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金軍不知道該怎么辦，竟然就在那里挨炸。

    宋軍的擲彈兵是在腰上纏了一圈手雷，扔完了就沒有了。就在眨眼間，舒繼明左右一看，手雷已經(jīng)扔完。掏出個哨子含在口中，連吹三聲。而后大退步進(jìn)入軍陣，把身后的長槍兵讓了出來。

    舒繼明口的哨子連吹三聲，而后一聲短促嘹亮的聲間，循不停。

    隨著哨聲，宋軍的擲彈兵后退，長槍兵上前，很快完了換陣。

    舒繼明看換陣完成，口中的哨子變成了連續(xù)的短促聲音。在宋軍之中，這短促的哨聲，就是沖鋒的號角。

    從旁邊的士卒手中接過一枝長槍，舒繼明大吼一聲，隨著長槍兵沖殺上前。

    正常的作戰(zhàn)，迎戰(zhàn)騎兵時首選攻擊馬腿。所以宋軍迎戰(zhàn)金軍的武器，多是麻札刀和大斧，很少用長槍。當(dāng)然，這是對攻的打法，而不是站在那里等著騎兵來撞。

    王宵獵軍中用長槍，是因為面對的是已經(jīng)亂了一騎兵，麻札刀和大斧并不合適。用長槍扎一下就是一個，簡單而又高效。而且長槍可分可散，比較合用。

    拿著長槍上前，舒繼明左右斜刺，傾刻間就刺倒了幾個金兵。猛一抬頭，看見一員金軍將領(lǐng)猛勒馬韁，正在那里左顧右看。當(dāng)下大步趕上，一槍刺穿了他的胸膛。

    兀帶正在觀察自己的部隊，突然覺得胸口劇痛。低下頭，就見一桿長槍刺在胸口，血汩汩地流出來。

    舒繼明猛地把長槍拔了出來，口中道：“直娘賊，看你裝束不似常人，莫不是什么高級將領(lǐng)？”

    兀帶看著舒繼明，還沒有看清他的面龐，身子就軟軟地趴在了馬背上面。

    看馬要走，舒繼明一個大步上前，把兀帶的身子拽了下來?？谥械溃骸叭羰鞘裁锤呒墝㈩I(lǐng)，好歹留下子尸身好做個證見！若是走了，豈不吃虧？”

    王宵獵的軍中，殺或俘敵方的將領(lǐng)也是功勞一件。雖然比不了其他軍隊獎勵那么高，幾貫賞錢還是有的。

    盞茶時間，金軍就大部被屠戮，剩下一小部分冒著炮火跑回本隊軍陣。

    看了這個樣子，剩下的金軍哪里還敢在待在原地？扔下一些傷兵，匆匆退回清澗城去了。

    舒繼明左右看看，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金軍的尸身，還有一些殘肢斷臂。宋軍正在死人堆里搜尋，有還沒死的，補上一刀。俘虜不是這個時候抓的，戰(zhàn)場上面很少留下活口。

    王中孚提著長刀走到舒繼明身邊，口中喃喃道：“這么短的時間，就殺退了金兵大軍，好似做夢一樣！”

    舒繼明點了點頭，拄著長槍，點了點頭。道：“去年殺退金軍兩三千人，還費了許多功夫，被賊首逃逸。今天卻只是我們幾百人，投了些手雷，就上來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就這么勝了，如同在夢中！”

    說完，回看四周，只見一個個宋軍在戰(zhàn)場上緩緩移動，查看金軍的生死。微風(fēng)吹來，竟然也沒有涼意，吹在臉上還有溫溫的感覺。

    第825章 破青澗城

    張振放下望遠(yuǎn)鏡，看了看天邊的太陽，罵道：“直娘賊，金軍敗走的時間好尷尬！現(xiàn)在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怎么是好？”

    說完，低頭想了一會道：“不管了，要是金軍逃出青澗，一路南逃，就再難追上了！命令騎兵部隊，緊緊地咬住金軍！逃入清澗城倒也罷了，如果逃出來，一定不能夠追丟了！”

    一邊的傳令兵聽了命令，拿起令旗急搖。對面山嶺上的傳令兵也拿起旗子，接受命令。不多時，就聽見馬蹄聲響起，騎兵呼嘯而過，緊追金兵去了。

    這是王宵獵軍中的旗語。有了旗語，指揮方便了很多，統(tǒng)制直接指揮到營很方便。在大規(guī)模會戰(zhàn)中，必要時軍指揮官可以直接指揮團(tuán)，師指揮官直接指揮到營，都是可能的。

