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陽?！?/br>
    荊懸緩緩叫著折陽的名字，他似是不懂章法，只知道蹭著折陽的脖頸，蹭得臉頰邊的頭發(fā)都起靜電了也不知道該繼續(xù)做些什么。

    折陽輕輕嘆了口氣，指尖順著荊懸腦后柔順的發(fā)絲滑落，手臂搭在了荊懸的肩膀上，終于回給他一個(gè)擁抱。

    “骨頭架子，你好蠢?！?/br>
    “活該你蠢，誰讓你以前總推開我?！?/br>
    折陽微微垂眸，想起了過去的事，那些事如今看來都不算什么好的記憶，每每回想起來痛徹心扉，卻又因?yàn)橛洃浀闹鹘鞘乔G懸，他又不愿意忘記。

    “折陽，我什么時(shí)候教過你如此不知自重！”

    耳邊驀地響起荊懸曾經(jīng)冰冷的話語，折陽被撩撥熾熱的心瞬間冷了下來，理智回籠，讓他松開了抱著荊懸的雙手。

    “骨頭架子，起開！”就連他的語氣都冷了不少。

    荊懸察覺到折陽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立刻放開了折陽。

    他雖然懵懂混沌，可他似乎明白折陽的底線在哪里，就算肆意妄為也絕對不會不顧折陽的意愿。

    折陽扔下荊懸，兀自爬上木梯，推開地窖的門出去了，黑霧并沒有攔著他。

    荊懸被獨(dú)自扔在地窖里，像是很委屈，也不上去，就仰著頭看地窖的出口。

    他周身絲絲縷縷的黑霧順著地窖出口飄了上去，緊緊跟在折陽身后，剛悄悄纏上折陽的手腕，就被折陽給扯了下去。

    折陽皺著眉回頭看了眼地窖的出口，轉(zhuǎn)身徑直回到別墅里。

    直到樂安準(zhǔn)備好了午飯，折陽坐在餐桌邊準(zhǔn)備吃飯，荊懸也沒回來。

    樂安捧著自己的碗，偷偷觀察折陽的神情，不敢多問。

    她總覺得他們老板現(xiàn)在就是個(gè)炮仗，誰點(diǎn)誰遭殃。

    折陽吃飯時(shí)很沉默，余光掃到桌角放著一個(gè)盤子，上面扣著一個(gè)大碗。

    樂安發(fā)現(xiàn)折陽在看那個(gè)盤子，有些緊張的撥了撥自己的劉海。

    “送上去吧?！闭坳栒f道。

    樂安傻乎乎的應(yīng)道：

    “??？”

    “不是給那個(gè)老頭子準(zhǔn)備的嗎？”折陽反問。

    樂安立刻低下了頭，小聲說：

    “是……”

    “送上去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經(jīng)過我的同意?！闭坳栒f道。

    樂安一愣，使勁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快速吃完飯，捧著盤子上了四樓，敲了敲門把食物放在了老人的房門口。

    等樂安下樓，一直沒有動靜的房門緩緩打開，老人陰沉著臉看著地上的盤子，上面還冒著熱氣，他盯著那盤子看了許久，還是拿起來進(jìn)了屋。

    樂安回去的時(shí)候，折陽還坐在桌邊，他早就吃完飯了，吃得也不多，就這么一直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折陽身后，幾縷黑霧繞來繞去，每當(dāng)即將靠近折陽的時(shí)候，又緩慢退開了，像是不敢，又像是猶豫。

    布偶貓吃完飯，一邊抱怨著住在這里連rou都吃不到，一邊跟樂安使眼色。

    一人一貓悄悄離開，飯廳里就剩折陽一人。

    其實(shí)不止他一人，折陽又坐了一會兒，猛地起身打開了身后的窗戶。

    幾縷黑霧沒想到折陽突然起身，雖然撤得很快，還是被折陽看到了。

    別墅的飯廳在一樓，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外面的院子。

    折陽探出身子，看到了靠墻坐在窗戶旁邊的荊懸。

    飛快撤離的幾縷黑霧剛消失在荊懸身上，荊懸側(cè)頭看向折陽，一張臉面無表情，黑眸里的情緒卻半點(diǎn)沒有掩藏。

    折陽不理我了。

    折陽是不是不要我了。

    委屈。

    害怕。

    折陽盯著荊懸看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探手揪住了荊懸的衣領(lǐng)，用力把他扯向自己。

    荊懸順勢站起來，被折陽揪著衣領(lǐng)探身進(jìn)窗戶里。

    “你是傻子嗎？不叫你就不會跟上來嗎？”折陽語氣兇巴巴的，聲音卻越來越低。

    “你以前總趕我走，我哪次沒有跟上去？”

    “現(xiàn)在輪到你，你就不愿意跟了嗎？”

    “你……”

