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特殊手段將鈴聲調到非常小，正常人的耳朵根本聽不到。

    但石漫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前幾次也是，她故意與石漫“偶遇”，石漫雖然背對著她，但恐怕早就知道她在身后，就像背后長了眼睛。

    石漫以前沒有這般卓絕的五感。

    人的下意識舉動不會騙人，孔知晚敢確定，她們在一起的時候，石漫仍在普通范圍之內，最多也就是比旁人敏銳一些的程度。

    她沉默了許久，最后低下頭，輕輕對著裂痕吹了一口氣，像一聲嘆息。

    淺薄的青藍如霧，鉆進那陳舊的小方塊，屏幕忽然亮起，畫面的四周被青藍色的霧模糊了。

    而畫面中間，石漫散漫地坐在實驗臺，低垂著頭，眉眼還殘留一些未散去的狠厲，她在壓抑自己的火氣。

    “小火龍，有煙嗎？”

    孔知晚靜靜地又看了一遍，雙眼浮動著屏幕的熒光，令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直到石漫糾結半天把煙扔了，孔知晚才指腹一動，輕抹過屏幕，畫面又一變，剛出辦公室的石漫借了胡慧琳的電話，蹲在角落里，苦大仇深地給誰打電話。

    “手機？你還敢問，多虧了你，被沒收了！”

    孔知晚被提醒了似的，另一只手拿起石漫的手機，她點開屏幕，鎖屏是一張純黑壁紙，一點花樣也沒有。

    她難得有些愣神，盯著數字密碼，鬼使神差地按了幾個數。

    畫面里的石漫輕嘖一聲：“行了，沒什么事，隊里的手機晏含都加密過，就是鬼也鉆不進去，密碼錯誤一次，蠢兔子那邊就知道了。”

    話音一落，孔知晚頓在那，她剛要暗滅手機。

    密碼正確。！

    第16章 黃昏

    晚自習的時候，胡慧琳在學年辦公室門口，收獲了一只自閉的蘑菇。

    她戳了戳蘑菇頂：“你在這里發(fā)霉嗎？”

    石漫憤憤地捂住頭：“我在畫個圈圈詛咒邪惡大反派。”

    “你說孔老師？”胡慧琳奇妙地瞬間猜出“邪惡大反派”的真身，疑惑，“孔老師不是幫你把人都懟回去了嗎？”

    石漫比她疑惑：“什么？”

    “就是三班的那群小垃圾，”知書達理的小學委不出所料被石漫帶壞了，她學著漫姐那股子不屑一顧的勁兒，不倫不類得有些可愛。

    “被發(fā)現了就倒打一耙，說只是和王梓哲鬧了鬧，你卻是不由分說地揍了他們一頓——實驗樓最近不是在翻新嘛，這幾天在換監(jiān)控，他們特意選那里，才敢這么肆無忌憚?！?/br>
    她吐了吐舌頭：“一群大男人好意思說被一個女生揍了，誰信啊？但他們人多嘴雜，要不是孔老師抓住他們的語言漏洞，逐個擊破，這臟水就潑你身上一份了。”

    石漫微愣，孔知晚沒和她說這些。

    她抿了抿唇，她們光顧著吵架了。

    雖然這吵架沒有硝煙，只有嗆人的灰燼。

    “當時我正好來取作業(yè)，你是沒看見，那群天天鼻孔看人的垃圾在孔老師面前，從嘴硬嗆聲到哭唧唧耍賴，埋埋汰汰的，被咱班任一個冷眼給鎮(zhèn)住了?！?/br>
    石漫想出了那個場景，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

    胡慧琳語重心長地拍拍石漫的肩膀：“調解、記過、賠償和心理輔導什么的，該走的還得走，三班那老師雖然和事老，但孔老師在，怎么也得讓他們停學反省一段時間，要是屢教不改，那就只能開除了?！?/br>
    她打量幾眼石漫：“至于你嘛，見義勇為救同學，雖然方法激烈了一些，但本意是好的，批評教育一下，再意思意思參與調解就得了，反正孔老師在，你到時候就當一個柔弱的花瓶，剩下交給她?！?/br>
    石漫卻開心不起來：“恐怕不只是批評教育一下，我那愚蠢的‘家長’正在騎自行車來的路上?！?/br>
    說曹cao曹cao到，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瘦弱青年狗狗祟祟地走過來，一眼看見石漫，如見親人：“姐——”

    孔知晚正好此時打開辦公室的門。

    李臨杰話猛地一拐：“——妹?！?/br>
    孔知晚：“……”

    胡慧琳不懂，但她感嘆：“你們家庭關系真和睦，竟以姐妹相稱，如兄如閨蜜啊。”

    輪到石漫：“……”

    她深深地埋首進膝蓋，再次自閉了。

    孔知晚作為在場唯一的體面人，側身示意：“進來吧?！?/br>
    如閨蜜的兄長卻沒動，下意識看向蘑菇小姐。

    李臨杰屬于平凡里的經典基本款，無論長相還是能力，各項都不突出，但都還過得去，沒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但每天上班下班也能養(yǎng)活自己，最不平凡的大概就是他的工作。

    當時他畢業(yè)后應聘的公司都沒要他，恰巧特偵大隊缺文職，讓他誤打誤撞撿了餡餅。

    這餡餅還是帶毒的。

    文職先生早年受過不少“苦”，畢竟讓一個正常了二十多年的人和一群妖魔鬼怪一起辦事，對身體和心靈都是不小的挑戰(zhàn)，一開始三天兩頭嚇進醫(yī)務室，后來嚇著嚇著也就習慣了。

    主要還是找不到下家，他得吃飯。

    他這人膽子一般人水準，就是沒什么主見，從小到大都靠別人的意見活，家里聽mama的，學校聽老師的，工作就聽前輩的。

    這個“前輩”，以石漫為主。

    畢竟整個特偵大隊找不到比他漫姐還強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