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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匠的嬌蠻妻 第80節(jié)

    不由想起了,前世她逃回沈家村的那一幕,她滿心以為自己獲救了,卻不想,自己的家已經(jīng)被他人霸占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徹底的落了空。

    那種感覺,尤是如今回想起來,都令人心里一陣空蕩蕩的。

    沈媚兒頓時只有些貪戀的將這熟悉的屋子里看了又看,直到媒婆進來,將她攙扶了出去。

    外頭鞭炮炮仗陣陣高響。

    沈媚兒牽著紅綢,跟打鐵匠一道拜別父母。

    外頭,圍觀祝賀的人,人頭涌至,所有人全部聊笑著,打趣著,說來也怪,上午同樣的情景,通常的場合,只令人心生別扭,心生羞澀,心情卻還是歡喜的,到底是大喜事么,可不過一頓午宴的時間,同樣的人,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畫面,心情卻截然不同了起來。

    說不上哪里不同,就是如何都開心不起來了。

    有那么一瞬間,周遭一片噪雜,烏泱泱的,好像所有人全部都在開口說話,沈媚兒腦袋陣陣發(fā)脹,可是在一片喧鬧中,她又仿佛聽不到一絲聲音,一絲聲響。

    所有人全部都在說話,卻唯獨沒有娘親的聲音,沒有爹爹的聲音,沒有舅舅舅母的聲音——

    “好了,好了,新郎官背起新娘子,咱們上花轎咯!”

    直到宋mama最后落定的聲音一起,終于,沈媚兒心里頭一慌,開始變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這時,身旁的打鐵匠似乎牽著紅綢緩緩踱步到了沈媚兒跟前,隨即緩緩曲膝,蹲下了身子,要背沈媚兒上花轎。

    可沈媚兒看到眼前那個熟悉的身影,卻一直呆呆地杵在原地,久久沒有爬上去。

    雙腳就跟被釘子釘在了原地似的,如何都挪不了腳。

    沈媚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直到這時,身后陡然傳來一聲低低啜泣聲:“媚兒,嗚嗚,娘的媚兒?!?/br>
    是小元氏的聲音!

    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隱忍,卻又一絲崩潰,仿佛隱忍多時,終是潰不成軍了。

    她的聲音淹沒在眾多噪雜的聲音中,然而,沈媚兒卻第一時間聽到了。

    腦子瞬間砰地一下,炸開了鍋!

    眼淚啪嗒一下,一下就當場滾落了出來,一滴一滴,正好墜落到了薛平山的手背上。

    薛平山似乎怔了片刻,隨即緩緩站了起來,扭頭朝著身后之人看了去。

    只見沈媚兒雙手按壓了臉上的蓋頭上,捧著臉忽而嚎啕大哭了起來:“娘!”

    那一聲崩潰的哭聲,瞬間猶如平地里驚起的一顆炸雷,炸得整個人屋子里齊齊一愣,全部齊齊噤了聲。

    沈媚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應(yīng)當高高興興的,應(yīng)當喜慶出門的,便是前世,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小元氏哭哭啼啼的拉著她不放,她還覺得有些心煩,可眼下,娘親還沒有怎么著,她竟率先一步崩潰不止了。

    她并非不愿出門,也并非不愿爬上打鐵匠的背,她只是```她只是——

    沈媚兒只是緊緊捧著蓋頭,忽而蹲在地上,情緒激動,嚎啕大哭了起來。

    身后高堂處,小元氏早已用帕子蒙住了臉,哭得不能自已,確切來說,打從沈媚兒被打鐵匠從房間牽出來的那一刻,她便忍不住了,只捂著臉,躲到了屋子里放聲大哭,直到被范氏勸解了出來。

    中途,看著媚兒與小薛跪別他們,小元氏幾近哽咽,只緊緊捂著嘴,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直到眼看著女兒要被背走了,這輩子要離了家,從此徹底離開她了,小元氏便再也忍不住了。

    眼下,見女兒蹲在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小團,瞧著可憐兮兮,小元氏只徹底崩潰,便再也忍不住,一把撲過去將媚兒摟在了懷里,嗚嗚嚎哭道:“媚兒不要走,不要離開娘親!嗚嗚——”

    孤立無助的沈媚兒被小元氏摟在了懷里,頓時亦是緊緊抱著小元氏嗚咽道:“我不嫁了,嗚嗚,娘,媚兒不嫁了,媚兒不想走?!?/br>
    “好,咱不嫁了,咱誰也不嫁,娘親以后養(yǎng)著你,養(yǎng)媚兒到老好不好?!?/br>
    小元氏摟著沈媚兒,母女兩個嚎啕大哭。

