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點，他們至今沒有突破，就是浴火鳳所有能查到、審問到的聚會，都只有入門的“業(yè)火儀式”，作為檢驗是否配成為教眾的篩選類入教儀式。

    除此之外，教眾之間可以說毫無聯(lián)系，沒有每天拜神的定點燒香，也沒有規(guī)定的禮拜日。

    而且也沒有引導(dǎo)者組織任何后續(xù)活動，好像業(yè)火映出孽障之后，就靠教徒們自己參悟大尾巴鳳凰在哪，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全在個人，連師父的影子都找不著。

    畫展眾人顯然就是找不到北的個人們，審問也審不出更多的東西，最有價值的教眾，就是那些成功的樣品和模板——新人們的優(yōu)秀前輩。

    還都死得死，亡得亡，因此市局已經(jīng)初步將浴火鳳定性為誘導(dǎo)教徒自殺的邪.教。

    但即便如此，信教的規(guī)模卻逐步擴大，不可能都是新人，只有不斷運轉(zhuǎn)起來，新人成為老人，老人才能繼續(xù)帶動新人。

    那么，新人究竟如何成為真正的信徒？

    如果尋常世界沒有痕跡，那么在非常世界呢？

    石漫一直差那么一點，現(xiàn)在終于抓到了線索。

    她拉過一把椅子，不客氣地拿走沙發(fā)的抱枕，枕著她的腰，就這么舒服地靠坐在椅子里，手機放在一邊，催眠的大悲咒就響起了。

    她抱著抱枕低頭就睡。！

    第81章 火中人

    噩夢不斷的那段日子,石漫掌握了避免入睡的技巧，她逐漸學(xué)會和自己并不友好的夢境勉強共存，當(dāng)做一種提醒。

    但在相反的方面,她確實沒有太多迅速入睡的經(jīng)驗。

    雖然在特偵大隊里,開會的時候她在睡，匯報的時候在睡,沒任務(wù)值班的時候也在睡，蹭車的時候她還在睡。

    但其實只是假寐的休息狀態(tài)。

    她倒不覺得辛苦，時刻警覺反而令她更加安心，就好像黑暗給她的感覺一樣，最令她苦惱的副作用大概就是脫發(fā)又長痘。

    幸好她的基因強大,堪堪抗住了。

    進入夢境花費些時間，托了共夢咒的“?！?這次烏山倒背如流的場景里,多了一扇夢門。

    石漫警覺地尋找四周,主動入夢和被動入夢有些區(qū)別,后者的她沒有意識,只是夢境中的“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分享到另一邊入睡的人。

    而前者是夢境中的“自己”覺醒了,以夢境之外的意識進入夢境,和被邀請入自己夢門的另一個夢境之外意識是相同的，如果相遇，那就是現(xiàn)實不見夢里見。

    就和面對面發(fā)微信一樣,而且還是直播自己的潛意識,還能當(dāng)場看到另一個人的觀影體。

    另一個人還是她重回曖昧期的前女友。

    石漫沉默片刻，第一次沒有循著細雨泥濘上山，而是推門而出,還努力地在夢門狂下封咒。

    烏山夢境應(yīng)該就是她夢境的最核心，也就是一扇扇夢門后最深處鎖著的秘密，她現(xiàn)在開門走出去，反倒是進入了正常夢境，也就是層層夢境的最外圍。

    她又走回了租房里，屋子是前任租客的狀態(tài)。

    果然，這次她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墻壁掛滿了各種大小形狀的畫像，都是人像，只是五官的地方扭曲成一團團令人厭惡的色塊，臃腫地呼吸著，像有生命的古怪活體，隨時都能流出畫紙。

    石漫環(huán)視一周，一時以為回到了實驗樓的美術(shù)室。

    當(dāng)初美術(shù)室的人像，是昆侖蛇簽訂的媒介傀儡，也是最后上供蛇像偽神的預(yù)備祭品，但浴火鳳比蛇像更早運用了畫像，畫像的作用恐怕更加“豐富”。

    比如畫展老板的畫像變成余雯的畫像，古董行里山茶花仿照的原畫也有另外一幅面孔。

    那是浴火鳳教義中，業(yè)火下的“孽障”嗎？

    如果怪火的原畫當(dāng)真古老，那么蛇像祭祀里的畫像，很可能就是從浴火鳳里摘出的一個手段，昆侖蛇是不是還覺得挺方便？

    她把影妖留在胡慧琳身邊保護，暫時不在她身邊，只好撕下一幅畫丟到朱砂佛珠里，然后依循最大的呼吸聲，走到門前。

    這回石漫透過貓眼，看到了是什么在呼吸。

    是一團正在燃燒的人影，人形在熊熊火焰之中，就像已經(jīng)化灰的殘影，斷斷續(xù)續(xù)像一排排細密的黑色線條，互相糾纏在一起，仿佛渾身的肌rou紋理都在被絲絲地燃盡。

    火焰里的人呼吸聲格外響亮，比屋內(nèi)響亮得多，就像將板子扔進壁爐里陡然明亮的啪拉聲，但又符合嗓子被煙火灌滿的嘶啞，不可忽視地折磨聽者的耳朵。

    可除了呼吸聲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尖叫，沒有掙扎，甚至連哀嚎和痛苦都沒有，那人就安靜地站在要毀滅他的火焰里，平穩(wěn)又難聽地呼吸著，等待死亡。

    不，比起受困于火焰，他更像在火焰中虔誠地吊起自己的腦袋。

    石漫更湊近了些，終于聞到了她試圖尋找的味道。

    并不是炙烤人rou的焦味，門外靜靜被火焰吞沒的人，正在散發(fā)一種石漫十分熟悉的味道——香灰。

    石漫的神情凝重起來。

    果然如她所料，信仰的痕跡不在尋常世界，那就是藏在了非常世界——夢境本身就是“非?！毕矚g寄生的地方。

    這些教徒在自己的夢境里進行信仰。

    而門外所謂的“人”，就是朝拜時上供的“香”。

    現(xiàn)在是給浴火鳳的至上存在上香的時間，所以正在燃燒，散發(fā)出了香灰味，透過門縫鉆進整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