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把兩個女兒摟進懷里，笑著說，“傻孩子，母親有你們兩個就足夠了，你們二嬸和三嬸比母親苦。如今你們二叔和三叔回來了，她們也算苦盡甘來了，咱們將軍府也會熱鬧許多，往后你們嫁人又多兩個叔叔給你們撐腰。再說，母親已經(jīng)守慣了?！?/br>
    她和沈大不像沈二沈三夫妻倆在成親之前都已經(jīng)彼此傾心，沈大作為長子，年少時就開始跟他爹鎮(zhèn)守邊關(guān)，娶親也是聽從家里母親的安排娶的她，因為她適合當(dāng)沈家的長媳，未來鎮(zhèn)國將軍府的當(dāng)家主母。

    成親后，沈大也鮮少回京，每次回來也是來去匆匆，她作為長媳，不可能像二弟妹那般可以隨意跟去邊關(guān)。兩人就如同一般夫妻那樣相敬如賓，他回來她盡好做為妻子的本分，他離去，她盡好長媳之責(zé)，打理好將軍府。

    唯一叫她動心的大概是她想給他納妾讓他帶去邊關(guān)伺候他，他卻拒絕了的時候。只是到底相處時日不多，就好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心湖掀起漣漪后再無波瀾。

    如今，最大的女兒已經(jīng)十三歲，再過幾年便出嫁了，她守寡多年早就心如止水，倘若沈大死而復(fù)生，她可能反倒不習(xí)慣了。

    “母親……”

    云姐兒和如姐兒抱住她們的母親，她們不知道母親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母親不想，她們想的。

    父親死那年，她們一個五歲，一個三歲，如今早就不記得父親長什么樣了，但是倘若父親能像二叔和三叔一樣死而復(fù)生，誰又不樂意呢。

    “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你們也大了，可不許使性子知道不？你們二叔和三叔會同四叔一樣疼你們的?！贝蠓蛉藫?dān)心她們多想移了性子。

    “知道，幾個叔叔要是不疼我們，我們找公主嬸嬸去。”如姐兒哼道。

    大夫人笑著戳戳她的腦門，“鬼靈精，你公主嬸嬸還能逼你們叔叔疼你們不成。”

    姐妹倆點頭，“能！”

    大夫人：……好吧，她也相信公主真的能。

    想到那畫面，她搖頭失笑。公主回來了，沈家又要熱鬧起來了。

    *

    凱旋的隊伍從城門進來，長街兩邊圍滿了人，樓上樓下都是，只怕整個京城里的人都擠在這迎接凱旋的大軍了。

    圣駕過去后，大家看著馬上俊美無匹的鎮(zhèn)國將軍，不說他在雁回關(guān)鎮(zhèn)守多年，與綏國打了那么多場仗都沒輸過一座城，光是他一去雍和關(guān)，不到一年就把越國滅了這事，足以叫人奉為不世戰(zhàn)神。

    這一刻，大家都忘了曾經(jīng)嫌棄嫁進鎮(zhèn)國將軍府必守寡一事，只恨當(dāng)初沒早下手，若不是因為他尚了公主，還不知有多少芳心落在他身上，哪怕他娶了妻也少不得女人往上撲。但是他尚的是公主，還是力大無窮，一言不合就開揍的公主，她們可不敢。

    陳子善自然不會錯過這次萬眾矚目的機會，也騎著馬行走在公主的馬車旁邊，他不停張望著長街兩邊的人群，不管是樓上樓下，想要尋找他媳婦的身影。

    圣上班師回朝這么大事他媳婦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他回來應(yīng)該會出府來看他威武的英姿吧？要知道，這輩子可能也就這么一次了。

    可是眼看他們的馬車也快到拐彎離開正街回將軍府了，都沒見著他媳婦的身影。

    第103章 晉江首發(fā)

    曾經(jīng)和陳子善一道齊名的紈绔子弟, 見陳子善如今跟在攸寧公主身邊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嫉妒得不行。

    明明比他們的名聲還爛卻走了狗屎運得攸寧公主看重，怎么看都叫人不爽, 那是能當(dāng)侍衛(wèi)的料嗎？就這身肥rou上戰(zhàn)場居然也能活著回來，想也知道有多貪生怕死。

    其中最看不慣陳子善的就是寧遠侯府的世子，兩人的仇可以說是從當(dāng)年搶花魁說起, 寧遠侯世子認(rèn)為就這么個鄉(xiāng)下來泥腿子還敢跟他搶人，簡直不把他放眼里, 后來他也想法子整治陳子善, 奈何陳子善充分叫他知道什么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陳子善能豁得出去，他不行, 如今想整治他更不可能了。

    他見前方的圣駕已經(jīng)看不見, 便對樓下經(jīng)過的陳子善喊，“陳大公子，恭喜你即將當(dāng)?shù)?，雙喜臨門！”

    這話一出, 四周的人無不在笑, 尤其是以前與陳子善不對付的紈绔子弟。

    “陳子善, 快回去看看你媳婦給你戴的那頂帽子夠不夠綠?！?/br>
    “陳子善, 你不是想要個兒子嗎？有人給你幫忙了, 哈哈……”

