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此外,讓謝緣君這樣一個以狀元之身入仕的文臣,日日坐在庭院里抄書,擔任一個沒名沒分無品級可循的抄錄郎,抄的甚至還不是典籍詩書,而是和尚似的經書,為的是給病秧子皇帝祈福,羞辱意味極強。 換個心智沒那么堅強、心氣又格外清高的讀書人,估計能尋死覓活了。 蘭微霜不擔心謝緣君尋死覓活,只盼著他將來抄經書的時候不會老實“祈?!?、而是越抄越記恨。 離開了丞相府,蘭微霜乘著馬車沒有回宮,而是要求繼續(xù)閑逛。 九思坐在馬車外,詢問蘭微霜想要去哪兒。 蘭微霜撩開車窗的簾子,看著大街:“隨便看看,往僻靜處走?!?/br> 馬車緩緩行駛,蘭微霜不喊停,駕車的侍衛(wèi)就不敢停下來,一街一街地駛過。 蘭微霜撩著車簾往外看,倒沒有閑著,路過他覺得外在條件看起來還可以的房舍時,他就問系統(tǒng)要具體的信息。 原書劇情的字里行間自然不可能如此面面俱到、樣樣設定完整,但如今這是一個鮮活的世界,系統(tǒng)的權限足夠給到蘭微霜想要的資料。 坐著馬車逛了一個時辰后,蘭微霜通過系統(tǒng)的幫助,悄無聲息地確定了即將落成的蜂窩煤廠的選址。 然后他吩咐道:“回宮?!?/br> 馬車調頭,往皇宮方向回去。 蘭微霜放下車簾,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 系統(tǒng)好奇道:【宿主,您打算怎么開廠搞蜂窩煤量產呢?】 蘭微霜從容地回答:【再等等,謝淮清不是明天就要回來了嗎?!?/br> 蘭微霜打算悄悄搞蜂窩煤,倒不擔心身邊有誰的眼線——托原本的暴君是位“孤狼”的福,而且手段性情聞名的殘暴,兼之整個皇室乃至宗親都沒留下能“名正言順”在蘭微霜死后繼任新帝之位的人選,這種情況下安排眼線實在意義不大。 何況蘭微霜如今還有系統(tǒng),周圍人的基礎資料都能查到,還能“回放”過去一個時辰附近發(fā)生的事,不擔心身邊的人底子不干凈。 但即使每次出宮都只帶嘴嚴的太監(jiān)和侍衛(wèi),事事躬親也實在太累,蘭微霜不是個勤快的人,而且如果事事自己上手,在宮外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的可能性太大。 蘭微霜需要有人代他實際奔走干活,離開國都多年即將回來、雖然是謝家人但和謝家不睦的謝淮清,就是個頂好的人選。 這邊蘭微霜的馬車回到宮內,那廂謝照古辦完了今日的政事、回到了丞相府。 謝照古來到謝緣君的臥房,同還是一臉病容的謝緣君開口便說:“緣君,今日為父入宮代你告假,陛下雖未質疑降罪,但堅持要你病愈后繼續(xù)前往承恩殿罰跪?!?/br> “為父尋思,只能委屈你再熬一段日子,降下陛下的疑心后,若是陛下仍舊不改此意,我們再做打算。為父不能看著你被陛下折磨成廢人,若是真要那樣,不如想個法子金蟬脫殼……” 說完了自己的盤算后,謝照古又問:“對了,陛下來府上,可對你說了什么?” 謝緣君為人子,父親在說話的時候,他沒有打斷的習慣,所以直到謝照古停下來,他才虛弱地回答:“我正想與父親說此事。” “陛下先前來,說明日起不再叫我罰跪,但承恩殿還是要去,往后我任抄錄郎為陛下抄經書祈福?!?/br> 謝照古臉都黑了。 抄經書祈福這種事,哪個人不能做,何須堂堂狀元之才、翰林文臣去辦這個差……陛下自然也明白這道理,可他還是吩咐了謝緣君。 謝照古皺著眉:“陛下將朝政大權交由我,卻又褫奪了你在翰林院的任職,一邊提拔我,卻同時辱沒你,這般行事,著實是……難道與淮清即將回來有關?” 謝照古左思右想,謝家近日并無變動,除卻次子謝淮清回國都一事。 謝緣君想了想,說:“不論是否與淮清回來一事有關,現(xiàn)如今我們都只能靜觀陛下安排。” “倒也無妨,抄經書總比罰跪來得輕松,也不至于有旁的憂患,父親暫且不用擔心我。只是如此一來,我在承恩殿見不到旁人、倒也自在,卻連累了父親在其他大人面前失了臉面。” 謝照古搖搖頭:“一家人,不說這種話。而且縱使你心寬,但往后你去了承恩殿,雖說見不到同僚,但那般多宮人、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哪里能自在了……罷了,你我父子、還有淮清,往后最終究竟是誰連累了誰,也都說不準?!?/br> …… 次日,謝緣君拖著尚未痊愈的病體入宮,來到皇帝寢殿的庭院里,坐下抄經。 臨近中午,已經抵達馥城的謝淮清入宮,覲見皇帝的折子遞到了蘭微霜面前。 按理來說,為表正式和看重,好歹也應該在御書房見這位聲名赫赫的大將軍,但御書房離寢殿有段距離,雖然可以乘坐步輦用不著自己走路,但蘭微霜還是嫌麻煩,犯懶地讓人把謝淮清帶到承恩殿這邊來。 正好,謝淮清一進院子,就能看到新晉抄錄郎謝緣君正在勤懇工作。 “陛下,謝將軍已到承恩殿門口候著了?!本潘歼M來通稟。 蘭微霜頷首:“請進來吧。” 蘭微霜靠在花窗下的軟榻上,很不正式,但也沒人敢建議他調整坐姿。 謝淮清步入承恩殿,就見那傳聞中據(jù)說喜怒無常、心懷扭曲的暴君儀態(tài)閑散地靠在軟榻上,一身松軟的蝶翅藍袍,神清骨秀、形貌昳麗,眉眼間挺溫和,除卻“病弱”這一點,看著竟與傳言中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