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琿點頭：“對對。”

    顧立春給葛琿倒了一杯熱水放到他面前，對趙高說：“他不是盯梢的，是咱們自己人。”

    趙高也是一臉懵，不過，顧哥說是自己人那就是自己人。

    葛琿灌了一大口水，喘了口氣，才像竹筒倒豆子似地說道：“昨天，有幾個人去于姨家，于姨犯病，有人告訴我們，我去了以后才得知你的消息，本來我爸要親自來的，可是他腿腳不方便，我就替他來了。卓群，你要是想快速離開東州，我就幫你；你要是想對付姓王的，我也能幫你?！?/br>
    顧立春看著葛琿，說道：“幫我一起對付姓王的，你不怕事情不成反遭報復(fù)？”

    葛琿覺得時間緊迫，便長話短說：“你爺爺是他舉報的，你們家落到這種地步，跟姓王的有極大的關(guān)系，我爸的腿也是他讓人打殘的。這些年我想過好多種辦法想報復(fù)他，我知道他這人愛喝酒，還有高血壓，想過讓他喝酒犯病，可惜，他這幾年戒酒了；他以前還盜過墓，我也想過利用這一點，只是沒找到適合的機(jī)會。青揚(yáng)說你很厲害很聰明，我就想著咱們一起，總比我一個人強(qiáng)些。”

    顧立春在腦中飛快地思索著，喝酒、高血壓、盜墓，他把關(guān)鍵詞連成一線，很快，原先那個模糊不清的計劃開始清晰完善起來。

    他握著葛琿的手，說道：“葛同志，謝謝你為我提供這么重要的消息，我考慮成熟后會聯(lián)系你的，對了，你家住在哪兒，我怎么聯(lián)絡(luò)你？”孟念群說老葛可以信賴，但顧立春也不能這么快信任小葛，他得去打聽打聽小葛的情況。

    葛琿一聽顧立春這么說，便高興地回答道：“我家住在西城邊上，垃圾場旁邊，你一打聽葛家，就有人告訴你?！?/br>
    顧立春心中一喜，也住在西城，真的太好了，真是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顧立春也不敢多留葛琿，誰知道外面還有沒有盯梢？

    他從書包拿出三十塊錢，塞到葛琿手里，說道：“你一會兒出去時，注意一下四周，我懷疑，姓王的很快就派人來找我。你回去以后，幫我多買些酒，要度數(shù)高的白酒，買完就放在你家里，我有空去找你?！?/br>
    葛琿想說王年木已經(jīng)戒酒了，顧立春笑道：“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之后，我再跟你解釋?！?/br>
    葛琿離開后，顧立春和趙高收拾好東西，也離開了招待所，離開之時，顧立春還特地去跟前臺招待打個招呼，說他要去北城看望領(lǐng)導(dǎo)的戰(zhàn)友，因為離得遠(yuǎn)，晚上有可能不回來了，若有人來找他，就麻煩他們登記一下，他回來再聯(lián)系。

    離開向陽花招待所，顧立春和趙高在附近偵查一番，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估計是還沒找到這里來。

    顧立春想讓趙高再去家里一趟，誰知，孟青揚(yáng)突然不知從哪竄了出來。

    “不是讓你上學(xué)去了嗎？”

    孟青揚(yáng)說道：“缺一天課有什么要緊？不提這事，我剛才一直在這附近轉(zhuǎn)悠，我看到葛大哥被趙哥拎走了。我怕附近有人盯著你們，就沒跟著上去。哥，我跟你說，葛大哥是可以信任的，葛伯伯是個很正直的好同志，葛大哥平常沒少幫我們?！?/br>
    顧立春本來就打算找他媽問問小葛的情況，聽孟青揚(yáng)這么一說，心里已經(jīng)信了幾分。何況他人生地不熟的，能用的人手也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顧立春和趙高要去城西，孟青揚(yáng)非要跟著去，顧立春實在不想讓她跟著，一是擔(dān)心暴露，二是她年紀(jì)太小，怕帶壞了她。

