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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她身后的大月忽然驚呼一聲。 聲音戛然而止的當頭池虞驚疑回首。 還沒待她看清車廂里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帕子就朝著她飛快捂來,她在嗅到那濃郁刺鼻氣息的瞬間下意識屏住呼吸。 **** 霍驚弦忍不住屏息。 藥味隨著熱氣升騰而起,彌漫而開的都是苦澀的味道,還沒入口仿佛已經在舌頭上走了一遭,一直苦到心里。 他端著碗,皺著眉。 如臨大敵。 馮錚立在一旁正對他稟告此次出兵后各方的異動。 不論白狄是否與裘城有勾結,但是他們確實早有準備不假。 這一次,幸虧馮錚這隊有雪煞空中示警,方能及時改變策略,才免遭滅頂之災,不過也損傷了好幾十人。 “世子,以后萬不可再如此冒險了,您是乾北軍的主心骨。”馮錚知道他出事的時候,恨不得以身代過。 霍驚弦忽然揚起頭,將藥汁飲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他四肢百骸,仿佛整個人都泡在苦水之中,他舔了舔唇。 “乾北軍不是缺一不可,缺了誰,你們都要能自行頂上。”他轉眼凝視著馮錚,“若少一個將軍,下面的士卒連劍都不會拿了,那他們還有何用?” “世子……”馮錚忍不住上前一步,眉頭深蹙。 “馮錚,還記得乾北軍當初是怎么節(jié)節(jié)敗退,是怎么把大周的土地寸寸退讓的嗎?”霍驚弦指尖敲在陶碗上,發(fā)出噸悶的聲音。 馮錚覺得那聲音仿佛就是鋼刀砍在了盔甲上的奪命聲,讓他遍體生寒。 定北王身殉前線的消息一經傳回,乾北軍就像是狂浪卷過的沙堡,剎那間就分崩離析,快到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包括一直視乾北軍為不敗之軍的大周百姓。 英雄謝幕,傳奇隕落。 所有人都看到了乾北軍的弱點,如此明顯。 也如此引人忌憚。 乾北軍是霍家的軍,無論燕都派去多少將領,始終無法壓折它的脊梁,收服它的利爪尖牙。 最后這支軍隊才不得已又回到霍驚弦手里。 “乾北軍本就不是我老爹一人的乾北軍,將來也不會是我一人的乾北軍?!?/br> 馮錚半響都說不出話。 霍驚弦接手乾北軍后,大刀闊斧的改變整軍的結構,打破從他祖父手下就延續(xù)下來的制度,由整到細,由首至尾。 他要整個乾北軍武裝到細枝末節(jié)上。 沒有主將,副將頂上。 沒有副將,參將頂上。 哪怕最后只剩幾人,依舊由最高級別的人統(tǒng)領全局。 所以他注定不會坐于帳中,留守后方。 他要自己化作那最利的刀,刺向敵人命脈。 他的敵人、包括燕都里那些想要滲透進來的人時至今日都還沒明白,乾北軍如今的鐵桶狀態(tài)并不是因為霍驚弦一人。 霍驚弦目光忽然落在角落。 那兒多出了一個新的箱籠,里面放著些女兒家的東西,各種花膏玉露香,走近就能聞到一股奢靡的味道。 香甜無比,柔軟繾綣。 有著與他格格不入的氣場,卻堂而皇之霸占他地盤的一角。 就像它的主人,毫無自知地硬闖入他的世界。 霍驚弦在銅柱燭臺下張開自己的左手,掌心粗糲的繭覆上了掌紋。 有一道刀傷橫劈在他兩條掌紋上,他的命線就這么戛然而止。 霍驚弦想到了另一事。 “你可知道池尚書原夫人是何人?” 馮錚也從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里掙脫而出,她略一沉思,“好像有些印象,池尚書夫人好像不是燕都本地人?!?/br> “不是燕都人?” “對,好像王妃從前提起過?!?/br> 霍驚弦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 馮錚卻苦笑道:“世子,我記憶力沒你好,可做不到過目不忘,若你想看得給我一些時間,要去王妃的信里找。” 第32章 不讓 王妃的信十年不斷。 紙都是燕都宣墨堂最上等的灑金箋紙, 一直封存在一個鐵盒里。 保存得當之下,紙張除了有些泛黃,邊角有些發(fā)脆之外, 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 傳信官整理得當,皆是按年月分門別類放置。 馮錚往前推數五年, 將其中的二十來個撿了出來。 待霍驚弦處理完軍務,馮錚才拆看了一半。 王妃連載錄所記載的事情實在又多又雜,許多在馮錚看來是芝麻大小的事,王妃都會不厭其詳描寫一番。 這也造成馮錚看得頭大但是卻不敢隨意跳行。 誰知道那件事會被王妃以什么刁鉆的角度帶過? 霍驚弦見馮錚看得直皺眉, 干脆也走到旁邊隨意坐下, 隨手拿了一個打開。 才看完王妃穿著新裁的翠紋繡百鳥裙帶著新打的金絲八寶如意釵,套上兩匹桃花馬興高采烈地出門準備去赴約, 幾個字就猝不及防躍入眼簾。 池三小姐。 只見王妃寫道: 車方至巷尾, 一聲犬驚人叫。挑簾環(huán)顧, 卻見池三小姐如風而至。為娘問她:三姑娘, 何以慌忙急奔?她急喘回道:稟王妃, 小女追一只黑犬。為娘見她釵墜衣亂, 大為驚訝,又問:你追它作甚?追了多久?她回:“狗兒銜走月丫香囊, 追三街不止。后來方知月丫乃她貼身婢女, 主子為婢女追物,為娘也是頭回見。池家三姝,唯此女怪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