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貓與狗 獵人與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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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云變幻,鉛云低壓,遠空驚雷滾滾,暴雨將至。 萬奎站在叢林外圍的小山坡上,手里握著一把短筒獵槍,正在焦躁地踱著步子。他的身后,停放著他滿載的貨車。 破舊的貨車是由戰(zhàn)前的貨車改裝的,外圍增加了很多防護的裝甲板和金屬網(wǎng),底盤和輪子改成適應(yīng)山地越野的結(jié)構(gòu)。小件的貨物都裝在車廂中,大件的則被捆綁在車頂,使得這個本已很臃腫的貨車顯得更加的肥大臃腫。 新世紀(jì)921年,世界已經(jīng)毀滅了九百多年,人類曾經(jīng)的榮光不復(fù)存在?,F(xiàn)在人口驟減,到處都是缺衣少食的村落或聚居地。所以他這樣的行商才有了存在的意義。 他手中的槍也是戰(zhàn)前的舊貨,臟兮兮的表面纏滿了膠帶進行加固。雖然如此,但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在這閉關(guān)鎖國的雪國云萊,依然是一把不容小覷的危險武器。 山坡下長草茂密,正隨風(fēng)蕩漾,如海浪一般。從遠處看,山坡上的貨車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孤帆。 他一直在等一個人,但是現(xiàn)在風(fēng)云變幻,他終于決定不再等待。 萬奎收回駐足遠眺的目光,把一直擺弄的短筒獵槍插在后腰的褲帶上,轉(zhuǎn)身對車后面喊了一聲: “收攤!回家!” 一個柔弱的女聲從車后唯唯諾諾地答應(yīng)了一聲。 女孩的身影出現(xiàn)在車尾,那是他的女兒。 萬奎的女兒十幾歲年紀(jì),粉嫩的小臉上雀斑點點,兩頰紅暈滿滿,仿佛是一個不擅長化妝的女子笨拙地厚涂脂粉形成的效果。但那其實卻是山野村民們常有的膚色,是凜冽的山風(fēng)和艱苦的生活共同妝點的濃妝。 她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卻發(fā)育得和年紀(jì)完全不相符地成熟,豐乳肥臀,身材妖嬈。 萬奎已經(jīng)蹲在地上開始收拾氈布,但是他發(fā)覺女兒雙腳站在自己面前,卻一動不動,正要呵斥,一抬頭卻看到女兒正手指遠方,呆呆地看著遠處的某個事物。 萬奎站了起來,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凝神看去,目力所及之處,他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出現(xiàn)在茂密叢林的邊緣,正在向他的貨車走來。 正是之前云海觀日出的少年。 這個少年就是他在等的人。 “嘖,他竟然真的還活著……”萬奎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當(dāng)口,少年已經(jīng)走到近前。 一頭濃密的黑發(fā),似乎已經(jīng)幾個月未曾修剪,在頭后胡亂的一籠,用山間藤蔓編制成的草繩扎在一起。因為暴曬,膚色和臉色呈小麥色,這更顯得他的眼睛明亮、澄澈。 那是一雙單純而樸實的眼睛,如山中的清潭,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這樣的眼睛,只有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才會有,是沒有充分感受過末世的殘酷的人才有的眼睛。世界的殘酷還沒有將他磨礪得粗糲如鐵,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眼光只會越來越渾濁。 