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的科舉日常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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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試向來是由禮部官員主持,文定街隔壁有一間專門供考生考試的貢院,自前朝建立, 一直沿用至今。 主考官共四人,有個非常洋氣的稱呼——總裁。當(dāng)年的會試主考官,與同屆的貢士,就有了天然的師徒之誼,形成一個天然派系,因此主考官這個身份在朝中非常搶手。 主考官的要求比較高,至少要是進士出身的大學(xué)士,或者六部尚書以下,副都御使以上的官員擔(dān)任,至少都在朝中能獨當(dāng)一面,有了多年資歷。 貢院與鐘家住的煙袋街有大半個時辰的距離,辰時一刻正式開考,因而卯時三刻前必須所有考生全部進入貢院,錦繡他們就得寅時起床,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東西,吃點熱乎的沒有湯水的東西,趕著往貢院方向而去。 其中還要預(yù)留出路上可能出現(xiàn)急事耽擱的情況,因而一通折騰下來,坐在馬車上的三人,反倒是意外的開始犯困。 直到三人下了馬車,外面烏漆嘛黑的,被冷風(fēng)一吹,立馬一個哆嗦就精神了。 秋繡不放心三人,馬車跟在三人后面,很快也下了馬車,輕聲與三人叮囑一些事情,突然一個人影竄出來,天色不佳,誰都沒看清楚是誰,錦繡準(zhǔn)備出手時,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激動道:“元兄,果真是你!剛才我家下人說看見你在這邊,我還不相信呢!” 錦繡非常驚訝:“謝公子你在此地所為何事?” 來人正是謝玉橋,只聽謝玉橋理所當(dāng)然道:“當(dāng)然是送元兄你進考場??!你可是我謝玉橋的朋友,要參加會試,怎能不來送一送呢?” 說罷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我這么多朋友,只有你一個參加會試的呢!” 錦繡:“……” 其余幾人:“……” 錦繡懷疑謝玉橋這么多年的京城第一紈绔是怎么來的,這智商,簡直不夠用的樣子。 要知道,但凡能做到一個行業(yè)的第一,都不是簡單角色,第一反派,第一公子,第一花魁如是,第一紈绔也不遑多讓,否則不帶腦子的紈绔,純碎只能叫紈绔,和第一可搭不上邊兒。 謝玉橋激動的從仆人手中接過一個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幕@子:“給,里面都是一些吃的喝的用的,聽說會試進行九天,在里面可受罪了,這都是我讓人提前準(zhǔn)備好的,都是小弟的心意!” 錦繡無奈,看看天色,讓三姐秋繡早些回去,他一邊往排隊的地方走,一邊對謝六解釋:“會試進貢院前檢查非常嚴(yán)格,你這些東西都是帶不進去的,像是吃食糕點,一律要求薄,要里面不能夾帶的那種。 還有皮子衣服,不能有里襯,不能有毛,也是防止夾帶,至于喝的東西就更不能帶了,喝多了就想如廁,次數(shù)多了耽擱考試?!?/br> 謝玉橋聽的一愣一愣的,幾人很快各自排好了隊,謝玉橋撓撓頭,將籃子交給下人,不好意思道:“都是我來時沒打聽清楚,這樣,等元兄你高中后,小弟請你吃飯!就定在飄香樓!” 錦繡可有可無的應(yīng)了,在隊伍末尾站好,很快后面又來了幾個人,謝玉橋像是看稀罕似的,站在錦繡旁邊一個勁兒瞧,突然,聲音興奮的對錦繡道:“元兄,方才那邊那位穿青色衣衫的仁兄,給他前邊人的考藍里塞了張紙!我看的清清楚楚!走走,咱們告訴門口的衙役去!” 所有人先是朝聲音來源處看,錦繡快人一步,迅速拉著謝玉橋躲在人群后,保準(zhǔn)沒人找到剛才說話之人。 等沒找到發(fā)聲之人,又反應(yīng)過來謝玉橋說了什么后,抓緊時間慌慌張張的檢查自己考藍,生怕謝玉橋說的倒霉蛋就是自己。 果然人群中很快傳來另一道聲音:“好啊,杜玉清,我謝某人算是看錯你了!枉我平日對你這般好,你沒趕考的盤纏,還是我爹抵押了家中幾畝良田給你湊的!沒想到你竟然要如此陷害于我!” 