    折陽有一肚子兇巴巴的話要說，剛吐出一個(gè)“你”字就見荊懸突然彎腰湊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捂住嘴巴，荊懸冰涼的唇便落在了折陽的手背上。

    距離無限拉近，荊懸并未離開，他看著折陽，黑眸里只映出了折陽一人。

    折陽猛地側(cè)開頭，避開了荊懸的視線。

    荊懸垂下眼簾，握住了折陽剛才擋住嘴巴的手，用十分虔誠的姿勢彎腰低頭，親在了折陽的手心。

    他貼著折陽的手心緩緩說著：

    “沒有?！?/br>
    “沒有趕走折陽?！?/br>
    “永遠(yuǎn)都不要趕走?！?/br>
    “我要折陽，我要，我的?！?/br>
    折陽低頭看著彎腰躬身的荊懸，一顆心像沉進(jìn)了深海，找不到出口，又像是放任自己沉淪，明明抬頭就能離開，卻假裝看不見。

    他指尖微微蜷縮，收回手握緊拳頭，將手背在了身后。

    “話還沒說順呢，就會了油腔滑調(diào)。”

    荊懸茫然抬頭，還不起身，似乎不懂折陽說的油腔滑調(diào)是什么意思。

    但他卻精準(zhǔn)地掌控了折陽的心情變化，他知道折陽不生氣了，身體沒動，黑霧可是瞬間纏上了折陽，纏手腕的，纏腳踝的，鉆衣領(lǐng)的，分工明確，一個(gè)不落。

    折陽從衣領(lǐng)里揪出一縷黑霧，當(dāng)著荊懸的面把黑霧給打成了一個(gè)蝴蝶結(jié)，戴到了荊懸的腦袋上。

    “你再鉆一次試試？”

    黑霧本就屬于荊懸，他大可將被打成蝴蝶結(jié)的黑霧消散，可他明白這是折陽給的，折陽給的就舍不得散去。

    所以等樂安和布偶貓?jiān)倏吹角G懸時(shí)，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shí)跟在折陽身后的模樣，只是頭頂上居然還戴著一個(gè)黑霧做成的蝴蝶結(jié)。

    布偶貓抽了抽貓嘴，忍不住小聲說道：

    “這作古九百多年的人了，復(fù)活后亂七八糟的癖好可真多，噫——”

    很快到了晚上，這回折陽直接讓樂安和布偶貓跟他們待在了一起。

    荊懸還頂著那個(gè)幼稚的蝴蝶結(jié)，配上他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實(shí)在太過違和。

    樂安抱著一盞應(yīng)急燈，有點(diǎn)緊張，她怕自己再被莫名其妙的聲音給騙出去。

    布偶貓跟她打包票：

    “放心，這次我絕對能分辨出來，上次是意外！”

    樂安看了看直拍胸脯的布偶貓，感覺更不放心了。

    深夜十二點(diǎn)，鐘聲再次響起。

    鐘聲一響，荊懸就伸手捂住了折陽的耳朵，他胸膛緊貼在折陽的后背，微微彎腰，呼吸撒在折陽的后頸，吹得折陽貼在后頸的幾縷頭發(fā)都飛了起來。

    折陽后頸發(fā)癢，脊背下意識地挺直，盡可能地離荊懸遠(yuǎn)一點(diǎn)。

    這回他們手里的應(yīng)急燈并沒有關(guān)閉，直到鐘聲停止也沒什么異常，樂安和布偶貓也好好呆在房間里。

    正當(dāng)樂安要松口氣的時(shí)候，房間門被敲響了。

    門板被敲擊的地方不高，聲音來源也很矮，門外有個(gè)稚嫩的聲音問道：

    “請問我的好朋友在房間里嗎？我找不到他了，能開門讓我看看嗎？”

    樂安捂緊嘴，怕自己叫出聲。

    布偶貓這回倒是不怕，輕巧走到門口的位置，看向下面的門縫。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門縫往外并不能看到什么。

    沒有得到答案，那聲音又重復(fù)了一次。

    折陽冷聲回答：

    “沒有，你朋友不在這里?！?/br>
    折陽說完，門外安靜了下來。

    樂安剛剛放下捂著嘴的手，門板又被急促的敲響。

    門外的東西似乎是生氣了，一邊敲打房門一邊尖聲大叫：

    “你騙人！你騙人！我的好朋友就在里面！”

    面對尖銳的喊叫，布偶貓和折陽都很冷靜。

    樂安見此，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折陽繼續(xù)說道：

    “是我騙人，還是你自欺欺人？”

    敲門聲停下了，門外稚嫩的聲音突然笑了起來，嘻嘻哈哈地唱起了歌，走廊里傳來細(xì)碎凌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個(gè)小孩子在跑步。

    “一個(gè)小孩，一雙手，十個(gè)小孩手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