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喘吁吁地將另一臺車的鑰匙丟給了范柔嬌，沖她說道：“嫂子！我不能帶你去，但我會安排人接應你！我保證把海子治好！”

    我們幾個上了車，范柔嬌想跟來，卻見車門一把拉住。

    “師傅，你們抓好扶手！我會直接沖下去！”姜允兒說道。

    二叔上車，已經(jīng)是面色發(fā)白，那氣喘得比老牛還兇，“哎呀！我不行了，我一點勁兒都沒了，老漢的半條命已經(jīng)交待了！”

    突然，車身猛地傾斜，車頭朝下幾乎到了六十度，車又猛地轉向，還好我早有準備，一手拉著車扶手，另一手死死地將海子的腰帶抓住。

    萬金油坐在前排系著安全帶，二叔卻是沒了氣力，人就跟瓶子里搖晃的花生米，因為我放平了后排座位，他一下甩到了車的后備箱。接著又撞到了角落。

    “??！我的媽呀！”二叔慘叫連連，人竟然朝著海子的身上壓了過來，我飛起一腳踹在了二叔的身上，二叔痛得齜牙咧嘴，還沒來得及罵，我吼道：“抓住我的腿！”

    二叔一下反應了過來，雙手拉住，腿也卷了上來，我只能將腳扣在座位中間，保持平衡。

    車顛簸了足足十分鐘，到了山下。

    “好了！不過，坐穩(wěn)，我要加速了！”姜允兒換著檔說道。

    十分鐘前，如果你從外面看，就會發(fā)現(xiàn)一輛越野從光禿禿的石山上朝下沖，那種視覺沖擊，會讓人窒息，先不說側翻，就是鋒利的巖石都可能讓車輪胎爆掉。不得不說，我們運氣很好。

    此時，我也是全身的力氣卸去，腳從座椅之間抽出來的時候，咯噔咯噔地響，酸痛感讓我險些支撐不住。

    我說道：“再快點！”

    車上了國道，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路，姜允兒硬是四十分鐘上了高速。

    “喂！調鳥市骨科大夫，什么？錢不是問題，你只要知道是鬼門的要求就行，懂了嗎？盡快與我會和！”萬金油探道的能力在此刻凸顯了出來。

    海子全身都在發(fā)抖，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淌了下來，我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我說道：“姜允兒，他全身發(fā)燙，怎么辦？”

    姜允兒說道：“再堅持半個小時，他很可能是因為身體里有異物，排異反應，加上失血過多，我雖然包扎了他的傷口，但這個天氣，估計有感染的可能?！?/br>
    我將一瓶水直接倒在了海子的臉上，我一把揪住了萬金油的衣服，說道：“找到大夫了嗎？”

    萬金油說道：“我們探道的人已經(jīng)接上了人，如果自己開車，六百多公里，需要至少五個小時，他們到了高鐵站，大概還需要3個小時！這是最快能趕來的途徑?！?/br>
    我們沒有去小城市，直接去哈密，從星星峽到哈密需要兩百多公里，姜允兒全程保持在一百八十馬的速度，車速很快，可我卻總感覺還能再快幾分。

    第654章 何去何從

    哈密的路口已經(jīng)看到了，鬼門的人也在那里等著了，強爺正站在入城口看著我們，我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強爺?shù)能嚽?，有一輛救護車。

    當海子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我松了一口氣，整個人沒了一絲力氣。車就停在醫(yī)院的門口，來往的人都朝著我們的車上看，似乎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么破的越野車停在醫(yī)院門口。

    我倒在后排，一車人都不說話。

    我說道：“海子，怎么辦？”

    二叔不說話，姜允兒也是沉默，萬金油說道：“銀大少，這是你的家事兒，我不好插嘴，不過，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要是你，會讓他離開西境，此生不得回來，再說，范柔嬌也是內地人，正好回去就算了?！?/br>
    我搖搖頭，說道：“那樣的海子生不如死。他大半生都在西境，一切沒了，人也就廢了?！?/br>
    姜允兒說道：“交給我們，從法律的角度制裁他，他出獄之后依然是西境人?！?/br>
    “他犯什么罪了嗎？他是鬼門的人！”我的無名火從心頭燃起，我說道，“他在墓xue中被機關所傷，我給他證明。”

    姜允兒知道我對海子的感情，便不再說話，其實她說的建議我早就考慮過，只是鬼門沒有把自己人送進監(jiān)獄的先例，江湖事兒江湖了，你可以說我是老古董，食古不化。

    萬金油說道：“銀大少，鵪鶉故意將海子這張棄子丟給你，就是要惡心你，他想讓你知道你的身邊并不安全，反而會將時間消耗在處理找內jian上。你必須清醒一點?！?/br>
    我揉揉眉，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說道：“我何嘗不知道呢，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換了別人，我可能沒那么難受，海子……哎！”

    正說著，范柔嬌的車停在了醫(yī)院門口，她跌跌撞撞地從車里跳下來，朝著急救中心猛沖，我急忙趕了出去，一把摟住了她，說道：“嫂子，你別沖動，肚子里的孩子要緊！”

