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前駙馬他小叔 第5節(jié)
偶爾聽到的消息,也都是展大人紅旗飄飄,圣眷不衰,她只知道他在軍中的聲名威望變得一日比一日高。 而相比起來,嘉善卻沒有那么幸運。她甚至沒能信守住對他的承諾。 因為此后一年,她便香消玉殞了。 第004章 重生回來,嘉善其實是有許多事兒可做。 她重生的時間點不算好,也不算太壞。彼時,母后雖早去世,可父皇的身體尚算康健。 她的死對頭莊妃,雖有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但是也不敢明著對她下什么黑手。最重要的是,莊妃之子趙佑成,這時候還并未被立太子。 只要太子之位空懸,那么嘉善就握有翻盤的資本,而且資本還很大。 嘉善寬完衣后,用完了早膳,便在書房里頭練起了字來。 嘉善的母親裴皇后,出自江南的大家族裴氏,乃是世代流傳的書香門第。嘉善小的時候,裴皇后便常握著她的手,教她學寫顏公的楷書。 因為從小受裴皇后的耳濡目染,所以與一般女子相較,嘉善讀得書要更多些,或許這也是她受章和帝喜愛的原因之一。 好一會兒功夫以后,嘉善放下筆,她對新提上來的丹翠道:“鄭嬤嬤在哪兒,幫我喚她過來?!?/br> 上一世,丹翠是在素玉等人被放出宮以后,才跟在嘉善身邊服侍的。如今,重用她的時間提早了許多年,丹翠明顯有些惶恐。 聽到公主有吩咐,丹翠惶惶道:“奴婢這就去?!?/br> “等等?!辈煊X到丹翠的情緒不妥,嘉善慢悠悠地看了丹翠一眼。 她問:“出了什么事嗎?” 丹翠之前之所以能被公主放在身邊使喚,正是因為她對主上從不藏著掖著地玩小心思。 現(xiàn)如今聽到嘉善這樣問,丹翠舒了一口氣出來,若不是公主主動問,她還不知該如何提起呢。 丹翠跪下回道:“奴婢能補了含珠姐的差使,是承蒙殿下厚愛。” “只是……”丹翠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她躊躇地說,“只是,含珠jiejie這兩日……” 嘉善心知肚明地看了她一眼,幫丹翠把話說了出來:“怎么?” “她該不會是對我的做法,頗有微詞吧?!奔紊坡[著眼,用一種危險的語氣問。 丹翠忙搖頭:“殿下言重了,她怎么敢?!?/br> “含珠姐只是想請奴婢,替她說項幾句,”丹翠誠懇地看著嘉善,“她說,想見您一面。” 嘉善的目光如同一潭死水,她冷漠地勾起嘴角,笑問:“是嗎,她的病好了?” 丹翠點頭,輕答道:“約莫是快好全了?!?/br> 嘉善的臉色未變,她拿起銀湯匙,將桌子上擺著的糖蒸酥酪挖了一勺吃。直到那冰涼而微微酸澀的感覺從嘉善的舌尖上略去。 嘉善才開口道:“讓她來?!?/br> 丹翠喜道:“是?!?/br> 在先皇后宮里的所有舊人里面,含珠是年紀最小的那一個。素玉今年已滿十九,明年就要被放出宮去了。 唯獨含珠,不過才與嘉善一般大。 其實含珠以前侍奉皇后的時候,并不如何為皇后所鐘愛,她能被嘉善要過來,純粹是因為一顆糖。 那時候,皇后方才病逝,整個宮里都處在一種麻木而又傷懷的氣氛中。父皇兀自傷心,嘉善也只能與兩歲的胞弟相依為命。 含珠因為與嘉善年齡相近,所以被派到了她身邊去,陪大公主說話。 兩個都是還處在總角之間的孩子。尤其是含珠,她第一次和貴人兒挨這么近,見大公主沒了娘親居然都不哭,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只能笨拙地,把自己藏了許多日子的一顆糖,遞給了嘉善。 “進宮以前,我娘說,我要是想她了,就吃糖?!毙『榍忧拥乜粗」?,她把手心上的汗,在裙褥邊擦了干凈,才敢將白嫩的手掌伸過去。 小含珠說:“公主要是想娘親了,也吃糖吧?!?/br> “這是最后一顆,我一直不舍得吃,給您?!毙『榈穆曇魦蓩扇崛岬?。 小嘉善不禁看了她一眼,見她模樣小小地,只會討好地對著自己笑,像個小可憐蟲一般。 小嘉善遂什么都沒說,她徑直將糖接了過來,放進弟弟的掌心里,牢牢攥緊。 第二日,含珠就跟著素玉還有鄭嬤嬤幾個,一起被分到了鳳陽閣去照護大公主。 此后近二十年,連鄭嬤嬤都回鄉(xiāng)榮養(yǎng),嘉善身邊的人走了又來,來了又換,只有含珠一直在她身邊。 可惜,再長時間的陪伴又如何?最終也不過敗給了一個男人。 嘉善想到展少瑛那句“殿下的貼身婢女爬上我的床,您卻只希望我給她一個體面”,就更覺得那二十年,只是一場諷刺。 他們希望她做出什么反應呢? 是痛哭流涕地求著展少瑛回來,還是怒發(fā)沖冠地把含珠殺死在他的床上? 