    嘴里的那些話,卻嚇得周遭所有人齊齊變了臉。

    就連薛平山見了,臉色都微微一變。

    要知道,整個沈家村人都曉得沈家對媚姐兒溺愛到了什么程度,等閑別人嘴里說出這些話來,只當個說辭,可這話從沈家嘴里說出來,卻沒有人敢質(zhì)疑這話的真假。

    直到,高堂上的沈老二,元老爺和范氏慌忙跑了過來,將人拉開,分走,那頭,新郎官在眾人的幫襯下,忙活糾纏了足足半刻鐘,這才將哭哭啼啼的新娘子背上了花轎,這才作罷,止住了后頭這場鬧劇。

    .

    第110章 大婚(六)

    從沈家村到鎮(zhèn)上, 有段腳程,若是乘坐馬車,快則一個多時辰, 慢則近乎兩個時辰,這抬轎子么,少說也得半日光景,到鎮(zhèn)上, 便是趕早, 怕也得到傍晚了。

    上了轎子后, 沈媚兒整個人還完全平復(fù)不下來, 只捧著臉嗚嗚低啜著, 嘴里一聲聲小聲喊著“娘”,喊著“爹爹”, 甚至還喊著“舅舅舅媽”。

    周遭抬轎子的人和奏樂的人聽了紛紛笑了起來, 只笑著打趣著新郎官道:“這是個好女娃娃, 懂得惦記人的都是心善之人,新郎官將人娶回去得好好疼著, 瞅瞅,哭得多可憐吶!”

    一旁有年長的人竟有幾分心疼道:“眼瞅著還小吶,估摸著頭一遭離家罷?!?/br>
    馬背上的薛平山聞言, 只抿嘴沉吟了一陣,片刻后,忽而冷不丁攥著馬繩低低喊了聲:“吁?!?/br>
    說完,只攥著馬繩緩緩掉了頭。

    接親的隊伍一時停了下來。

    薛平山直接駕馬來到了花橋旁, 片刻后,一個干凈利落翻身下了馬,將馬背上的水袋解了下來, 隨即,薛平山緩緩走到了花橋旁,踟躕片刻,沖著花轎里緩緩道:“要喝水么?”

    問完后,里頭倒是一下子止住了哭聲,卻是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回應(yīng)。

    薛平山捏著水袋,一時踟躕著,卻也依然耐著性子靜靜的等著回應(yīng),良久良久,只見從花轎的簾子里伸出一只細白的手。

    薛平山見狀,立馬將水袋遞了上去。

    那只手接到水袋后,險些沒拿穩(wěn)。

    “當心?!?/br>
    薛平山托著水袋虛扶了一把,一直到那只小手顫顫顛顛的將水袋拿進了簾子里,薛平山心頭這才一松,不多時,朝著合上的簾子看了一眼后,只一個利落翻身上了馬,駕著馬重新領(lǐng)頭趕起路來。

    花轎里,沈媚兒哭得眼睛都腫了,嗓子也啞了,喉嚨里直冒泡,一直到打鐵匠將水遞了來,沈媚兒小口小口一口氣吃了小半袋,這才解了渴,慢慢平復(fù)了心情。

    嗚。

    她從來都不是個矯情的人,可是這一回,是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爹爹,娘親,弟弟,還有沈家村。

    不過哭累了后,沈媚兒也漸漸想通了,橫豎舅舅家就在鎮(zhèn)上,打鐵匠買的那新宅子距離元家不過就兩條街,一刻鐘便到了,大不了,依然像前世那般,有事沒事兒的朝著舅舅家跑便是。

    她或許是,對未來的生活有些沒自信罷了,畢竟,前世她將婚后的生活作得一團糟,冷不丁又重來了這么一遭,只覺得心里頭壓著塊石頭,沉甸甸的,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轎子里胡思亂想了一陣后,被轎子一顛一顛的,漸漸的,眼皮越來越沉,直到徹底沒了聲音。

    花轎到鎮(zhèn)上時,天邊最后一抹夕陽已經(jīng)落下了。

    薛平山新置辦的宅子在東街的位置,不在主路,略偏,卻十分幽靜,那里住的多是洛水鎮(zhèn)的原始住民,都是住了大半輩子的老街坊了,薛平山置辦的這處宅子前主子一家子全都搬到元陵城了,聽說是做生意發(fā)跡了,去城里頭奔著更好的前程去了,是處祥瑞福宅。

    宅子不大,卻也是一進的院落,獨門獨戶的,走上幾百步便入了街,周遭全是獨門獨戶的院子,前方不遠處還有處雅致的湖泊,可以賞景游玩,是個居住的好去處。

    最重要的是,離元家的宅子不遠,站在高處,還能遠遠的瞅見元家的房頂。

    薛平山當時一眼便相中了此處。

    此刻,拐彎進了巷口,遠遠的只見屋子外掛著紅燈籠,貼著大喜字,屋子里燈火通明,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來了來了”,一時,里頭一下子涌出了一大群人。

    屋子里有人,薛平山是知曉的,原是元家派了些婆子過來守院,只是,這么多人?

