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軟汁糖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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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依舊柔柔軟軟,卻在這落針可聞的教室里又無比的清楚。 見那母親不說話,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又講一遍:“你把她抓疼了,她在哭,你傷害到她了?!?/br> 說完,站到那女孩面前,微微彎了膝蓋,掏出一張紙巾,輕輕地為她擦干眼淚。 回頭再看向盛怒中的、毫無應(yīng)答的那位母親時,神色更加茫然了。 “他們都說我有自閉癥,所以才常常聽不到別人講話。你也有這個病嗎?”她歪歪腦袋,疑惑地問。 女孩的聲音響在空氣里,清澈又綿軟。 聽進(jìn)耳朵里,卻是醍醐灌頂。 你怎么聽不進(jìn)別人講話? 你也有自閉癥嗎? 如果沒有,那為什么,不能聽一聽別人的想法呢? 賀懷低低地咳了一聲,趁大家都呆楞著,走到文棉面前。 他半蹲下身子,牽起文棉軟軟的小手,娓娓地說:“你聽過有一句話叫:有些人活著卻已經(jīng)死了嗎?” 文棉眨眨眼。 目光落進(jìn)他的眼底,微有遲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 “一樣的道理。有些人感官健全、大腦發(fā)育也完好,但也沒辦法接收外界的信息?!?/br> 文棉疑惑地“啊”了一聲,問:那是為什么?” 賀懷:“因?yàn)樗麄冇X得自己,已經(jīng)知道的太多了,就不需要再繼續(xù)接收了。他們覺得自己就是真理,所以也不需要聽別人的意見了?!?/br> “那他們的感官和大腦不就浪費(fèi)了嗎……” 賀懷目有所指地瞥了那母女一眼,說:“所以,有些人活著,卻已經(jīng)死了啊。” 文棉失望地壓下唇角。 “真可惜,如果給我,多好?!?/br> 她說。 第十六章 “我是她對象?!?/br> 賀懷牽著文棉的手腕回了畫架前,之后門外便響起了警車的鳴笛聲。 穿著藏青色警服的民警,魚貫而入地進(jìn)了畫室。 進(jìn)來之后都是一愣。 四十平的畫室,形形色色的顏料堆的到處都是。 太妃椅上,有工作人員急匆匆地拿了毯子罩到模特身上,這才讓他不至于一絲.不掛。 然后……以太妃椅為中心,周圍圍了一大圈的美術(shù)學(xué)生。 畫架因剛才那對母女,踢的東倒西歪。 場面可謂是極度混亂。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繪館自己打電話叫來的民警,還以為是被正義人士人舉報的涉h場所。 那位阿姨顯然沒想到繪館會真的報警,當(dāng)即嚷的更歡了:“民警同志!我舉報這個地方!他們讓我女兒來這邊畫畫,帶壞無知小姑娘!” 一邊嚷著,一邊拉著她女兒往警察面前走:“民警同志,你們來的正好!這種騙錢的地方,你們可一定要幫我女兒把錢追回來!不光我們交的錢要拿回來,我們家姑娘受到的精神損傷,也得賠!” 其他人都:…… 好家伙,原來在這等著呢。 就是想要訛錢唄。 民警似乎已經(jīng)對此司空見慣,一個笑呵呵的,一個神情嚴(yán)肅。 笑呵呵的那個說:“行了姐,有什么事情我們都會調(diào)查的,如果真有問題,肯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br> 阿姨:“讓他們賠錢,查封他們!” 嚴(yán)肅的那個當(dāng)即站了出來:“在事情沒成定論之前,我們不會妄下結(jié)論。是黑是白,等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再說。他們有問題,自然會罰,但如果你們有問題,該賠償也得賠償?!?/br> 那阿姨立刻不說話了。 * 這頭還沒掰扯完,從外面圍觀的人群里,突然沖進(jìn)來另一個人。 “哎哎,圍觀的人就別來湊熱鬧了?!毙Σ[瞇的民警,指著沖進(jìn)來的人講。 工作人員也跟著過去攔人。 “這位先生,繪館的人體寫生教室是封閉教學(xué),不允許其他人亂進(jìn)的,我們馬上要繼續(xù)教學(xué)流程了,請您離開?!?/br> “您好,我不是外人,我是有事找我對象?!?/br> 模特一聽是男朋友過來了,和大爺似的,手指往外一指,說:“給我攔住他!好家伙,今天可真是牛鬼蛇神全出來了,先是母上,又是男朋友。男朋友可比母上能鬧事多了。” 工作人員也笑著和人解釋:“抱歉先生,繪館有規(guī)定,對象也不行。您可以告訴我您女朋友的名字,我把她叫出來。教室馬上要關(guān)門了,請您往后退一退吧,不要影響繪館的正常營業(yè)?!?/br> 誰知,這位男士,目光朝教室里頭掃過好幾圈,之后突然大喊了一聲:“文棉!” 文棉原本正坐在高凳上,認(rèn)真地聽賀懷和她說話。 突然見賀懷眉間蹙起,隨后便起身,朝著門外看過去。 而門口的那位,見文棉注意到他,干脆朝工作人員猛地一推,急匆匆地往她的方向走。 