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立春道：“問題是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人的？”

    陳禹用的借口很不高明：“我喜歡跑步，就跑到這兒了?！?/br>
    顧立春呼了口氣，聲音聽不出是喜還是怒：“天冷，以后還是別跑步了?！?/br>
    陳禹盯著他手里的帽子，敏銳地問道：“你頭上有帽子，手里還拿著一個，所以那是別人送的？”

    顧立春揚揚手中的綠帽子，無可奈何地說道：“嗯，別人送的?！?/br>
    陳禹伸手接過帽子，往頭上一戴，用古怪的語氣說道：“這帽子適合我戴，顏色也適合。”

    “那行，你戴著吧，反正我也不愛戴。趕緊回去，以后別到處亂竄?！?/br>
    陳禹也意味深長地叮嚀道：“我這就走，你也回去吧。天黑路滑，領(lǐng)導(dǎo)復(fù)雜，你也注意些?！?/br>
    等到陳禹離開，顧立春又打著手電筒把周圍照一遍，確定沒人了才回家去。

    他到家時，客廳和廚房已經(jīng)收拾干凈，陸大爺也已經(jīng)離開了。

    顧立春關(guān)上大門，檢查好門窗，洗漱完畢，回屋睡覺。

    第二天是除夕，是個晴天，風(fēng)也不大，可是冬日的陽光十分冷淡，照在身上壓根感覺不到暖意。

    今年過年，跟往年差不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熱熱鬧鬧，外面，寒風(fēng)呼嘯，不停放炮。不同的是今年更熱鬧更寬裕些。

    趙志軍給家里的每個人都買了新衣裳，衣服質(zhì)量不錯，就是這審美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女孩子的都是紅色，男孩子的是綠色，紅配綠，是這個時代的頂配。

    顧立春的是一件軍綠色的新棉襖，穿上倒還可以。

    他身穿厚棉襖厚毛褲，包裹得跟頭熊似的，活動都不方便，忍不住懷念以前那種輕薄保暖的羽絨服。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做一件類似的？明年他搜集些鴨毛試試。

    大年三十是全家團圓的日子，一般沒人串門，明天才是大家互相串門的日子。

    田三紅跟趙志軍商量，把陸大爺和明非叫過來一起吃飯。

    趙志軍也同意了，派明光明華兄弟倆去叫人。

    不多一會兒，頭上扎著紅頭花，穿著紅棉襖紅棉褲的明非便跟著明光兄弟倆先來了。

    顧立春看著小明非這打扮，感覺就像一串鞭炮，忍俊不禁。

    過了一會兒，陸大爺拎著一筐東西和兩壇酒過來了。

    田三紅說道：“舅，你來就來了，還拎東西干嘛?！?/br>
    陸大爺說：“反正我也不會做，拎到你們家，省得糟蹋好東西?！?/br>
    田三紅一看陸大爺拎了不少大骨頭，就拿到廚房，把大骨頭燉上，中午好給孩子們啃。

    除夕的重頭戲在晚上，中午吃得相對簡單，燉了一盆大骨頭，炒了幾個素菜，主食是大饅頭。

    孩子們啃完骨頭喝骨湯，喝一口湯就一口饅頭，再吃口菜，吃得特別香。

    趙志軍看著兩個吃得正歡的兒子，出語感慨：“怪不得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倆小子胃口越來越好了?！?/br>
    田三紅笑道：“能吃才好，長得快。你再看看立冬，一個能頂倆?！?/br>
    趙志軍一看也是，這立冬是家里胃口最好的，吃得比他還多，個子蹭蹭地往上竄，壯得跟頭小牛犢似的。

    他再一看顧立春，吃個飯慢慢騰騰，跟貓吃食似的，這要是在饑荒年代，不得餓死？

    趙志軍忍不住勸道：“立春，你多吃點。你看看你，干啥啥都行，就吃飯是倒數(shù)第一名。你自己說的，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br>
    顧立春：“我的境界又提高了，我這是為國家節(jié)約糧食。”其實他吃得不少，就是被同行襯托顯得很少。