萬奎曾經(jīng)在旅途中見過這種透明清澈,在那些落入陷阱的富家少爺臉上,那些被劫匪路霸設(shè)計害死的書生孩童眼中。 因此每次萬奎看到他那蒼白而稚嫩的臉,都覺得他已經(jīng)把“艱苦的叢林生活不適合我”寫在臉上了,便在心中冷笑:不喑世事的幼稚少年,在這亂世中,不知你能活到幾時。 雪痕,一個和他獵人身份格格不入的奇怪名字。 雪痕是一個獨居的獵人,獨自生活在叢林中,與村子里的定居者素?zé)o來往。以他的年紀(jì),獨居似乎早了點,也許有什么難言之隱,但萬奎并不關(guān)心這些,他之所以等他,是因為雪痕每次都能帶來令他驚喜的貿(mào)易品,而且行色匆匆,不??硟r。 “嘿!小子,你怎么每次都是在我要走的時候才來?下次我可就不等你了?!比f奎熟絡(luò)地抱怨著。 因為他每次來都要和少年交易,一來二去兩人也算成為了朋友了。 雪痕一言不發(fā),將身上背負的幾捆皮毛扔在地下。 就像捆著一頭異獸,毛皮在落地的沖擊下掙斷了草繩,在地上鋪展開來,里面包裹的東西一股腦地散落出來。 用來包東西的這張三米見方的皮毛首先就非常引人注目。光滑的毛皮上泛著紫色的光澤,毛質(zhì)細膩,仿佛還閃爍著絲絲電光。 雷獸的皮毛? 萬奎的眼睛亮了,這張獸皮剛剛剝下不超過一周,未經(jīng)硝制,毛色純正,上面泛著點點磷光,價值不菲。雷獸是實力強大的山間野獸,捕獵難度很高。它行蹤不定,戰(zhàn)斗力又很強,而且還非常的狡猾,很容易就被跑脫。 少年看到萬奎的驚嘆表情,臉上露出一絲這個年紀(jì)是少年常有的得意神色,但是只是一閃而過,就隱藏在他平靜的表情之下了,沒有多余的解釋和炫耀。 萬奎略帶詫異地瞅了他一眼,又繼續(xù)查看皮毛里裹著的東西,卻發(fā)現(xiàn)也同樣非同一般:地根草,魔皇草,石南草,這些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藥材。 山野間野生的藥草不少,但是珍貴的卻總是難以取得,因為它們大多生長在常人難以攀爬的絕壁之上,甚至有兇猛異獸守護。即便是嫻熟的獵手,能夠得到其中一種也已經(jīng)很是不易。這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幾歲年紀(jì),是如何獲得這么多珍貴藥材的呢? “我一直想問,這些東西,你是怎么得來的?”萬奎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商業(yè)秘密?!?/br> 少年露出一絲微笑。 空氣非常濕潤,給人一種粘膩感覺,遠處濃云聚集,暴雨就要來了。 在鉛云低壓的空中,有一只鷹正在盤旋。 在山雨欲來的低壓的空氣中,鷹這種動物是不會有任何的不適的,作為空中的王者,它們只會俯瞰大地上的卑微生物,挑剔地選擇自己的獵物。 此刻在鷹的眼睛中,地面上的黑發(fā)少年成為它視野中的主體。 但是,少年并不是他的獵物。 那些躲藏在附近草叢中欲蓋彌彰的野兔也不是。 鷹只是在冷眼觀瞧,少年和他身周十幾米的長草之中,埋伏的眾人。 以及即將上演的一場好戲。 從鷹的視角,可以輕易的看到,以少年為中心的山坡周圍的高草之中,潛伏著數(shù)個赤裸肩背的彪悍男子,他們手中持著各種冷兵器,正呈包圍之勢緩慢地接近山坡上的少年。 對于這一次伏擊,這些赤膊壯漢已經(jīng)演練數(shù)次,他們潛伏在這也已經(jīng)有一整天,只為了一擊成功,擊殺面前這個似乎人畜無害的少年。 只為對付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這些壯漢似乎有點興師動眾。 但是他們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輕松神色,一個個凝神屏息,仿佛在圍攻一只兇猛的山獸。 他們緩慢的接近著,已經(jīng)快要到達高草的邊緣,距離少年不足二十米。這個距離,對于這些身手矯健的獵手們來說,已經(jīng)是非常理想的攻擊距離,他們的弓箭和長矛,可以輕易洞穿少年的血rou之軀。 