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七中經(jīng)常有人反應(yīng)丟東西,怎么回事?” “被他們濃厚的怪談氛圍妖魔化了而已,我查過監(jiān)控,就是小鬼們東西隨處亂撇,在那瞎嚎。丟東西的其實不多,而且學(xué)校有失物招領(lǐng)處,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又這么發(fā)達,群里問問大部分都能找到,沒那么邪乎?!?/br> “是嗎?”石漫眼睛瞇了瞇,“可我給九班的門窗都上了咒,一旦有誰進出,我能第一時間感應(yīng)到?!?/br> “我特意找小學(xué)委選的值日周,以此為由,每天最后一個走,就是為了記清全班同學(xué)所有物品的擺放位置,第二天再最早來,以便核對是否有移位或者丟失,結(jié)果什么也沒發(fā)生,我也以為想多了?!?/br> “然后?” “然后今天我丟了一支鋼筆,就被我放在桌堂里……而咒文毫無反應(yīng)?!笔p聲,“也就是說,在九班沒人也沒鬼進出的情況下,我的鋼筆自動消失了?!?/br> · 要問整條街晚上哪兒最熱鬧,非埋在廢院重柳的長蔭道8號莫屬。 舊院被月光渡了一層慘白,石漫頂著弦月的冷眼,坐在二樓柳樹后的寬石欄桿,輕晃著腿。 院子里人來鬼往,積灰的石磚鋪滿游蛇似的咒文,晚風(fēng)吹混了不散的香灰味。 兩個兩腿站立的人,一個沒腿靠飄的鬼,一個頂著兔子耳朵的半妖,依次站在東南西北四位,拽著符咒擰成的字刻金鎖,一齊勒著法咒中心冒出的四指鬼爪。 鬼爪劇烈掙動,在四位專業(yè)人士的圍攻下,越來越頹,黑色鳳爪蔫成了爛菜葉聳達著。 她垂眼,于暗處總覽著影妖無聲尖叫,最后歸于湮滅,身前貼著石墻長的柳樹,枝葉涌動地匯聚成一只手的形狀,在石漫身邊放下一盞冥綠火的青燈。 “一個影妖而已,搞這么大陣仗,隊里最近沒活干?”石漫的羽睫垂下一片陰影,朦朧了她的眉眼,“大晚上特意找我來,任務(wù)期間避嫌不知道么,我明天還有早八呢?!?/br> 她兩手撐著冰冷的石欄,半開玩笑地說:“……早讓我宰了不就得了。” 柳樹妖不會說話,也不明白人類的“早八”是什么人間疾苦,但它知道石漫不太高興,于是枯手撤去,過了一會兒回來,輕輕一翻,露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往石漫那遞了遞。 石漫眉梢揚了揚,拿了一顆剝開,只咬了一個小角:“哪拿的?” 柳樹妖猶豫了一秒,在石漫看過來后,果斷指向了東位的丸子頭兔子精。 “哦,那蠢兔子又藏糖了,她不是剛?cè)タ赐暄泪t(yī),”石漫嗤笑,一把將剩下的奶糖掃進校服口袋,“心里沒數(shù),沒收了?!?/br> 枯手動了動,似乎也發(fā)現(xiàn)賣了同事,若無其事地縮回樹中,裝成一棵無欲無求的死樹。 院子里的法咒花紅柳綠,動作堪比武俠片,石漫掃了一眼角落里穿警服瘋狂記錄的生面孔,聽說是分局的兄弟——這浪費警力的陣仗,怕是為給女兒受驚的分局局長一個交代所做的秀。 至少鄭康三招之內(nèi)就能錘死這影妖,而如今卻掛著大蒜跳大神。 石漫卓絕的五感向來是保險栓,除妖除鬼時若用不到她,也要把她放在旁邊鎮(zhèn)著,一旦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她能第一時間察覺并制止。 花哨法事接近尾聲,老陳肯定還得和局長他們喝一杯,保險栓的任務(wù)結(jié)束,她失去興趣地翻下石欄,一人前往二樓盡頭的檔案室。 她可不是白來的。 陳朗給她的資料全是有名頭的案件,圍繞著“非?!保雌饋淼拇_不簡單,但其中恐怕真假參半,而且并不全面。 看似非常的事件,可能只是巧合或烏龍,而看似尋常的事件背后,可能藏著真正的詭秘。 石漫在七中“虛度”了一周多,因任務(wù)目標還在休養(yǎng),不知深淺,她主要以打探學(xué)校里同學(xué)老師的態(tài)度為主——基本和林河最好的發(fā)小一樣,明里暗里不覺得他哪里不對,反而對發(fā)瘋打罵兒子的林美紅屢屢嘆氣。 還有她那位小同桌,除了第一天之外,之后便沒什么異常了。 其次就是物品移位和丟失,九班遲遲釣不出魚,她就放眼全校,跟著追蹤過幾次,的確就是正常的失物,來去有跡可尋,監(jiān)控里都能查到。 可梁山道派出所的民警嘀咕過,當晚和次日的監(jiān)控并不一致,雖然他自己都承認疏忽看漏了,但石漫還是對七中的監(jiān)控存疑,如果監(jiān)控有問題,是人是鬼也不一定。 畢竟報到時暗中的視線,給石漫的感覺更像是人。 這條線也斷了,石漫終于將“探索七中的夜晚”提上日程,而就在此時,她的廢鉤突然釣上了大魚。 她特意放置的鋼筆不見了,還沒驚動任何咒文。 石漫翻著散頁古籍,垂垂老矣的舊紙哆嗦著,隨時都要在她手中散架,檔案室里懸掛的金邊鳥籠里,一只雞冠頭的青綠毛鸚鵡歪了歪頭,突然口吐人言,發(fā)出陳朗的聲音:“你偷吃糖了?!?/br> 石漫頭都不抬:“不用拿老陳來嚇我,怎么,禁煙令之后糖也禁,我是喝露水就能活的仙女?” “你在找符咒?!丙W鵡又變成石漫的聲音,“在找什么?” “能不驚動朱砂血畫的封咒,偷走有青龍圣獸刻的鋼筆,”石漫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扔進鳥籠,“這樣的符咒,管理員,有印象嗎?” “你偷了兔子的糖?!丙W鵡叼開糖紙,漸變羽毛的翅膀扇了扇,輕巧踹開籠子門,繞著偌大的檔案室飛了一圈,翠瑩的尾巴拖出一條淡淡的青光,像滿天飄落的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