    “早知道找小爺我?guī)兔Π? 小爺我是不介意讓別人養(yǎng)自個的孩子的?！?/br>
    馬車?yán)锏拇蠓蛉寺犃藬Q眉, 因為接駕的事, 再加上沈二和沈三死而復(fù)生，倒是忘了派人跟陳子善說一聲他家發(fā)生的事。

    她招來走在馬車邊上的丫鬟，讓其過去把陳家的事告知陳子善。

    楚攸寧因為想逗奶團子, 難得沒騎馬，聽到樓上一聲接一聲不堪入耳的嘲笑，她朝外頭說的最嗨的那幾個男人投去一縷精神力。

    酒樓上的幾個公子哥前一刻還囂張大笑，下一刻就轉(zhuǎn)頭互毆。

    “知道你不介意我就放心了。想不到吧，你那三兒是小爺?shù)姆N！”

    “你說什么！你敢給小爺戴綠帽！小爺打死你個jian夫！”

    另一個也對另外一個說，“下次你再跟本公子搶女人，本公子將你好男風(fēng)的事抖出去，你還是下面的那一個！”

    ……

    剛還在大肆嘲笑抨擊陳子善的幾個男人突然互相爆料揭短，勁爆得蓋過了陳子善被戴綠帽一事。

    陳子善哪里還顧得上別人的嘲笑，聽到他當(dāng)?shù)哪且豢?，整個人都懵了。

    他想起的是當(dāng)初公主在越國時掐指一算說過的話。

    公主說興許他回來就能當(dāng)?shù)?，如今可不成真了嗎？公主還說歸哥兒回來就能見到他爹，盡管沒回來就見到了，但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算算日子，距離他離京至今九個多月了，若是他那會離去時就有的，是該生了。

    陳子善欣喜若狂，回頭對馬車?yán)锏某鼘幷f，“公主，您算得可真準(zhǔn)，我真的當(dāng)?shù)?！?/br>
    張嬤嬤訝然，公主出去一趟還學(xué)會算命了？

    楚攸寧對上張嬤嬤疑惑的目光，越心虛越挺直背，搶走奶團子手里她給帶回來的玻璃球，“我隨便說著玩的?！?/br>
    “jiejie，球球，玩……”

    奶團子伸手去要，歸哥兒趕緊把另一個玻璃球推給他，奶團子見了用雙手拿起來給他jiejie一起玩。

    這玻璃球有拳頭大小，越國為了給福王制作燒杯那些東西，有個玻璃工坊，她就讓人給做了幾個沉甸甸的玻璃球回來給奶團子滾著玩。

    張嬤嬤對公主搶弟弟玩具的行為感到無語，哪里還能不知道公主是不想她再問下去。

    她點頭，“公主果然是有福的，隨便說說就成真了?！?/br>
    楚攸寧發(fā)現(xiàn)她臉皮好像沒剛來的時候那么厚了。

    這時，大夫人身邊的巧荷也過來說了陳大奶奶當(dāng)日帶著人來將軍府求助一事，原本大夫人是打算讓陳大奶奶在將軍府養(yǎng)胎的，但是那陳家大奶奶是個知好歹懂分寸的人，能得將軍府出面庇護一時已經(jīng)難得，她夫君只是公主身邊的侍衛(wèi)，哪能不知好歹，得寸進尺賴在將軍府不走。

    大夫人見她堅持，也不好再勉強，讓她若有事可派人尋上將軍府。

    陳子善聽完一向笑瞇瞇的臉變得陰沉狠戾，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把陳府里那些人給撕了！

    搬回娘家，他媳婦那娘家也不是好待的，當(dāng)初是為了保住她父母留下的家財才嫁給他，如今家里只有一個十六歲的弟弟依靠，正努力考秀才，她一被趕出陳府等于失去了陳府這個靠山，她那些叔伯不得趁機撕了她。

    陳子善心里有些不安，擔(dān)心會出什么事，正想跟楚攸寧提出要先行離去，只見一個丫鬟拼命從人群里擠進來朝他追過來，陳子善一眼就認(rèn)出那是他媳婦身邊的秋實。

    “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大奶奶動了胎氣，馬上就要生了，您快回去瞧瞧吧?！?/br>
    陳子善臉色刷白，險些從馬上跌下來，他跟楚攸寧說了聲就打馬離去。

    楚攸寧有點不放心，讓張嬤嬤把小四先帶回去，又跟大夫人說了聲才離開。

    作為隊長，她得去看看，更別提陳胖胖可是在完全沒什么身手的情況下敢跟她遠赴邊關(guān)，上戰(zhàn)場，甚至為了護著隊友豁出命過。

    護短，她是認(rèn)真的。

    原本還在嘲笑陳子善的人在看到從馬車上跳下來的身影后都默契地閉嘴了。

    沒上戰(zhàn)場前的攸寧公主已經(jīng)叫人聞風(fēng)喪膽，而上了戰(zhàn)場，敢孤身入虎xue抓住敵國帝王，逼得敵國不得不投降的攸寧公主更叫人可怕，可敬。