但是他們還在繼續(xù)接近著,如果靠近到十米,那就可說是萬無一失。 山坡上,少年對此一無所知。 萬奎開始翻弄少年帶來的山貨。 萬奎的女兒此時躲在車尾,只探出半個身子,偷眼觀瞧著黑發(fā)少年。同時她還偷偷把胸前衣服的系帶解開了幾分,使她胸前傲人的雙峰更加明顯,一陣春意涌上,她臉上的紅暈也似乎更加濃重了。 她喜歡雪痕的眼睛,那單純幼稚的、不喑世事的眼睛。 雪痕也發(fā)現(xiàn)了少女對他的觀察,不由得也有點局促。 萬奎每兩個月會來這個鄉(xiāng)村一次。而萬奎的女兒,每次都會這樣偷眼瞧著這扎著辮子的個性少年。 萬奎的女兒正值發(fā)育的高峰,青春洋溢的時期,對年輕的異性充滿了好奇和渴望。雪痕則是她一直以來最為關(guān)注的對象。但是她又十分羞赧,從不和雪痕交談,只是這樣偷眼觀瞧,同時還會做些欲蓋彌彰的小動作,想引起雪痕的注意。 這時,雪痕肩膀的某個東西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她看著那個東西,臉上的羞澀漸漸被驚異的神情取代。 雪痕也發(fā)現(xiàn)了女孩的注視,他看向自己肩頭,看到了少女注視的事物:貓不知什么時候又從背包里鉆了出來。 乍一看去,那赫然是一只小貓。但是爪子略大,有些不符合比例,漆黑的毛覆蓋全身,沒有一絲雜色,一雙銀白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zhuǎn),甚是可愛。 “小貓”爬上了他的肩頭,注視著面前的新奇的物事。 “雖然看起來像貓,但是其實它是被稱作‘山彪’的貓科野獸,我在叢林里撿到的,可能是被它的父母遺棄了?!毖┖壅f道這里時,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幾分。 想到被父母遺棄,雪痕心中有些酸澀,因為他和這個小山彪也同命相憐,從小就沒有父親,是母親獨自一人把他帶大的。而現(xiàn)在,因為一場橫禍又不得不離開母親,獨自在這叢林里生活,與這小山彪的處境何其相似? 所以當(dāng)雪痕見到小山彪的時候,雖然知道它是個拖累,但還是把它帶在身邊,細心喂養(yǎng)。 少女聽到雪痕說話,羞澀地往萬奎身后縮了一縮,臉上的紅暈似乎更重了。 雪痕注意到少女對山彪的喜愛。他看著肩上的小山彪,猶豫了片刻之后說道: “現(xiàn)在它還太小了,如果沒有人養(yǎng)活,肯定活不了多久。我又不方便養(yǎng),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給你吧?!?/br> 雪痕小心翼翼地雙手把它捧下來,略有不舍地遞到女孩面前:“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阿布’。它愛吃rou,也愛吃魚,并不難養(yǎng)活?!?/br> 雪痕不能永遠養(yǎng)著它,考慮到自己的處境,他覺得交給女孩來養(yǎng)更為合適。 小女孩一會看看阿布,一會看著雪痕,目光充滿難以置信。仿佛在說:這真的是給我的? 雪痕仿佛看出了她的疑問,又把雙手往前遞了一遞。 在雪痕的手中,渾身漆黑的山彪蜷縮著身體,仿佛是一團毛茸茸的線團。 女孩猶豫著,似乎羞澀得不敢伸手和雪痕接觸,但眼睛直直地盯著雪痕手中的小貓,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伸出手來,從雪痕手中將阿布接了過去。 小山彪阿布似乎是認生,極不情愿地掙扎著,想要逃離女孩的手掌,甚至對她呲牙咧嘴,露出還沒長全的獠牙,但是女孩雙手緊緊抱住,使它動彈不得。 山彪是這座叢林中數(shù)量不少的小型貓科動物,生存能力很強,以捕食小型動物,如山鼠,魚類,鳥類等為生,和家貓有很多共同點。成年后體型會比家貓大。 現(xiàn)在的時代,由于戰(zhàn)亂和環(huán)境的變化,已經(jīng)使人們的生活日漸艱難,飼養(yǎng)可愛的小動物已經(jīng)是非常奢侈的事情,而曾經(jīng)人人喊打的老鼠現(xiàn)在對于定居者們來說,也是難得的蛋白質(zhì)來源,所以人們對于家貓的需求非常的小。