    “那這樣，我還有一件大事交給你辦。開動一下你的腦筋，去想想怎么把王年木的愛人和孩子弄走，最好這兩天別回來。你能做到嗎？”

    孟青揚(yáng)認(rèn)真地思考起來，很快，她就想到了辦法：“我想到了，王年木的丈母娘總是生病，他愛人經(jīng)常回娘家，她娘家離東州城一百多里，當(dāng)天肯定回不來。這事交給我辦，哥，你小心些，我走了?！?/br>
    孟青揚(yáng)行動力很強(qiáng)，說完話，轉(zhuǎn)身跑了。

    顧立春和趙高繼續(xù)往西走去，路過副食店，顧立春過去買了些熏rou臘腸和豬頭rou，好的是熟rou不要rou票，但價格也比較貴就是。

    兩人拎著東西搭了一輛公交車，坐了五站，下車步行十多分鐘就到了。

    王大柱看到兩人真的來了，是又驚又喜，趕緊熱情地上前迎接，又關(guān)切地問工作的事怎么樣了？

    顧立春說道：“我們今天還得去堵西郊牛奶場的負(fù)責(zé)人，只要能跟他說上話，應(yīng)該沒問題?！?/br>
    王大柱又感慨了一句不容易。

    顧立春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笑道：“王大哥，今天我們兩個叨擾你了，這些熟食正好當(dāng)咱們的下酒菜，咱哥仨好好喝一杯?！?/br>
    王大柱一看這么多東西，趕緊拒絕：“家里有菜，這些多貴呀，你們留著送給牛奶場的人，送禮好辦事?！?/br>
    顧立春直接往桌上一放，說道：“王大哥，不能送禮啊，被人發(fā)現(xiàn)了，說是腐蝕革命干部，我的罪名就大了。買都買了，我總不能再拿回去，咱們就把它消滅了吧?！?/br>
    王大柱十分不好意思，正在這時，王嫂子抱著孩子回來了。她一看到兩人，也是十分熱情。孩子也朝兩人笑著揮手。

    顧立春逗了一會兒孩子，才知道這孩子名叫根娃。今年四歲了，他心里默默嘆息一聲，孩子明顯地營養(yǎng)不良，四歲像兩歲多的。

    根娃一看到桌上的吃食，兩眼放光，嚷著要吃。

    王嫂子尷尬地笑笑：“這小家伙是真饞。”

    顧立春笑道：“正常，我弟弟都十來歲了，比根娃還饞?！?/br>
    王嫂子順便問顧立春的家庭情況，顧立春說他家里有七個弟弟meimei，這個數(shù)字把王嫂子都給驚住了。

    再一問，又知道他爸已經(jīng)去世了，他媽又改嫁了。王嫂子又是心疼又是同情顧立春，這孩子真不容易。

    顧立春一邊說話一起拿起一塊醬rou遞給王嫂子：“嫂子，你看根娃都饞哭了，你把rou切碎了先給他吃一口，不過，他身體弱，不能多吃，最好做點雞蛋羹或是rou湯給他吃?！?/br>
    王嫂子點頭：“行?！?/br>
    王嫂子去切rou，顧立春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打探王年木的事：“嫂子，你親戚今天在家嗎？你中午還得去做飯吧？你別因為我們被親戚責(zé)怪?！?/br>
    王嫂子道：“我一會兒就過去，他最近晚上總睡不好，早上起得晚，我也不用早去?！?/br>
    顧立春關(guān)切地說道：“哎呀，嫂子，睡不好的人脾氣不好，你可小心些，別惹到他。”

    王嫂子嘆了口氣：“還真被你說中了，他的脾氣確實不好，總是拉著臉，我在他家都提著心，生怕做錯了什么，忒不自在。”

    王大柱在一旁聽著，想說些什么，一時想不起適合的話安慰媳婦，只能跟著嘆氣。

    顧立春突然想到什么，說道：“嫂子，熟食我買得很多，你一會兒送點過去，俗話說得吃人的嘴短，吃了你送的東西，他對你態(tài)度也好些是不？”

