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匠的嬌蠻妻 第26節(jié)
至此,薛楊兩家的佳緣徹底中斷,而薛沈兩家的孽緣正式開啟了。 以至于,嫁給打鐵匠大半年后,沈媚兒這才后知后覺找到了她被整條街人所不喜的最大原因。 而沈媚兒當年得知這個消息后,更是一度愣了幾愣,當時,她腦海中唯一的念頭便是:不曾想,那個粗魯無用的打鐵匠,竟也還曾是個槍手貨? 除了不可置信以外,她還曾一臉腦殘的叉著腰跑到了那豆腐攤,站在那豆腐攤前,直勾勾地盯著那豆腐西施一動不動的瞧了整整一個上午,似乎十分不解,這豆腐西施究竟是缺了心眼,還是缺了哪根筋不對,竟會有如此愚蠢的眼光及想法,同時,又暗暗惱恨,恨不得將這豆腐西施拖出來打上一頓才好,缺心眼腦殘便罷了,行事還磨磨蹭蹭,拖沓至極的,生生將打鐵匠這爛攤子拖到了她手上。 沈媚兒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嚇得那豆腐西施當即連豆腐還沒賣完便早早收了攤,怕那沈媚兒又不知要發(fā)什么瘋,作什么祟! 那個時候,但凡一有點風吹草動,沈媚兒便恨不得鬧天鬧地,鬧得打鐵匠絲毫不得安寧,唯獨,得知這件事后,沈媚兒竟難得風平浪靜,絲毫沒有以此作亂,只古古怪怪的捧著臉對著那豆腐攤位看了幾日,又進了屋,繼續(xù)捧著臉對著那正在打鐵的打鐵匠的背影盯著瞅了幾日后,便破天荒的沒再提及此事了。 甚至連打鐵匠都不知道,她曾無意間得知過此事。 前世,沈媚兒對這件事并未曾有多在意計較,冷不丁的重活一世,到了眼下,看到那打鐵匠往那豆腐攤走了去,不知為何,沈媚兒心里頭沒由來一緊,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直到,手指間傳來一陣痛意—— “啊,表小姐,傷口怎么又流血了?” 沈媚兒匆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剛被豆芽包扎好的手指,又再次滲了血來。 “薛```薛大哥——” 卻說豆腐攤位上,正在鋪子里忙活的豆腐西施玉姐兒看到薛平山過來,似乎有些意外,愣了片刻后,只下意識地捋了捋耳后的碎發(fā),飛快地看了薛平山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只微微垂著眼,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喚道。 “可否借一瓢熱水?!?/br> 薛平山倒是身形未斜,眼神未瞟,他身形繃直,一身凜然,絲毫未曾寒暄或是含糊,直接有禮,又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說著,只緩緩抬手,將手中的葫蘆瓢遞了過去。 楊彩玉聞言,忙道:“當然可以。” 說著,看了薛平山手中的葫蘆瓢一眼,又越過了薛平山的身影,朝著他身后的打鐵鋪方向飛快看了一眼。 見鋪子前的桌子上坐了一個身形婀娜迤邐的女子身影,旁邊還站著個丫頭,楊彩玉似乎愣了一愣,臉上竟有片刻失神,好在,不過一瞬間,很快反應了過來,楊彩玉支支吾吾道:“是```是來了客人罷,我```我還是給薛大哥倒杯茶罷!” 說完,楊彩玉匆匆轉(zhuǎn)身進了攤位,拿起了火爐子上的茶壺,難得手腳忙亂地,匆匆拿了個碗,又捏了把楊老瘸子愛吃地陳茶,倒了一碗熱乎乎的熱茶。 薛平山看了那碗茶一眼,又抬眼看了眼楊彩玉,片刻后,微微偏頭,似乎朝著身后方向看了半眼,最終端起了那碗茶,沖楊彩玉微微頷首道:“多謝?!?/br> 說完,薛平山直接端著那碗茶來到了桌子前,將那碗熱茶直接擱到了沈媚兒跟前。 卻見沈媚兒抬著眼,直瞪瞪地盯著那打鐵匠,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打鐵匠,良久良久,只微微鼓著臉,撅著嘴,一臉任性道:“我```我又不想喝了?!?/br> 說著,沈媚兒又咬著唇,扯著豆芽的袖子用力搖晃,道:“這么燙,怎么吃啊,豆芽,我要吃生的涼的。” 沈媚兒這話雖是對著豆芽說的,兩只眼睛卻死死盯著那打鐵匠看著。 分明是在刁難著那打鐵匠。 豆芽瞧到這里,哪里還瞧不明白。 這表小姐哪是要喝涼水啊,分明是要使喚那打鐵的,讓他再去跑腿打涼水來。 哎,豆芽腦門一疼,一抬眼,見那鐵匠亦是居高臨下的盯著表小姐看著,目光瞬間變得嚴厲了起來。 