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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的科舉日常 第33節(jié)

    再比如說,楚舟家里一窮二白,入學的前提是自身聰明,通過書院考核,書院不僅分文不取,每月還有余錢拿回家補貼家用!”

    最后錦繡總結(jié):“所以說,山長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好預測?!?/br>
    周文頓時就憂愁起來了。

    但錦繡安慰他:“我做事,你放心,就是山長他親臨,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

    此時,山長蔣良柏書房里。

    胖乎乎的管事站在下首,一臉震驚的對山長道:“您是說,張志森三人是被元錦繡打暈的?”

    山長手里拿著一本不知道什么書隨意翻閱,聞言只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

    管事一臉不可置信:“且不說他一個五歲稚童如何將三個成年男子打暈后還沒驚動別人逃之夭夭。

    就說現(xiàn)場,小的已經(jīng)認真排查過,自認沒漏過蛛絲馬跡,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您又是如何知曉的?”

    管事實在太過震驚,以至于不自覺對山長的話提出質(zhì)疑,放在以往,這種事是萬萬不會發(fā)生的。

    山長也不在意,只是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在管事一臉求知的表情中,山長很快恢復云淡風輕,淡淡道:“我親眼所見。”

    管事:“!”

    管事震驚過后,好不容易獨自消化了這些匪夷所思的事。

    才想起后續(xù)事宜:“既然此案中唯一的疑點已經(jīng)解決,是否讓人將元錦繡帶來問上一問此行為何?至少讓他知道,書院的規(guī)章制度不可僭越!”

    管事這么說著,自己就將自己否定了:“張志森三人品性惡劣,在書院為非作歹,好在一直沒出什么大事,加之看在故去的張先生的面子上,我們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按照三人以往的劣跡,想來也是狠狠得罪了元錦繡了,否則那孩子是個寬厚的,應(yīng)該不至于如此行事。”

    山長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管事:“你倒是會為他開脫!莫不是元大富那老匹夫又許了你什么好處?”

    管事笑的苦哈哈的:“山長,不瞞您說,小的僅有的幾次和那孩子接觸,真覺得那孩子不是一般的大氣!”

    山長不輕不重的冷哼一聲:“行了,這事到此為止,告訴先生們,從今往后,元錦繡的功課加倍,算是小懲大誡!”

    管事笑瞇瞇領(lǐng)命而去。

    錦繡還不知道自己突然間就得到所有先生的青睞是何緣由,只知道,突然有一天,所有先生好像突然就發(fā)現(xiàn)錦繡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想要用先生們?nèi)膼垡?,讓錦繡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遨游。

    幾乎所有的功課都比別人多一倍,錦繡游啊游,游啊游,游的身體虛弱,四肢無力,雙眼發(fā)暈,頭腦昏沉,比風寒還嚴重。

    連一向沒心沒肺的馮舒年都看不下去了,猶猶豫豫的,搓著手,像是下了巨大決心似的開口:“要不,錦繡,我?guī)湍愠徊糠职?!”說完怕自己后悔似的,直接從錦繡手里奪過毛筆,轉(zhuǎn)身就走。

    錦繡都被馮舒年的態(tài)度逗笑了,起身舒展筋骨,隨口調(diào)侃:“喲,我記得前天還有人幸災樂禍來著,說什么元錦繡命中注定,就是拯救馮舒年于水火的?”

    周文接話道:“沒錯,我記得那人的原話是,自從書院有了元錦繡,我馮舒年人緣回升,上課先生們再也不盯著我一個人罵了,感謝元錦繡的大恩大德,我馮舒年定記你一輩子的好!”

    埋頭替錦繡寫作業(yè)的馮舒年被兩人說的面紅耳赤,惱羞成怒道:“有完沒完?至于揪著一點說到地老天荒嗎?咱們還是不是最好的兄弟了?”

    錦繡十分無情道:“不是!”

    周文面無表情:“不是!”

    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程遠青都道:“不是!”

    馮舒年被三人臊的不行!扔下毛筆在院子里和三人打成一團。

    此時天色已晚,幾人正在院子的大樹下做功課,樹上掛了好幾盞燈籠,屋檐下的燈籠也被點燃,院子里亮堂堂的,都是元老爺對兒子和侄子的愛,比往日只有馮舒年三人時,不知道熱鬧了多少!

    三人在院子里笑鬧,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總在外面讀書的楚舟,也早早回到院子,搬了張桌子放在屋檐下,對這邊的熱鬧充耳不聞。

    只是對方不經(jīng)意往這邊看過來的眼神,顯得十分復雜。

    格格不入的兩撥人,住在一起,氣氛意外的和諧。

    笑鬧一會兒,馮舒年被三人針對,體力不支,舉白旗投降。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程遠青更注重形象,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想了下對錦繡道:“我出去一趟!”隨即解釋道“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錦繡最近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大部分時間都和我們在一起,先生們不可能突然就集體看重他,或者針對他!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周文也覺得事情蹊蹺:“若說先生看重吧,很多內(nèi)容寶兒在課堂上就完成了,但先生還是雷打不動的讓寶兒回來抄寫,并且抄寫的量是別人的雙倍,這怎么看,都有些刻意,與其說看重,不如說針對!”

