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晚上，只有劉澍一個人，從鬼門關(guān)被搶了回來。

    釉群青……

    明熙立刻抬頭：“釉群青有效！有沒有派人出城去挖？！”

    慕箴一邊同她往外走，一邊給她說明外面的情況：“問題就出在這，黛湖山的釉群青已經(jīng)被挖干凈了，根本不夠用，上面的聽聞漁陽出現(xiàn)疫病之后，下令封城，僅僅半天的時間，現(xiàn)在進出不得了?！?/br>
    “什么？！”明熙震驚地愣在原地，“那，那讓其他地方的人送些釉群青來呢？”

    慕箴垂眼搖頭：“沒用，我一早便試著聯(lián)系過外面，但如今漁陽已經(jīng)成了一座危城，誰也不愿意靠近，加上政府手段強硬，現(xiàn)在別說釉群青，連根草都進不來?！?/br>
    李闕雷霆手段，聽聞此次疫病危急后，寧可直接困殺他們漁陽所有人，也絕對不會允許病源泄露半分的可能。

    明熙咬牙，她昨夜就猜到了這次疫病的危險，但沒想到是如此可怕的情景。

    好在前幾日她就吩咐葉府中人閉門不出，聽品秋說整個葉家都沒有被感染的可能，更別提處在葉府最深處，被明熙下令重重包圍的老夫人府。

    明熙吩咐品秋，將這件事瞞好了，絕對不能讓祖母知道，就讓她已養(yǎng)身子的由頭待在房中，絕對不能出來。

    一旦有人違背命令要靠近院子，一律打殺出去。

    品秋見她將自己和聞冬都安排去保護老夫人，不免憂慮：“那姑娘自己呢？”

    “我去風茗藥堂，看看病人們?！?/br>
    明熙將發(fā)帶緊了緊，確保頭發(fā)不會散落下來礙事，又將院子中正在曬的草藥盡數(shù)打包帶走，加上可能用的上的銀針窄刀，醫(yī)藥古書，通通裝進藥箱中。

    看到品秋明顯不同意的眼神，明熙柔和了嗓音安慰她：“放心吧，還有慕箴陪著我呢，他身邊還有懷生和殷尋，我不會有事的?！?/br>
    她看向一直安靜待在身側(cè)的慕箴，向他征求意見：“對吧？”

    慕箴只是深深地凝視她，他今日過來，只是想確認明熙的狀況，他沒想把人也一起帶走的。

    更何況，方才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慕箴真切地看在眼里，她的手都在抖，一定是害怕的。

    明熙當然害怕，她跟著晉修學醫(yī)，一直都是個半吊子，從來沒有實cao過，慕箴發(fā)病時是第一回 ，昨夜劉澍又是第二回，兩次誤打誤撞都讓她成功了，但如今面對的是漁陽全城的百姓，她哪有什么把握。

    “你確定嗎？”慕箴沒有勸她，只是想知道她真實的意見，而不是剛睡醒一時頭腦發(fā)熱想做英雄的草率決定。

    他垂眸，神情認真：“你要明白，出了這個院子，你要面對的是什么嗎？”

    “我明白?！?/br>
    明熙輕聲說，她早就不是那個只會躺在春棠苑中無力流淚的自己了，她會哭會鬧，她要做所有上輩子沒有做的事。

    朝聞道，夕死可矣。

    她會怕，但誰不會害怕呢，明熙堅定地望著慕箴，她只要做到不后悔，這就夠了。

    慕箴看懂了她的表情，于是上前接過她沉重的藥箱，平靜回答：“好，那我陪你一起?！?/br>
    失敗也好，死亡也好，無論你選擇的道路通往哪一個結(jié)局，他都會一路陪同。

    慕箴背著她翻過了葉府的院墻，從馬車一路趕到風茗藥堂。

    路上，她帶著面紗，開了一道窗縫，透出去望了一眼街景。

    漁陽已經(jīng)沒有了以往的熱鬧，明明正午的時間，卻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僅有的幾戶開著門，卻都是醫(yī)館藥堂。

    明熙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門口卻都能瞧見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跪地磕頭，一邊將額頭磕得滿是血，一邊瘋癲地說著什么。

    這畫面實在絕望，她看一眼便覺得喘不上氣。

    “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明熙實在想不通。

    慕箴偏頭望了一眼，將窗戶關(guān)上，不讓她再看：“如今漁陽一藥難求，許多平民買不起藥，便只有等死?！?/br>
    明熙沉默了許久，問他：“風茗藥堂還有多少藥？”

    “都是些常用的草藥，但也足夠你用的了?！?/br>
    聽到這句話，她便將自己藥箱中治療祛熱的草藥都翻了出來：“那你將這些都給他們吧，藥堂的存貨我還要留著研制藥方?！?/br>
    慕箴知她心軟，想勸她留給自己做備用，但思量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只能輕嘆一口氣，讓懷生送給那些可憐人。

    明熙見懷生矯健的身形，不免好奇：“他也會功夫？”

    “我從小練的時候，他也跟著學了些?！?/br>
    風茗藥堂很快就到了，明熙沒再多說，進去就準備沖到擱置病人的房間問診。

    慕箴一把攔住她，神情認真：“你要制藥，不能胡來，你要問什么，通通說給我聽，我和小廝來去幫你問?！?/br>
    這兒的掌柜和郎中都已經(jīng)沒了，只剩下兩三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廝。

    明熙緊張地咬唇，她不愿意慕箴去冒這個險，但幾個小廝慌亂的不行，只怕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按照慕箴的指示，將問題盡數(shù)寫在紙上，慕箴看了兩眼收好后，指著后院的門說：“我們進去后，就立刻反鎖，一刻鐘后，你去門口那里，我將病人的答案說給你聽?！?/br>
    “若是有調(diào)制好的藥方，就從院墻那扔過來，里面有藥爐，我可能自己煎，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