    就憑這套旗語，王宵獵的戰(zhàn)場指揮體系比金軍高出不止一個檔次。戰(zhàn)場越大，這種優(yōu)勢越明顯。

    把望遠(yuǎn)鏡交給親兵，張振對程亮松道：“離開黑還早，讓前、左、右三個營抓緊追擊，今晚寬州扎營！”

    程亮松點頭稱是，立即安排。

    接到命令，王中孚道：“統(tǒng)制太心急了些?，F(xiàn)在這個時候，天黑得早，眨眼太陽就落了山。縱然是追，又能夠追出多遠(yuǎn)去？要到寬州，只怕天就大黑了?！?/br>
    舒繼明道：“金軍都是騎兵，如果要跑，我們確實難追上。不緊緊咬住，又有什么辦法？”

    說完，指揮本部士卒，緊急集合。不帶輜重等物，立即追趕。

    張振吩咐三個營快速追趕，就是讓他們不帶輜重等物資，立即趕上去。后續(xù)的部隊，幫他們帶輜重。

    略做休整，在前面的三個營緊緊咬住金軍，向清澗城方向而去。

    金軍是匆忙逃走，一路上不斷有人掉隊，成了宋軍俘虜。直追到寬州，天色已經(jīng)大黑，宋軍才停了下來。又過了一個時辰，后續(xù)的部隊趕到，扎下營來。

    張振吩咐把帶的羊rou等煮了，讓士卒飽餐一頓。第二天丑時吃飯準(zhǔn)備，寅時準(zhǔn)時出發(fā)。

    一夜無話。第二天月亮還沒有落下去，張振全軍就離了寬州，向青澗城進(jìn)發(fā)。天蒙蒙亮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青澗城外。見城外中一片寂靜，張振命令把城池包圍起來，特別是四門的外面都架設(shè)了火炮。

    青澗城形如壺，城墻用土和石筑成，易守難攻，自從筑成之后就是延安府北方的門戶。但是火炮發(fā)展到野戰(zhàn)炮之后，這種堅城就沒用了。用幾門火炮堵住城門，再集中火炮轟一段城墻，這就成了一個大型的墓場。

    宋軍初到的時候，城中金軍看見，猶豫了一下要逃還是要守。再想后續(xù)部隊即將到來，內(nèi)外夾擊，城外的宋軍怎么可能守得?。康鹊剿诬姴贾猛?，發(fā)現(xiàn)不對，已經(jīng)逃不出去了。

    看東方一輪紅日升起，張振道：“令全軍休整半個時辰，開始攻城！”

    半個時辰后，太陽跳到了半空中，褪去了滿身紅光。張振站到城前面，笑道：“青澗城本是為防夏國而設(shè)，北邊的城墻特別堅固。我們不欺負(fù)金軍，就轟這面城墻！”

    說完，大手一揮。

    傳令兵手中的旗子快速揮下，十幾門大炮發(fā)出怒吼。隨著黑煙冒起，一時間地動山搖。

    站在城上的阿刺哈只覺得腳下城墻劇烈顫抖，自己站立不住，嚇得不禁膽寒。對左右道：“城墻抖得如此厲害，如何擋得住宋軍？只要他們再開兩三炮，只怕城墻就倒了！”

    說完，環(huán)顧四周，見自己的手下大多帶傷。看著自己，猶如看一個死人一般。

    嘆了一口氣，阿刺哈道：“早晨宋軍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就被圍在城里。唉，現(xiàn)在的宋軍，豈是我們能夠?qū)Ω兜?？如果只是火炮還好，騎兵沖殺，死傷不了多少人。今天又有什么怪物，能夠到我軍炸了，這仗怎么打？與其在這城里等死，不如出去放手一搏！”

    話剛說完，正要召集人手出城，宋軍又開了一炮。這次抖動得更加厲害，阿刺哈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站起身來拍拍屁股，阿刺哈怒道：“直娘賊，真真氣死我也！兒郎們，拿起刀槍，隨我出城迎戰(zhàn)！”

    說完，快步走了城墻。

    到了城中，阿刺哈在中間大街集合了軍隊。剛要說話，就聽一聲炮響，北面城墻搖搖晃晃，有的地方已經(jīng)塌了。

    阿刺哈猛地抽出鋼刀，怒吼道：“堅城不可恃，清澗城擋不住宋軍。兒郎們，隨我出城與宋軍決一死戰(zhàn)！”