    吃完午飯，大家收拾好，各自回屋小睡一會兒，晚上還要守歲呢。

    不過，顧立春小睡的時間有點長，一覺醒來3點了。

    過年期間，他也不再看書寫作，出去陪弟弟meimei們玩了一會兒。接著就跟全家一起準(zhǔn)備年夜飯。

    今年的年夜飯是二奶奶任主廚，其他人幫忙打雜。

    大家一邊說笑一邊做飯。

    二奶奶問道：“立春，那個吳胖今年在哪兒過年？他沒纏著你啊?！?/br>
    顧立春道：“他在豬場跟知青們一起過年?！彼麊栠^吳胖要不要一起過年，可能是因為趙志軍的緣故，吳胖竟然說不來。

    田三紅道：“一會兒提前做好飯，讓立冬給他們送些菜過去，小胖也挺可憐的，還有小孟小陳。”

    顧立春答應(yīng)道：“行，一會兒我去送?！?/br>
    田三紅想了想，又問趙志軍：“志軍，老鄧一個人在家，要不要也給他送點？”

    趙志軍道：“也行，給他送幾個菜，用咱們家庭的溫暖刺激刺激他。”

    今年的年夜飯是空前的豐盛，酸菜汆白rou、雞rou燉蘑菇土豆、紅燒肘子、醬骨頭、醬燒魚、炸小魚、紅燒鯉魚、麻辣豆腐、炒年糕。魚代表年年有余，豆腐表示全家福，年糕寓意是一年比一年高，趙志軍還搟了又寬又長的長面條，寓意健康長壽。

    rou菜先做出來，田三紅說：“我把菜撥出來裝進飯盒，你們趕緊去送，快去快回，一個小時后咱們就開飯?！?/br>
    在誰去送菜的事情上，顧立春跟趙志軍起了爭執(zhí)。

    本來顧立春的意思是讓趙志軍給鄧場送菜，但趙志軍說他忙著做飯，讓顧立春順便給他送過去。

    “他是你領(lǐng)導(dǎo)，人家還喜歡跟你說話，嫌我不會聊天，我也不愛跟他聊?！?/br>
    顧立春道：“你不會聊天，就應(yīng)該多練習(xí)，要迎難而上，鄧場是最好的練習(xí)對象?！?/br>
    兩人誰也不肯讓步，這時候，小滿自告奮勇：“趙叔，我去送。做為一個要當(dāng)干部的人，我得多向鄧叔學(xué)習(xí)?！?/br>
    趙志軍遲疑了一會兒，說道：“行，讓明華陪著你去?！?/br>
    田三紅裝了滿滿兩大飯盒的菜，放進籃子里，再用舊棉衣包著，讓兩人趕緊送過去。

    顧立春也提著兩只籃子，騎自行車去豬場。

    他到豬場食堂的時候，吳胖陳禹他們正在打撲克牌，吳胖的臉上貼滿了紙條，小康臉上也有，只有陳禹和孟念群臉上是干凈的。

    四個人一看到顧立春，連忙起身招呼，小康說道：“顧哥，過年好。來一局不？”

    顧立春搖頭：“不來了，給你們送點菜，一會兒得回家吃飯?！?/br>
    大家一聽說有好吃的，果斷放下?lián)淇藫湎蚧@子。

    他們一人抱著一個飯盒，吳胖看看自己的，再瞅瞅別人的，連連發(fā)出驚嘆：“這肘子看著就好吃。”

    “紅燒魚做得也好?！?/br>
    小康調(diào)侃道：“胖哥，你后悔了吧？顧哥讓你去你不去。”

    吳胖伸手捏一條炸小魚，卡吧卡吧吃起來，邊吃邊說道：“趙志軍也在他家，去了不自在。”