    王嫂子連忙擺手拒絕：“我哪能拿你的心意去送人情？不行不行。”

    顧立春道：“嫂子這樣就顯得見外了。你看我們說來就來，就沒跟你們見外?！?/br>
    趙高也跟著一起勸：“是啊，嫂子，你拿著熟食過去也能省了做飯的功夫?！?/br>
    王嫂子遲疑了一會兒，到底答應(yīng)了。

    她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十點多了，可以過去了，就拿了些醬rou、臘腸和豬頭rou去王家，顧立春還熟手塞了兩瓶咸菜給她。

    王嫂子過去呆了半小時就回來了，一進(jìn)門，她就笑吟吟地說道：“小顧，你還真說對了。我拿著這些東西過去，王哥果然很喜歡，他喜歡吃醬rou和咸菜，直接就著饅頭吃，都沒讓我炒菜，我只給他熬了一鍋稀飯就回來了?！?/br>
    她說著話，開始擼袖子準(zhǔn)備做午飯，王大柱也去幫她，顧立春和趙高則是哄著根娃玩，這孩子有好吃的，有人陪著玩，倒也沒哭鬧。

    顧立春跟王嫂子打聲招呼，就和趙高抱著根娃到外面去玩。他拉上圍巾，和趙高在石頭房子附近偵查地形，估算著地窖的大致位置。他一邊觀察地形，一邊在腦中繼續(xù)完善他的計劃。

    其實，他定的這個計劃有點倉促，準(zhǔn)備得也不夠充分，但是沒辦法，他的時間太緊了，今天是正月十四，十七他們就得回農(nóng)場，因為介紹信只開了七天。

    在外面玩了半個多小時，兩人抱著孩子回去。

    王嫂子正往桌上端菜，今天的菜也算豐盛，醋溜白菜、熏rou炒蘿卜、臘rou燉粉條、炒雞蛋再加上涼拌豬頭rou，湊成了七菜一湯。

    顧立春贊道：“嫂子的手藝真好，這菜看著就好吃?！?/br>
    王嫂子謙虛地說道：“家里也沒啥好吃的，你們就湊和吃，把根娃給我，你們趕緊坐下來吃飯?！?/br>
    顧立春帶了兩瓶二鍋頭，三人先開一瓶，就著滿桌的菜開喝，顧立春給王嫂子也倒了半杯，趙高驚訝地發(fā)現(xiàn)王嫂子的酒量竟然不錯。這人一喝酒，話匣子也打開了，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顧立春也從中得到了不少想要的細(xì)節(jié)，比如說，王年木在城里還有房子，他愛人常住城里的房子，王年木睡眠不好，怕吵，就常住在這里。他因近不知道遇到煩心事，脾氣尤其暴躁。

    吃過午飯，顧立春推說還要去西郊牛奶場，先起身告辭，但行李沒拿，說先放在這里，晚上路過再拿。

    兩人離開王家，趙高找人問垃圾場在哪兒，那人指了大致方向，又說：“很好找的，你們再往前走，順著臭味找過去就行了。”

    指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兩人問道：“你們?nèi)ダ鴪龈陕?？?/br>
    顧立春笑著回答道：“我們家要賣廢品，想問老葛收不收？”

    指路人一臉了然：“哦，你們找老葛，那找對人了，他是個實在人。他家就在垃圾場旁邊，院子旁邊有棵大香椿樹。”

    顧立春沖指路人道了謝，便大步流星地朝垃圾場走過去。

    垃圾場果然很好找，味道很重。

    趙高捂著鼻子說道：“這種天氣，味道都這么沖，到了夏天還不得熏死人？”

    顧立春心里有些發(fā)堵，沒有接話。

    兩人繞著垃圾場走了一會兒，就看到旁邊果然有一座破敗的院子，院子前面有一棵碗口粗的香椿樹。

    趙高上前去敲門，還沒走近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砉方新暋?/br>
    很快就有人出來了，開門的人正是葛琿。

    葛琿驚喜地叫道：“你們這么快就來了？快進(jìn)來?！?/br>
    說完，他朝屋里喊道：“爸，你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第160章 正義在行動

