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
等她適應了屋內(nèi)的光線,驀然間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是有人的!一位身著赤色芙蓉鬧春花紋宮裝的年輕女子,正手擎著白玉茶盞,出神地看著床前熏籠。她高額廣鼻,眉目宛然,面龐白皙,透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陳初妙不知此人是誰,正想先閉目假寐,卻聽仿若正在神游天外的女子漠然道:既已清醒,陳姑娘還是起身為好,本宮尚有疑問,需要姑娘解答一下。她飽滿紅艷的嘴唇說著話,眼神卻是一點也不曾給陳初妙。 本宮?陳初妙內(nèi)心一陣寒意,宮里能以此自稱的女子,只有一宮主位、皇后、幾位公主及太子妃,自己落水之事涉及太子,只有皇后和太子妃宜過問,看此女子年紀,必是太子妃韋氏無疑。想到這兒,她立馬掙扎起身,勉力抬起右腳,噗通一聲跪在床前,身子發(fā)著抖,顫聲道: 臣女見過太子妃娘娘,娘娘萬安! 太子妃這才正眼瞧了她一眼,將手中的茶盞慢悠悠放到小桌上,嘴角上翹:看來也不是個糊涂到底的。說吧,誰給你出的主意?見陳初妙立馬抬頭要辯解,她目光更為冷淡:明人不說暗話,陳姑娘,單憑你一人,想從蜀川千里迢迢回京,又順利進宮接近太子,不說難如登天,至少絕不會像現(xiàn)在如此順利。 陳初妙頓時一噎,自己與那人之前有過約定,決不能泄露他半分,否則就將自己的貼身小衣隨便塞給哪個市井無賴,毀自己名節(jié)。只要自己咬死了歆慕太子,以表妹夫如今的權(quán)勢,加上大內(nèi)一向的做派,有很大可能會如愿。于是她狠心咬了嘴唇,決然道:臣女當真只是不小心落水,并非有意吸引太子殿下,望娘娘明鑒! 太子妃面函譏誚,諷刺道:倒是浪費了樊院使夫人的一番好意,虧她還為你向本宮求情。你既不肯說實話,本宮也懶得細問,成女官! 只能屋門無聲自外推開,一個面容冷硬刻板的中年女官緩步進來,俯身行禮:娘娘。太子妃伸出玉白瑩潤的右手示意她攙扶,漫不經(jīng)心道:你來問吧,本宮累了。說完,再不管陳初妙如何的狡辯。 待出了房門,聽著里面的陳初妙娘娘!娘娘!喊得撕心裂肺的,太子妃卻半點同情也生不起來,她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俯瞰重重宮闕,不知為何,竟覺得疲憊無比。自己當年是如何懷著欣喜向往嫁進來的呢? 成女官見主子心神恍惚,無奈她一向是個不會開解人的,想了好久,才硬邦邦的開口:娘娘,皇長孫殿下該下早課了。昨個兒,您還說要親自查看他的功課。太子妃頓時清醒過來,是啊,皇宮再無趣,也是自己的家,兒子還等著自己呢。想到這兒,又想起陳初妙不知受了何人蠱惑,要攀扯太子,那幾分閑心也散了。 好好審審,一星半點都不要落了,最近總覺得不踏實。吩咐完此事,太子妃便抬腳快步往東宮而去。屋里的陳初妙惶惶不安,卻不知道更可怕的還在后頭 此時的玉翠宮偏殿,一夜未睡的華美人也正惶惶不可終日。把身旁侍候的人都打發(fā)出去,她散著滿頭烏發(fā),只罩了外袍,臉上一點脂粉也無,雙眼布滿血絲,在內(nèi)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害怕極了。昨夜自己不光未能將那落水的女子攀扯到太子身上,甚至因質(zhì)疑永安宮的彩鸞,被后來趕到的太子妃宮中的女官斥責了一番,怕是已引起了太子妃的懷疑。若是因此,壞了那人的大事,那那 她真的是害怕極了,整夜都未能入睡,只盼著那人這幾日不要再來。突然,殿后的窗欞嗑棱一聲,像是打碎了瓦片,只是聲音十分微小。在華美人聽來,這聲音卻恍若驚雷,她驚恐的盯著房內(nèi)的杜鵑畫眉屏風,只見片刻間,一雙冷冽陰鷙的眸子自屏風后露出,登時就讓她軟了雙腿。 美人兒,怎得今日見了我,像見了惡鬼一樣?那人邊說,邊緩步近前。只見他身高腿長,一身銀白云錦長衫,腰間的玉佩上雕了只展翅而飛的雄鷹,面容刀裁斧刻,俊美至極。細看之下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人琉璃一般的眼珠在陽光照射時有一圈淺藍的光暈,無比妖冶。正是這股異域風味,使華美人沉溺其中不愿醒來。 無論看多少回,華美人每次看他的時候,總會恍惚一瞬,覺得是仙人之貌。卻不知,對面那人,最討厭有人癡迷于自己的美色,旁人的這種眼神,會讓他惡心的想吐,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那人將掐死眼前人的欲望死死壓下去,噙了笑,溫和道:你怎么看起來如此憔悴?昨夜的事兒讓你費心了。說著,他上前握住華美人冰涼的手,將她輕輕擁在懷里,間或親吻一下她的烏發(fā),讓華美人躁動的心漸漸安穩(wěn)下來。 踟躕了片刻,華美人終是忍不住,死死摟住那人的腰,泫然欲泣:爺,我好像把事給辦砸了!說完不等男人安慰,已經(jīng)輕聲啜泣起來。那人掩住滿眼的不耐,體貼道:無事,美人兒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即便有些許差錯,也不影響大局。他抬起修長的手,為華美人揩去臉上的淚,事情再如何艱難、我再如何辛苦,都不值得你流淚,我會心疼的。 看著他向來冷漠無情的雙眸里的默默溫情,想著他一向狠辣的處事手段,此次自己這樣壞他的事,他不僅不責怪,反而安慰自己,華美人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已完全系在他身上。此刻哪怕讓自己下油鍋,自己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