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wù)生同志您好，我是文棉的mama……”

    “阿姨您好……嗯嗯，很乖，沒有惹麻煩?！?/br>
    “……”

    “……奧瑞白……拿鐵……一共是79塊。”

    “……”

    “阿姨，他們都沒有付錢?！?/br>
    電話里的聲音，忽然沉默了。

    過了足足有十二秒的時間，文棉都察覺到異樣抬起頭來了，才又聽見mama著急的聲音。

    “請問你們的店在什么位置，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們幫個忙，把定位發(fā)給我一下，我現(xiàn)在就過去?！?/br>
    店員連忙點頭：“我這就給您發(fā)過去，您別急……”

    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接過了話題。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到文棉的身側(cè)，自然地從店員手里接過手機。

    而后，熟悉的聲音便響在了耳側(cè)。

    他說：“阿姨，我是賀懷?！?/br>
    手機里便傳來mama驚喜的聲音：“是賀懷啊，聽你mama說，你從英國回來了。你現(xiàn)在在棉棉旁邊嗎？那你有沒有時間幫阿姨照看一下棉棉，阿姨馬上就過去??！就十分鐘！”

    文棉的目光從屏幕里的mama，移到賀懷身上。

    聽見男人說了一句：“好的，不急?！?/br>
    她把嘴唇抿緊了，又低垂了眸子。

    *

    接著便是漫長的等待。

    賀懷的那位咋咋呼呼的朋友，從柜臺拿了一塊蛋糕遞給她。

    恰恰好，是她喜歡的奶油芝士。

    但她自始至終沒有去拿，只低著頭，指尖來回地摳著手機。

    “你叫綿綿是嗎？”女生坐到她身側(cè)，捏著貓爪朝她打招呼：“我叫邱香，這只貓叫團團。你不想吃蛋糕嗎？賀懷說你最喜歡這一款，我就幫你拿了。那你……要不要抱抱團團?！?/br>
    小姑娘這才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轉(zhuǎn)而看向白白的小軟團子。

    蔥白的手指朝著貓咪伸了伸，指尖小心翼翼地摸在貓咪軟軟的絨毛。

    “別害怕?！鼻裣銖澚藦澝佳郏沿堖溆滞砬斑f了遞：“團團脾氣很好的，不抓人也不咬人?！?/br>
    文棉手指順著邱香的動作，輕輕地捋了兩下，小貓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耳邊響起低低的一聲“嘖”，高高的陰影便落到了她面前。

    下一秒，一只大手托在貓咪的肚子，直接放到了她懷里。

    “她喜歡貓，沒事?！?/br>
    男人說著，坐到了對面的椅子。

    文棉的目光追著貓咪團子，一直到自己的腿上。

    她勾著手指在小團子身上來回地摸著，小家伙就趴在她胸口，呼嚕嚕地瞇了眼。

    耳朵里聽著賀懷和那位女生之間的對話。

    “賀大教授，你不是向來光動嘴就能毒死人嗎？今兒怎么轉(zhuǎn)性，直接上手了？”

    “……”

    “是不是氣到失去理智了？嗯嗯？”

    “……”

    “不容易啊，還是頭回見著咱們大教授這么原始呢?！?/br>
    “……嘖，你知道為什么王八活得時間長嗎？因為它一動不動、不管閑事，還能閉氣。邱女士，我建議你沒事多學(xué)學(xué)王八，活得久、老得慢。”

    邱香：……

    不愧是圈內(nèi)第一毒嘴。

    *

    mama說十分鐘到，便真的十分鐘之后就到了咖啡廳。

    一進門便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抱著貓咪團子的女孩，急急地朝她走來。

    文棉看著母親蹲到她面前，動作輕柔地撫上她的頭發(fā)，后又摸上她的臉頰。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mama。”

    女人彎了彎唇角，輕快地應(yīng)了一聲，而后從包里掏出pad遞到她面前，說：“棉棉要不要畫畫？”