另一人很快說道:“對我好?對我好,明知道我心慕你meimei,還將你meimei嫁給旁人!對我好?對我好,明知我家貧,還每月只資助我二兩銀子,讓我日子過得苦巴巴!我看只是滿足你們一家人想看我笑話的虛榮心吧!” 想來是一起來的,很快有人聽不下去了:“呸!你個中山狼!家里窮的叮當(dāng)響,還有一個成天花天酒地的賭鬼爹,拿什么娶謝兄的meimei?讓謝兄將meimei嫁給你喝西北風(fēng)不成?你哪點兒比得上人家張公子? 謝兄家里也不富裕,我們都知道,是他母親每月辛苦刺繡,才多掙得二兩銀子資助與你,萬萬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喪了良心的白眼狼!” 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旁邊幾個勸架之人也被殃及。 錦繡這才拉著謝玉橋走出人群,重新排隊,沒好氣的看一眼謝玉橋:“這下熱鬧了吧?等會兒差役過來,參與打架之人,一個都逃不過,全部要被趕出去的?!?/br> 謝玉橋還很驕傲道:“你沒聽見剛才兩人的對話嗎?顯然是那人喪了良心,恩將仇報,我這是替天行道。” 錦繡不說話,果然很快差役過來,不僅帶走了打架的兩人,還將不小心牽連其中的幾人也帶走了,這一帶走,能參加會試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幾乎沒有。 這時被強行押起來的人才反應(yīng)過來,開始破口大罵:“是哪個閑的蛋疼的玩意兒!人家兩人的事,非要叫破,連累我等科考!簡直不干人事!” 其他幾人見差役態(tài)度堅決,一定要將他們帶下去審問,也急了:“三年一次的會試,我等何其無辜?到底是哪個天煞的喊破此事,要讓我等無辜受牽連,浪費辛苦讀書的三年光陰??!我草他祖宗!” “娘,娘,我對不起啊!您說要在閉眼前看到兒子得中進士,光宗耀祖的一天,兒子無能,不能讓您如愿了!到底是哪個天煞的叫破此事,使我遭受牽連?叫我知道,定要生啖其rou!” 幾人被差役堵上嘴拖下去,錦繡再看謝玉橋,謝玉橋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這,為何會這樣?” 錦繡搖搖頭,這事哪里能說得清?上次鄉(xiāng)試,他就親眼所見,與今天這一幕何其相似? 是那一幕只有錦繡一人看見?還是今天這一幕只有謝玉橋一人看見? 都不是。 只是做個正義之士的代價,在場排隊的人都付不起而已。三年三年又三年,熬了大半輩子才等到這一刻,經(jīng)不起任何一點兒閃失,若是連個進場的機會都沒有,怕是要抱憾終身的。 相熟的人提醒對方一句,不熟的人,就怕好心上前提醒,還要被懷疑是不是自己使的壞,確實得不償失罷了。 再說那幾個被一起押下去的人真的無辜嗎?也不見得,所有人都第一時間閃開了,就他們幾人,刻意湊上去,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何況拉架的幾人都無事,現(xiàn)在還在排隊,偏幾個無關(guān)之人被牽連,其中之事令人反思。 謝玉橋第一次在朋友面前做好人好事,沒想到以這樣的結(jié)局收場,心下十分煩悶,被錦繡三言兩語打發(fā)回去了。 看背影,像一只斗敗了的大公雞,沒精打采的。 錦繡也不多想,很快就到了他進場的時候,這次的檢查,比鄉(xiāng)試更為嚴(yán)格,錦繡交上自己的文書和考引,被拉到旁邊一個小桌子旁,桌子上擺著一個大框。 在差役的見證下,錦繡將身上衣服一件件脫下放入框中,只剩下單薄的里衣,敞開衣領(lǐng),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肌膚,鞋襪也保不住,剛一脫下,就被人拿去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 這次不僅下半身被人巴拉來巴拉去的檢查,就連嘴巴鼻孔都沒放過。 錦繡心想,也不知道制定這規(guī)矩的人是怎么想的,人市上買賣人口的檢查都不一定有這般仔細,嘴巴或許真能夾帶,但鼻孔? 是不是有點過了? 事實證明,一點兒都沒過。 錦繡旁邊隊伍中,剛好就從鼻孔中被人抽出小小一卷夾帶,那人被差役毫不留情的押下去,連衣服鞋襪都沒機會穿好。 錦繡看的嘖嘖稱奇,真是個人才啊!錦繡覺得,要是夾帶都這般辛苦,他寧愿平時每天多讀兩個時辰書。 