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立春拎著大包去了二奶奶家，經(jīng)過左大娘時，左大娘雙眼冒著精光，恨不得把包袱穿透。

    “喲，立春，你去你姑家?guī)н@么多東西呢？”

    顧立春笑著打哈哈：“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著手吧，家里也沒啥值錢的，就是咱們這兒的一些土特產(chǎn)?！?/br>
    左大娘接著深挖：“那你爹能同意？”

    顧立春聲音響亮：“那是他妹子，他能不同意？”

    左大娘可不信：“那你爹咋不跟你一起去？”

    顧立春用看弱智的目光看著左大娘：“我爹是家里的壯勞力，說不定大隊還要去清理河道，挖溝，能走得開嗎？大娘怎么連這都忘了？”

    左大娘哈哈一笑：“哦哦，是這個理兒，我都忘了?！?/br>
    顧立春去了二奶家，她這會兒也在收拾東西，各種特產(chǎn)吃食堆得跟小山似的。

    顧立春湊上去一看，有紅薯干、菜干、粉條、各種山貨、核桃、臘rou等等。

    二奶奶一臉苦惱：“立春，你說我裝哪樣好，哪樣我都想帶上，又怕太沉你拿不了?！?/br>
    顧立春看了看，這些東西都不算沉，他完全拿得動，何況他還有空間，怕什么。

    他便勸道：“二奶，這些東西都帶上吧，雖說姑姑在供銷社買東西方便，可這些都是咱這兒的特產(chǎn)，看著親切。多送些，姑姑和姑父也能拿去送朋友同事。”

    二奶奶被勸服了：“那行吧。”

    這些東西裝成了兩個大包袱，加上顧立春這個，一共是三個大包袱。

    顧立春說道：“二奶，東西先放你這兒，后天早上六點我來取。”

    二奶奶又說道：“信寫好了，是葉超幫忙寫的，對了，葉超還說，他后天早上正好坐拖拉機去縣里，可以捎上你。你到村口的大路邊等他?！?/br>
    回來的路上正好看見葉超，顧立春走過去捶了他一下，笑道：“謝了哥們，我正愁帶著行李怎么去縣里呢?！?/br>
    葉超也笑：“咱倆誰跟誰，客氣什么?！?/br>
    顧立春道：“行，我不跟你客氣了，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br>
    葉超大笑：“好，我等著?！?/br>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出發(fā)了。

    但在出發(fā)前，顧立春還有一些事情要交待。

    先是交待顧大江的事，他叫過田三紅和立夏立冬：“娘，我不在這幾天，爹要是打你，你就還手，白天打不過沒關(guān)系，晚上趁他睡熟了，用繩子捆起來，用臭襪子把嘴一堵，想怎么揍就怎么揍。立夏立冬，你們兩個硬打打不過，要學(xué)著動腦子?！?/br>
    立夏和立冬狂點頭：“哥，你這個辦法好?！?/br>
    田三紅：“……”

    臨走前，顧立春沒再威脅顧大江，而是和他談了會兒心。

    “爹，我去姑姑家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想，要是姑姑肯認我，咱家又能得到她家的補貼，說不定還能幫我找個臨時工。我手頭有了錢能虧了你？你想想你的煙你的酒是誰買的？咱家有錢了，你的面子上不好看？要是姑姑不肯認我，丟臉的也是我，對你又沒什么損失?！?/br>
    顧大江哼了一聲，沒說話。

    顧立春又接著說：“我這次要是能成，回來給你帶好酒好煙。前提是，你在家不能生幺蛾子。”

    解決完顧大江，還有一個劉青山。

    劉青山雖然暫時老實了，可他挨了打哪能不想報復(fù)，只是最近一直沒逮到合適的機會。

    他讓自家兒子欺負立夏立冬，結(jié)果兒子被這哥倆聯(lián)手揍了一頓；讓閨女去欺負小滿小雨，結(jié)果被小滿罵哭了。

    他聽說顧立春要去市里，反正秋收過了，他閑著也是閑著，就想搞點事情。

    哪里想到，他還沒動手呢，人家卻找上門來了。

    顧立春一路把劉青山拖拽到樹林里，劉青山一看到這地方就心有余悸：“你又想干啥？我最近可沒招惹你?！?/br>
    顧立春冷聲道：“保持這樣就很好，我就怕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趁我不在家就心生歹意。

