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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放了蠱蟲的雞湯放回食盒里,看向窗外的烏云。 今日是林萱和林沖渺之間最后一次見面。 她表面裝作不在意,心里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鎮(zhèn)南王裴奕秋穿著一身常服在凌霄殿內(nèi)等候,他不習慣凌霄殿的奢華,選擇住在先帝的明鏡殿。 他年少的時候是個玉面公子,容貌比之裴云瑾毫不遜色,因為當年被邧帝陷害,去了勢,在男女之事上淡了心思,于口腹之欲卻斷不了,才養(yǎng)成了一身富態(tài)。 裴奕秋告訴自己,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不可改變,好歹她活下來了,余生他會盡力補償這個孩子。 想到這里,他才淡定的坐下,安靜喝茶。 林沖渺在丹房內(nèi),聽見裴奕秋緊張的走來走去,又從緊張的情緒里恢復平靜,忽然間不爽,他高聲道:“其實你從前見過她的,但是你忘了?!?/br> 裴奕秋沒理他。 林沖渺又繼續(xù)說:“大概五年前吧,你帶著裴云瑾來京城述職,那時候正是冬天,有個小女孩被關(guān)在鐵籠子里,她已經(jīng)被餓了三天。那可是冬天啊,冰天雪地里,你穿著皮裘都覺得冷的季節(jié),她卻是衣衫襤褸的我鎖在鐵籠子,身上還有傷。都說血緣是一種神奇的力量,我就想試試看,當你的親生女兒受盡折磨后奄奄一息的在你面前時,你能不能一眼就將她認出來?!?/br> 聽見裴奕秋將茶放回了桌上,林沖渺哈哈大笑:“所以啊,血緣什么的,一點兒屁用都沒有。你根本沒認出她是誰!當時,你分明動動手指頭便能救她,但是你選擇了視而不見。就連你那便宜兒子想救她,你都讓他不用多事。” 外面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林沖渺很不甘心,他高聲問:“你聽了之后,心里就一點兒也不難受嗎?她是你和我長姐生的女兒啊!我每次恨你的時候,就把她雙手吊起來,用鞭子狠狠的抽她。聽說打在兒身上,會痛在爹心里,我就想試試看,我打她的時候,你有沒有痛,你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她還是長得有幾分像jiejie的,我慢慢就不舍得打她了,后來她長得完全不像你了,我更加舍不得打她,只要看見她蹭破一點兒皮,我都會心疼得飯都吃不下。那是你的女兒,我都能這么心疼她,裴奕秋,你聽見我虐待她,竟一點兒也不難受嗎?” 門打開,裴奕秋高大肥壯的身體走了進來,像一座山似的佇立在林沖渺面前。 他淡定地在林沖渺面前脫靴,脫襪。 林沖渺皺眉:“你想做什么?” 裴奕秋不跟他說一句話,手掰開他的嘴,將卷成一團的襪子塞了進去。 林萱站在凌霄殿外,抬頭看著大門口的匾額,忽然想起從前每次進凌霄殿時的抗拒心情。 此時此刻,她已經(jīng)知道林沖渺不可能再傷她,可是那種害怕的情緒還在,記憶中的所有傷害,鮮明如昨日。 裴云瑾拎著食盒,在一旁默默的看她。 他從前總是猜不透林萱心里在想什么,自從上回在惠蘭那里聽到林萱的心聲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做到,通過她的眼睛,看穿她所有心事。 掠過重重防備,他在林萱的眼眸深處,看到當年那個被關(guān)在鐵籠子里,充滿無助的小女孩。 林萱告訴自己,不用怕,應(yīng)該抬腿進去,可她就是不敢往前邁出一步。 裴云瑾的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他的指頭帶著微微暖意,仿佛給了她某種力量,“去吧,你和他之間總要做個了結(jié)。” 林萱想躲開他的手,可他更加往前邁進一步,將林萱摟在懷里,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聞到了熟悉的伽南香味,她肩膀放松下來,一時間放松警惕,貪戀這片刻的溫暖。 裴云瑾親親她的頭發(fā),說:“別害怕,他若敢傷你,我立刻沖進去砍了他的頭?!?/br> 林萱已經(jīng)好多了,她推開裴云瑾,笑著搖搖頭,“我不怕他,你讓我自己動手,就像殺呂守一那樣,只在一旁看著,讓我自己來動手。只有我掙脫噩夢,親手碾碎它,才算徹底告別?!?/br> 裴云瑾不置可否,殺呂守一那次,是因為他已經(jīng)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料定她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可林沖渺是個瘋子,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來看待他,裴云瑾很確定,當他看見林萱受到傷害時,絕對無法保持理智。 林萱又問:“我見了你父王該叫什么呢?讓我管一個陌生人叫爹,我開不了口?!?/br> “你把他當成普通的長輩就好?!?/br> 林萱點點頭,提裙走進凌霄殿。 鎮(zhèn)南王裴奕秋已經(jīng)在此等候多時。 他看見一個穿著粉色裙擺的小姑娘走進殿內(nèi),她的容貌漸漸清晰起來,一如當年在草櫻小棧時,她抱著兔子巧笑嫣兮的模樣。 盛開的櫻花很美,卻不及她明眸里撩人的風景。 他上前去,將思念多年的人抱在懷里,聲音力圖鎮(zhèn)定,卻仍然透著驚喜:“海棠兒,你、你還活著?!彼吲d得聲音都有些打顫,雙臂夾緊,害怕?lián)ё〉闹皇且粓鰤簦澳慵热换钪?,為什么不早點來見我?他們都說你已經(jīng)去了——你是不是在恨我,沒有早點來救你?” 林萱正準備給裴奕秋行禮,突然被他死死地抱住,心下大駭,求助的看向裴云瑾。 裴云瑾上前,拉住裴奕秋的手,勸道:“父親,她是萱兒,不是溧陽長公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