披頭散發(fā),衣冠不整的被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另一邊的考藍里東西都確認無誤,錦繡才被差役點頭放過,取過文書考引,拎上考藍衣服,悶著頭被催著趕快往前走,這感受,真是酸爽的很。 錦繡內(nèi)心十分期待,這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受這樣的罪,千萬不要有下次了,他實在承受不來!承受不來! 因為剛剛那個檢查身體的差役,他,竟然還順帶檢查菊花摸胸口! 會試一共考九天,三天一場,進了貢院除非被人抬出去,否則在此期間,禁止出入。考試內(nèi)容與鄉(xiāng)試大同小異,只不過在難度上有較大的提升,內(nèi)容一般就是四書五經(jīng),五言八韻詩,策問,沒有特殊情況,無較大改變。 但是這里更加注重策論,也就是文章的比重,沒有了各種零碎的小題目,一般上來就是讓人寫小作文,其余比如詩作之類,已經(jīng)遠遠不占優(yōu)勢。 錦繡覺得這樣很好,至少他被寫詩折磨了這么多年,考完這次,終于可以擺脫這個魔鬼了。 寫小作文一向是他的強項,這東西雖然有固定的格式,但也有相應(yīng)的技巧,一般都是按照總分總來寫,先破題,總寫對問題的理解。 中間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順帶對應(yīng)相應(yīng)的問題,提出對應(yīng)的建議。 最后用簡單易懂的話總結(jié)自己的觀點,最好與當(dāng)下的時政結(jié)合,然后感念兩句皇恩。 幾年下來,錦繡就跟做高考復(fù)習(xí)題似的,一遍又一遍練習(xí)這種題型,不僅自個兒這般做,還讓其他人也這般做。 一開始肯定有人不習(xí)慣,但在錦繡的拳頭下,所有的不習(xí)慣都變成了習(xí)慣。 也許是運氣到了,也許是錦繡的底子扎實,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這次考試,錦繡感覺下筆如有神,無比絲滑,文思泉涌,一口氣寫的停不下來,中午吃飯那陣,錦繡完全沒感覺到餓,等手腕酸痛,脖頸難受時,錦繡抬頭看外面的天色,才后知后覺聽見了自己肚子咕咕叫。 從籃子里掏出三姐秋繡讓人準(zhǔn)備的薄薄脆脆的rou餅,嚼吧嚼吧咽下去,因為沒水,差點兒將自個兒給噎死。 考場內(nèi),到了飯點兒,都會給考生提供水和食物,誰讓錦繡那會兒正在答題,根本就沒帶搭理人家送吃食的差役的,現(xiàn)在只能這么將就了。 錦繡心說,這要是真給噎死了,別說外人怎么想,我自個兒就能覺得丟人給丟死!還不如直接一根繩子吊死在貢院對面的歪脖子樹上來的轟轟烈烈呢。 雜七雜八的想了一堆,終于將油汪汪,爽脆脆的rou餅吃下去,勉強飽腹,擦擦手,提筆開始繼續(xù)答題,現(xiàn)在的題目都是有字數(shù)要求的,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每道題目保持兩千到三千字剛好。 卷子還剩一半兒,錦繡感覺天色逐漸黑沉,一抬頭,剛好撞上分發(fā)蠟燭的差役,后面緊跟著送吃食的人,這次錦繡二話不說,先要了兩碗熱水,兩個大饅頭,放在一邊沒吃,趁著天色還未徹底暗下去,繼續(xù)將手里的題目寫完。 等天色黑沉,錦繡點了蠟燭,就著燭火吃了兩個能噎死人的饅頭,二話沒說,吹燈睡覺。 錦繡對面是個四十上下的男人,看錦繡這干脆利落的做派,露出羨慕又欣賞的眼神,隨即搖頭失笑,繼續(xù)低頭答他自己的題。 錦繡睡前,迷迷糊糊的想:這次的題目看起來還挺有難度的,也不知道何烈會不會哭?。恳强薜臅r候被考官發(fā)現(xiàn),場景應(yīng)該會很刺激,肯定能給考官留下個深刻的印象。 會試就沒有正場之分了,每一場考試都十分重要,閱卷官會以三場考試的總成績來取名次,因此,每場考試都要全力以赴。 不僅是對考生學(xué)識的考驗,也是心理素質(zhì)的考驗,當(dāng)然還有身體素質(zhì)的考驗。 例如到了第四天,已經(jīng)有三人因為各種不下心被趕出考場的,比如夜里打翻蠟燭燒了卷子,大喊大叫被差役叉出去的,比如夜間答題太困,不小心將墨水口水弄到卷子上毀壞卷面,接受不了現(xiàn)實大喊大叫被差役叉出去的。 