    沈思洛聽了也要一塊去，他們可是一隊的，同生共死過，也被楚攸寧帶得護短起來。

    裴延初因為曾在攻城的時候帶兵御敵有功，也在進宮領(lǐng)賞的名單里，所以沒在。

    姜塵還在因為圣上讓許晗玥跟著回宮而魂不守舍，聽到公主要去為陳子善出頭，自然也跟上。

    至于歸哥兒就不好帶去了，還是讓他回去等著跟爹娘團圓吧。

    *

    陳子善的媳婦姓賈，曾經(jīng)也是不小的商戶之家，后來父母雙亡后，被家中叔伯，族中親人惦記她父親留下的家財，她最后舍了大半的家財才帶著弟弟從那個群狼環(huán)飼的家里分出來，帶著弟弟住進她母親的陪嫁房子里。

    陳子善到的時候，門口正鬧得歡，他那文弱的小舅子正擋在門口如狼崽子一般不讓人闖進去。

    一個流里流氣的男人說，“小舅子，你姐正在里邊給我生孩子呢，你快讓我進去看看你姐?！?/br>
    “我再說一遍，給我滾！”賈文生完全沒了平日的斯文。

    “你該不會還指望你那個姐夫吧，京城誰不知道陳家二……大公子睡遍京城女人也沒能讓一個女人懷孕，你覺得陳大公子回來了還容得下你姐？”

    “你他娘的找死！”

    陳子善沖過去就一拳頭朝那人臉上砸去，這趟去戰(zhàn)場也不是白混的，至少他行動敏捷多了，還學(xué)會了不少招式，最重要的是死里逃生過，該狠的時候絕不猶豫。

    楚攸寧用精神力掃了眼屋子里正在生娃的女人，然后她呆住了，忘了把精神力收回來，就那么看著正痛得尖聲大喊，臉上猙獰的產(chǎn)婦。

    末世里出生的孩子多的是沒爹沒媽的，當(dāng)然最幸福的也是有爹媽的，霸王花mama還是擔(dān)心她多想，打小就告訴她，能在末世里還愿意把她生下來的女人，必定很愛她。

    畢竟在末世都活不下去了，更別提安全撐過十月懷胎，孩子生下來后養(yǎng)不養(yǎng)得活還不知道，所以有勇氣生下她的女人很偉大。

    霸王花mama也是希望她不要忘了那個給了她生命的女人，雖然不知道她是誰，長什么樣。

    如今親眼看到女人生孩子這么痛苦，她心里有了觸動。

    “糟了！孩子腳先出來，這是難產(chǎn)！”

    楚攸寧聽到穩(wěn)婆的話，趕緊收回精神力，上前抓住陳子善的手，把已經(jīng)被揍得嗷嗷叫的男人一提，把人給扔巷子里的泔桶去了。

    “你媳婦難產(chǎn)，先去看你媳婦?！?/br>
    陳子善聽到“難產(chǎn)”二字，腳都軟了，要不是姜塵在后面接得快，他得軟在地上。

    難產(chǎn)，他兒時還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就見過兩個女人因為難產(chǎn)而死，一尸兩命，無一救得活。

    “不要了，不要了，孩子我不要了……”陳子善跌跌撞撞往里邊跑去，嘴里喃喃著這話。

    他后悔了，他不該奢求的，沒孩子就沒孩子了，何苦還要填上他媳婦一條命。

    賈文生看到楚攸寧扔人的時候就知道她是誰了，何況她看著穿著簡練，那料子卻不是常人能穿的，大概是她的實力往往讓人忽略了她與生俱來的貴氣。

    賈家只有一個廚娘和他身邊的一個小廝，還有灑掃的婦人，因此，賈文生再著急擔(dān)心jiejie也只能留下來接待突然駕臨的攸寧公主。

    只是沒等他行禮，楚攸寧已經(jīng)抬步進門。

    “人命關(guān)天，公主不講這些虛禮，你快安排人去叫大夫什么的吧?！苯獕m經(jīng)過賈文生身邊的時候說了句。

    賈文生感恩地深深一揖，趕緊忙去。

    至于被扔到泔桶的那賴子很快就被趕來的京兆府衙役給抓起來。公主親自出手要整治的人，他們哪敢裝死，尤其是今日圣上率領(lǐng)大軍凱旋的大好日子，這人最好背后沒人指使，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楚攸寧人沒到，卻用精神力關(guān)注著屋里的一切，也弄懂了孩子腳先出來的話為什么會導(dǎo)致難產(chǎn)。

    因為孩子的兩只腳是分開，就算一只出來了，一只沒出，卡住宮口也生不出來，硬把孩子的兩只腳往外扯的話會導(dǎo)致大出血，何況扯出了腳，還有手呢。長時間生不出來，孩子也容易因羊水窒息而死。

    這個世界也沒有剖腹產(chǎn)，也沒有止血輸血的醫(yī)學(xué)技術(shù)，楚攸寧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女人生孩子簡直跟末世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