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金油說道：“銀大少，你能確定地點(diǎn)不？”

    這一次我沉默了足足十幾分鐘，我將腦袋里所有爺爺告訴我的大墓都排除了一遍，可是毫無線索。而且我現(xiàn)在不敢動。

    我一屁股坐了起來，點(diǎn)了一支煙，說道：“我確定不了，我擔(dān)心的是我們現(xiàn)在也被人盯上了，不論我去哪個墓，都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說道：“我也沒招兒，只能這樣，你路子廣，做暗哨兒，暗中調(diào)查，我回家，在獨(dú)山這個地界兒，飛進(jìn)一只蒼蠅，我也知道。如果他們來找我，我馬上把他們揪出來，如果去找你，你也能馬上知道。你明天就去調(diào)查一下有沒有人在西境各地兜售文物的，我知道不太容易，但是線索可能會有?！?/br>
    萬金油皺起了眉，說道：“他們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地點(diǎn)是在禾田，鳥市。這橫跨了南北境，除了暴露出來的，這藏在冰面下面的，可能會讓人大吃一驚那?！?/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他們一直在挑釁我，看得出布局很久了，應(yīng)該還有后手，且看他們再出招兒吧?！?/br>
    萬金油回自己的房間了，我卻怎么都睡不著，我閉著眼將前前后后所有的線索都梳理了一遍，一直到我將所有的思緒注意到了最后被這伙兒盜墓賊丟進(jìn)墓xue的青銅壺上，銹跡淺薄，保存完整，會不會不是在土里的。

    我正想著，突然，有人敲門，我一下警覺起來，我和萬金油商量過敲門暗號，一短一長一短，這暗號是一句少數(shù)民族語言“阿達(dá)西”，意思是朋友，但這次的敲門聲卻有些急促。

    我一把將工兵鏟掏了出來，挨近了門口，低聲問道：“誰啊？”

    敲門聲停了，對方說道：“我們家掌房的請你面談?！?/br>
    掌房？這是我爺爺當(dāng)年的黑水集市每一個搞古玩門面的稱呼，來人是熟人嗎？我從貓眼兒看了看來人，這人五大三粗，一臉的胡子茬兒，光著腦袋。我將工兵鏟放下，打開了門。

    那人沖我笑了笑，并不說話。我說道：“你們掌房在哪兒？”

    “去了就知道?！?/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他下樓上了車，要說不擔(dān)心那是假的，只是西境現(xiàn)在不同以前，非常太平，只要哪里有個風(fēng)吹草動，警察理論上十分鐘內(nèi)必然出現(xiàn)在面前，實(shí)際上五分鐘就會到。如果想對我不利，我抄起個東西摔在地上，大喊大叫基本上就搞定了。而且，西境江湖做事兒，要想搞事情，一定是悄無聲息的，像這樣的邀請，即便是鴻門宴也不會見紅。

    如果真是想對西境墓xue下手的這幫人，我倒真想會會。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多，車很快到了一家酒店，我跟著來人下到了負(fù)一樓，居然是ktv，生意很好，每一間包房都有客人，服務(wù)員見來人，也是熱臉相迎，這反倒讓我放下心來。

    我們徑直到了最大的包廂，來人推開門，示意我進(jìn)去，我還在納悶，卻聽到里面豬嚎一般的聲音，我瞳孔猛地一縮，沖了進(jìn)去。

    里面坐了不少人，一個男子正在包房中間一手拿著啤酒一手拿著麥克風(fēng)，他甚至都沒看清楚我進(jìn)來，我便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我的眼圈兒一下紅了。

    “天養(yǎng)二叔！”我有些嗚咽。

    “哎！這誰??！誰把這男的放進(jìn)來的？快趕出去！”二叔裝模作樣地吼著，還用力想將我推開，周圍坐著的人哄笑連連。

    “救命??！你要?dú)⑷苏Φ?？”二叔被我摟得喘不過氣。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手，他一臉玩味兒地看著我，用手在我頭上摸了摸，說道：“嗯！這么大一爺們，還和小時候一樣?！?/br>
    “你什么時候到這兒的？又是怎么找上我的？”我說道。