    我可警告你，咱倆的恩怨咱倆了結(jié)，有什么事你就沖我和我爹來。你要是敢對我弟弟meimei下手，我回來能把你弄個半殘，不信你試試。對了，我提醒你，我今年還不夠十四周歲，失手弄殘弄死人，可是不用坐牢的，你想好了。”

    劉青山嚇得駭然失色，連連后退幾步，然后一溜煙跑了。

    顧立春剛準備離開，上次那種被偷窺的感覺又來了。這次，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于是，他沿著周圍進行地毯式搜索。終于，他發(fā)現(xiàn)有一處草叢跟別處不同，被人動過手腳，嗬，這人還是反偵查高手呢。

    顧立春站在草叢前，漫不經(jīng)心道：“你就這么喜歡戴綠帽子？不打算出來透透口氣？”

    第15章 反派陳禹

    等了一會兒，草叢動了，從下面鉆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年身材瘦得像竹竿，褲腿短了半截，滿是污泥的臉上一雙眼睛像是兩潭寒泉似的，明亮又冷冽。少年的目光充滿警惕和戒備，整個人像一頭警惕性極高的小獸，隨時準備逃入深林。

    顧立春莫名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他問道：“上次偷窺我的也是你？”

    少年冷冷地回答道：“我本來就在這里，沒有偷窺你。”

    顧立春緊追不舍：“那你為什么躲著我？”

    少年的眼里迸著仇恨的光芒：“我躲著你們顧家村的每一個人?！?/br>
    顧立春心頭一突，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呀，這個林子旁邊就是那些下放的人居住的地方。

    那么他就是……

    “你就是那個反……你叫陳禹是吧？我叫顧立春，我們在縣城黑市見過面。”

    陳禹一臉警惕：“你想干什么？你要敢舉報我，我就舉報你，咱倆誰也得不著好?！?/br>
    顧立春往前走近幾步，少年眉頭一皺，忙后退幾步，他是見過顧立春怎么打人的，當下便色厲內(nèi)荏地道：“我告訴你，我打起架不要命，我勸你最好別動手?！?/br>
    顧立春忍俊不禁：“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動手，我以前打過你嗎？”

    在他的記憶中，原主從來沒欺負過人。

    陳禹想了想，搖頭：“你是沒打過我?！贝蜻^他的人，他都記得，一輩子都記得。這個顧立春從來沒打過他，也沒罵過他。可那又怎樣，他也姓顧，是顧家村的人。

    顧立春有心跟他緩和一下氣氛，便說道：“我知道你受過顧家人的欺負，可我跟他們不一樣?！?/br>
    陳禹咬著牙答道：“你是跟他們不一樣，你比他們更狠更有腦子，你這樣的才最可怕?！?/br>
    顧立春微微一笑：“謝謝你的夸獎?！?/br>
    陳禹：“……”這人聽不懂人話嗎？

    顧立春用循循善誘的語氣說道：“我給你一個建議，對于又狠又有腦子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當他的敵人。你聽說過一句話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你說是嗎？”

    陳禹暗自冷笑，朋友？那是什么東西，能吃嗎？

    顧立春本來也沒打算立即跟他成朋友，話點到為止，多說無益。

    臨走前，他還囑咐對方一句：“以后，不要再躲在暗處偷窺我，要是再被我發(fā)現(xiàn)，我就往你藏身的地方潑糞水?！?/br>
    陳禹滿面怒容：“你敢?！?/br>
    顧立春面帶微笑：“不信，你大可以試試?！?/br>
    兩人不歡而散，雙方誰也不在意。

    顧立春回到家里，順便問了立夏關(guān)于陳禹的事，立夏說道：“你說那家伙啊，我知道，咱村里的孩子經(jīng)常一起揍他，每次都揍得可狠了?！?/br>
    顧立春又問：“你和立冬打過他嗎？”

