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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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德沉默著低頭,整個人舉著傘顫巍巍地站在大雨里,折陽全程都沒打算讓他進傘鋪。 他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沓紙張,想要遞給折陽,又因為手沒什么力氣,傘歪了紙也掉了。 一沓白紙撒在地上,瞬間濕了大半。 他又彎腰去撿,撿起來抹了抹上面的濕泥,再次遞給了折陽。 “肝癌晚期,我快死了?!崩蠲鞯抡f道。 話落,他手里的黑傘到底是拿不住了,整把傘從手中脫落,翻轉(zhuǎn)掉在地上,雨水噼里啪啦地砸進去,瞬間就積了一小洼水。 “小老板,我還不能死,求求你,再救我一次?!?/br> 折陽不接他遞過來的紙,那一沓白紙就是李明德的病歷單,跟月余前的一樣,肝癌晚期。 自折陽替死之后,他本可以安享晚年,活到百歲,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折陽看都不看他的病歷單,目光落到還在不斷積攢雨水的黑傘上。 “人心要是變了,就像那把傘,雨水再怎么沖刷,也洗不干凈了。” 外室和門口隔著一扇屏風,陶雨詩自來到傘鋪一直和樂安睡在她在外室的小床上。 此時聽到了動靜,陶雨詩好奇地往外張望,樂安在瘋狂打岔分散陶雨詩的注意力,就怕她聽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話題再詢問她,她要怎么解釋? 結果陶雨詩也沒說什么,只是嘟囔了幾句: “外面是誰呀?大晚上下這么大雨還來買傘嗎?也是,下雨當然要買傘呀,說什么我也聽不清,就是莫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呢。” 李明德聽了折陽的話,老眼里滿是羞愧,甚至還閃著淚光。 他直接在大雨里給折陽跪下,膝蓋重重砸在青石板路上,聲音不小。 折陽冷眼看著,沒阻止也沒打算扶。 他問: “李明德,在我替你死了之后的這段時間里,你都做了什么?” “還有,當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明德低垂著頭,被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本就身體孱弱活不了多久了,此時更是瑟瑟發(fā)抖。 “是……是一個人,穿了一身黑衣服,打著傘還戴著口罩,我沒看見臉,他說只有遺蔭巷傘鋪,能救我的命。” “我已經(jīng)是晚期了,藥石無醫(yī),當時雖然不怎么信,可還是找了過來……” 他將找到折陽這件事回答了,卻避開了折陽的另一個問題。 折陽剛要再說話,余光看到一縷黑霧飄過去,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黑霧,捏在手里捏了捏,黑霧瞬間就成了軟趴趴的一團。 荊懸從李明德出現(xiàn)就站在折陽身后,背后靈似的,雙眼泛著紅,死死盯著李明德,他雖然大腦混沌,可他似乎知道折陽會突然斷氣與眼前的人有很大的關聯(lián)。 剛才若不是折陽抓住了那縷黑霧,說不準荊懸想要做什么,殺了李明德也說不定。 “李明德,你要是不肯說,這一次,誰也救不了你?!?/br> 話落,傘鋪的大門已經(jīng)關上了。 李明德兀自在大雨里又跪了一會兒,他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雙腿沉重,根本沒有力氣。 這時候隔壁的古玩店突然打開了門,蔣暮一臉驚訝地從里面走出來,撿起地上的傘,扶起了李明德,想領他進自己的古玩店。 “老人家!您這是做什么呢?大晚上的跪在雨里?怎么能這么不心疼自己的身體?要是你家小輩知道了,肯定要心疼的!” “快來我這里暖和暖和再走!我給您找身干凈衣服!” 李明德本不想去蔣暮的古玩店,聽了蔣暮的話,不知是哪一句觸動了他,他就這么沉默著在蔣暮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古玩店門口,被荊懸的黑霧侵蝕腐爛的花盆里只有泥土,黑黝黝的,被雨水澆了個透徹,也不知道會因為花朵死亡而哭泣的蔣暮,還會不會再種上幾朵。 折陽從李明德那里得到了一部分答案,算是確定了有人在背后推動事情發(fā)展這個猜測,并且這個人是敵非友。 只是這件事依舊毫無進展,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荊懸的另一半魂靈到底在哪里。 一想到荊懸丟失的一半魂靈,折陽總要做幾張鎖魂符來嘗試一下,看著鎖魂符一次又一次地掉在原地,折陽從失望到漸漸茫然。 “骨頭架子,你那另一半魂靈,到底跑哪里去了?” “你說你埋在地里也不老實,背了一身罪孽不說,還要搞丟自己的一半魂靈,你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呢?!?/br> “不讓人省心”這話放在以前,是荊懸經(jīng)常用來說折陽的,沒想到如今被折陽反過來用到了荊懸頭上。 荊懸也不回答,黑眸只知道看著折陽,坐在折陽身邊,折陽動一下,他眼珠子就跟著轉(zhuǎn)一下。 折陽沒從李明德那里問出其他事情也不好受,只要一天不解決李明德的問題,他的身體就會一直出事。 