    “廢什么話！滾過去喝酒！你嬸嬸不在，我終于解放了，你別耽誤我開心?。　倍鍖⑽彝七M(jìn)了人群，繼續(xù)豬嚎。

    我打量了一下來人，有的認(rèn)識有的不認(rèn)識，男男女女都有。以前我只知道小舅喜歡干這事兒，沒想到二叔老了老了也走上了小舅的路。

    二叔轉(zhuǎn)身，拿起啤酒，指著我吼道：“哎！他！你們都認(rèn)識吧？我侄兒，我親侄兒，我都好幾年沒見他了，他今天要是站著，你們明天也不用跟我混了。”

    這話很江湖，似乎又將我?guī)Щ氐綘敔斶€在的時候的那個江湖。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一瓶啤酒就遞了過來，觥籌交錯，好像一滴水落入了平靜的湖面，泛起了漣漪，接著，第二滴，第三滴……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是那艘迷失的小船回到了港灣，任由驚濤駭浪，我自平靜。

    二叔終于是唱累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我旁邊，說道：“小珉兒，我這邊剛從哈國回來，就聽說你到了禾田，我可是馬不停蹄過來見你，你感動不？”

    這老小子想知道我在哪兒的確不是難事兒，我說道：“很感動那，這幾年你都跑哪兒去了？”

    “哼哼，你嬸嬸覺得買賣文物沒啥意思，現(xiàn)在不是一帶 一路嘛，新絲綢之路經(jīng)濟(jì)帶嘛，她呀就折騰東西到國外賺錢，你別說哈，你嬸嬸現(xiàn)在可是跨國公司，鄙人跨國公司總經(jīng)理，說不定你吃的羊rou就是你嬸嬸從國外搞過來的呢。”二叔非常霸氣外漏地說道，還亮了亮古馳的腰帶。

    我摸了摸他漸起的啤酒肚，說道：“你這生意做的，身體都不要了？”

    “哎！我外國的客戶都挺能喝，那我土生土長的西境人還能給喝趴下？你嬸嬸沒有我，那多少生意不得丟了去？”二叔說道。

    第14章 一箭幾雕

    我說道：“看架勢，你是賺了不少嘛？”

    “哎！我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快超越你爺爺那會兒了，你可得爭氣??！好歹超越我那?！倍逵置嗣业念^。

    我一把打掉，說道：“你別說我，好歹給我生個堂弟堂妹的，讓我玩玩??？”

    “滾你的蛋！我現(xiàn)在一心在事業(yè)，后代靠后?！倍邋N了我一拳，煞有介事地說道。

    我指了指一屋子的人，說道：“這叫事業(yè)？”

    “勞逸結(jié)合！回去別給你嬸嬸胡說八道哈！”二叔則是滿不在乎地一邊站起身一邊拉著我去了包房的衛(wèi)生間，“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我看著他說道：“你怎么找我找到這兒來了？”

    “我一回來，本來打算去獨(dú)山，線人說你急死忙活跑到這兒來了，我就跟過來了唄?！?/br>
    我嘿嘿一笑，說道：“你下次撒謊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睛，你沒那么想我，好歹你最想的是叔叔，我是其次?！?/br>
    “扯淡！你叔叔那個不吭不哈的，我想他作甚?！彼膊辉匐[瞞，說道，“聽萬金油說你遇到事兒了？”

    “他的嘴倒是快。”我早該猜到是他把我賣了，不過這小子是不是覺得我搞不定這個事兒。

    二叔遞給我一支煙，說道：“哎，你要是搞不定了，就直接找那幫老家伙，他們出面，你屁事兒沒有?！?/br>
    我說道：“不對！這也不是你過來找我的理由，說吧，有啥事兒侄兒可以代勞的？”

    二叔面色卻凝重了下來，說道：“沙漠出事兒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說道：“不會是你老丈人，香王爺出事兒了吧？”