文棉看著突然沖過來的人,茫然地眨眨眼。 還沒記起這人究竟是誰,賀懷已經(jīng)不悅地把她護(hù)在了身后。 “怎么又是你?”她聽見賀懷不悅的聲音,說:“我?guī)熋檬裁磿r候成你對象了?” 邱香鄙夷地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白眼翻出天際:“你這是上回在我那咖啡廳,還沒挨夠揍,又上趕著來呢?” 偏偏這位男士,非但沒有半點(diǎn)自知之明,還一臉的驕傲:“相親的對象,當(dāng)然就是我對象。她mama同意過,媒人牽的線,她怎么就不是我對象了?!?/br> 說完,再看向賀懷身后的小姑娘,立刻就又變了一幅笑呵呵的嘴臉:“棉棉,你mama的同事和我說了,你今天在這家繪館寫生,我特意推了工作來接你的。我在這附近定了一家餐廳,你肯定喜歡。我?guī)湍闶帐皷|西,咱們現(xiàn)在就過去?!?/br> 然后,就要越過賀懷去拉文棉的手。 賀懷手臂一伸,小山一樣的身軀就把文棉遮了個徹底。 小姑娘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蜷曲的手指肚,輕輕捏在男人的衣袖。 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來人穿戴整齊的西裝。 一時間,四目相對。 “棉棉?” 那人目露驚喜,試探地叫著,隨手抄起旁邊桌上的太陽花,就遞到了她面前。 文棉疑惑地歪歪腦袋:“你是誰?” 太妃椅上的模特,噗嗤一聲笑了:“我以為是我們文老師鐵樹開花,真交男朋友了呢,給我嚇一跳。原來只是個相親的對象。嘖嘖,我可有年頭沒見過,把自己這么當(dāng)回事的相親對象了。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能搬出來擠兌人。1996年就推翻的東西,怎么在你這又萌了芽?在座的可都是新時代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沒有你這種封建糟粕的容身之地?!?/br> “你!我再怎么封建糟粕,也比你這種脫了衣服給人當(dāng)模特的強(qiáng)!惡心至極!難怪人家女大學(xué)生的家長,報警抓你呢?!?/br> 模特掏掏耳朵,又翻翻白眼:“又來了又來了。拜托你長長眼睛吧,人家民警抓走的明明是那個家長,我好好地在這坐著,繼續(xù)賺我的錢。誰對誰錯你都看不出來,你眼瞎啊?” 文棉聽著他們對話,眼睛一會看看這個,一會又看看那個。 這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 她更迷茫了。 偏偏,交火中的男人,像是突然記起她來似的,回頭就又朝她擠眉弄眼。 “棉棉,咱們別理他這種靠賣rou討生活的。我是陳俊,你還記不記得?上回我還說,要帶你去吃好吃的,你說沒空?!?/br> 聽到“陳俊”這個名字,文棉總算把這人給記起來。 “陳俊?你為什么要過來找我?我上次說的,不是沒空,是我不想和你吃飯。你是不是記錯了。” 陳俊臉上堆著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 但他迅速調(diào)整好,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臉上就又堆滿了笑。 “嗐,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個飯沒什么吧。再說,是我請你,你都不給面子嗎?我可邀請你兩回了?!?/br> 他心里盤算的很清楚:在這種公共場合邀請女孩子吃飯,把自己放在一個弱勢的位置,對方勢必不會讓他太下不來臺。 然而,文棉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小姑娘聽見這近乎道德綁架一樣的逼宮,非但不見半分慌亂,甚至連一點(diǎn)不耐煩的情緒都沒有。 還一本正經(jīng)地和他說:“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打朋友的。mama不會教我打朋友,她只會教我打壞人?!?/br> 說完,還特別認(rèn)真嚴(yán)肅地總結(jié)出一句:“你是壞人?!?/br> 陳?。骸?/br>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怎,怎么不是朋友了,你wechat通訊錄里還有我的好友呢,我們當(dāng)然是朋友?!?/br> 文棉愣了愣。 她想了想自己通訊錄里躺著的人們……覺得,陳俊的這個邏輯好像有一點(diǎn)對。 小姑娘原地怔了半分鐘,忽然重重點(diǎn)頭,說:“你說的對?!?/br> 然后…… 拿起自己pad,點(diǎn)進(jìn)通訊錄,按開陳俊的頭像。 刪除、確定,一鍵三連,動作干凈利落。 說:“現(xiàn)在你不是我的wechat好友了,我們不是朋友。你是壞人?!?/br> 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