經(jīng)過四天的考驗,眾人明顯精神萎靡,食欲不振,雙眼無神,強撐著答題。 第五天的時候,有人身體終于撐不住,無聲無息的暈倒在號舍內(nèi),要不是巡邏的差役見他一動不動的趴在桌上,上前查看,怕是人早就被燒糊涂了,路過錦繡號舍前時,錦繡掃了一眼,臉色潮紅,嘴唇發(fā)白,明顯是風(fēng)寒之癥。 雖然這幾年在考場內(nèi)見慣了這種場景,依然為這些人感到可惜,難得走到這一步,今天一腳從貢院踏出去,等下一個機會,可就是三年后了。 人生有幾個三年經(jīng)得起蹉跎? 壓下心里不合時宜的感慨,埋頭將全部心思都放在試卷上,錦繡在心里說,可千萬不能落到這步田地,旁人看著都覺得痛苦,何況本人呢? 這會兒錦繡沒心思關(guān)心別人,鐘家宅子內(nèi),幾乎一家人都在關(guān)心他們?nèi)说目荚?,鐘家主母元秋繡,為了弟弟和妹夫能在考場內(nèi)平平安安,幾人進了考場的第二天,就帶全家去京城最有名的佛寺為三人祈福,希望三人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從貢院出來。 這幾天,鐘家內(nèi)宅都彌漫著一股子焦躁的味道,下人們說話做事生怕動作大了惹得主家不快,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 晚飯后,秋繡母子幾人在屋子里說話,秋繡十分慶幸道:“明天傍晚貢院的門就開了,你舅舅他們該出來了,讓人將他們的屋子收拾的整整齊齊舒舒服服,保證一回來就能好好地休息!” 明意笑嘻嘻的湊在母親跟前:“娘,這還用您說?我早就盯著下人們親自收拾過了,就等小舅舅他們回來了!” 明智被錦繡點播過幾次后,對錦繡這個小舅舅的學(xué)識,打心眼兒里佩服,真心實意道:“希望小舅舅能高中!” 明仁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娘,最近這段日子都沒見到明禮meimei,是出了什么事嗎?” 鐘明仁作為大哥,是個性情十分寬和之人,盡管明禮與他并非一母同胞,但他依然對明禮盡了作為兄長的責(zé)任。 秋繡眼神淡淡道:“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想攛掇著姨娘張氏幫她在你父親跟前說項,被你父親禁足了,不到定親的日子,別想從后院出來了?!?/br> 一聽這般嚴(yán)重三個孩子都驚著了。 于是秋繡只能將話說的更透徹些,免得誰不小心犯了糊涂:“她心比天高,想為自己的婚姻做主,這也無可厚非,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主意打在你文舅舅身上?!?/br> 明仁吃了一驚:“娘,您,您是說,明禮她,她想嫁給文舅舅?” 秋繡淡淡點頭。 “這,這成何體統(tǒng)?”在明仁心里,周文這個舅舅,與錦繡沒什么區(qū)別,是他們鐘家兄妹實打?qū)嵉拈L輩,有血緣的那種。 “且不說她配不配得上我們元家麒麟兒的身份,就一條,我們元家將你文舅舅當(dāng)親生孩子養(yǎng)大,與你錦繡舅舅無甚差別,她生了這份心思,就是沒將自己當(dāng)鐘家人,沒將阿文當(dāng)元家人! 張氏還真就被她攛掇的找你父親去說項了,撇開身份不論,也不瞧瞧自個兒配不配得上阿文,我們元家丟不起這個人! 你父親還沒老糊涂,沒聽張氏說完就將人禁足了?!?/br> 秋繡說的淡淡的,但心里著實恨極了張氏和明禮,這事要是成了,她在娘家還怎么做人?回頭怎么面對父母弟弟? 三個孩子覺得驚訝極了,好半天,明仁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娘,您不是從前兩年,就開始給兩個meimei相看人家了嗎?是明禮她不滿意您挑的人家嗎?” “呵,這事上娘可沒分毫對不起她的地方,挑選的人都是人品有保證的,最不濟,也是秀才出生,年輕有為,名聲上佳的后生,結(jié)果她一個都瞧不上,嘴上不說,心里想的什么,打量誰不知道呢? 不是嫌棄這個家里有難纏的婆母,就是嫌棄那個家底兒薄,要不就嫌棄人家長相平平。 可她也不想想,有權(quán)有勢長得又好,出生又好的,人家憑什么看上她!一個小小的禮部員外郎家的庶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