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匠的嬌蠻妻 第10節(jié)
還是成親幾年后,小元氏有了身孕,沈老二為了妻子過得好點兒,這才慢慢踏入元家,幫襯著妻兄元朗跑跑運輸,幫襯生意。 這些年來,元家生意日漸做大,早在幾年前開始,元朗便有意將洛水鎮(zhèn)上的兩個鋪子一個果園交給沈老二打理,其實這些年來沈老二為元家出了不少力,可許是一來,這么多年來,沈老二早已看清沈家是個什么德性,他不并不想接受元家的鋪子,以防被沈家跑來鬧事吸血,回頭反倒是將整個元家給害了。 這二來,沈老二是個迂腐古板之輩,如今的日子過得已是好過許多人,他走南闖北,見識不少人不少事,深知欲成事者要心硬堅韌,他日若是走出去了,若走遠了倒還好,若就在鎮(zhèn)上,將來遇事,怕是不單單要失去家人,更怕是會失去整個村子。 沈老二并不貪心,如今生活足矣,故而這十余年來,一直不顧元朗勸阻,一直死巴巴的賴在了村子里不走。 可如今,沈家人不得安寧,山上猛獸時時侵襲,女兒又被恐嚇至此,何時是個頭?。?/br> 旁的一切都能忍受,唯獨,禍及妻女性命,豈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沈老二說完這話后,只緊緊攥緊了拳頭。 不說則足矣,一旦下定決心,沈老二亦是說一不二的。 小元氏聽著丈夫的決定,只抬手緊緊捂住了唇。 她是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柔弱之女,小元氏自然樂意跟著丈夫一起搬去鎮(zhèn)上,這些年來無論是兄長還是嫂嫂,年年月月的勸說她,可小元氏了解丈夫的性子,她憐惜他,理解他,愿意同他一起吃苦。 其實,也不算吃苦,住在這村里里,雖窮苦了些,偶爾受些委屈,可枕邊人將她捧在了手心里,心卻是自在的。 可如今,丈夫話語一出,高興激動之余,小元氏卻上上下下打量著整個屋子,心里竟是滿滿的不舍與不愿。 “春日的種子已種下了,最快,怕也該等到這一季收成了再合計,這事,咱們心里頭計較著便是,不急,慢慢籌備著來!” 沈老二夫妻二人議完事后便開始收拾廚房。 屋子外,暖陽高照。 沈媚兒大病初愈,本想幫襯二人一起收拾,卻被小元氏激動得跳了起來直拉扯著沈媚兒拉回了炕上躺著。 沈媚兒躺了幾日幾夜,如何還能躺得下,一轉(zhuǎn)眼,她便下了炕,搬著張凳子坐在太陽底下曬太陽,又搬了張小桌子出來,將沈老二買的榛子雞撕開,邊曬太陽邊吃雞rou。 八寶榛子雞入口即化、酥軟香甜。 依然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 沈媚兒愛吃榛子雞,實則是聽說這榛子雞珍貴,鎮(zhèn)上有錢人家府邸每月會準時預定,沈媚兒便也效仿著,每月要定上一只。 成親前,沈老二每月給她買,后來嫁給打鐵匠后,打鐵匠亦是每月給她買,后來,他時常惹氣她時,隔日一早醒來,便能聞到一陣熟悉濃香的雞rou香—— 沈媚兒吃著吃著,忽而想起了前世那悶不吭聲、那老實可憐人來。 思及至此,沈媚兒只幽幽嘆了口氣,下一瞬,見磊哥兒拿著個小掃帚從屋子里出來,沈媚兒立馬將他召喚到跟前。 磊哥兒一臉警惕的看著她。 沈媚兒微微板著臉,沖磊哥兒命令道:“張嘴!” 磊哥兒嚇得往后躲了半步,不知沈媚兒在打什么主意,半晌,在她目光的威懾下,只小心翼翼得張開了嘴。 嘴剛一張,便覺得嘴里一陣香糯,一只飽滿偌大的雞腿塞進了他的嘴里。 磊哥兒愣愣的看了看嘴里的雞腿,又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沈媚兒,只見沈媚兒忽而摸了摸他的臉,道:“有兩只雞腿,一只給阿姐,一只給磊哥兒,剩下兩只翅膀,一只給爹爹,一只給娘親,可好?” 沈媚兒邊說著,邊撕了個大雞翅往磊哥兒眼前晃了晃。 見磊哥兒愣著不說話。 沈媚兒只將臉微微一鼓,道:“怎么著,你個小貪心,一個雞腿還不夠,難不成你還想搶爹爹娘親的雞翅不成?” 