    “不！你們都是殺人兇手！給我讓開！”她吼叫著，指甲在我的胳膊上猛抓，一道道的血痕被抓了出來。突然，她軟軟地倒了下去，姜允兒在她的脖頸上給了一記掌刀。

    我急忙扶住，說道：“她沒事兒吧？”

    “不知道，那需要婦科檢查?！苯蕛簭奈沂掷锝舆^了范柔嬌，也送進了急救中心。

    傍晚六點，急救中心傳出了消息，好消息是海子身上的鐵片已經(jīng)取了出來，幸虧他平時鍛煉和跑江湖練就了一身肌rou，最致命的鐵片劃進了他的肚子，讓腸子受了一些傷，也虧得鐵片不大，否則，現(xiàn)在人是絕對救不回來的。

    壞消息是，腿砸斷了，而且沒有及時就醫(yī)，只能截肢，而眼睛可能還能修復，但視力肯定受影響。

    “不！先不要截肢，我們的大夫正在路上，我需要他的最終判斷?！?/br>
    傍晚八點，骨科大夫來了，他倒是直接清洗進了病房，不多時，走了出來，說道：“他們包扎的沒有問題，處理地也還行，我能做的是調整了針的走向，盡量不會給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疤?！?/br>
    二叔急了，說道：“大夫，你就直接說他的腿和眼睛，男人身上多幾條疤，那有什么呢？”

    我戳了二叔一下，大夫說道：“腿，保不住了，我能做的就是下刀快一點，處理好一點，讓他以后變天的時候，不會痛，至于眼睛，我的判斷是早晚會瞎，治療的意義不大，因為視網(wǎng)膜損壞。而且我建議你們盡快手術，再遲了，我也無能為力，病人太虛弱了，能不能挺過這樣的手術，猶未可知?！?/br>
    我一咬牙，說道：“截肢！但我要保住他的眼睛。”

    “我盡力吧?！贝蠓蛘f道。

    我本以為還會等待一個小時，卻沒想到大夫進去了半個小時，便結束了手術，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海子一只眼睛包扎著，一條左腿空蕩蕩的。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來，我的手有些顫抖，我說道：“先不要讓范柔嬌見到他，等他醒來?！?/br>
    “這不可能。”二叔說道，“這醒來不讓見，那可真就要動了胎氣。”

    正在這時，一聲輕輕地呻吟響起，我看到海子的嘴角在抽動，大夫說道：“他快醒了，你們還是多照顧一下，他一下心里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失去腿的結果?！?/br>
    二叔急忙走上去，從兜里摸出了厚厚的一個紅包，說道：“謝謝大夫了，小小心意，務必收下?！?/br>
    病房里，我們默默地坐著，感覺是在等海子醒來，其實是在防止范柔嬌沖進來，發(fā)生什么不測。

    “額……”海子醒了，我們呼地都站了起來，他緩緩地睜開了眼，似乎很茫然，半晌兒，他說道：“我……沒死嗎？”

    我冷冷地說道：“你何苦呢？”

    他掙扎著要坐起，突然，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努力抬起腦袋朝著自己的腿看，我急忙上前，將病床搖起來，說道：“不用看了，少了一條腿?！?/br>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但很快地是釋然的表情，他的額頭豆大的汗珠在淌下來，包扎的拳頭握得緊緊地，我盡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咬咬牙，說道：“海子，你已經(jīng)還完了你的罪，你有什么打算？”

    海子沒有說話，不知是疼痛還是難過，他的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他撇過了臉。

    二叔說道：“海子，你大爺?shù)?，像娘們一樣干嘛？貓兒尿流什么呀？鬼門沒有哭的男人?！?/br>
    海子咬著牙，說道：“對不起……”

    就在這時，范柔嬌推門進來了，她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海子，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她撲到了海子身邊，說道：“親愛的，你……你還好嗎？你怎么樣了？”

    海子睜開了眼睛，伸手摸在了范柔嬌的頭上說道：“別哭！我好著呢。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背叛了鬼門?！?/br>
    “什么？”范柔嬌睜大了眼睛，說道，“你……你到底在說什么？”

    “鬼門規(guī)矩，背叛者必死于墓xue，我只是……”海子沒有說下去。

    范柔嬌卻是捏著拳頭在發(fā)抖，說道：“是哪個混賬定的規(guī)矩？！你是傻了嗎？！你能不能為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海子伸出手卻是制止她說下去，溫柔地看著她。

    第655章 風波再起

    海子說道：“我已經(jīng)給你們娘倆兒留夠了錢，你們下半輩子不愁的。”

    “我要的是你！我不要什么錢！你……”范柔嬌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我拍了拍二叔，示意我們該離開了，可我和二叔剛動，海子卻艱難地撐著身子，說道：“門主，我……我還能留在鬼門嗎？”

    我頓住了，這一句“門主”讓我好生別扭，我知道海子不叫我“珉兒”是不想借著我和他的私交尋私情，我重新坐下了，這是一個艱難地選擇。

    鬼門如果受傷的弟兄，是可以由當?shù)毓黹T的分部照顧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但海子的情況與其他人并不一樣，他是贖罪，如果還按照鬼門的傷兵對待，對其他人并不公平。

