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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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的名字。” 白骨安安靜靜的,許久都沒有反應(yīng)。 后半夜還算安靜,但折騰了半宿誰都沒睡好,早早就起了床。 折陽昨夜沒注意,早上才發(fā)現(xiàn)樂安收拾干凈后就是一副文靜小女生的模樣。 她穿著折陽的舊衣服,戴著不知從哪里掏出來的破圍裙,一大早就把傘鋪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還做好了早餐,清粥小菜雖然清淡,但味道都不錯。 折陽一邊慢悠悠地喝粥,一邊打量著忙忙碌碌停不下來的樂安。 “行了,別折騰了,坐過來把早飯吃了?!闭坳柮畹?。 樂安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在折陽對面,吃飯的動作小心翼翼,盡量不發(fā)出一點動靜。 直到折陽吃完了,她才開口問道: “老板,我有個問題……” 折陽撐著下頜有些懶散,瞇著眼睛看向傘鋪外的陽光,說道: “裝什么小心翼翼,昨晚跪地求饒的時候不是挺中氣十足的嗎?有話就說,別磨嘰。” 樂安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身上的小心翼翼一掃而空,顯露出小女生的開朗來。 “老板,我發(fā)現(xiàn)我在傘鋪里跟活人一樣能夠碰到東西了,也能從鏡子里看到自己,這是為什么???” 折陽打了個小哈欠,含糊道: “昨晚不是讓你洗澡了么,晦氣去了,自然可以?!?/br> 樂安眼睛一亮: “那我出去是不是就能像普通人一樣……” “當(dāng)然不能,你是死人,是鬼魂,出了傘鋪,除了陰天暗角陰氣濃郁的地方,活人依舊看不到你,你也碰不到塵世的東西?!闭坳柭曊{(diào)冷了下來。 他看著樂安小臉上滿是頹喪,身體前傾對樂安勾了勾手指,唇角笑意帶著點邪氣。 折陽本就長得臉嫩,此時這副模樣動作,讓樂安恍惚覺得她靜止的心臟都跳了兩下,要不是她現(xiàn)在是個鬼,肯定已經(jīng)滿臉通紅。 “不過嘛……我倒是可以幫幫你?!?/br> “怎、怎么幫?”樂安問道。 “我不是給你那把傘了嗎?你撐著傘出去,只要在傘下,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樣。”折陽說道。 樂安驚訝不已,立刻將那把繪滿了向陽花的油紙傘撐開,動作間滿是珍惜。 “真的嗎?我撐著傘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了?” 折陽點頭,眉眼微瞇,微挑的眼尾像是帶著某種引誘。 “算是吧,樂安,說說你的情況?告訴我你有什么心愿?或者說你有什么遺愿未了?” 遺愿兩個字似乎對這個剛死不久的小女生有些殘忍,可她臉上的失落也就持續(xù)了一瞬,很快笑嘻嘻的大聲說: “我、我想叛逆!” “我還想談戀愛!我今年17!我還沒有過喜歡的人呢!” 折陽微微皺眉,身體向后靠。 “叛逆?比如呢?搶小孩的糖?” 樂安吐了下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不算啦!” 折陽陷入沉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白骨很不滿他和樂安說了這么久的話,突然擠到了折陽身邊,一個骨頭架子像個鏤空的屏風(fēng),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樂安不敢離白骨太近,雖然白骨從不說話,不像折陽兇巴巴的,可樂安就是下意識的覺得白骨更可怕,會讓人不自覺的毛骨悚然。 折陽沒管擠在他身邊的白骨,兀自說著: “叛逆是指……抽煙、喝酒、燙頭?蹦迪、紋身、談戀愛?” “前面我都可以幫你,談戀愛我沒辦法?!?/br> 說著折陽就起身,不停地翻東西出來堆到樂安面前。 “從今天開始,你負責(zé)傘鋪的清掃和三餐,我每個月給你兩千塊工資,多得沒有,我也是窮鬼,工資會提前預(yù)支給你,燙頭的事你自己去解決?!?/br> 他把一瓶泡了藥材的白酒放到樂安面前,又翻出老舊的旱煙也遞了過去。 “喝酒、抽煙、燙頭都有了,紋身……說吧,你想紋什么?” 樂安瞪大眼睛,眼看著折陽拿了筆墨過來,她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就……隨便、隨便什么都行?!?/br> “是嗎?!闭坳栒戳四?,扯過樂安的手,直接在她手背上畫了一朵線條簡單的向陽花,雖然是黑白的,但惟妙惟肖很逼真。 “特殊材質(zhì),應(yīng)該一個月不會掉?!闭坳栒f著。 他話音剛落,面前立刻伸過來一只白骨手。 折陽面無表情地推開,白骨不依不饒的再次伸了過來。 見他固執(zhí),折陽干脆用筆上未干的墨跡直接在白骨的手背畫了個黑乎乎的大叉子。 