沈媚兒頓時嬌嗔的瞪了磊哥兒一眼。 只見磊哥兒呆掉了似的,整個人直愣愣的看著沈媚兒,只有些緩不過神來。 沈媚兒見他小癡呆似的,呆在了原地,頓時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兒來,只用那油膩膩的手指,復又將磊哥兒的小臉掐上一掐,在對方一臉茫然又一臉呆愣的目光中,飛速逃離了“欺凌”現(xiàn)場。 “爹爹,娘親,吃雞翅!” 沈媚兒舉著雞翅,壓根不待二人拒絕,便飛快先一步將雞翅塞入了他們嘴里,糊了二人一臉油。 這八寶榛子雞從來都是沈媚兒一人獨享的,此刻,是第一次,一家人同吃一只雞。 沈老二同小元氏二人將雞翅都要吞了。 沈媚兒吃完榛子雞后,也不走,只賴著趴在窗口,瞧著夫妻二人干活,飯菜將要熟時,聽小元氏念叨著菜刀鈍了,改日讓沈老二再去打上一把時,沈媚兒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爹爹,咱們鎮(zhèn)上鎮(zhèn)西口那家打鐵鋪子還在開么?” 第12章 憶往昔 “打鐵鋪子?” 沈老二見女兒趴在窗口,冷不丁發(fā)問著。 他立馬放下了正在磨的鈍刀,只有些疑惑的看著沈媚兒,似乎有些驚訝于女兒緣何會有此一問,又似乎有些驚訝于她如何知曉鎮(zhèn)上有著這樣一間打鐵鋪子。 要知道,在女兒眼中,素來只有那些首飾及衣裳鋪子,這些粗鄙骯臟之所,是壓根入不得眼的。 沈媚兒話語剛問出口后,便隱隱有些后悔了。 她原是想過些日子,待自己身子大好后,便借著去舅舅家暫住一陣,然后自己悄悄前去打探一番的。 不過,后悔也來不及了,不多時,沈媚兒只裝模做樣道:“呃,之前在舅舅家,跟舅母一起去那家鋪子打過剪子,舅母說那家打鐵鋪打的鐵鋒利,好使,爹爹下回也可以去那家鋪子打把菜刀回來!” 沈媚兒睜著眼睛說著瞎話。 眼不紅,心不跳的。 沈老二聽了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刀,又看了看沈媚兒,微微不自覺地勾了勾唇,那張老派生硬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別別扭扭的溺寵,嘴上只輕輕道著:“鎮(zhèn)西口的那家打鐵鋪子如今已關(guān)門了?!?/br> 說著,沈老二想了想,又道:“聽說那薛老頭去年冬天喝了酒凍死在了街頭,如今鋪子關(guān)門大半年了,往后怕是不會再開了?!?/br> 沈老二話音一落后,沈媚兒愣了一愣。 好半晌,她才反應(yīng)過來,沈老二嘴里的薛老頭指的是誰。 原來薛老頭是鎮(zhèn)上打鐵鋪子的東家,說是個鋪子,卻不過是個泥磚木頭堆砌的簡陋屋棚,里頭砌著火爐,架著火器灶,滿屋子全是生冷的鐵器。 薛老頭祖上十數(shù)輩都是打鐵的,祖祖輩輩經(jīng)營著這間打鐵鋪子,雖賺不了幾個錢,只如今這世道有些不太平,南邊常年患水災鬧瘟疫的,年年死人無數(shù),也有許多人淪為流民,不是餓死便是病死,這鋪子雖算不得什么要緊營生,卻是個吃飯的家伙,養(yǎng)活一家人卻是不成問題的。 鎮(zhèn)上,包括下頭村子里的人,一些鐵器都是在他那里打的。 薛老頭有一獨子,打小在生鐵兵器中打滾長大,酷愛兵器,酷愛功夫,十三歲那一年,被朝廷征兵去了戰(zhàn)場,如今十數(shù)年過去,再無音訊。 薛家人日日盼著兒歸,好回來繼承這祖上的家業(yè),繼承這間破舊卻能糊口的打鐵鋪子,不想,卻是日復一日的失望心死。 村子里傳揚那薛家獨苗怕是早已戰(zhàn)死沙場,死無全尸了。 早兩年,薛家老婆子病逝,自此,薛老頭子日日郁郁寡歡、酗酒作樂,終于,兩年后醉酒凍死在了街頭。 至此,這間開了上百年的老鋪子一夜間關(guān)了門,再無人踏足。 所有人都以為這間鋪子會一直關(guān)閉下去,所有人都不知道,這間鋪子馬上便要開起來了,因為,薛老頭子那前去當兵走了十多年的獨苗回來了。 