嘉善的唇角幅度極小地輕微勾起,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這兒的誅心之痛仿佛還在昨日。 而她,再也不會讓事情有重蹈覆轍的那一天了! 少頃,含珠和丹翠一起進門,向嘉善請安行禮。 嘉善的視線遲疑了幾秒,才落到含珠身上。 含珠也是個美人,或者說這宮里的女人,沒有一個是不美的。只是從前,她們在各位環(huán)肥燕瘦的娘娘身邊時,總會被不一而同地比下去。 含珠彎下腰,恭敬地給嘉善磕了個頭。相比起多年前的嬌弱,她如今有自信多了,聲音朗朗道:“奴婢給殿下請安?!?/br> 嘉善不再看她:“起來吧?!?/br> 含珠遂聽話地起來。 嘉善本沒準備這么早見含珠的,該如何處置她,嘉善心里一直沒個確切答案。今日乍一見含珠,嘉善卻忽然想起那個被她親手流掉的孩子。 關(guān)于那個孩子,展少瑛不了解其始末,陪在她身邊的含珠,卻是再清楚不過。 可最終,含珠反倒利用了這個孩子,來剜她的心! 嘉善的目光,在含珠刻意打扮過的臉上逡巡。 只見她粉光若膩,身若蒲柳,正是長著一副天下男人最愿意憐惜的樣子。 嘉善眸光一閃,展顏笑道:“我原來以為,順境中的感情或許不會那么可靠,所以,對你一直多有依賴?!?/br> “現(xiàn)在想想,當時,你不過也只是給了我一顆糖。”嘉善盯著毛筆尖兒上已經(jīng)干掉的墨跡。 她慢慢起身,拿起剪刀來,修剪起玉瓷兒花瓶里新擺上的花枝。 含珠和丹翠皆噤若寒蟬地站著,眼睜睜見那些快要枯死的黃葉被嘉善毫不留情地剪去。 含珠的心跳霎時漏了一拍,她道:“奴婢會一直陪在殿下身邊的?!?/br> “唔。”嘉善似乎興致缺缺。 她忽然將剪刀轉(zhuǎn)了個面,尖利的刀鋒的方向正對著含珠。嘉善還無知無覺,仿佛剪刀只是她手上的一個小玩具,她不聲不響地離近了含珠幾步。 含珠臉色煞白,她咬著唇,強擠出一個微笑來。 “素玉向我求了恩典,我答應她,明年放她出宮?!奔紊颇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含珠額上出的那層細汗,她不以為然地笑說,“奇怪,你抖什么,你在怕我?” 含珠的視線,終于從嘉善手上的剪刀,轉(zhuǎn)到了她那張明艷絕倫的臉上。 大公主肌膚勝雪,那雙含著一彎笑的眼眸里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含珠內(nèi)心大為慌張,她磕磕絆絆著答:“殿下、殿下,說笑了,奴婢沒怕?!?/br> “許是上回的暑熱還沒好,頭有些昏沉了?!?/br> 嘉善道:“既沒好,那該多休息。” “我本來屬意你去接替素玉手上的活,幫我掌管釵釧?!奔紊茰厝岬乜戳撕橐谎?,她一手輕輕撫上含珠的臉頰。 大公主的手,冰得像條蛇。含珠不自由地渾身打了個顫。 嘉善恍若未覺地輕輕捏了她的臉頰一下,笑道:“既然你身子還是不爽利,這件事兒,我只能交由丹翠來做了?!?/br> “這段日子,你好生養(yǎng)病?!奔紊平K于將剪刀放下,她用那才修剪完花枝的手,輕若無骨般地拍了拍含珠的肩膀。 含珠的額上,又生出了一顆豆大的汗珠。 她雙頰蒼白:“是,謹遵殿下吩咐。” “下去休息吧?!奔紊莆⑽?cè)過身,眼角余光卻還停留在含珠身上。 含珠不敢擦汗,又對嘉善行了個大禮,方才退下。 嘉善的神情在含珠逐漸縮小的身影里,越來越冷然。 她對丹翠淡道:“去庫房里,將從前魏王送的那塊歙(shè)州硯拿來,再去請鄭嬤嬤過來。” 丹翠連忙道:“是?!?/br> 嘉善于是又坐回桌案旁,提筆寫了一封信。等鄭嬤嬤到的時候,嘉善正好剛落筆。 見到鄭嬤嬤來了,嘉善吩咐其余幾人下去,她笑了笑:“有兩件事,只有嬤嬤親手辦,我方能放心?!?/br> 鄭嬤嬤自然道:“殿下吩咐,奴婢萬死不辭?!?/br> “不是什么要生要死的事兒,”嘉善見鄭嬤嬤的神色有隱隱激動,忙輕聲安撫說,“裴家表哥金榜題名,剛中了榜眼。我想請嬤嬤找個妥帖的人,將這塊歙州硯送到裴府去,就當作我的賀禮了?!?/br> 鄭嬤嬤聽聞,神色不由大喜過望:“當真嗎?” 不過片刻,鄭嬤嬤又自言自語道:“想必是真的了。也只有大公子能有此造化!” 嘉善彎起嘴角,哼道:“還不知他要如何得意。” “本該公子得意。”鄭嬤嬤笑得合不攏嘴。 嘉善嘴上不提,心里其實也很高興。她和這個表哥雖偶有不對盤,但是歲數(shù)相差無幾,自來親厚,所以才舍得將此名硯送出。 她說:“這塊歙州硯,他眼紅了許久。要不是這回金殿傳臚,連父皇都夸了他,我還不舍得給呢?!?/br> 嘉善把桌上那塊名貴的歙州硯包好,除此之外,還將剛才書寫好的那封信,夾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