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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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魏微相信自己是一體兩魂馬上要死的情況,但是他嘴上不肯承認(rèn),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甚至不想解決這件事,他在等死,很平靜地等死。 無論哪一種情況,對折陽來說都有點麻煩。 回到傘鋪的時候,樂安正和陶雨詩一起吃布偶貓從陳記鹵rou店帶回來的鹵味。 兩個小姑娘加了不少辣椒,吃得直嘶氣,桌子上還擺著一堆零食和奶茶,倒是布偶貓自己幽怨的蹲坐在一旁,一口都沒吃。 不是它不想吃,是陶雨詩不讓它吃。 只要它有伸出爪子的意圖,陶雨詩都會立刻阻止它。 “不行,小貓咪不可以吃重油重鹽的東西,更何況里面還加了辣椒!吃了會生病的!” 布偶貓只能含淚收回爪子,轉(zhuǎn)過身用屁股對著他們。 它又不是普通的貓,當(dāng)然用不著顧忌這些東西,可是樂安一直求它,求它在陶雨詩面前不要暴露自己,它嘴上不答應(yīng),其實一直在配合。 折陽一進(jìn)來就看到了這一幕,他跟樂安點了點頭,領(lǐng)著荊懸回到蠟燭屋。 屬于樂安的那一支蠟燭一直安安靜靜地燃燒著,火苗不大不小,燃燒得很慢,可以說樂安雖然一直在給荊懸提供功德,可距離送走樂安也是遙遙無期。 小姑娘還是撒了謊,她的遺愿根本不是什么叛逆和談戀愛,她心里壓著事不愿意說,折陽也沒有逼過她,就是再缺功德,折陽都沒有逼迫過樂安。 雖然折陽不說,但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樂安一直怕他趕她走,所以傘鋪里她能幫忙、能做的事情都盡量做到了,這次帶回來她的朋友,她更加小心翼翼,就怕給傘鋪惹什么麻煩。 其實沒必要,她就是任性點折陽也不會說什么。 折陽像樂安這個年紀(jì)正是無法無天的時候,他自小被荊懸寵著,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想到這里,折陽愣了一下。 他有荊懸寵著,自然是無法無天。 可樂安十七歲就死了,做事小心翼翼地,她沒人寵著,自然不敢任性,也不知道樂安的遺愿到底是什么。 魏微的事情,因為他本人的不配合,只能暫時被耽擱了下來。 折陽不是不著急,他急得不是讓荊懸長那個地方,他急得是荊懸身上的地獄召紋。 因果是最不講道理的,無論他殺了什么人,是惡還是善,只要他殺了,他就會背負(fù)罪孽。 就在折陽著急卻找不到突破點的時候,魏微再次來到了傘鋪。 這一次他來得突然,與陶雨詩直接打了個照面,他當(dāng)然是看不到陶雨詩的,可陶雨詩認(rèn)識他。 “魏老師,你怎么來啦?” 陶雨詩立刻上去打了聲招呼,魏微直接路過她,走向折陽,臉色陰沉,看著有點奇怪。 折陽看了眼樂安,樂安立刻領(lǐng)著陶雨詩去內(nèi)室了。 可陶雨詩也開始不太對勁,她抱著自己蜷縮起來,喃喃自語著: “安安,魏老師怎么不理我呀?他怎么跟我爸媽和那些同學(xué)、老師一樣不理我?” 樂安急著解釋,解釋的亂七八糟,心里亂成一團麻。 外室,折陽看著站在面前的魏微,又看了眼他一排系錯位置的西裝扣子,說道: “是你?!?/br> 魏微直接拖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言談舉止一點都沒有了平時的斯文有禮。 “是我啊,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見我么?!?/br> 折陽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魏微,轉(zhuǎn)身又去打量店里的傘,并沒有找到一把適合魏微的。 魏微有點不耐煩,跨坐在椅子上,不?;斡浦巫影l(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實在刺耳。 “有屁就放,要找我不是有事嗎?怎么我來了又啞巴了?” 面對魏微無禮的態(tài)度,折陽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他見過太多的人和事,這會兒還懶得和魏微生氣。 他不生氣不代表荊懸不生氣,荊懸腳下黑霧瞬間鋪開,將魏微包圍住,黑霧逐漸侵蝕著魏微身體里的鬼魂。 荊懸沒想吞噬他,就是想給他一點教訓(xùn)。 魏微一下子把雙腿縮在了板凳上,挺高一個男人,縮著雙腿用手臂抱著,求饒道: “行了行了,是我不對行了吧?你們這兒怎么這么不講道理,動不動就傷人呢!” 折陽撐開一把空白傘面的油紙傘,翻出速干顏料,開始在傘面上繪畫。 “你是人嗎?” 魏微吃癟,不說話了,繼續(xù)“嘎吱”他坐著的椅子,他似乎知道折陽正在畫著的那把傘是給他的。 