北方戰(zhàn)亂十數(shù)年,終于打了勝仗,終于將北邊的蠻子突厥打退到了關(guān)外,為此,去年皇帝老兒下令削減三層賦稅,整個大俞的百姓全都在歡呼雀躍,就連沈家村也是獲了利的。 這件事,沈媚兒還約莫有些印象。 而之所以令沈媚兒無比確信那鋪子會重新開起來的原因,是因為,這薛老頭是她前世過世的公公,而那從戰(zhàn)場上回來的獨苗薛平山,便是前世那個娶了她后被她拋棄了的粗鄙之夫! 薛平山后來繼承了鎮(zhèn)西口的那間打鐵鋪子! 成為了沈媚兒嘴里十分嫌棄的“打鐵匠”! 只是前世,沈媚兒對打鐵匠漠不關(guān)心,并不知這鋪子具體是什么時候開起來的,也不知這打鐵匠是具體什么時候回來的,更不知,這會兒是回了,還是未回。 上輩子,她是在半年后的冬天,沈老二將人親自請到家中做客時,頭一回見到此人的。 那日,爹爹竟冷不丁的直接在飯桌上,將她許給了對方,沈媚兒當場氣得渾身發(fā)抖,當場便要將人趕走,還將腳上的繡花鞋脫了呼到了對方臉上。 當日,那老男人連夜冒雪下了坡,牽著屋子外的老馬離開了沈家村。 沈媚兒將他用過的茶碗、酒杯,碗筷全扔到了外頭。 臨走前,那滿臉胡渣的老男人還牽著馬繩抿嘴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而此事距今還有半年的時間,次年二月,沈媚兒才成親嫁給了他。 大太陽底下,沈媚兒邊曬著太陽,邊暗暗回憶著前世那些過往。 大多已記不清了,只零零散散的記得一些印象深刻的。 畢竟,前世夫妻一場,畢竟,前世打鐵匠對她照拂有佳,畢竟,前世是她有負于他的。 沈媚兒琢磨著改日尋借口去鎮(zhèn)上打探一回。 只是,在沈媚兒印象中,那是她嫌棄的人,又素來是對方遷就她的,她從來就沒有主動施舍靠近過他,那人,又不是她的父母家人,能夠讓沈媚兒輕易的悔恨討好,哪怕是重活一世,哪怕覺得有心想要補償,沈媚兒依然有些不大習慣。 沈媚兒躺在椅子上,邊唉聲嘆氣之余,邊有些貪念如今眼前的美好陽光。 正想得出神之際,忽見磊哥兒端著一杯熱乎乎的蜜漿茶過來,只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抿著小嘴,終于鼓起了勇氣,沖她道:“娘親```娘親讓我送來的。” 蜜漿是剛剛沈老二親自買回來的,這會兒便被小元氏泡好了。 熱騰騰的。 媚兒已經(jīng)有些清不清多久沒有喝過了。 在媚兒生不如死,嘴角干裂,七日七夜未曾進過水進過食的那一陣子,她一度出現(xiàn)了幻覺,幻覺中的畫面便是娘親端著這樣一杯熱騰騰的蜜漿茶向她走來。 沈媚兒盯著磊哥兒手中的蜜漿茶看了一陣,良久,只緩緩從磊哥兒手中將茶接了過去,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喝,只彎著一雙眼,沖磊哥兒柔柔道:“磊兒,再去拿個杯子來,阿姐分你一半!” 沈媚兒笑瞇瞇的看著磊哥兒。 沈媚兒話音一落,只見磊哥兒目光定定的看著她,直到這會兒,小眼神已不像方才那般躲閃害怕了,卻依然定定的看著她,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似乎,還想要再確認一下,眼前的阿姐,是怎么了。 沈媚兒也不著急逼迫他。 見他沒動,便緩緩起了身,打算自己親自起身給他拿。 卻未想,她剛剛站起來后,忽見山坡下的一株柑橘樹后,一道穆青色身影一晃而過。 沈媚兒剛剛提起的步子頓時一頓,停了下來,只疑惑的朝著山坡地下看去。 柑橘樹上,一抹穆青色衣衫的衣角掛在了上頭。 有人躲在了后頭。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的。 沈媚兒頓時擰著眉,端著茶杯,緩緩走過去一探。 她剛走屋子前坪的土坡上,便見柑橘樹后的那道身影緩緩探出了一雙眼來,見媚兒出來后,對方立馬理了理衣裳后,隨即,從柑橘樹后緩緩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