    “扯淡！你少咒我老丈人啊，他能吃能喝的，活的滋潤無比?！倍逯苯咏o了我一個爆栗，說道，“有人進(jìn)沙漠，還挖了點(diǎn)東西?！?/br>
    我大腦轉(zhuǎn)得飛快，一下想到了唐朝文物的出處，銹跡稀少，保存完好，還不是我熟知的地方，只有二叔的老丈人，也是沙漠香王爺?shù)牡亟纭?/br>
    最早，沙漠的那幫人從有絲綢之路起就存在，他們什么都做，打劫駱駝隊，倒賣軍火，販賣一些緊俏的商品，而且也是在西境混不下去的，都會到沙漠里去，當(dāng)然，關(guān)鍵還是要看他們的人品，人品不好的在哪兒都混不下去。最初，我爺爺他們根本看不上他們，認(rèn)為他們就是西境的寄生蟲，沒有一門手藝，不過，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隨著國家的改革和時間的遺忘，他們被社會所忘記，但是他們卻沒有忘記自己，一部分人從沙漠里走了出來，融入到了城市，又將新的知識和錢帶回了沙漠，甚至做成了產(chǎn)業(yè)，比如，最初他們給人當(dāng)向?qū)?，也將沙漠里的文物、野生黑枸杞等沙漠特有的產(chǎn)品賣到城市，也保護(hù)著沙漠……

    我二叔則是他們當(dāng)家的女婿。只是，自從他娶了我嬸嬸，我們見的少了。

    “你想什么呢？”二叔已經(jīng)解決完了個人問題，看著我說道。

    “能不能給我說說具體情況，還有，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br>
    原來，在兩個半月前，沙漠里進(jìn)了兩輛越野車，他們一進(jìn)去就被發(fā)現(xiàn)了，只是把他們當(dāng)做普通的探險者，沒想到這群人消失在了沙漠腹地。主要因?yàn)閹啄甓紱]有發(fā)生過盜墓事件，沙漠里所有人都沒有在意。

    一直到發(fā)現(xiàn)他們進(jìn)來的沙漠小弟突然想起來，這群人已經(jīng)進(jìn)來了四五天，還沒出來，于是，順嘴問了一下其他兄弟有沒有見這伙人出去。領(lǐng)頭的也沒當(dāng)回事兒，但還是去問了問，他擔(dān)心的是如果有人在沙漠迷路，死在了里面，警察進(jìn)來調(diào)查的話，那沙漠里的很多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于是，幾個腿腳快的就進(jìn)了腹地，一天后，帶回了消息，沙漠里靠近圓沙古城幾公里外的一個墓xue被盜了。當(dāng)眾人反應(yīng)過來，與外界聯(lián)系的沙漠一族說看到兩輛車上了高速失去蹤影。這對沙漠的那幫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被外來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把寶貝兒帶跑了。

    據(jù)說，香王爺那是火大了去了，他親自去看了被盜的墓xue，挖得一干二凈，還丟了不少垃圾?；厝ブ?，是逮誰罵誰，因?yàn)橄阃鯛敻静焕頃衬獾慕?，又不想讓人知道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了這檔子事兒，丟人丟大了，所以，只給了二叔說。這老小子見我蠢蠢欲動，馬不停蹄地找上門來了。

    我將我知道的情況也給他說了一遍，二叔插著腰，一臉痞氣地說道：“混賬！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還找上門了，真是不知死活！”

    我說道：“二叔，他們手段很高明，我估計他們對西境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甚至我懷疑有西境人暗中在幫他們，要不他們怎么會四五天就找到地方?！?/br>
    “不！你的推測有問題，我老丈人帶人研究了他們的車痕，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帶著金屬探測儀，在沙漠里轉(zhuǎn)悠，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那處墳?！?/br>
    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那說明他們并沒有我想象的對西境的滲透。

    “這說明不了問題，他們一定對西境做了很深的了解，要不不會進(jìn)沙漠，更不會找到我頭上?！蔽艺f道，“哎，還有你確定那個被盜的墳是漢唐時期的嗎？”

    “我哪兒敢問，沒見著我都沒敢回去嗎？！沒見著我直接奔著你這兒來了嗎？！”二叔點(diǎn)了一支煙，長長地吐出一道煙霧。

    我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他是擔(dān)心回去撞著老丈人的臭臉，從國外回來，直接來找我，到我這兒來躲災(zāi)，美其名曰平事兒，有這個借口不但能逍遙快活，還能拍一下老丈人的馬屁，這都不知道一箭幾雕了。

