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說：“不對，聽說前些時日有人在元二爺家的宴會上親眼見了，那金疙瘩生的宛若神仙坐下童子，唇紅齒白，膚若凝脂，鎮(zhèn)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都沒金疙瘩長的好看?！?/br>
    “我娘舅的大姨的鄰居那天也在場，說是那孩子不僅長的好，還乖巧可人，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說不得以后是狀元之才！”

    角落之人隨之得意一笑。

    又有人反駁：“既然如此，為何打那日起，元家金疙瘩就沒人見過呢？怕不是自知無顏，沒臉出來見人吧？”

    “對極對極，真金不怕火煉，真聰明漂亮不怕被人看，是機(jī)敏是傻子牽出來溜溜不就真相大白了！”

    角落之人眉宇間浮上一層怒意，站起身又像是想起什么，咬牙坐下。

    又有人反駁：“無風(fēng)不起浪，說不定元家金疙瘩經(jīng)過這幾年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真能勉強(qiáng)見人了呢！就算不機(jī)謹(jǐn)，但日后也能給元老爺生個大胖孫子呢！”

    這話惹來堂內(nèi)眾人哈哈大笑。

    偏還有人覺得不夠，大聲摻和一句：“就怕生的孫子也是個傻子！”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大笑。

    角落之人實(shí)在聽不下去，一甩衣袖，悄無聲息的從后面離開。

    此人一路行色匆匆，在元家后門停下，一長兩短敲了三下，片刻后門開了，這人進(jìn)門，一路低頭被人帶到偏院。

    偏院里，這人語帶氣憤道：“管家，那些人欺人太甚，要小的看，就是老爺對他們太好了！小的今日仔細(xì)觀察了，那些說閑話的人中，竟然有不少都是平日受過老爺恩惠的！”

    壽管家微瞇著眼，緩緩開口：“將你今日聽到的看到的都仔細(xì)說來！”

    壽管家聽罷，沒有來人想的那么氣憤，神色平靜的揮手讓人下去：“去賬房領(lǐng)五兩銀子，回頭有消息還來告訴我！”

    等人走了，壽管家的眉頭才皺起來，背著手在房內(nèi)走了兩圈兒，轉(zhuǎn)身朝元老爺?shù)脑鹤佣ァ?/br>
    書房里，元老爺聽罷壽管家的分析，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人心不足??！”

    壽管家勸說：“老奴覺得，這就是有些人嫉妒心理作祟罷了，我們完全可以不理會那些酸腐之人！”

    元老爺想了想吩咐道：“老爺我可以不理會外面人如何說，但也不能做那rou包子打狗之事，養(yǎng)出些許白眼狼實(shí)在不是明智之舉。

    明日起，逐漸和名單上的那些人斷了聯(lián)系，省下的銀錢，全部拿去東街米糧鋪?zhàn)幽穷^施粥吧！”

    壽管家聽的精神為之一陣，笑盈盈的轉(zhuǎn)身走了。他早就看不慣那群拿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讀書人了！拿了自家的好處，還看不起商賈之人的銀子，真是又當(dāng)又立！

    恨極了的時候，壽管家甚至說過“窯子里的姐兒品性都比讀書人尊貴，至少人家表里如一”的話。

    可見壽管家對鎮(zhèn)上許多讀書人的態(tài)度。

    元老爺遠(yuǎn)遠(yuǎn)看著壽管家要飛起來的步子，笑著罵了一句：“這老家伙！”

    不過說實(shí)話，做出這個決定，他心里也很痛快！

    前朝時，商賈之家不能科考，稍微有錢的商人就會廣撒網(wǎng)，大量投資當(dāng)?shù)赜星巴镜淖x書人，指望對方日后出人頭地，能拉拔自家一把。

    但現(xiàn)如今，商人早就能正?？瓶迹瑳]有諸多限制，元老爺投資讀書人，也只是依照前朝留下的舊規(guī)矩，順便撈點(diǎn)好名聲。

    為名聲所累，干虧本買賣的事兒，元老爺做不來。畢竟他是個精明的商人。

    于是城關(guān)鎮(zhèn)上一批讀書人慢慢的沒了以往滋潤的生活，不能每旬穿著嶄新衣衫去出席文會，也不能三五同窗，攜伴出游，揮灑金錢，在醉花樓和當(dāng)家花魁談天說地。