豆芽心頭一緊,也不敢勸阻,立馬上前,欲從那打鐵匠手中將那葫蘆瓢接過來,嘴里附和道:“好好好,豆芽這就去替表小姐打涼水去!” 哪知,豆芽想從那打鐵的手中將瓢接過來,卻見那打鐵匠紋絲不動,只緊緊握著那葫蘆瓢,絲毫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豆芽愣了一下,喊了聲:“師傅——” 話還未落,忽見那打鐵匠立在原地,只將手臂微微一抬,他連身形都未曾動過一下,連眉眼都未曾動過一下,只背對著將手中的葫蘆瓢往外一扔,嘩啦一聲,那葫蘆瓢便遠遠的,準確無誤的落到了身后一丈遠外的水缸中。 這一舉動,驚得豆芽瞪圓了雙目。 打鐵匠卻冷冷地看了沈媚兒一眼,竟一言未發(fā),直接轉(zhuǎn)身大步踏進了屋。 沈媚兒見狀后,只噌地一下從長凳上站了起來,沖著那即將消失在視線里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三日后,我```我來取刀和箭,若是打得不好,我```我跟你沒完,哼?!?/br> 沈媚兒說完后,撩起裙擺便氣呼呼的朝外走。 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眨眼之間,一瞬間鋪子外頭只剩下了豆芽一人,她看了看消失在門口的那打鐵匠,又看了看負氣沖出老遠地沈媚兒,豆芽一臉懵。 怎么,怎么一個兩個一時間全都走了? 還都氣得不行? 豆芽分明在場,卻又模模糊糊的瞧得稀里糊涂的。 第34章 夫妻道。 卻說沈媚兒氣得一路腳步未停, 直接一口氣沖回了元家。 豆芽在身后追,竟都有些追趕不上。 元家宅子在中街的盡頭,是一座三進的宅院, 那里是住宅區(qū),安靜又富足,大部分鎮(zhèn)上殷實的家宅都安置在了那里。 快到家門口時,在拐角的偏巷上, 豆芽瞅見三個男子鬼鬼祟祟的湊在元家附近的巷口東張西望, 期間, 沈媚兒經(jīng)過時, 三人更是探出了頭來, 一直鬼鬼祟祟的盯著沈媚兒的身影,一直到她進了元家, 還盤桓在周遭, 未曾離去。 豆芽皺著眉頭, 學著沈媚兒方才那模樣,直接叉著圓滾的腰身踱了過去, 她剛湊過去,對方便發(fā)現(xiàn)了她,瞬間交換了個眼色, 一伙人一窩蜂跑沒了影,豆芽沖著三人散開的方向怒罵道:“哪里來的小毛賊,敢在元家門口作祟,再敢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興風作浪, 看我不讓人將你們一棍子全給打出去!” 豆芽叉著腰在巷子口罵了足足半刻鐘之久。 這才捂著胸口,氣喘吁吁的回了元家。 此時,小元氏午睡方醒, 見媚兒撅著嘴,一臉氣呼呼地跑回來,那小嘴撅的,都掛得起一個醬油瓶子了,小元氏立馬拉著沈媚兒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怎么了,又是哪個惹到咱們家媚兒了,媚兒是不是去找銀姐兒她們玩了?” 元家的鄰居銀姐兒、惠姐兒兩個同媚兒一般大小,兩個都是會寫字念書的,被家里教導得極好,是小元氏心目中的大家閨秀,小元氏一直想讓媚兒同她們一起玩,只沈媚兒與她們不是一路人,每每回來,不是氣得咬牙切齒,便是摔東西罵人。 長此以往,小元氏便也不勸了。 這會兒,只當又是去了那里受氣了。 卻見沈媚兒撅著嘴,道:“不是她們,是頭蠢驢,是根呆木頭惹的我?!?/br> 邊說著,邊想起方才發(fā)生在那打鐵鋪子里的那一幕,沈媚兒依然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所以,方才,那打鐵匠是沖她在甩臉子,在摔東西么? 這些```這些前世可都是她獨有的權(quán)力,只有她才能做的事情。 便是借那打鐵匠一千個一萬個膽子,他也絲毫不敢在沈媚兒跟前這般“大膽包天”啊。 打鐵匠從來沒有兇過沈媚兒,更加沒有在她跟前摔過東西。 可是,可是剛剛—— 沈媚兒當即氣得瞪圓了雙眼,小臉一愣一楞的,一臉難以置信。 她是逼著自個飛快跑遠了,不然,不然,她差點兒便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便又要沖過去咬牙切齒的去討伐那打鐵匠了。 沈媚兒也不想讓自己重新變回前世那令人討厭的嘴臉。 可是,可是,她在父母跟前已經(jīng)變得乖乖的了,她也想對那打鐵匠對那渾人態(tài)度好些,她今兒個甚至連午睡都沒有睡,趕了一整日的路,早已經(jīng)累得渾身酸痛,昏昏欲睡了,卻依舊打起了精神,尋了借口,特意去找的他。 