    葛琿話音一落,  顧立春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拐仗點地的篤篤聲。

    顧立春看著拄著拐仗的老葛，他今年大概五十多歲，頭發(fā)全白,  臉上皺紋縱橫,  臉頰上還有幾道傷疤。

    老葛定定地盯著顧立春看了好一會兒,  嘴唇動了幾下，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是……真是天大的驚喜,  看來老天爺也沒全瞎。”

    顧立春上前招呼道：“葛伯伯，我是顧立春,  這是我的好哥們趙東大,  我的事情葛琿應(yīng)該跟你說了吧？”

    老葛盡力平復(fù)一下激動的情緒，點頭道：“說了一點,  快進(jìn)來坐。小琿,  你趕緊到院門口掛上“有事外出”的牌子,  把狗牽出去拴在門口，別讓人打擾咱們說話?！?/br>
    葛琿“哎”了一聲趕緊去掛牌子,  順便把院中的大黑狗牽出去栓在香椿樹上,  省得有人靠近偷聽。

    顧立春環(huán)顧院子,  見里面凈是些紙箱和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屋里收拾得倒還挺整齊,  也不顯臟亂。

    老葛問他們倆吃飯沒有,  顧立春忙說吃過了。

    葛琿趕緊去倒茶，老葛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我聽小琿說,  你跟你媽已經(jīng)見過面了？那王年木是怎么發(fā)現(xiàn)你的？你真的不打算回農(nóng)場？”

    顧立春逐一回答老葛的問題：“我跟我媽見過面了,  王年木身邊有個畢的，他以前是我們農(nóng)場革委會主任，跟我有過節(jié),  這次勾結(jié)到了王年木，他們?nèi)栁覌屛业那闆r，我媽裝作發(fā)病，什么也沒說。但是姓畢的了解我的情況，也知道二伯和念群，這事被暴露出來是遲早的事。不過好在，我找到秦委員說明了一下情況，他說他會跟政治辦公室的人打招呼不讓受理，還說這事不是什么大事。”

    老葛聽到顧立春已經(jīng)跟秦委員聯(lián)系上了，不由得一愣，“你不是第一次來東州嗎？怎么會認(rèn)識秦委員？”

    顧立春笑道：“我是通過金水胡同的牛嫂子認(rèn)識的，我在家她家吃過飯?！?/br>
    老葛佩服地說道：“你真厲害，才來幾天就能認(rèn)識秦委員。秦委員確實是王年木的克星之一，兩人一直不對付。我們當(dāng)初也想過找他，可他壓根不搭理我們?！?/br>
    老葛心中感慨萬千，有太多的話想對顧立春說，可是葛琿卻覺得事出緊急，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就提醒父親道：“爸，咱們得先把眼前的危機(jī)過了，以后有的是機(jī)會敘舊?！?/br>
    老葛如夢初醒似的，急忙說道：“對，先解決問題，以后再聊?！?/br>
    顧立春想著自己再過幾天就離開了，哪怕計劃倉促，他也得盡快實施。

    他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把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我的計劃是這樣的，王年木不是有高血壓不能喝酒嗎？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大量喝酒?！?/br>
    葛琿說道：“可是他戒酒了?！?/br>
    顧立春笑道：“所以才想辦法讓他不得不喝?！?/br>
    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房子的結(jié)構(gòu)簡圖和紅藍(lán)兩色鉛筆，在房后樹林里的地窖處畫個紅叉：“這里有一個很深的地窖，我們可以事先在里面放著一箱白酒和咸菜、rou干、干餅，再想辦法把王年木引到地窖口，最好讓他自己下去，他一下去，我們就迅速拿掉□□，然后把地窖口封上。之后再想辦法，在幾天內(nèi)不要讓人靠近房子，他呼救也沒用，他餓了就不得不吃里面的干糧，吃了干糧就會更口渴，但里面沒有水，只有酒，他只能喝酒?！?/br>
    葛琿興奮地說道：“這個辦法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