他會不斷被因果懲罰,直到最后變成厄失去理智去作惡,下地獄為止。 只是折陽還不確定他到底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這個不確定第二天就得到了驗證。 第二日一早,折陽剛剛起床,正打算收拾一下查查李明德的相關信息,他剛剛走到外室,身體一軟就倒了下去。 從折陽出事后,荊懸總是纏在折陽周圍的黑霧又多了幾縷,這次也是及時抱住了折陽,沒讓折陽摔在地上。 可他再次親眼目睹了折陽的突然斷氣,在他面前,甚至是在他的懷里,悄無聲息地死去。 荊懸抱著懷里的折陽,黑眸里的黑像沉進了深海里,壓抑到讓人窒息,里面的瘋狂已經(jīng)要控制不住了。 布偶貓倒抽一口氣,它就知道因果的懲罰不會很輕,沒想到因果是直接想要折陽的命。 只是折陽死不了,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再一次又一次的復活。 這一次折陽突然斷氣,就在樂安的面前,她手里還抓著裝滿粥的碗,那是她特意早起給折陽熬的,專門補身體用的。 此時她還拿著那只碗,雙手扣著碗邊,死死抓著,指尖泛青,手指被燙紅了也沒意識到。 因為樂安沒反應過來,這一回沒有人能夠帶著陶雨詩離開,陶雨詩也直面了折陽的死亡。 她神情怔愣片刻,緊接著想要上前看一看折陽到底怎么了。 在她向著折陽邁出第一步時,黑霧已經(jīng)無差別地攻擊了過來。 樂安終于反應了過來,嚇得摔了手里的粥碗,一把扯開了陶雨詩。 布偶貓也終于忍不住大喊出聲: “骨頭架子!荊懸!” “你不能傷害其他人!你清醒一點!你要是傷了陶雨詩和樂安任何一個,折陽醒了一定會跟你生氣!” 布偶貓很聰明,它抓住了荊懸在意的重點,專門用這個來威脅他。 果真荊懸四散的黑霧停了下來,但也沒收回去,就虎視眈眈地漂浮在四周。 上次陶雨詩被樂安捂住了眼睛,她又剛死不久,平日里荊懸淡淡的黑霧她也看不見,偶爾凝實一些,樂安也慌忙掩飾過去了。 這回陶雨詩看著差點讓她再死一次的黑霧,后退一步,腿軟坐在了地上。 她看著荊懸懷里的折陽,無助地看向樂安,抖著聲音問道: “安、安安,他怎么了?你表哥……他怎么了?他為什么……為什么看起來像死了一樣?” “就那么突然的,在我面前……” “還有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是什么?” “安安,你一直在瞞著我什么?” “他怎么死了?他為什么死了?” “死了……死了……” 折陽的死亡對陶雨詩的沖擊非常大,正在傘鋪兵荒馬亂的時候,蔣暮走到傘鋪門口敲了敲門,高聲問道: “老板,你在嗎?昨天來的那位自稱李明德的老人留下一封信,讓我?guī)兔D(zhuǎn)交給你?!?/br> 本就處于茫然、瘋癲狀態(tài)的陶雨詩,一聽到“李明德”三個字突然尖叫了起來。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緩慢向厄轉(zhuǎn)變,此時瞬間轉(zhuǎn)變成了厄,接連的尖叫又刺耳又讓人覺得恐懼。 不是對于尖叫的恐懼,是來自于陶雨詩本人刻骨銘心、永遠也忘不了的恐懼。 她雙眼流出血淚,尖叫著沖出了傘鋪。 折陽剛剛死而復生喘勻了一口氣,就見到了陶雨詩變成厄跑了出去。 他猛地從荊懸懷里起身,一手不自覺地撐著荊懸的胸膛,追問道: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樂安看到折陽再次復活,本該開心的,可她的好朋友剛剛變成厄跑了,她拿起傘,也顧不上多說什么,徑直追了出去。 “老板我先去找詩詩!” 折陽立刻站了起來,也想要追出去。 “樂安!不能去!” 變成了厄的魂靈與惡鬼沒什么兩樣,看到樂安只會無差別的攻擊她,樂安若是現(xiàn)在去追陶雨詩,會十分危險。 可折陽剛邁出去一步就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不動了,荊懸的黑霧纏著他,不讓他離開自己半步。 “折陽,你去哪兒?”荊懸緩緩抬頭,輕聲問道。 他這一句話說得太順暢太正常,沒有平時的斷斷續(xù)續(xù),讓折陽心臟重重一顫。 就在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荊懸恢復正常了。 可在他抬頭看到荊懸的那雙黑眸時,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此時荊懸的黑眸中溢滿了殺戮和殘暴,他在壓抑著無窮無盡的惡意,不斷用僅有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卻也難以容忍折陽離開他半步。 折陽在他面前斷氣了兩次,這對荊懸的刺激無疑是巨大的,巨大到比布偶貓的猜測還要可怖的程度。 傘鋪的大門敞開著,蔣暮只覺得身體一涼,周身掀起一股涼風,緊接著就見樂安撐著傘沖了出來,路過他頭也不回的跑了。 他手里還拿著李明德昨夜留下的信,他見傘鋪里沒人愿意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進去,只得把信用石頭壓在了傘鋪門口,又回了古玩店。 最近衛(wèi)迭意被衛(wèi)舒雋看得嚴,總也跑不出來,古玩店只有蔣暮一個人,孤單得很。 “折陽,你哪里都不能去。” “一步都不許離開我?!?/br> “一步,都不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