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都能夾死蚊子了。”

    孔知晚將托盤放到她面前，優(yōu)雅地坐下，像她們在米其林餐廳等待晚宴，中間門寫著“粒粒盤中餐”的老土塑料立牌是亮著燈的華美蠟燭一樣：“吃吧，看我做什么？”

    “怕被偷拍到和富豪榜首女總裁吃飯，隔天被罵上頭條說我小白臉吃軟飯?！?/br>
    石漫拿起廉價的一次性小勺，隔空點了點總裁女士胸口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胸針：“我都怕你下一句張口就是把整個食堂買下來?！?/br>
    孔知晚還真配合地想了想：“首富總裁只買個食堂有點掉價，把整座學(xué)校買下來送給你還算拿得出手，你覺得怎么樣？”

    “……然后天天在自己的學(xué)校里做化學(xué)實驗題？”石漫皺了皺鼻子，一口咬掉小半個牛rou湯包，“孔老師，你放過我吧。”

    孔知晚低聲笑了，她不餓，只喝了半杯豆?jié){，閑來無事，便看著石漫吃飯，解悶似的。

    她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令石漫有些坐立難安，總覺得哪個倒霉蛋即將大難臨頭，要被邪惡大反派抓走剁rou醬了。

    石漫被看得不太自在，抬頭瞪她：“看什么看，再看付錢?！?/br>
    孔知晚挑眉，竟然點了點頭。

    貓咖也花錢，這相當(dāng)于賣藝，合理。

    石漫更氣了，孔知晚在她要氣成河豚的時候，才點了下嘴邊：“有湯?！?/br>
    石漫的氣被戳漏一個眼，全散掉了，她接過孔知晚遞出的紙巾，擦了一下嘴角：“現(xiàn)在呢？”

    “偏了，往左?！?/br>
    石漫聽話地又擦了一下：“還有嗎？”

    孔知晚嘆了一口氣，抓住她的手腕，將朱砂手串?dāng)n在手心，指腹探過佛珠，再次檢查是否有傷口。

    然后帶動著石漫的手，擦去她嘴邊的湯汁。

    最后在石漫愣住的時候，客觀評價了一句：“你還是吃素餡的吧?！?/br>
    孔知晚買了三個包子，一素兩葷，素陷是西葫蘆雞蛋，沒有湯，不考驗技術(shù)。

    石漫聽懂了她的嘲諷，立刻不別扭了，故意夸張地咀嚼，為了證明般吃掉了剩下半個，來展示自己吃飯自由的決心。

    孔知晚無奈地將小米粥推她近了些：“慢點吃，你是幾天沒吃飯的小乞丐嗎？”

    “也不吃你家大米?！笔镂锖韧曛?，拍了拍校服下的小肚皮，她吃飽喝足，生銹的腦袋瓜終于開始勉強地運轉(zhuǎn)，“多少錢，我轉(zhuǎn)你?！?/br>
    “一頓早餐，女總裁應(yīng)該還不用計較這點錢?！笨字砥鹕?，“走吧。”

    石漫還是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孔知晚今天是不是挺好說話？

    她試探著唱反調(diào)：“我不，我要去小賣部溜達(dá)一會兒，你自己去吧?！?/br>
    “還有十分鐘上早自習(xí)，今早要考方程式小測?！笨字砥沉怂谎?，似笑非笑，“走?！?/br>
    石漫利索起身，這不聽人話的強迫感，對味了。

    果然是一夜未睡的后遺癥，她怎么可能從現(xiàn)在的孔知晚身上品出“溫柔”？

    孔知晚回了辦公室，石漫與她分道揚鑣，還回小學(xué)委的手機，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作為感謝和抱歉，她果斷將方程式小測的噩耗透給了她。

    學(xué)年第三、化學(xué)滿分的胡慧琳不明所以：“哦哦。”

    “晚安?！?/br>
    然后倒頭就是兩節(jié)課。

    孔知晚拿著卷子進(jìn)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最后一排保持低頭看書的姿勢、其實已經(jīng)酣然入睡的石漫同學(xué)。

    她神色如常地走到講臺，開始今天的講課。

    等下課鈴響，她收拾課本，正好有學(xué)生來問題。

    但石漫的其他狐朋狗友忍不到她走，林河湊到石漫旁邊研究：“哇，我宣布這個睡覺姿勢封神了，能躲過孔老師的火眼金睛，足以載入史冊?！?/br>
    胡慧琳看了一眼表：“漫姐破記錄了，她最長睡過一節(jié)半，現(xiàn)在三節(jié)課過去了，她昨晚是當(dāng)黃金礦工去挖煤了嗎？”

    宋一達(dá)舉手發(fā)表意見：“我覺得是變身魔法少女，去拯救世界了！”

    余婷婷看著他倆欲言又止：“你們是不是說反了？”

    孔知晚講題，抬頭看了一眼圍在石漫身邊嘰嘰喳喳的他們：“宋一達(dá)，林河，你們兩帶幾個男生，幫八班老師搬書去。”

    幾人立刻做鳥獸狀散開，孔知晚又看了一眼依舊不問耳邊事的石漫，也看了下時間門，睡得夠多了，再睡，起來頭得疼。

    于是她講完題，慢慢走到石漫身邊，輕輕推了推她：“石漫。”

    “唔?！笔ь^，以為到她的課了，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腦袋，她的手在桌堂里摸索，精準(zhǔn)地抽出化學(xué)書，擺在桌面，有點歪，她又調(diào)到正位。

    孔知晚見她眼睛都沒睜開，但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練了多次應(yīng)對她的課的方法，成了肌rou記憶，她心里無奈地嘆氣。

    “下節(jié)數(shù)學(xué)?！笨字碛弥讣恻c了點她的手背，“下不為例?！?/br>
    石漫低頭，腦袋空空地盯著被觸碰的手背，又抬起頭，直到看到發(fā)型不羈的數(shù)學(xué)老師，她才反應(yīng)過來，化學(xué)課已經(jīng)過去了。

    化學(xué)課已經(jīng)過去了？？

    “石漫，你昨天沒睡好嗎？”余婷婷轉(zhuǎn)頭小聲問她，眼神莫名比平日更清亮一些。

    “有點，還是托你的福?！笔砷_不自覺扒拉化學(xué)書的手。

    她懶洋洋地對疑惑的前同桌說：“做了一晚上噩夢，夢到我變成了魔法少女在校園地下挖煤，結(jié)果在洞里偶遇了一只四肢爬行的人臉蜘蛛，奇形怪狀，還鑲嵌著你的五官，向我狂爬，我瘋狂逃跑，但是跑累了，于是一個手起刀落，做了一道肢解蜘蛛百味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