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我知道?！笨字硎掷潇o。

    ——誰？

    “她不在里面。”孔知晚淡淡地笑了，舉起右手的鎖鞭，“是你?！?/br>
    女鬼爆發(fā)尖銳難聽的笑聲，像走調(diào)的破舊古琴，嘲弄她的大言不慚，她一把掐住孔知晚的脖子，血痕交錯。

    ——你不知道，你和他們一樣，連所愛之人都認(rèn)不出來！

    ——知道等待的滋味么……在這陪我吧，直到我等到為止。

    “我愛的人，我自然認(rèn)得出來，除了她，我不會和任何人結(jié)成‘連理枝’?！笨字斫z毫不在意扼住脖子的鬼爪，“而我心悅的人許諾我，不會再松開我的手，我在哪，她在哪——這些鎖鏈，碰過一下就走，都是蜓蜓點水的過客，唯獨你的這條，從拉我走長道，到碰過百條鎖，現(xiàn)在要我性命，都沒有松開一下，倘若‘連枝’因果真如其名，那就是你。”

    “吉時到啟程時，你與我說‘別看，別問，別想’，前兩條容易理解，不許我看，是不讓我看到被選者的真容，我猜他們都是失敗者的枯骨，不許我問，是要我自己猜規(guī)則，考驗是否與‘你’心連心?！?/br>
    “而‘別想’最奇怪，這不是和第二條矛盾了嗎？于是我拋卻矛盾，只當(dāng)做導(dǎo)向目的的提示，目的是找到新娘，所以‘別想’，其實是說——我不需要思考，一遇到就能確定‘就是她’的人，就是我的新娘……只有你，拉走我前，‘觸動’過我的心?！?/br>
    笑聲乍停，鬼爪一松，另一條鎖鞭從頭開始，一點點撬開孔知晚的鎖鞭，與之纏繞，匯合成最初鎖鏈的樣子，女鬼的氣息慢慢消散了，還有一聲似哀似釋懷的嘆息。

    取而代之，是鮮活的，有生命的，平平無奇，但在她耳中格外動聽的呼吸聲。

    眼前人陡然前傾，跌進(jìn)她的懷里。

    孔知晚感受到限制消除，清晰的五感一瞬間也被剝奪了，她立刻掀開紅蓋頭，懷里的人也披著同樣的紅蓋頭，幾乎把她的整個人都裹住，像被紅布包著的戰(zhàn)利品。

    她掀開另一個紅蓋頭，果然看到了石漫乖覺沉睡的臉蛋，女鬼爪牙下她的脈搏都沒有亂一下，現(xiàn)在卻無端緊了心臟。

    她輕拍了拍石漫的臉，湊近喊她：“石漫，石漫？”

    石漫從夢境中猛地睜開眼，抓住她作亂的手。

    雖然還有些迷茫，但定定地看她的眼神很鋒利，確定是孔知晚后，鋒利又懶懶化開，反抱住孔知晚的腰。

    孔知晚以為她受驚了，拍著她的后背，石漫卻踮起腳尖，不由分說給了她一個吻，熱情到不適合在埋骨遍地的地宮。

    這次的額頭貼著額頭，孔知晚十分安心，她低聲：“怎么了？”

    “你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笔粠ё吆?，中途被“借了身”，她其實可以裝作不知道，她聽了那些話心里的確既無措又guntang，但她還是坦白，她又啄了下孔知晚的嘴角，“你的獎勵?！?/br>
    “是你答應(yīng)了我，你的話我都記得?！?/br>
    “那女鬼嚇人倒怪的，什么來頭，紅布給我一蓋，我感官鈍了一半，變魔術(shù)的？”石漫目光一頓，擰起眉頭，“脖子怎么回事，女鬼干的？鬼呢？”

    “走了，大概是怨念接觸，自行消散了吧?！笨字碛芍^她的脖頸，愛憐的撫弄令她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喉嚨輕顫，“她在此處蟄伏多年，已經(jīng)成為了地宮的一部分，全靠怨念和蛇像的余威得以延續(xù)，如今兩個盡失，也沒有固執(zhí)下去的理由了。”

    “算她走運?！笔劾飰褐鍤?，“金鎖怎么突然發(fā)瘋了，把我和向子旭都給坑了，還有這堆……總不能偽神還照著向家的墳，給自己搭的陪葬墓吧，連枝的起源不在向家？”

    沒了紅蓋頭，終于得見眼前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然還在最初的宮殿。

    只是每個枯骨的心臟處都被牽引出一條鎖鞭，像系在許愿樹的布條，垂落下來，成一片頹然又安靜的金色。！

    第112章 棺材

    “女鬼沒散?！?/br>
    殿墻扎滿鎖鞭,像老房子長毛了，宮殿里長出金子還挺合理，石漫上前，握住一條鎖鞭,閉眼感受一陣：“她在里面,金鎖延伸至的另一端?！?/br>
    “也是,倘若她的因已落了果，宮殿就退回到地洞的樣子了?！苯疰i繞在孔知晚的手腕，孔知晚問,“砸開？”

    “野蠻了，孔老師?！笔持敢还?拉住金鎖走，“有我在,還用砸墻？”

    一個個老鼠洞被覆蓋成一座宮殿,但不知覆蓋多大的地方,她們掀開紅蓋頭，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門外還沒見過。

    “我只是出門繞了一圈，沒有走很遠(yuǎn)。”孔知晚肯定。

    石漫“啊”了聲：“因為突如其來的五感卓絕？你五感被放開，和我被紅蓋頭包住的時間點是一個?！?/br>
    “你的因果暫時‘借’給我了?！笨字碚f，“是連枝，‘勾連世間萬事萬物’，我雖然對此打問號……但如果因果都能轉(zhuǎn)移,確實對得起名頭?！?/br>
    這話沒錯,但石漫沒有因果，她的因果也是借的。

    她所有的因果都來自朱砂血。

    石漫醒來后，觀察了孔知晚半天,見她沒有什么大礙才放心，朱砂血□□冤魂，不只“五感廣通”一個因果，她滿身要死要活的病也是因果，還好，看來連枝只借到了五感。

    門外是宮殿的長廊，潑滿舊色血跡，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