    說完，翻身上馬，命令士卒開城門。阿刺哈一馬當(dāng)先，向城外沖殺出去。

    城外的宋軍見到開了城門，門外的野炮急心準(zhǔn)備。阿刺哈穿過長長的門洞，走到吊橋上，火炮已經(jīng)開火。

    阿刺哈看著一枚炮彈向自己飛來，好像也不快。但不等做出任何反應(yīng)，炮彈已經(jīng)砸在身上。帶著阿刺哈的身體飛出去，炮彈砸在隊伍里，碾出了一條血路。

    后邊正在向城外跑的金兵呆住了。沉默片刻，便發(fā)一聲喊，扭頭向城中跑去。

    張振急忙到城門外，舉起望遠(yuǎn)鏡觀看。

    此時金軍已經(jīng)跑回城內(nèi)。不過主將已經(jīng)前方被炮彈砸死，一時之間沒有人負(fù)責(zé)，連城門都沒有降下來。

    正在這時，就聽見一聲炮響。隨著炮響，北城墻徹底塌了下來。

    張振道：“城中的金軍已經(jīng)敞開大門，此時卻轟塌了城墻。唉，這仗打得稀里糊涂的?！?/br>
    說完，命令傳令。前軍和左軍沖進(jìn)城中殺敵，中軍和右軍在后策應(yīng)。想了想，又命火炮守住城門，不許金軍從城里面逃出來。這一戰(zhàn)務(wù)必全殲，不能再讓敵人跑了。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響徹全城。宋軍從倒塌的城墻涌入，而城中的金軍一團(tuán)亂。

    張振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此時升到半空，空氣中還有絲絲涼意。不過戰(zhàn)場上殺聲震天，倒是火熱。

    沉默了一會，張振對身邊的程亮松道：“這一戰(zhàn)，我覺得總是太容易了些。金軍幾乎沒有什么還手之力，就一敗再敗，被殲滅在了青澗城里。金軍以善戰(zhàn)著稱，不應(yīng)該這么容易打。”

    程亮松道：“看要跟誰比。近一年來，我們的軍隊改變了多少？每一次改變，都是戰(zhàn)斗力的極大提升。本來我們就比金兵稍強(qiáng)，到了現(xiàn)在，早不知道強(qiáng)哪里去了。對上金軍，還不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張振點了點頭：“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們到底比金軍強(qiáng)多少，沒有人知道。而且宣撫自己，也說不清楚。每次戰(zhàn)前宣撫都說要集中優(yōu)勢兵力，盡量比敵軍多，這戰(zhàn)斗力感覺沒發(fā)揮出來?！?/br>
    第826章 丹頭寨來敵

    青澗城里儲備較多，有草有糧，物資豐富。張振進(jìn)了城，再不用擔(dān)心補給問題。立即派士卒回綏德，報告戰(zhàn)斗的過程，青澗城的情況，讓綏德不再運糧。

    不等把城中的情況查明，張振便派出偵騎。南至延川縣，西至丹頭寨，查明有無敵軍。如果有敵軍，必須立即回報，不可片刻拖延。

    撒離喝到綏德城，不可能就率領(lǐng)兩三千金軍。但是金軍原來駐哪里，會從什么方向來，宋軍都是一無所知。

    清澗城是李永奇的老家，周圍的蕃部多屬于蘇尾九族。城中守軍沒有幫著金軍防御，城破時損失較小。這時得知李永奇父子已經(jīng)歸宋，喜出望外，大擺筵席接待入城的宋軍。

    張振不敢大意，問明白了周圍地理。

    清澗城自筑城時候起，便是延安府東北門戶。向南一條大路，經(jīng)延川縣、永平寨、青化鎮(zhèn)、豐林鎮(zhèn)便到延安。向西有一條小路，經(jīng)丹頭寨、龍安寨、金明寨，也可以到延安。不過向西的小路不便大軍行動。但是向西的路，可以從金明寨去保安軍，連接慶州和環(huán)州，算是另一條線路。

    這一帶溝壑縱橫，短距離有無數(shù)線路，但是長距離的線路卻只有一條。只要守死了丹頭寨和延川縣，就可以保證清澗城安全。即使不守那里，及時知道敵情，青澗可以早做準(zhǔn)備。