折陽畫得是簡筆畫,不精美還有點粗糙,兩個小孩手拉手,面前是朝陽背后是陰影。 “我以前以為不想離開的是你,沒想到我猜錯了。”折陽一邊畫一邊說道。 晃動椅子的噪聲停了下來,魏微雙手撐著椅背,像是在回憶,臉上又帶著點嫌棄的模樣。 “我是他哥,我們是雙胞胎?!?/br> “他膽子小,人也長得比我小一圈,從小就總受欺負(fù)?!?/br> “我們家窮,我爸短命鬼一個,死得早,就剩一個寡婦娘,帶著兩個吃不飽的小子,日子不好過?!?/br> “后來村里來了戶有錢的肥豬,看上我媽了,追求不到就想明搶,把我們兩個裝麻袋掛井上了,用我們威脅我媽從了他?!?/br> 說到這里,魏微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郁,他本就是厄,此時神情猙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折陽放下筆,輕輕握了下荊懸的手。 “把傘鋪罩住,記住,別吞了他,能做到嗎?” 荊懸低頭,黑眸里映著折陽,突然彎腰湊了過來。 他也沒有湊得太近,就離折陽半米的距離。 折陽緩緩眨了眨眼睛,開始裝傻: “怎么了?” 荊懸垂眸,視線落在折陽泛著粉的唇上。 “獎勵,三個,一個都沒給?!?/br> 折陽抿了下唇角,心想這骨頭架子居然還記得,這些天荊懸都沒提這事,他還以為荊懸早就忘了。 魏微也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猙獰,顯然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內(nèi)室里,陶雨詩的哭聲也越來越大,她也受到了厄氣的影響。 折陽只能伸出食指,輕輕按在了荊懸的唇上。 他靠近荊懸,輕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說道: “這算是第一個獎勵。” 吻剛落下,荊懸就撐開了巨大的黑霧,將整個傘鋪包裹在里面,黑霧里的厄氣濃郁到讓魏微窒息,也壓制住了他即將控制不住地魂靈。 折陽后悔,想收回手指,又被荊懸握住了指尖。 荊懸低頭,用自己尖尖的虎牙磨了磨折陽的指尖,他的動作太輕柔了,反而讓折陽覺得很癢。 “你騙我?!?/br> 荊懸說得很緩慢,但是語氣很認(rèn)真。 “這不算,不算獎勵?!?/br> “這是我應(yīng)得的?!?/br> 折陽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指背在了身后,一手握拳,將被荊懸咬過的指尖捏了捏,開始轉(zhuǎn)移話題,問魏微: “然后呢,然后怎么樣了?!?/br> 魏微笑了起來,笑得又難看又扭曲,兩行血淚流了下來。 “然后?然后我媽從了?!?/br> “當(dāng)著我們的面,被那個肥豬玷污了?!?/br> “吊著麻袋的繩子太細(xì)了,根本撐不住我們兄弟兩個……” “后來繩子斷了,魏微抓住了上面一頭,一手還扯著我?!?/br> “我吊在井里,只聽到我媽的哭喊,她兩個兒子快掉進(jìn)井里淹死了,可她被壓著,掙扎不了,也救不了我們?!?/br> “那繩子實在是太細(xì)了,魏微自小身體就不好,我知道他撐不住的?!?/br> “是我自己松手的……那井水太深了……又深又冷?!?/br> “我死了,我媽也死了,活生生被那個肥豬帶著那群人給……” “就剩下了魏微一個人,他一個人,那么小,根本活不下去……” 折陽慢慢給傘面上的太陽涂抹上澄黃的色澤,垂著眸看兩個小孩身后的影子。 那影子又長又黑,像是不斷將他們拖向地獄的惡鬼。 “所以你就選擇了附身,對嗎?”折陽問道。 “是,這么多年,一直都是?!?/br> “我一開始以為他沒發(fā)現(xiàn)……他一開始驚慌過,后來他開始學(xué)習(xí)心理學(xué),主攻人格分裂,我以為他覺得自己得了人格分裂……直到你的出現(xiàn)?!?/br> “我并不能一直保持清醒,他似乎抓住了一些規(guī)律,他背著我做過一些身體檢查,他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但是他隱瞞了所有人……包括我?!?/br> “就連他主攻人格分裂都是演給我看的,為了讓我安心的附身在他身上?!?/br> “我弟弟太傻了,從小就是,又傻又弱。” 折陽還在看著傘面上畫的兩道黑影,最終他選擇將那兩道黑影掩蓋了去,畫上了一片花海,花海的盡頭站著一個女人,慈眉善目,是兩個小孩子的mama。 “你殺了人?!闭坳栒f道,他全程沒有抬頭看魏微。 魏微沉默了許久,血淚順著臉頰不斷滴落,滴在椅背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洼。 “是,我殺了人?!?/br> “當(dāng)年那些欺辱過我媽的……那些人我都?xì)⒘耍麄兯赖靡粋€比一個慘……”說到這里,魏微露出了十分暢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