    待走近了,薛平山才認出了竟是菜市口的王婆子領(lǐng)著寶哥兒,還有鎮(zhèn)西口打鐵鋪子旁的一大群鄰居們,眼下竟全都來了,見花轎到了,一大群人全都簇擁了過來。

    走在最后的是楊老瘸子和扶著他的豆腐西施楊彩玉。

    “可算是將新娘子給接來了,沈家村離得那么遠,咱們方才還在猜測著怕是還沒入鎮(zhèn)了,不想,竟這么快就到了?!?/br>
    王婆子拉著寶哥兒立馬迎了上來。

    薛平山立馬翻身下來馬,看著簇擁在新宅子外的這一大群人,一時只有些淡淡的意外。

    王婆子見狀,只笑瞇瞇道:“小薛啊,你也真是的,家里頭辦這么大的大喜事兒也不跟大家伙兒吱個聲兒,咱們還是今兒個晌午聽人議論才曉得的,你如今家里頭沒人了,家里這么大的事兒沒個人照應(yīng)哪成啊,這女娃娃嫁過來還不得委屈壞了?!?/br>
    又道著:“都是鄰里鄰居的,這往后咱們這些左鄰右舍便都是你的家人,你若有個什么需要,只管吱個聲,不過是搭把手的事情!曉得罷!”

    王婆子一貫熱心腸,她對小薛印象極好,原本想張羅著將玉姐兒那可憐見的說給他,不想,這還沒來得及點明了,這門親事便被人先一步奪走了。

    也是,這么好的后生,哪個不是拿雙眼珠子巴巴惦記著。

    要怪啊,只能怪她慢了一步,只能怪玉姐兒那孩子沒有這個福分。

    王婆子心里頭感慨了一陣后,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只忙不迭沖薛平山道:“瞧瞧,瞧瞧老婆子我這性子,來來來,新娘子呢,快快將新娘子接出來罷,咱們啊回家咯!”

    王婆子話音一落,身后一大群人便全都簇擁了過來,歡歡喜喜的幫襯著一道迎接著新娘子。

    薛平山也很快轉(zhuǎn)過身朝著花轎走了去。

    這時,宋mama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新娘子下轎咯!”

    不想,她這一喊,轎子里竟毫無反應(yīng)。

    宋mama疑惑的沖著花轎瞅了一眼,只緩緩將花轎簾子來開,又重復(fù)了一遍:“新娘子下轎咯!”

    不想,依然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宋mama頓時滿臉疑惑的湊過去查探,不過,有道身影先她一步探了過去——

    薛平山大步跨進花轎里,彎腰朝里一探,只見花轎里一片漆黑,借著若隱若現(xiàn)的微弱燭光,依稀可見花轎里的人一手撐著腦袋,身子歪在了一側(cè),懷里緊緊摟著個大紅喜枕,竟一動不動的,蓋頭遮住了她的臉面,可縱使隔著蓋頭,仿佛依稀可辨,是睡著了,且睡得香甜,對外頭的喧囂完全一無所知。

    見到這樣一副畫面,薛平山先是怔了片刻,隨即,似乎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新娘子在花轎里直接睡著的,而這人卻是他的```妻?

    這種感覺,略有些新奇。

    不過更多的是令人哭笑不得。

    就跟個孩子似的,前腳,哭哭啼啼,喊爹喊娘,轉(zhuǎn)眼哭累了,說睡便睡著了。

    也是心大。

    隨即幾乎沒有過多猶豫,薛平山只一步跨進了花轎里,彎腰將花轎的身影輕手輕腳的抱了出來。

    “唔,爹```爹爹```”

    幾乎在薛平山抱起沈媚兒的同時,沈媚兒只下意識地伸出了兩條胳膊攀上了薛平山的肩膀,緩緩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懷里微蹭了蹭。

    嘴里卻一聲聲無意識的低語著。

    瞧著那迷糊樣,怕是還在做著夢呢,只將他當作了沈老二。

    爹爹?

    只薛平山聽到這兩個字后,結(jié)實有力的臂膀微微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