    錦繡也百思不得其解,痛苦的揉著寫字快要寫廢了的手腕道:“關(guān)鍵問題是,先生們有什么理由集體針對我?還是這種方式!”

    躺地上不上起來的馮舒年像個死尸,只有嘴還能動,氣喘吁吁道:“要我說,干脆就不寫了!先生們又能怎樣?錦繡就是太聽先生的話了!一點兒沒有咱們書院新晉扛把子的氣勢!哎,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幾人懶得糾正馮舒年總是用不對詞的習慣,各自若有所思。

    錦繡搖頭:“我直覺這事兒乖乖聽先生的話比較好!”

    錦繡一向相信自己莫名的直覺,以前的經(jīng)歷,用無數(shù)次事實告訴錦繡,他的直覺向來很準。

    看幾人還有話說,錦繡勸慰幾人道:“顯然這次是先生們有預謀的集體性活動,只要先生們不是想廢了我,這事就肯定有個度,只要熬過去,自然就結(jié)束了,沒必要橫生枝節(jié),咱們在書院,最好還是不要挑戰(zhàn)書院的權(quán)威!”

    說到書院權(quán)威,幾人渾身一震,就連在屋檐下看書的楚舟,握筆的手也不自然的僵硬了一瞬。

    聞言馮舒年也不躺在地上裝死尸了,一個猛子扎起來,心有余悸道:“我記得上次,因為挑戰(zhàn)書院權(quán)威被山長下令處罰的人,到現(xiàn)在都抬不起頭做人吧?”

    程遠青肯定的告訴他:“上次兩人因為口角,誤傷了路過的先生,山長下令讓兩人將自己的罪行親手寫在紙上,每天帶著紙在書院□□一圈兒,□□途中,要不停的誦讀自己的罪行,并且每日午時,人最多的時候,讓兩人站在書院門口大聲誦讀,任由過往路人觀看,直到兩人真心悔過為止,所經(jīng)歷時間不得少于半月。”

    這事后入學的錦繡和周文也聽人提過,但又聽一遍,還是替打架的兩個當事人尷尬到不能自己。

    馮舒年道:“簡直是公開處刑!將自尊心放在腳下摩擦,還不能反抗,否則山長就要通知長輩來書院,陪著自家孩子一起受罰,我只要想一下這種事要是發(fā)生在我身上,就恨不得當場去世!”

    程遠青一臉牙疼狀:“我覺得錦繡說的對,還是先忍過眼前這一陣兒比較好!

    不管怎樣,在書院都不能挑戰(zhàn)先生的權(quán)威,山長曾說過——就算先生教的是坨屎,你也要閉眼食之!所以,對學生來說,先生就是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那座山!”

    要不是因為這令人牙疼的規(guī)矩,錦繡早就不想當個乖乖學生了。

    可是一想到元老爺給書院花的那些銀子,還有那已經(jīng)建了一小半的學生宿舍,錦繡又忍了。

    他敢肯定,以山長的性子,就算當場開除了錦繡,也不會將元家投入的銀子還給元老爺?shù)摹?/br>
    這特么和白嫖有啥子區(qū)別?

    程遠青在幾人熱切的目光下,頗具壓力的離開院子。

    看著程遠青離去的背影,馮舒年露出蕭瑟的表情,捂著胸口一臉沉痛道:“這么些年,我還沒見過遠青這么無能為力的時候呢!簡直是對他書院百曉生名頭的侮辱?。∈虑榘l(fā)生了好幾天,遠青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簡直是見者傷心聞?wù)吡鳒I!實乃人間慘劇!”

    錦繡和周文不想看馮舒年無意義的表演,面無表情的從馮舒年身邊飄過,回屋了。

    馮舒年環(huán)視一圈兒,發(fā)現(xiàn)院子里只剩下他和在屋檐下蹭光的楚舟,瞬間感覺沒意思透了,對著楚舟方向,習慣性冷哼一聲,也跟著進屋里,還將屋門關(guān)的框框響!

    楚舟像是沒聽見似的,表情都未變一下,單薄的身影在燭火的照應(yīng)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回屋的錦繡繼續(xù)抄寫作業(yè),并沒有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的那么痛苦。

    歸根究底,就是他并不怕抄寫,這些小小的懲罰在他看來都是很小兒科的事情,甚至前些日子在家閑得無聊,他還順手練出了左右兩只手同時開工,寫出不同內(nèi)容的本領(lǐng)。

    也是基于這點,周文才沒早早地幫錦繡作弊,因為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他家寶兒弟弟玩兒的不要太愉快,人前人后兩副面孔,自由切換毫不滯澀,讓他忍不住膜拜一番。

    周文打水洗漱后爬上床,翻開壽管家托人帶來的《青云先生夢游記》,美滋滋的研讀。

    同時不忘提醒練字的錦繡:“差不多行了,要是讓先生們知道你每天能早早的完成功課,回頭說不定讓你寫三倍呢!現(xiàn)在這樣卡著點兒完成,剛剛好!”