無人飼養(yǎng),生存能力較弱的家貓便漸漸少見了。只有這種家貓的近親——野外生存能力極強的山彪依然生生不息。 小女孩又羞澀地點了點頭,用目光向雪痕表示了謝意。 雪痕撓了撓頭,也露出憨厚的一笑,他的年紀(jì)畢竟也只有十幾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對小女孩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 “渾身漆黑的山彪,還是很少見的哪?!?/br> 一旁的萬奎看著小女孩手中的山彪,驚嘆道。 “喜歡就留著吧?!比f奎用眼神暗暗向女兒示意了一下。 女孩滿臉緋紅,突然從貨車后面邁步出來,一把抓住雪痕的手,把他往貨車的方向拉去。 “來……來貨車?yán)镒伞!?/br> 女孩渾身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胸前的一對大白兔隨著她跑動的動作在她松松垮垮的紅色衣服里滾動著,如脫兔一般呼之欲出,令雪痕心旌動搖。 雪痕沒想到一向羞澀的小女孩突然如此主動,不但說了話,還拉他去車?yán)?。一時失神,被拉得一個趔趄。 但是聽到女孩的話,他又連忙止住腳步。 “不……不用了,只是一只小野獸而已,沒必要這樣謝我?!?/br> 作為一個在末世生存的孩子,必須比其他時代的同齡人更早熟。 在這末世生存,貞cao都已變得廉價,女性用自己的身體交換利益的情況已經(jīng)是常見的事情。雪痕當(dāng)然知道“去車?yán)镒笔鞘裁匆馑肌?/br> 但是他拒絕了。 少女低下頭去,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了,但這次不是因為少女懷春的羞臊,而是被拒絕之后的失意和羞慚。 她似乎并沒有想到少年會這樣拒絕她,她呆呆地在貨車的后倉門邊依靠著,猶豫了一會,終于抱著小山彪轉(zhuǎn)頭獨自進了貨車。 雪痕緊咬嘴唇,眼中流露出歉意和局促,不知該如何處理。看著少女進了貨車不再出來,他也只好放棄,將注意力轉(zhuǎn)到交易上。 萬奎笑了笑,不以為意。 雪痕和女兒雖然只有十幾歲,但是在這末世人們的觀念中,他們從性成熟開始就已經(jīng)算是成年人了。在人類文明的全盛時代,談戀愛的方式溫和而含蓄。但是在現(xiàn)在,人類的生存繁衍都成大問題,那份飛鴿傳書暗送秋波的情調(diào)和柏拉圖式的純精神上的愛情自然早已被時代所淘汰。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直截了當(dāng),簡單粗暴才是談情說愛的主題。所以兩個年輕人的打情罵俏在萬奎看來司空見慣。 在古代,文明繁盛的時期,人們曾有有一種叫做“性解放”的思潮,被認為是有悖倫理,傷風(fēng)害俗,如果那時的人活到今天他們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末世,無人推動,這種思潮卻自然而然地被所有人認同,即便在這偏遠的東方小村落。 萬奎的目光從女兒的背影移回到滿地的珍稀皮草上,商人的本質(zhì)浮現(xiàn)出來,他開始在腦中計算起來。 在他和雪痕周圍,潛伏在草叢中的伏擊者們,正在緩慢而隱蔽地接近著,他們走走停停,極有默契。風(fēng)聲和漸漸陰暗的天色掩蓋了他們在長草中的行跡。 山坡上,萬奎還在為雪痕的商品估價。 “80個銀。” 想了一會,萬奎報出一個數(shù)字。 “太少了吧……”少年皺眉抱怨了一句。 80個銀幣,只相當(dāng)于一個普通農(nóng)戶半年的收入,對于這些山貨的實際價值來說是非常不厚道的價格。 “不少啦,你要知道東薌村的皮草價格很低的呀,我已經(jīng)收購了很多了,要不是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這個價格都夠不上哪……”萬奎熟練地壓價,“況且,你不賣給我,又能賣給誰呢?” 雪痕雖然是山村獵手,不常進城,但是對于這些山貨的估價還是有一定的經(jīng)驗的,不然也不會專門采集這些難得的,珍貴的皮毛和草藥。 