    顧立春了然，果然如此。

    顧立春又問孟念群勞改隊怎么樣，孟念群笑道：“這個年，大家過得很開心。他們在準(zhǔn)備年夜飯，會廚藝的每人做一道菜，我的那道做完了就出來玩會?！?/br>
    孟念群說著話，猛地想起什么，就說：“你等我一會兒?！?/br>
    他飛快地朝勞改院跑去，不一會兒，他便提著籃子出來，笑著將籃子遞給顧立春：“我們的東西沒你們豐富，可大家各出奇招，這是幾樣做得比較好吃的，你可以嘗嘗?！?/br>
    顧立春掀開屜布一看，里面是有圓圓的炸紅薯丸子、雜糧飯團、紅棗玉米發(fā)糕。

    “挺好的，看著就好吃。”

    因為要趕回去吃飯，顧立春也沒有久留，等他們收拾完飯菜，他拎著籃子，準(zhǔn)備回家。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陳禹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也沒等他，跟三人打聲招呼就轉(zhuǎn)身離開。

    吳胖大聲說道：“顧哥，明天我們一起去你家?！?/br>
    顧立春回道：“行。”

    他推著自行車沒走幾步，陳禹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他把手里的東西往車筐里一放：“這兔子和野雞是給你的?！?/br>
    顧立春道：“謝了。你明天也跟他們一起來我家?！?/br>
    陳禹搖頭：“明天去你家串門的人肯定多，我去不合適。別忘了我請客的事。”

    顧立春點頭表示自己記得。

    他回到家里，晚飯已經(jīng)做好，大家正在擺盤。

    小滿跑過來向顧立春說她去鄧家送飯的經(jīng)過：“大哥，我倆過去的時候，鄧叔也在做飯。他讓我嘗了一口，哎呀媽呀，真的不好吃。我覺得他的廚藝還不如趙叔好?！?/br>
    趙明光肯定了小滿的話：“我也這么認為?！?/br>
    趙志軍一邊擺盤，一邊傲嬌地說道：“我手藝比老鄧好，這個是毋庸置疑的。”

    顧立春不置可否。

    趙志軍擺好盤，高聲喊道：“猴兒們，都過來，準(zhǔn)備開飯?！?/br>
    第143章 新年新氣象

    大家嘻嘻哈哈地圍攏上來,  顧立春一看，陸大爺和明非沒來，就問趙志軍：“陸大爺不來跟咱們一起吃年夜飯？”

    趙志軍說：“他覺得中午吃過了,  不好意思再來。”

    田三紅說：“志軍你再去叫一遍。老舅這人真是的,  還挺客氣?！?/br>
    趙志軍披衣出門,  去喊陸大爺。

    不多一會兒，陸大爺便牽著明非來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一吃一整天,  我都不好意思來了?！?/br>
    田三紅笑道：“人多了熱鬧，你跟我們客氣什么?！?/br>
    明非重回到小伙伴中間,  高興得不行。她跟小雨坐在一起,  兩顆腦袋湊在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陸大爺帶來了一壇米酒,  一壇黃酒,  顧立春拎到廚房溫了一下,  米酒大人孩子都能喝，他給幾個孩子倒了小半碗,  讓他們嘗嘗味道就行,  大人就不用限量。

    飯菜好吃,  酒好喝，氣氛熱鬧融洽。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說說笑笑。

    家里二奶奶年紀(jì)和輩分最大,  大家先敬她,  接著是陸大爺，然后才是趙志軍和田三紅。

    顧立春也有人敬酒,  弟弟meimei們煞有其事地過來給他敬酒,  還一人來一句祝酒詞。

    大家心情好，頗有開懷暢飲的架式，顧立春喝了一碗米酒,  陸大爺又給他倒了一碗黃酒。

    幾杯酒下肚，陸大爺?shù)脑捪蛔右泊蜷_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