    錦繡滿意的放下兩只筆,滿意的欣賞自己的大作,感覺最近的字大有長進,心里用無數(shù)美妙的詞夸了自己的天賦后,才美滋滋的打水洗漱。

    第37章 老大   休沐

    在錦繡和先生們的戰(zhàn)爭中, 雙方慢慢發(fā)展出了超出一般師生的感情,當然這點僅是先生們的錯覺,錦繡并沒有這種奇妙的幻覺。

    先生們逐漸發(fā)現(xiàn), 元錦繡這學生, 那是真的聰慧,很多東西教一遍,對方就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這樣的學生,簡直是先生的心頭好,白月光,朱砂痣啊,哪個做人先生的,會不喜歡這種聰慧又好學的學生呢?

    于是先生們紛紛加大對元錦繡同學的關(guān)注, 力爭讓元錦繡這個好苗子,不要荒廢學業(yè), 努力進取,將來在科舉一途上, 發(fā)光發(fā)熱, 走向輝煌。

    就在先生們這樣無聲的默契中, 錦繡的課業(yè)雖然還和之前一樣, 是以往的兩倍,但內(nèi)容卻與之前大相徑庭。

    之前主要是懲罰為主, 目的就是磨錦繡的性子,不管錦繡學沒學會, 先生都要求錦繡仔細抄寫兩遍,不得懈怠。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主要給錦繡開小灶, 每天的課業(yè)和同班別的同學都不一樣,是先生們有針對性的給給錦繡布置的功課。

    關(guān)鍵是,這種改變是悄無聲息的暗中進行,除了錦繡親近的幾個人稍有察覺外,其余人只覺得元錦繡是得罪了先生而不自知的可憐蟲,言行間對錦繡充滿了憐憫。

    唯一讓人敬佩的,大概就是元錦繡每每都能卡著點兒在先生檢查功課的最后一刻,險之又險的完成功課,成功躲過先生的懲罰。

    這天,幾個先生湊在一起喝茶,閑談間聊到錦繡。

    一人道:“那是個聰慧的孩子,可不知道為何,我每每想到他,第一印象總是有些奇怪。”

    另一人道:“是了,我也有此感,就覺得這孩子好像很能打,總在哪里是用武力解決問題,根本不動腦子似的!”

    這話得到了另一先生的認可:“對極對極!仔細想來,我們根本沒見過那孩子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印象! 現(xiàn)在細細一想,那明明是個非常聰慧乖巧聽話的孩子,我們布置了那么多功課,要是別的孩子,早就嚷嚷開了,唯有那孩子,竟然都認認真真的完成了!”

    一人道:“所以我們到底為何會有此印象?”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站在旁邊為幾人添茶的胖管事忽然開口,幽幽道:“幾位先生大概忘了,五天前,書院演武場,兩個班級發(fā)生大亂斗,驚動了全院的先生,大家紛紛前往演武場一觀究竟。

    其中,有人不小心誤傷了一個路過的,名叫周文的學生,他的同伴憤而下場,憑借一己之力,將兩個班級,三十余人統(tǒng)統(tǒng)揍的起不來的事兒?!?/br>
    有先生遲疑的問:“當時我們?nèi)サ耐砹耍贿h遠看見場中站著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后來聽說事情解決了,也沒上前細看,莫非這事兒和元錦繡有關(guān)?”

    其余先生也看向胖管事,等一個答案。

    胖管事在眾先生的注視下,幽幽道:“沒錯,憑借一己之力放倒兩個班級的人,就是元錦繡?!?/br>
    眾先生:“……”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只從此后,錦繡覺得先生們看他的眼神十分復雜,就是那種喜愛中夾雜著驚嘆,驚嘆中連帶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中順帶了一絲掩藏極深的敬畏。

    讓他十分不解。

    錦繡絕對想不到傳說中的一戰(zhàn),會給先生們帶來心理陰影。

    只是事情經(jīng)過不斷發(fā)酵,蒙學班元錦繡是新一屆學生中的扛把子的傳言徹底坐實了。

    這個扛把子,扛的是武力,是暴力的象征,是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代表,并不是錦繡想象中的精神領(lǐng)袖或者意見領(lǐng)袖。

    流言經(jīng)過五天的傳播,又傳回錦繡耳中時,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

    “傳說那天錦繡你以一己之力,成功干倒演武場上四個班級的所有師生,讓眾人喪失戰(zhàn)斗力,其中兩個班級的學生當場被你折服,心悅誠服的認你當老大!還做出承諾,以后但凡老大你有指示,他們二話不說就是干!那一戰(zhàn)真是風云變色,天地悲痛!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依然讓人忍不住心聲向往!”

    馮舒年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