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到？”孔知晚微微低頭，體貼地問,“要我再和你說一遍嗎？我說你對我的愛……唔?！?/br>
    石漫捂住她的嘴,瞪她：“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你當(dāng)我是歡天喜地七仙女？”

    孔知晚含笑拉下她的手,愛不釋手地?fù)崦?說起她們兩人的悄悄話：“什么時候來的？”

    “你們進來之前。”

    向家人在別處如何受人追捧,在小石隊長眼里,最防備的人只有向老夫人一人。

    這位也是被相柳偏愛的人,成為家主的那日,盤蛇鈴為她響了整整八天，雖然沒湊夠“九”，但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當(dāng)然石漫的戒備不在于這些玄乎其玄的“神跡”，剝離一層層榮耀，內(nèi)里還剩下什么，才是她的衡量標(biāo)準(zhǔn)，她所忌憚不是向家家主,而是向善芳本人。

    孔知晚也和向善芳單獨相處過,肯定和她抱有同樣的戒備。

    她今天這出怎么看都是砸場子，幸好向子旭和孔知晚有所察覺，否則在向善芳壽宴打臉?biāo)凶铀脽o能,就算是心大如石漫也知道出門就得費點勁了。

    不過問題不大，她來的時候就找好逃跑路線了。

    “放心吧，老太太不會為難我的?！笔?才想起自己換了衣服，孔知晚定制的唐裝沒有口袋，“要為難我也不是現(xiàn)在?！?/br>
    就像石詠志在的時候，向家和特偵大隊還稱得上一句友好，石詠志一死，向家沒少從特偵大隊撈油水，她現(xiàn)在的情況差不多。

    若說她有多大求生的欲望，其實也沒有，但她俗啊，自己可以過得不好，敵人卻一定不能好過，為了不讓向家那么快就笑著在她尸首旁斂財，她會爭取活得舊些。

    她不自覺看向孔知晚，而還沒換代的時候，滿片山水的盤蛇鈴為一人而響，更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向善芳的鈴響，是神明在確認(rèn)新家主后的滿意，對孔知晚那就是特意從夢中醒來，明目張膽偏愛的欽定了。

    她很難不懷疑孔知晚的立場會不會因此改變，不過話又說來，她一直把人往外推，孔知晚本來也不能算她這邊的。

    心里那點抹除不去的疑慮火苗，已經(jīng)是看在她是孔知晚的份上，降到最微弱的結(jié)果，若是他人，恐怕她早就果斷舍棄了。

    孔知晚卻理解錯了意思，以為石漫小同學(xué)在求助，還真從西裝口袋里拿出糖果，投喂了一顆。

    石漫的疑慮便在甜甜的草莓味里不講道理地融化了，她一邊覺得這樣不行，一邊又無力地沒有辦法，只要泄憤地伸手，觸碰孔知晚胸膛中間的西裝，使勁戳了戳。

    觸到蛇戒凸起的形狀，她深切懷疑盤蛇鈴發(fā)瘋就是這鬼東西搞鬼，下一秒，孔知晚就在她頭頂嘆氣。

    “我還以為你單純被我的身體吸引了?！笨着坑行┻z憾地說。

    “注意場合?！笔词峙牧讼滤i骨的位置，她越過孔知晚的肩膀，管家老何恭敬地等候，察覺到她的目光，微笑著以作請示。

    “老太太找你。”石漫完全沒有外人的自覺，“需要我陪你去嗎？”

    孔知晚俯身，在她臉側(cè)落下一個輕吻：“我能解決，等我一會兒。”

    石漫對此打個問號，但面上乖巧地點頭，等孔知晚轉(zhuǎn)身，雙眼一下子冷銳起來，孔知晚走了一路，她就瞪了老何一路，老何險些沒維持住笑容，就差冒冷汗了。

    老何細(xì)微的緊張沒逃過孔知晚的眼睛，她心里忍不住笑，和老何打過招呼后，特意又回頭對石漫招招手，石漫立刻變臉，踮起腳，乖乖地?fù)]別。

    孔知晚笑意便藏不住了，老何感受到小姐的心情就和凌晨回來那晚一樣，變得格外好。

    以免待在原地又碰到漸漸出門的賓客，石漫輕車熟路地穿過宅群小路。

    她本想繞到門口，靠車等人，但走進高低錯落之間的狹窄時，她忽然停住了。

    向家宅群如同靜默的青銅古墳，苔蘚就了寒雨色，生長在古老的縫隙，放眼幽冷又詭異的青藍(lán)，她一身紅衣成了誤闖舊夢的異客，記憶也一并跟著老了。

    石漫聽到了某種呼喚，沒有聲音，在她清醒的意識之上跳舞。

    她越往里走，無聲的呼喚越拿出在她墳頭蹦迪的氣勢。

    蜿蜿蜒蜒的小路不斷，一條延伸出五六條，身旁圍堵她的古宅像一雙雙居高臨下的眼睛，看著她這個外來者。

    小巷仿佛沒有盡頭的幽洞，等待她的可能是世外桃源，也可能是死胡同。

    是一座小樓。

    視野終于開闊，卻沒有令人舒一口氣的平坦，中間本來的空地，被四周古宅延伸出的細(xì)道堆滿，像洞xue懸掛的蛛網(wǎng)般，齊齊連向那座底部沒有入口的小樓，最低的入口也在樓中的位置，仰著脖子才能看見。

    從外形來看，說是樓也可以，說是塔也可以，毫無棱角，卻處處都是扭曲的曲線，不像任何正常人能想出的構(gòu)造，古怪至極。

    整體來看，就像一條盤轉(zhuǎn)而上的巨蟒，直到塔頂張開尖銳的嘴，露出蛇信子一樣的塔尖。

    石漫仰頭，不斷上望，好似要看進血口里有多少人的加冕，又有多少人的葬禮。

    她的敏銳和戒備被暫時壓下，只剩近乎偏執(zhí)的探究，就像她一直在追尋一個真相，比起結(jié)果，早已成為了呼吸般的本能。

    眼所見，耳所聞，她的五感慢慢被蛇樓占據(jù)，朱砂佛珠隨之亮起血光，鼓動她的血液——這是她的自保手段，朱砂血察覺她的不對時，就會以疼痛強行喚醒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