    我說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哎！不要給我提這個，你有沒有什么不方便動手的，沒看到我?guī)Я艘黄毙值軉幔俊倍搴俸傩χ牧伺奈业募绨颉?/br>
    我說：“還真有，你幫我查查西境有誰沒有通過鬼市的那幫子人在賣文物，各種渠道，我都要知道。”

    “哦！小事兒，走喝酒！”

    酒過三巡，令我一腦門子烏鴉飛過的是，酒喝了不少，在他醉眼朦朧的時候，他又給我說：“小珉兒，你有啥不方便的，馬上告訴我，沒看到我……”

    這不是等于我之前白給他說了嗎？！我苦笑，算了，指望不上他，他牙根兒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也難得放松，就讓他逍遙一段時間吧。

    第15章 詐騙案

    第二日，我告別萬金油，想著和二叔一起回獨(dú)山，看看叔叔，沒想到電話根本沒人接，這簡直就是馬放南山，找不回來了，我只能獨(dú)自回到了獨(dú)山。

    我知道麻煩總會有。

    果然，三天后，李 青武找上了門，我有點(diǎn)意外，他開門見山就問我這幾天去了哪兒，我將去禾田看看那個被盜墓xue的事兒告訴了他，當(dāng)然，其余的事兒我并沒說。

    他聽完，說道：“我需要知道西境這地兒誰有能力對文物進(jìn)行制假販假？”

    我淡淡地說了句：“這樣的人算起來至少有幾千人，有的擅長青銅器，有的擅長玉器，有的瓷器。按地方分，手段也不一樣。”

    其實(shí)我是在套他的話，我也需要情報。

    他皺眉想了想，說道：“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你是不是缺錢干回老本行了？”

    我正色看著他，說道：“如果我想要錢，我有很多渠道可以弄到，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千萬元之內(nèi)，我三天可以弄到，你覺得我會因?yàn)殄X去做壞了我自己誓言的事兒？”

    “那你有沒有被人威脅去不得不做一些事兒？”他繼續(xù)問道。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如果有任何事兒，我家長輩早就出手了，他們就是搭上性命，也不會讓我出事兒。”

    這就是底氣。

    他愣了半晌兒，終是說道：“伊利市，有人出售假文物，騙了不少錢?！?/br>
    我有些意外，按照警方的手段不至于因?yàn)橐黄鹪p騙案來找我，各種監(jiān)控足夠?qū)⑺腥瞬閭€底兒掉。

    李 青武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說道：“奇怪的就是這買賣過程，我懷疑對方使用了迷煙，或者在飲料什么的里面下了藥，受害人花了大價錢買了文物，卻不記得對方的長相?！?/br>
    “那文物是假的嗎？”我問道。

    李 青武說道：“他們交易地也很有套路，真的里面有假的。”

    我說道：“那你沒辦法給他們定罪的，涉及金錢，這就不是刑警的權(quán)限，應(yīng)該屬于民事糾紛，而且文物里有真的，文物買賣過了手，看走了眼，那屬于你買家眼力不濟(jì)。你最好的結(jié)果是找到人，讓人退錢，你無法以你認(rèn)為的說法定罪，人家還可能反咬一口，說對方買了東西覺得不真，想退貨。往大了說，很可能說你警方與買家勾結(jié)，欺負(fù)做買賣的人。”

    李 青武眉頭皺得更緊了，說道：“這些我不需要你告訴我，但你要知道狐貍尾巴總會露出來的。”

    我不想和他的關(guān)系鬧僵，沉默了片刻，說道：“西境沒有這么做生意的，最多討價還價后，對方買了，發(fā)現(xiàn)是假的，發(fā)生扯皮事件，但打眼的事兒，你只能自認(rèn)倒霉。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我肯定這伙人不是西境人。我還肯定，他們已經(jīng)謀劃了很久，手段極其成熟。”

    李 青武也緩和了下來，說道：“江湖上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