    文棉點點頭，把貓咪放到邱香手上，乖巧地說了聲：“團團還給你，謝謝你?！?/br>
    而后才接過自己的pad。

    女孩熟練地點開屏幕上的procreate圖標。

    筆尖觸在屏幕上，選好筆刷和顏色之后，便全神貫注地畫了起來。

    這是她常畫的一個系列，叫《小蝸她奇奇怪怪，但可可愛愛》。

    漫畫的名字是師母起的，也就是賀懷的mama。內(nèi)容大部分畫的，是她自己的日常生活。

    文棉筆端落在屏幕上，三兩筆下去之后，便勾勒出一個頭上頂著殼子的小蝸牛姑娘。

    陽光落在森林里的樹梢，架起一道彩虹。

    站在她面前的雪狐先生，單手插兜，嘴里還叼著一顆草葉。

    雪狐先生說：“小蝸牛，天氣不錯，出來曬太陽啊？”

    小蝸牛張張嘴，欲言又止。

    頭頂代表心聲的方框框，畫著黑黑的一團。

    小蝸牛搔搔腦袋，在心里小聲地回應(yīng)：“我是想出來淋雨來著……可是爬的有一點兒慢了，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放晴了呢?！?/br>
    可是，想到一半，忽然看見雪狐先生沒有翻好的衣領(lǐng)。

    再說話時，就變成了一句沒有禮貌的：“你的衣領(lǐng)皺了?！?/br>
    雪狐先生一呆，笑著彎彎眉角：“是嗎？哈哈，我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呢?！?/br>
    而后，拎拎衣角，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便吹著口哨走了。

    蝸牛姑娘后知后覺地揪揪衣角，一個人小聲地回答：“其實，我沒有曬太陽……”

    “雪狐先生，對不起呀……我又把要說的話，順序給搞反了呢。還有，衣領(lǐng)皺了，但是你很好看?！?/br>
    可是，森林里卻只剩下雪狐先生的背影。

    蝸牛姑娘愧疚地壓下了唇角：“我是不是……又搞砸了呀。”

    文棉一口氣把漫畫畫完，又點了保存和weibo上傳，之后才抬了腦袋。

    發(fā)現(xiàn)……大家似乎都在看著自己？

    “棉棉畫完了嗎？”母親笑著坐到她身邊，把桌上的蛋糕遞到她手上：“來吃蛋糕，你賀懷哥哥送的。還記得賀懷哥哥嗎？四年前，你在哥哥的醫(yī)院，還是哥哥幫你做的干預(yù)?！?/br>
    文棉插了一塊蛋糕，小口地嚼著。

    她順著母親的手指望去，恰逢男人剛剛收了手機，也朝她望來。

    她微微偏了目光，小聲說：“記得。”

    母親從桌上拿了紙巾，為她擦擦嘴角的奶油，說：“哥哥現(xiàn)在是劍橋大學(xué)的博士，很厲害。棉棉繼續(xù)跟著哥哥做干預(yù)好不好？”

    文棉偏頭躲了躲，目光又落回到男人身上。

    “不了……”她小聲說。

    因為她記得，賀懷是生她的氣，才離開的南京。

    她做了很過分的事，賀懷很生氣。

    第三章 她當初，可是整個學(xué)院的榮耀……

    最后賀懷有事先走了，文棉則跟著mama回了家。

    她進門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畫室。

    她的mama是個公務(wù)員，爸爸在她十歲那年車禍去世，之后家境便一直都不太好。

    到現(xiàn)在，母女倆住的還是二十年前父親分到的一套兩居室。

    母親將主臥騰出來一半，為她改成了半開放的畫室，她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就一直在這里畫畫。

    文棉抱著pad坐到桌旁，懶懶地趴著。頭微微一偏，便能看到另一側(cè)畫架上，已經(jīng)完成了一半的風(fēng)景圖。

    從畫作的正中，依稀還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

    站在貝殼與海浪之間。

    手機上傳來許多條簡訊，是weibo發(fā)來的。

    點開之后，看見剛剛發(fā)上去的那條漫畫，已經(jīng)多了幾十條評論。

    最頂上的，也是點贊最多的一個，是一位id叫“gabet”的用戶：[沒關(guān)系，雪狐先生看到漫畫，已經(jīng)知道小蝸回答他的問題，也知道小蝸不是故意的了。][抱抱]

    這位名叫“gabet”的用戶，是一位老粉絲了。

    從最初的關(guān)注和留言，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三年。

    兩年前，還曾私信她，信里說的是：你好，你的漫畫風(fēng)格很可愛，我很喜歡。但是，有一個可能會有些冒犯的問題，想要問您。請問您這些漫畫的靈感是從哪里來的？是因為朋友嗎，還是別的什么？如果冒犯了，您可以不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