    甚至突然間，這些人發(fā)現(xiàn)，他們就連養(yǎng)家糊口的能力都沒有。但一家老小都等著這些人帶著大把金銀回家，供他們好吃好喝，讓他們出去炫耀讀書人家的生活有多讓人羨慕。

    這些人心里有多悔恨甚至惱怒，錦繡自是不知的。

    他只是在楚先生驚艷的目光中，飛快進(jìn)步，一日日逐漸掌握自身擁有的力量。

    楚先生這日找到機(jī)會，又對元老爺說：“錦繡真是個天才，在習(xí)武方面的天賦是小弟平生所見第一人，小弟覺得打好基礎(chǔ)后，該讓錦繡拜我?guī)煾笧閹?！我?guī)煾覆攀钦嬲奈鋵W(xué)大家！我連他老人家的一星半點(diǎn)兒都沒學(xué)到！”

    元老爺自是心動的。

    楚先生繼續(xù)勸說：“或許我?guī)煾盖屣L(fēng)道長的大名元兄你沒聽說過，但我大師兄姜不為姜大將軍您一定是知道的！當(dāng)年他在天門關(guān)大敗敵軍，于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故事，可謂是無人不知！

    我大師兄在武學(xué)方面沒得我?guī)煾刚鎮(zhèn)?，小弟就更別說了，用師父他老人家話來說，我們都是不開竅的，但錦繡就不一樣了！他是真有天賦！

    上次小弟寫信詢問師父他老人家關(guān)于錦繡身體的事，師父回信中言語間對錦繡十分欣賞，所以小弟覺得讓錦繡拜我?guī)煾笧閹焼栴}不大?！?/br>
    元老爺徹底心動了。

    開口就想答應(yīng)。并且有種撿到大便宜的感覺。

    錦繡突然插話：“難道沒人打算問我的意見嗎？”

    元老爺想開口說話，錦繡搶先一步：“我不同意。”

    轉(zhuǎn)身又對楚師父說：“我也沒興趣將來喊你師兄。”

    第18章 對談   上學(xué)

    那天的談話不歡而散，元老爺和楚師父找機(jī)會又和錦繡提了幾次，錦繡都沒同意。

    三人都知道其中的主要矛盾出在哪里。

    錦繡一心要做個斯文人，即使他現(xiàn)在一口氣能把四五個成年壯漢干翻。

    元老爺一心要錦繡習(xí)武，將來還能走武將的路子，或者干脆捐個閑散的官兒，當(dāng)個富家翁綽綽有余，輕松自在，再好不過。

    根本上說，就是學(xué)文或者習(xí)武的選擇。

    錦繡覺得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可以選擇全都要。

    但元老爺覺得，既然自己兒子習(xí)武有天分，干嘛要舍近求遠(yuǎn)？

    他充分了解有天分和沒天賦的差距在哪里，不想讓兒子走彎路吃苦。

    但錦繡沉得住氣，他選擇成年人的方式和元老爺進(jìn)行深入靈魂的交流。

    壽管家給兩人面前擺上茶具，茶香裊裊升起，頗有君臣奏對的架勢。

    元老爺大手一揮，壽管家彎腰退出，輕聲關(guān)上房門。

    錦繡單刀直入：“撇去咱們之間的分歧不提，您想讓我習(xí)武，我理解您的苦心，我想學(xué)文，并不是跟您對著干，只是想完成兒子我一個不成熟的小小愿望而已，關(guān)于這點(diǎn)也請您知悉?！?/br>
    元老爺點(diǎn)頭：“爹明白！”

    錦繡繃著小臉道：“既然如此，我們說說接下來的事兒。孩兒已經(jīng)三歲，翻過年就四歲，虛歲五歲。

    那日在宴會上，孩兒聽說二叔家的啟光堂兄，今年五歲，啟珍大堂兄家的承曠侄子，今年四歲，還有啟稱二堂兄家的承錦侄子，今年三歲，都勉強(qiáng)到了開蒙的歲數(shù)。

    聽聞二叔已經(jīng)為幾人開蒙，想來多孩兒一個不多，少孩兒一個不少吧？

    況且孩子總不能為了習(xí)武，就做個睜眼瞎？那頂多讓人說一句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

    元老爺點(diǎn)頭：“本也沒想耽擱你開蒙，不過爹的想法，是以習(xí)武為主，能簡單的讀書習(xí)字就行，太過高深的學(xué)問爹就不勉強(qiáng)你了！”