他知道萬奎存心壓價,但是也沒有辦法,此一時彼一時,當(dāng)前的形勢下,貨物能轉(zhuǎn)化成物資才是最重要的,正如萬奎所說,他沒得選擇,只能賤賣。 “還要加上你的槍。”雪痕不甘心地最后一次討價還價。 少年看著萬奎腰上的短筒霰彈槍。 這是萬奎的防身武器。萬奎帶著他走南闖北,經(jīng)歷了不少陣仗,都是靠它化險為夷。這槍是戰(zhàn)前產(chǎn)物,有些破舊,上面纏滿了膠帶。 雖說在大城鎮(zhèn)很容易買到,但是在這小山村卻是稀罕物,在大城鎮(zhèn)只需要10個銀就能買到,但是在這里,至少可以估價到30銀。 即便加上這30銀,相當(dāng)于一個多金幣買下雪痕的山貨,這價格依然是便宜至極。 “這可不成,這是我的防身武器,走南闖北,全靠這家伙。”萬奎幾乎是立刻就拒絕了。 雪痕咬了咬嘴唇:“那我可就不賣了?!?/br> 說著,就要拎起山貨走人。 “慢著!”萬奎連忙攔下雪痕,似乎是下了絕大的決心,“艱難”而果斷地點頭:“成交。” 他的五官都聚在一起,仿佛虧得血本無歸,痛徹心扉。 雪痕微微一笑,沒有揭穿他的小把戲。 “但是這槍有點臟,我給你擦擦吧?!比f奎轉(zhuǎn)過身去鼓弄他的短槍。 “我不要銀幣,80個銀給我換成鹽,刀具,還有繩索?!毖┖鄣馈?/br> 對于生活在大山里的獵人,金錢不是非常重要,因為他們難得進一次城,無處可以花銷,帶在身上有時候還是一種累贅。大山里的交易很多都是以物易物。 “沒有問題。” 萬奎從車廂里翻找起來。 車廂中,黑色的山彪似乎不肯接受新主人,發(fā)出了幾聲尖利的叫聲。 正在查看短槍的雪痕皺了皺眉頭,看向山坡的周圍。從山坡往下看,居高臨下,周遭景物一覽無余,沒有一點可疑的跡象。 伏擊者們已經(jīng)深深地蹲下身子,屏住呼吸,讓自己完全隱沒在長草之中,他們的姿態(tài),甚至?xí)S著高草的擺動而順勢改變,簡直已經(jīng)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 他們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圍捕野獸的經(jīng)歷,對此已是駕輕就熟。 他們與雪痕的距離已經(jīng)接近十米,達到了他們預(yù)定的伏擊距離。下一刻,就是萬無一失的擊殺,為了這一擊,獵人們已經(jīng)演練太多次,無論對方向哪個方向逃走,都會遭到接下來的連番截殺,為了達到獵人首領(lǐng)要求的極限速度,不符合要求的獵人已經(jīng)被換下了五個。 而雪痕此時,還在山坡上等待萬奎結(jié)算。 一切似乎已經(jīng)成為定局。 “萬奎,仔細聽我說?!毖┖蹟[弄著手上的小玩意,看似平靜如常,但卻嘴唇不動,輕聲地說話,如腹語一般。 “什么?”萬奎轉(zhuǎn)過身,雪痕的行為讓他感到有些古怪。 “聽著!我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他們是沖著我來的。這里馬上就有一場血戰(zhàn),一有動靜,你就快跑!要保護好你女兒!” “這……真的?”萬奎目瞪口呆。 他驚訝的不但是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更是雪痕的敏銳,這一片長草中無聲無息,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敵情的? “你……不是開玩笑吧?!比f奎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雪痕也抬眼看了萬奎一眼,此時這個少年的清澈眼眸中透出一股堅決和謹(jǐn)慎的神色,與之前判若兩人。這感覺,就像一只發(fā)現(xiàn)天敵的野獸,炸了毛一般。 他接過萬奎手里的槍,慢慢地插在腰間,就像生怕拉斷了某根看不見的地雷引線。 嚴(yán)肅冷峻的表情已經(jīng)代替了回答。 萬奎再無懷疑,轉(zhuǎn)身向車廂走去,雙腿發(fā)軟,幾乎摔倒。 