畫完推開白骨去洗筆,回來的時候看到白骨捧著自己的手,眼眶中的兩點紅光一錯不錯地盯著手背上的大叉子看,時不時還用另一只手摸摸,萬分珍惜的模樣。 折陽胸口立刻像堵了一口氣,他走過去拍開荊懸的手,冷聲道: “不過是個大叉子有什么可珍惜的。” 一身厄氣的白骨在折陽面前乖巧的像個玩具,被拍開手也不生氣,反而輕輕拉過折陽的手,在折陽的掌心用指尖緩緩摩挲起來。 折陽起先沒在意,漸漸斂了眉眼。 白骨的指尖劃的歪歪扭扭,像是有些生疏,他正慢吞吞的在折陽的掌心寫字。 從彎彎扭扭到橫平豎直,他在重復(fù)寫著兩個字。 折陽。 折陽折陽折陽。 他還認識他。 哪怕丟了一半神魂,哪怕只剩下一副白骨,哪怕被殺戮本能占據(jù)。 在荊懸滿是殺戮的本能里面,真的有他折陽的一席之地。 折陽收緊掌心,將這兩個字包裹起來。 他突然站起來,重新取了筆墨,擦去荊懸手背上的大叉子,捧著他的手骨,在溝壑的手背骨骼上,小心翼翼地畫上了一棵楠竹,枝干遒勁、寧折不彎,一如曾經(jīng)的荊懸。 “荊懸,我等你慢慢長rou,慢慢恢復(fù),等你恢復(fù)了,我一定要問問你,為什么當(dāng)年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我?!?/br> “膽小鬼?!?/br> 作者有話要說:折陽:你什么時候長頭?。宽斨俭t頭也太丑了點。 荊懸:【紅豆眼寬面條淚】qaq。 嗚嗚感謝支持的小天使們!我會努力噠! 感謝在2021-05-08 20:52:33~2021-05-09 19:48: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夢魘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默阿默60瓶;箐20瓶;山三10瓶;江水流春去欲盡6瓶;淮上今天懷上了嗎、樓臺倒影入池塘、一堆亂碼npc 5瓶;閻閻閻閻玖、耶律洪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九章 生氣你要怎么平息我的怒火 白骨手背畫上了一棵楠竹,他珍惜的不行,整日捧著自己的手背看,時不時要用另一只手摸一摸。 其實那楠竹并不好看,白骨身上遍布花紋繁復(fù)漆黑的地獄召紋,同樣是黑色線條的楠竹畫在上面,甚至不仔細看都分辨不出來,可白骨卻萬分珍惜。 折陽每次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里都五味雜陳。 魂靈缺半的荊懸總是表現(xiàn)出一副他們曾經(jīng)有過什么的模樣,可是天知道他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真是再純潔不過了,至少折陽這么認為,每次當(dāng)他想上前一步的時候,荊懸總是在后退,不是后退就是把他推回去。 推推拉拉那么多年,直到烈戰(zhàn)國沒了、荊懸死了他們之間也就只能擔(dān)個兄弟的名頭。 折陽給樂安提前預(yù)支了工資,樂安一大早留好早飯就不見蹤影,直到中午才回來。 大夏天她撐著一把傘也不突兀,脖子夾著傘,拎著大包小包進門,身后還背著一個巨大的塑料袋。 折陽正躺在躺椅上晃悠,白骨站在一旁,每當(dāng)躺椅不搖了,他就伸手推一下。 樂安進門扔下大包小包的東西,把身后的巨大塑料袋扔下來,特興奮地說道: “老板,我碰到一家餐廳不干了,之前宣傳用的玩偶熊衣服不要了,我便宜買了回來,洗洗可以給白骨穿啊,總比那個魚頭套好看!” 折陽盯著樂安手里拎著的大熊頭,轉(zhuǎn)頭又去與白骨戴著的綠魚頭套對視,默認了樂安的決定,心想反正白骨也不怕熱,穿厚一點就厚一點吧。 樂安把熊玩偶服塞進洗衣機,嘩啦啦倒出買回來的東西,新衣服、化妝品、卷發(fā)棒應(yīng)有盡有,末了拿著剪刀想給自己剪劉海,趴在鏡子前猶猶豫豫下不去手。 折陽默默看著樂安折騰,樂安也不過才17歲,正是愛美的時候。 他拿起一旁的柳葉小刀走過去,點了下樂安的頭頂,用小刀輕快的給她削了個空氣劉海出來。 樂安照著鏡子驚喜萬分,不停對折陽說謝謝,末了自己擺弄化妝品,在臉上畫了個很慘不忍睹的妝又跑了出去。 折陽托著下巴看樂安跑出去,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樂安的遺愿太空泛,談戀愛這種事他可幫不了忙,指著樂安的供奉有點不太可能,折陽只能再去找找看有沒有其他的有緣人。 只是緣分、因果這種事誰也說不準(zhǔn),折陽除了待在店里等,一時也沒其他辦法。 這九百年他都是這么等過來,等緣分、等因果、等供奉,等荊懸復(fù)活。 跟樂安一樣,布偶貓也跑了出去,不用猜就知道一定又去了巷頭的陳記鹵rou店,比起傘鋪,布偶貓更多的時候都喜歡待在那里。 傍晚,樂安又拎著大包小包回來,只是這次她不僅拎著東西,身后還跟著一個老頭。 那老頭臉色泛青,應(yīng)該是剛死不久的魂靈,一雙老眼卻目光炯炯,手里提著根細木棍,走過屏風(fēng)一看到白骨就發(fā)瘋,一邊高舉木棍一邊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