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步邁上前去打開女人拉著喬晏的手，滿懷敵意的盯著她。

    “你……喬晏，她誰??？”女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我起來。

    喬晏不說話，牽住我的手，往外走。

    “哎！喬晏，等等呀，別走，進來和mama說說話，mama要好好看看你！”

    女人好像絲毫沒有看見喬晏的抗拒，再次撲了上來。

    “咳，那個，我和姜建去那邊巡邏看看?！眳伟詈缹擂蔚目攘艘宦?，拉著姜建往外走。

    “慢走！記得來光顧我??！”女人回頭大叫一聲讓呂邦豪的背影磕絆了下。

    “來來來，快進來！”女人終于又拉又扯的把喬晏拉進了帳篷。

    我知道喬晏不想讓我對這個女人出手，所以本僵尸一直在忍耐，忍耐著。

    “快坐快坐！”女人從一堆烏黑八漆的東西里翻出一個破爛的坐墊，熱情招呼喬晏。

    喬晏已經(jīng)從剛才的失態(tài)中回復(fù)過來，他面無表情的直直站在原地，用冰凍三尺的聲音道：“說吧，我忙?！?/br>
    “你這說的什么話！mama是想和你敘敘舊！這都七年了吧？mama都七年沒見過你了，難道不該好好說說話？”

    “……”

    “你如今出息了，還當(dāng)上軍人了，mama就可以不用受苦了，哼，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老娘就說總有一天他們會后悔的——對了，你們當(dāng)兵的口糧多，一會你就趕緊給mama搬幾箱吃的來，哎喲，老娘有幾年沒吃過飽飯了，對了，有rou嗎？多給你弟弟帶些rou來，他正在長身體，要補一補……哦還有，小喬在搜尋隊里找了份工作，既然你回來了，我也要早點把他叫回來，太危險了，小喬那孩子怎么能在那種地方工作，對了，既然你在軍部，你也把你弟弟弄進去怎么樣？這樣我們家不是有更多口糧了！”滔滔不絕說著的女人，沒注意到喬晏的眼神一點一點變冷，一點一點變靜。

    我看著喬晏絕望的眼神，我那顆多年不曾跳動的心臟，不知為何酸痛起來。

    這痛感幾乎使我發(fā)狂，為什么？為什么？

    “……我什么都不會給你的?！眴剃探K于開口，那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溫度，讓人想起雪山下的一湖死水。

    “為什么？！”女人一點沒有料到這個回答，當(dāng)下就驚叫了起來：“你有那么多口糧！為什么不分給我們娘倆？！”

    “我為什么要分給你們？”喬晏扯出一個笑容，反問道。

    “因為我是你mama呀！小喬是你同胞弟弟呀！”

    “……你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在七年前。”

    “大喬，你怎么就不體諒mama呢？mama容易嗎？mama當(dāng)時也是被逼的，你不是也知道嗎？既然你如今沒事，怎么就不能原諒mama呢？如今你回來了，咱們一家三口再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不好?！眴剃汤湫χf出兩個字。

    “大喬——”

    “當(dāng)初，你選擇把我交給他們的那一刻起——作為你兒子的喬晏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喬晏，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可是——mama沒有辦法??！他們必須讓mama交出一個孩子，小喬還小，你作為哥哥……”

    “小了半個小時，所以，就讓我去死對嗎？”

    “那你要怎樣！讓小喬代替你難道你就高興了嗎？！”女人尖叫道。

    “不，我理解你的決定，理解，但是無法原諒?！眴剃虪科鹞业氖?，將我拉到女人面前：“七年前你選擇將我放棄，作為你兒子的大喬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死了，是這個人給了我新的生命，七年里，我一直是一個累贅，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丟下這個累贅，我發(fā)誓要緊緊抓緊她，再也不要被拋棄——我理解你的決定，也請你理解我的無法原諒，我懇求你今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求你?！?/br>
    女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喬晏掀開帳篷的簾布才反應(yīng)過來，一把撲過來抓住喬晏的衣服叫道：“你軍服里的襯衫很好看，小喬沒有衣服，你那么有錢，脫下來讓給小喬穿吧！還有別的什么衣服，下次也帶些過來，小喬的衣服都打了好多補丁了——”

    喬晏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才壓抑下來，他二話不說就脫下了襯衫，扔給女人，拉著我頭也不回說道：

    “……求你別再來找我?！?/br>
    連軍部也沒有回，喬晏拉著我直接回了我們的板房。

    一回到小小的板房里，喬晏就虛脫一下靠在墻上坐了下去，這時，他guntangguntang的眼淚才慢慢流了出來。

    “mama”，到底是什么東西，在喬晏心中占有如此

    分量。

    喬晏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讓。

    我坐在喬晏面前，學(xué)著別的活人那樣，用手指給他擦淚。

    眼淚啊……

    我將食指放到嘴中，沒有味覺的我當(dāng)然體會不到味道，但直覺，我認為不會美味。

    “赫赫……我好想沒有遇見她，讓我一直以為她死在基地就好了……就好了……”

    那我現(xiàn)在去殺了她？

    我認真的想。

    喬晏將頭埋在我肩上，低聲沙啞著說：“……別動她，起碼，她生下了我。”

    生下了你，所以是“mama”？我若有所思，那我的“mama”是誰呢？

    “……你知道爸爸，卻不知道m(xù)ama？”喬晏抬起頭強笑了一笑，似乎想叫我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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