    一切了解清楚，張振才放下心來。司令部留了參謀程亮松當(dāng)值，其余人一起參加清澗城守將李永平的接風(fēng)筵。

    眾人坐下，李永平端了一碗酒，對張振道：“將軍神威蓋世，一戰(zhàn)全殲金軍，實在令人嘆為觀止。幸好戰(zhàn)前已經(jīng)有傳言族兄李永奇在綏德反正，金軍不信任我們守軍，才沒有參戰(zhàn)。否則此事必定多有殺傷，那就不好看了。”

    張振道：“這卻是因禍得福。要不是你們沒有參戰(zhàn)，現(xiàn)在怎么會高高興興喝酒？”

    李永平道：“將軍說的是。且滿飲此杯，為將軍及眾將士賀！”

    喝了酒，放下酒杯，張振說道：“進(jìn)了清澗城，我這心里還是七上八下。按說撒離喝到綏德，意欲與我決戰(zhàn)，帶的兵不可能就這兩千人?？涩F(xiàn)在周圍城池，并沒有出兵的消息?！?/br>
    李永平道：“按我們得到的消息，延安府的鄭建充并沒有集合兵力，不像是要大規(guī)模作戰(zhàn)的樣子。丹頭寨的守將黨明憲是本地蕃將，也沒有聽他說最近有什么異常。”

    說完，又補充道：“在這一帶作戰(zhàn)，怎么能夠不集合蕃兵蕃將呢？外地到底地理不熟?！?/br>
    張振點頭：“原來如此。撒離喝此來，確有蹊蹺。”

    這一帶地理形勢非常復(fù)雜，像張振派出的游騎也需要向?qū)?，更何況是大軍。不過相對來說，王宵獵的軍隊也只是找?guī)讉€向?qū)У氖?，并不需要本地軍隊的參與。其他軍隊就很難做到這樣。因為百姓都是部落蕃部，要從當(dāng)?shù)氐玫窖a給的話，還是要靠蕃兵。

    清澗這個地方，平地很少，也沒有什么美食。惟有一道煎餅，是用蕎麥制成，工序繁雜，味道很好。李永平命人煮了一只羊，宰了兩只雞，配上煎餅，味道確實不錯。

    今天大勝，周圍又沒有敵人，眾人開懷暢飲，直到夜深才散去。

    連續(xù)作戰(zhàn)幾天幾夜，張振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來。剛穿上衣服，準(zhǔn)備洗漱，掌書記陶清過來?？吹綇堈駵?zhǔn)備洗面，道：“統(tǒng)制剛剛起來？”

    張振點了點頭：“昨夜酒喝得多了些，再者這幾天缺覺厲害，起來晚了。有什么事嗎？”

    陶清道：“探馬剛剛來報，丹頭寨方向發(fā)現(xiàn)敵軍。正在陸續(xù)進(jìn)城，還不知道多少人。但是最少，也有一兩千人。”

    張振聽了一下怔住。過了一會道：“金軍來的真是奇怪！一次幾千人，又不連在一起，像是添油一樣。哪里有這樣打仗的？我們只要打得快，打得猛，一次吃掉幾千人，就是有幾萬金軍也吃掉了。”

    說完，搖了搖頭，打水洗臉。

    洗漱罷了，張振越想越覺得不對。坐在凳子上，傻傻地想了一會，還是想不通。

    站起身來吩咐親兵：“讓司令部的人到官廳，一起議事?！?/br>
    說完，自己一個人先來到官廳。

    程亮松正帶著參謀部的人在繪制地圖，張振走上前觀看?？戳艘粫钢鍧境俏鬟叺溃骸斑@一帶的地勢還沒有測繪出來嗎？金兵從西方來，有這一帶地圖就好了。”

    程亮松搖了搖頭：“統(tǒng)制，我們才來清澗一天而已，哪里能夠繪出地圖？要有地圖，怎么也得十天半月?！?/br>
    張振嘆口氣，到主位上坐下。對程亮松道：“丹頭寨發(fā)現(xiàn)金軍，你說一說，是怎么回事？”

    程亮松道：“金軍從西邊來，說明不是延安府的駐軍，也不是延安府南邊的鄜州、京兆府的駐軍，而只能是從環(huán)慶路甚至更遠(yuǎn)的地方來的軍隊。這說明什么？說明撒離喝這一次真的要與我們決戰(zhàn)，只是沒想到他一到綏德軍，自己就先被抓了而已。我估計這些軍隊到了，撒離喝才會招集附近偽軍，還有各城寨的蕃兵，與我們決戰(zhà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