西撤兵,難道張浚就能打回來?癡人說夢罷了!王宵獵的兵馬雖然多,卻一直盯著河東路。這不正是我們立功的機會?” 趙炎嘆了口氣:“但愿哥哥說的對。王宵獵陜州大捷,著實嚇壞了許多人?!?/br> 趙彬道:“這些人怕了,才正是我立功的時機!若金軍算得不錯,王宵獵秋天進攻太原,我們渡河,截斷王宵獵的后路,是多么大的功勞!” 想到這里,趙彬激動得渾身發(fā)抖。 這件事做成了,自己必然是陜西降將中功勞最大的一個。金軍封賞,自己豈會跟現(xiàn)在一樣?那個時候,不定自己就做了陜西五路經(jīng)略使,張中孚也成自己手下。 當初自己與張中孚兄弟一起投降,后來他們兩兄弟的官越做越大,自己卻名聲不顯。說到底,不過兩兄弟是陜西宿將,立些功勞罷了。如果自己能重擊王宵獵,立下大功,看金人還會怎么說。 立偽齊后,金人雖把陜西劃給劉豫,但劉豫與陜西的交通不暢,陜西一直比較獨立。陜西的大將,許多都不把劉豫放在眼里。特別是王宵獵突然與翟興一起北伐,奪了陜州,就更是如此。 兀術(shù)從陜西撤走,在別人眼里是危機,但在趙彬眼里卻是機會。這個時候立下功勞,自己未來不可限量。 第672章 草臺班子 同州城中的酒樓上,項倫從窗口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對余世平道:“同州正處前線,前方大軍壓境,這里卻歌舞升平。也不知道這里的百姓怎么想的?難道認定我們不會打過來?” 余世平道:“平民百姓,哪里知道這些國家大事?若官府不早做布置,自然就是如此。你信不信,我們的大軍到了城外,城里都不一定有多少百姓知道?!?/br> 項倫嘆了口氣:“亂世之中,百姓也是可憐!” 余世平道:“寧做太平犬,莫為亂離人。這話也不是隨便說的?!?/br> 項倫道:“想到我們即將打過來,這里卻不封城,也不查點進城的人,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若時間長些,都統(tǒng)可以布置些人入城。大軍到了,里應(yīng)外合,仗打起來更加輕松?!?/br> 不多時,酒菜上來。兩人一邊用著酒菜,一邊交換著今天得到的情報。 僅僅半天時間,趙彬在同州的布置便弄得一清二楚。 同州現(xiàn)在共有兩千六百人。其中六百人布置在東邊的朝邑縣和新市鎮(zhèn)一線,兩千人布置在同州城和沙苑鎮(zhèn)。其余治下各縣,幾乎沒有派兵,靠地方官維持。 王宵獵到了河中府,同州雖然得到了消息,卻完全沒有想到王宵獵會打過來。只是在黃河渡口加了人手,同時不許船家擺渡,沒有其他的防范措施。 就連項倫和余世平這兩個收集情報的下層軍官,都覺得趙彬的布置太過草率。與王宵獵那邊相比,同州這里簡直是草臺班子。然而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地方的官府不都是草臺班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