    錦繡點(diǎn)頭先認(rèn)可元老爺?shù)暮眯摹?/br>
    然后循循善誘：“想來您也沒想孩兒將來成為當(dāng)世一流的武學(xué)大家，那稍微耽擱兩年，讓孩兒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讀書的天分也不過分吧？

    畢竟兩年后，孩兒也才五歲而已！

    再說，孩兒能保證讀書之余，不耽擱習(xí)武！”

    元老爺點(diǎn)頭：“自然，一定意義上說，爹從未期待你成武學(xué)大家，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擔(dān)多大的責(zé)任，爹不想你那么累，況且武人很多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爹不想你將來過的有今朝沒明日，那樣的場景爹和你娘都不敢想?！?/br>
    錦繡說：“那您是同意孩兒的建議了嗎？”

    元老爺慈愛的摸摸錦繡的腦袋：“既然你都擺出這陣勢了，爹要是還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要聯(lián)合你娘和jiejie們，孤立爹了？”

    錦繡一本正經(jīng)的搖頭。

    元老爺驚奇道：“哦？”

    錦繡解釋：“孩兒只會帶娘和jiejie離家出走而已！”

    元老爺哈哈大笑，氣氛為之一松。

    門外的壽管家露出舒心的笑，招手讓守在院子門口的小廝過來，吩咐道：“去，和夫人說，這邊兒沒事了，讓她安心準(zhǔn)備晚飯！”

    等元老爺牽著錦繡的小手，兩人走到花園，路過錦繡平日小憩的小榻時，錦繡突然停住腳步，仰頭看元老爺：“爹，您是故意的！”

    元老爺才不承認(rèn)：“你在說什么？”

    錦繡撇撇嘴，十分肯定道：“您早就打算這么做了，只是沒提出來，看我干著急，您肯定樂壞了吧！甚至剛才也是看我像樹上的猴子似的給您表演，我說呢，我準(zhǔn)備了那么多說辭，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這一切成功的未免太不真實(shí)！”

    元老爺肯定不會承認(rèn)他有耍著兒子玩兒的惡趣味，直直搖頭：“哪里的事兒！爹才不是這種人呢！”

    甚至非常熟練的倒打一耙：“寶兒你如此冤枉爹爹的一片苦心，真是讓爹爹傷心難過啊！”

    說罷非常做作的“嚶嚶嚶”幾聲。

    聽得錦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后十分冷酷的邁著小短腿兒跑開了。

    跑遠(yuǎn)的錦繡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和遠(yuǎn)遠(yuǎn)跑來迎接他的出繡jiejie迎面撞上，兩人抱了個滿懷。

    出繡歪著頭看他：“弟弟你很高興嗎？”

    錦繡點(diǎn)頭：“高興！”

    出繡：“為何？”

    錦繡：“因?yàn)榘l(fā)現(xiàn)有人愛！”而且一直默默的愛。

    出繡：“哦，因?yàn)閖iejie一直默默地愛護(hù)弟弟你呢！”

    錦繡沒解釋，牽著jiejie的手往蘭娘院子走。

    元老爺聽見兩個孩子的對話，臉上的笑沒下去過。

    自此，錦繡開始了做一個斯文人的漫長道路。

    錦繡和元老爺都是行動力極強(qiáng)的人，先前決定了讓錦繡試試，元老爺就不想委屈自家兒子。

    上午錦繡跟著楚師父習(xí)武，下午錦繡在二叔家讀書。

    做出這個決定后，楚師父難過了好些天，眼睜睜看著一個日后能成長為一流高手甚至頂尖高手的苗子在眼皮子底下荒廢光陰，心里就像有千萬條小蟲子在爬似的，百爪撓心，痛苦不已。

    讓他寢食難安。

    恨不得親手拉著那人重新走上正途。

    jiejie出繡也不開心，因?yàn)榈艿茉僖矝]有閑暇時間陪她躺在花園小榻上吹風(fēng)談心事了，也沒有人和她一起面對可怕的雪繡jiejie的魔鬼糕點(diǎn)，她覺得人生突然很空虛寂寞。

    后院的姨娘和下人們則非常開心，雖然錦繡在家從不動手打人，但沒少禍害各種寶貝，礙于對方強(qiáng)悍的武力值，眾人不敢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