卻不想,好端端的,碰了一身的釘子回。 也不知怎么了,對著那張被胡子糊了整張臉的老臉,那火氣就滋滋的,不明就里的往外冒。 吃了一肚子火氣回來。 最后那兩句,沈媚兒是壓低了聲音嘀咕出來的。 小元氏沒聽清楚,只聽了頭一句,見女兒撅著小嘴,小臉更是紅撲撲的,一臉氣呼呼地,一臉?gòu)蓱B(tài),便立馬去倒了杯茶來,問道:“那是去哪兒玩了,去了大半日了?!?/br> 她曉得沈媚兒跟她爹爹出門不過是個幌子,定又悄悄溜到哪兒去逛了。 尋常人定欺負不到媚兒頭上,除非遇著了那格外難纏的。 沈媚兒聽小元氏這么一說,頓時將小嘴一咬,道:“我```我去找了間打鐵鋪子,娘切菜的刀不是鈍了么,爹爹打獵的弓箭不是壞了么,尋思著幫爹爹娘親重新打把菜刀和弓箭,不想,遇到了塊又臭又硬的硬骨頭,氣死了我了?!?/br> 沈媚兒邊說著,邊接過小元氏手中的茶,一口氣惡狠狠的咕嚕咕嚕喝光了。 抬手之間,小元氏發(fā)現(xiàn)了她手上的傷口,小元氏臉色頓時一變,忙拉著沈媚兒的手急急道:“這是怎么了,手好端端的怎么了,是傷到了么,傷得重不重,來,媚兒,快來,娘親好好瞧瞧!” 小元氏一臉緊張。 她曉得沈媚兒有多愛美,有多討厭傷疤。 這額頭上的傷還沒好透了,手上這又是怎么了。 小元氏忙拉著沈媚兒的手小心翼翼地查看著,想要關(guān)切的多問上幾遭,又怕女兒不耐煩,這時,正好豆芽擦著汗進來了,小元氏立馬問向豆芽,道:“豆芽,媚兒這手在哪兒傷的,今兒個發(fā)生什么事了,快來,快來,好生與我說道說道!” 小元氏見傷口上包的布有些粗糙,恨不得將包扎好的傷口重新拆了,好一探個究竟。 豆芽聽了,頓時撓了撓后腦勺回道:“稟姑奶奶,表小姐這傷是在那打鐵的鋪子里頭被那打鐵的——” 豆芽自然毫無保留的在小元氏跟前交代個干凈。 表小姐對那打鐵的恨得不成樣子,這傷又是那打鐵的傷的,豆芽一臉惡狠狠的控訴著,自然要將全部罪責全往那打鐵的身上安了。 不想,她不過才剛剛開了口,便見那沈媚兒將手用力的從小元氏手中抽了回來,道:“是我自個弄傷的,怨不得旁人?!?/br> 一口氣打斷了豆芽的話。 頓了頓,沈媚兒低頭摸了摸手上的那根粗糙的白布條,臉上嫌棄了好一陣,嘴上卻道著:“行了,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兒,不過就是劃破了道口子,晚上洗澡時重新包扎下便是了,娘親莫要擔憂。” 說著,沈媚兒捂著嘴打了個哈切,有些疲倦道:“娘親,媚兒累了,媚兒想要回屋躺一會兒。” 小元氏看了豆芽一眼,又看了媚兒一眼,雖一臉狐疑,卻立即道:“那```那娘親送你過去?!?/br> 小元氏親自送沈媚兒進了屋,又親自將床鋪收拾好,扶著沈媚兒躺在了床上,甚至細細致致的替沈媚兒蓋好了被子,后坐在了床沿邊,恨不得親眼守著女兒入睡了,才能安心離去。 還是沈媚兒一臉懂事的將她勸走了。 臨走前,沈媚兒忽而又支起了身子,朝著小元氏的背影沒頭沒尾的問了一遭:“娘,爹爹若惹你生氣了,你是怎么對付他的?” 沈媚兒一臉認真的問著。 小元氏聽了沈媚兒這話后,愣了一愣,好半晌,只笑著坐回了沈媚兒跟前,拿手捋了捋沈媚兒的發(fā),柔柔笑道:“傻孩子,娘跟爹爹是夫妻,便是有個吵嘴鬧氣亦不過是尋常之事兒,哪里用得上‘對付’一詞?!?/br> 說著,小元氏想起沈媚兒爭強好勝的性子,想了想,又道:“這夫妻之間,有個吵鬧亦不完全是件壞事,有時候吵吵鬧鬧間,兩人之間反倒是能越來越近,關(guān)鍵不是誰對誰錯,也不是誰輸誰贏,而是誰先低了頭,誰又先認了錯,又是誰收了尾,誰了的事兒,橫豎,整件事兒,得兩人全都參與了,不能讓一人全受了,不然這人得多委屈,長此以往,受了委屈的人哪還能有個好?日子久了,便生了怨懟了?!?/br> 說著,小元氏覺得這話有些深了,想了想,又淺顯直白說道:“這么說吧,我跟你爹爹若是置氣了,一準是你爹爹率先認錯低頭,不過,每回你爹爹認錯后,娘親要么會為你爹爹打盆熱水燙燙腳,要么會為你爹爹煮上一碗云吞面,橫豎不能讓你爹爹一人受足了委屈,這般,娘親的氣消了,你爹爹心也熱了,如此,二人心更近了,便能越走越久了?!?/br> 小元氏捏著帕子,有些不好意思說著。 卻也不曾回避,耐著性子教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