    一時間，我犯難了，海子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積攢了一些氣力，說道：“我不需要鬼門的照顧，我想如果還有機會，我愿意去戈壁，去……唐叔的屋子，我愿意給鬼門的弟兄提供便利。如果可以，我……別無所求。”

    我瞇縫著眼睛，看向了海子，歷史居然在這一刻，驚人的相似，我一下想起了我第一次參與盜墓的場景，我們也是在戈壁的路邊，在唐爺那里吃純rou拌面，第一次見到唐爺，他瘸著一條腿，瞎了一只眼，我甚至有些怕他。

    回憶如同大江奔騰，往事歷歷在目，如今的海子似乎就是當年的唐爺，他的眼睛也可能保不住，與唐爺?shù)娜惩炔煌?，他少了一條腿。這或許是海子最好的歸宿。

    我說道：“你的老婆和還沒出生的孩子能答應嗎？那里的苦不是普通人可以習慣的。”

    “唐叔能在那里一輩子，我也可以，柔嬌和孩子，我會安排好的。請門主放心?！闭f著，他看向了范柔嬌，一臉溫柔地呢喃道，“可以答應我嗎？”

    范柔嬌擦干了淚，點點頭，卻又是大哭了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說道：“鬼門人海子，鑒于你背叛鬼門，卻對鬼門過往有恩，且你已自我贖罪，此事，功過相抵，我以鬼王之名，不再追究，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自你傷好之后，進入戈壁，除非鬼門有難，否則，此生不得踏出戈壁！你可有怨言？”

    我看著海子，神色依舊復雜，海子卻眼中閃過了精芒，他大口地喘著氣，說道：“鬼……鬼門，榮耀！”

    我的淚迷蒙了眼睛，我別過臉，重重地說了句：“我們走！”

    說罷，離開了病房。

    二叔走上前，說道：“珉兒，我覺得你做得對，不過，這下西境南部群龍無首了?！?/br>
    “我倒有個人選。”我淡淡地說道，“王戰(zhàn)，一直為鬼門駐守邊境，那里太苦了，僅有的資源大大限制了他的能力。所以，也該提一提了。如果給他更多的資源，他會做得很好?！?/br>
    “這小子看人的眼光有問題，一個懷文山，差點壞了鬼門的大事兒?！倍迤财沧煺f道。

    我說道：“這不能怪懷文山，畢竟他也希望鬼門好，只是資源太有限了，他能做的只能是想盡辦法搞錢，如果王戰(zhàn)能夠坐穩(wěn)西境南部，他會有辦法緩解鬼門在邊境的問題的。”

    二叔說道：“珉兒，你爺爺定人可是沒有你這么隨意，他會考慮很久?！?/br>
    “海子的任命不是我爺爺定的，而是唐爺定的，他卻被人反復利用，從唐晶到海子，甚至邊境的懷文山，這足以說明唐爺識人方面有問題，縱觀他的遭遇，就吃虧在了眼力界上，我想我比起他來，還是有這個自信的?！敝更c江山的味道讓人迷醉，我說道，“二叔，幫我去鬼市下一個鬼王令，昭告西境三十六門，鬼門在西境南部的負責人為王戰(zhàn)?！?/br>
    二叔點點頭，說道：“你是鬼王，你說了算。不過，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動到家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上了車，姜允兒已經(jīng)在車上等著了，我說道：“沒了海子的通風報信，現(xiàn)在我和鵪鶉之間，我卻有曹cao這張牌可打，而且賊王是最好的切入點，我就看看坐到牌桌上，誰才會贏，真正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才開始?！?/br>
    我在哈密停留了兩天，與強爺見了面，聊了一些事情，畢竟目前的鬼門算是被鵪鶉弄得元氣大傷，我要做的就是穩(wěn)定，海子的事兒還得告訴全鬼門弟兄，這需要我處理，更主要的是我讓強爺重新做了部署，調查賊王的通路渠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把文物運出西境的。

    第二天的上午，萬金油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銀大少，我聽說了，你讓海子去了戈壁，行呀！他如果把通路渠道建立好，加上你銀大少現(xiàn)有的財力，足夠做一番事業(yè)了，王戰(zhàn)也不錯呢?！?/br>
    “你就是來給我說這個的？”我皺眉問道。

    萬金油說道：“銀大少，這兩天，我可是很忙的，我一直在調查賊王的通路渠道，這小子可是很謹慎的，不過，他的錢又快花完了，在吃牛rou面呢，我?guī)湍愣⒕o點，你最好快點拿出個辦法來，不然鵪鶉出貨出的差不多了，對你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我點點頭，問道：“江湖上怎么看鬼門的人事變動？”

    “賀喜的不少，估計王戰(zhàn)也是一腦門懵圈兒，他已經(jīng)從邊境動身了，現(xiàn)在都知道你銀大少有裝死的本事，沒人再小瞧你，江湖上說，你和鬼爺完全不是一個路子，雞賊的厲害！嘿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