    立夏想了想，說道：“我沒跟他打過架，他又沒惹我。不過，立冬跟他打過架?！?/br>
    顧立春眉頭一挑：“說說怎么回事？”

    立夏道：“那是去年的事，那家伙罵咱顧家村的人沒一個好人，還說等他長大了，要報復(fù)咱們。立冬生氣就跟他打架，好在立冬氣力大，也沒吃虧。”

    顧立春囑咐立夏：“這家伙恨大伯一家，但跟咱沒關(guān)系，以后盡量別惹他。”

    立夏連忙說：“哥，你是知道我的，只要別人不欺負我，我才懶得招惹別人，有那時間找點吃的不好嗎？”這話完全沒毛病。

    出發(fā)前的晚上，二奶奶又給顧立春送來一身軍綠色的新衣裳。

    顧立春忙推辭道：“二奶，我有衣裳。”這個年代買布是需要布票的，攢點布不容易。

    二奶奶說道：“就按你的尺寸做的，你不要，總不能讓我這個老婆子穿吧。你拿著，你是去市里，穿得太破了也不好。”

    顧立春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確實不怎么好，但這是他最好的衣服。本來，他想著要不行，就找個地方從農(nóng)場拿一身工人穿的工服湊和一下。哪里想到自己還能有新衣裳穿。

    “謝謝二奶奶，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孝順你老人家?！边@話是真心的，老人家對他真的挺好。

    二奶奶欣慰地笑道：“好好，我等著享我大孫子的福?！?/br>
    二奶奶說了幾句話就回去了，讓立春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

    立夏立冬回來后，看到顧立春的新衣裳，滿臉地羨慕，左摸摸右摸摸。

    立夏想想試試，顧立春大方地讓他們都試試。

    立夏先試的，他的身量像個豆芽菜，穿上著實不好看，又大又長，看上去空蕩蕩的?？蛇@不妨礙人家臭美。

    立冬長得壯實些，穿上稍好看些。

    顧立春說道：“我這次去姑姑家，想讓她幫我找個臨時工，我當上工人，領(lǐng)了工資給你們扯布做衣裳。”

    “真的嗎？”立夏激動得兩眼放光。

    立冬比較務(wù)實：“大哥，我不要新衣裳，你這身衣裳穿小了給我行不行？”

    立夏覺得自己虧了，馬上說：“大哥穿小了，應(yīng)該輪到我，然后才輪到你?！边@年頭大家都窮，孩子又多，要是老大還能有機會穿新衣裳，剩下的一串都是小的撿大的舊衣裳穿。

    這衣裳還沒小呢，兩人就開始爭起來了。

    顧立春擺擺手：“別吵，以后都有，你們倆給我好好學(xué)習(xí)，積極干活，過年有獎勵?！?/br>
    兩人一齊歡呼，他們還想再逗留一會兒，卻被田三紅給罵走了：“你哥明天還得早起呢，你們倆趕緊給我回屋睡覺去。”兩人灰溜溜地離開了。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田三紅就起床了。她熬了小米粥，烙了餅子，煮了三個雞蛋。顧立春吃了一個煮雞蛋，一個雜面餅子，剩下的雜面餅子和雞蛋，田三紅讓他帶走路上吃。除此以外，又給了他兩塊錢。顧立春沒要，家里總共就沒幾塊錢，他身上有錢。但田三紅執(zhí)意給他，他只能先拿著。

    收拾完畢，顧立春提著行李袋子，背著自己上學(xué)時的舊書包，里面裝有一些零錢，大頭都在空間農(nóng)場存著，再安全不過。

    等到了二奶奶，她給自己準備了一包吃的，茶雞蛋、rou干、餅干、包子，還給他一個半舊的軍用水壺，看年頭應(yīng)該是二爺爺生前用的。

    二奶奶再三叮嚀：“地址你放好，千萬別丟了，最好是背下來?；蛘叨鄬憥追輦渲?。你要是找不著，就去你姑或是你姑父的單位，你姑的單位叫東風(fēng)供銷社，你姑父在農(nóng)墾局上班?！?/br>
    顧立春反問一句：“我姑父在農(nóng)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