就在這時,一聲鷹啼打破了沉寂,天空中的雄鷹發(fā)出了這一聲鳴叫。 “動手!”一聲斷喝,同時從草叢中發(fā)出。 伏擊者的首領(lǐng)也是極其敏銳的人,他觀察到雪痕和萬奎的表現(xiàn)有些反常,意識到情況可能有變,此時必須果斷出擊,絕不能給他準(zhǔn)備的時間,因此他當(dāng)機立斷,發(fā)出了進攻的指令。 鷹啼與喝令之聲幾乎同時響起,就如同宣告球賽開始的哨聲一般,整個山坡如火藥般爆炸了,一場殺戮開始了。 獵人首領(lǐng)喊聲剛起,伏擊者們彪悍的身影便瞬間騰空而起,獵豹一般襲向雪痕!身影縱橫,如蛟龍騰空。 一瞬間,人影躍空,長矛飛射,連珠的弓箭破空而發(fā)。從空中看來,那些飛矛飛箭飛向雪痕的畫面如同一朵逆向生長、正在閉合的花朵。 獵人首領(lǐng)的時機掌控可以說是非常準(zhǔn)確,獵手們也都是好手,對命令的執(zhí)行完美無缺,這些攻擊不差分毫,以不可阻擋之勢,襲向少年。 下一刻雪痕就要被扎成刺猬!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間,只見黑色身影如同火箭一般爆射而起,從地面騰上空中。于電光火石間避開了射向他的長矛和弓箭——雪痕以超過常人的爆發(fā)力,避開了第一波攻擊。 但是危機并未解除,頭上瞬間落下的三柄短斧,再次將他逼入絕境! 三個高大的身影,從上方落下,手中的短斧向著雪痕身體的三個不同部位砍擊下去。 伏擊者們已經(jīng)演練多次,對于雪痕這樣的應(yīng)對,可以說是早有預(yù)料。所以當(dāng)他躍起的瞬間,上方的攻擊已經(jīng)劈頭蓋臉打來。 雪痕人在空中,去勢不止,看似是完全無法躲避。 這三柄短斧就像三把死神的鐮刀,即將收割少年的生命。 說時遲那時快,雪痕眼中精光一閃,身體在一瞬間扭動起來。遠遠看去,只見血花,皮衣,繩索,數(shù)種顏色混雜成一團,像極了一個五彩的紙風(fēng)車,在空中翻滾前沖,以一個扭曲的姿勢,連踢帶打地避開了三把本來必中的短斧。 一股血泉飚射空中——躲是躲過了,但是也付出了代價。 三個身影落下,而雪痕也已騰空至最高點。 “?。 ?/br> 地面上一聲慘叫響起。 發(fā)出這聲慘叫的,是落下的三個身影中的一個。與雪痕擦身而過,他經(jīng)過短暫的錯愕之后,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些什么。 只見他的臉上,一道橫貫整個面部的巨大傷口綻開皮rou,鮮血開始流出。 慘叫聲還未完全發(fā)出,持斧的另外兩人,也已經(jīng)感覺到頸間一涼,兩個黑色的鐵片,已經(jīng)插在了他們的頸間。 那是一種像匕首卻又無鍔的薄鐵片,顯然是自己打磨的粗劣武器。 但是就是這粗劣的武器,在一瞬間收割了兩人的生命——這正是雪痕在空中借助旋轉(zhuǎn)的離心力甩出的飛刀。 雪痕的旋轉(zhuǎn)發(fā)力已經(jīng)結(jié)束,他開始從空中墜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地下立刻又有四條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了他的身下。四把尖銳鋒利的長矛帶著破空之勢,向他直刺而來! 他現(xiàn)在人在空中,再無躲避格擋的可能,真正是落入了絕境,眼看就要被長矛刺穿。 看到這一幕,一直被萬奎護在身后的少女也發(fā)出一聲驚叫,捂上了眼睛。 這一切變故,都只在一瞬之間,兩聲尖叫幾乎是疊在一起發(fā)出來的。一聲來自臉上中刀的彪悍伏擊者,另一聲是由少女發(fā)出。 尖叫聲落。四把長矛穿空而過,長矛的前端卻沒有了雪痕的身影。 雪痕去哪了? 下面的人看得清楚,他竟然如同飛鳥一般在空中橫移,避開了長矛的穿刺!正在落向萬奎的貨車附近。 空中有一條黑索,連接在貨車上,那是一把抓勾。是獵人們用于攀援的工具。 原來雪痕在空中不但甩出了三把飛刀,還同時甩出了這條飛索,勾在貨車的外部貨架上。在千鈞一發(fā)之時,他用繩索將自己拉向了貨車,避開了四把長矛的追擊。 就在雪痕空中橫移之時,地上的四條黑影中最靠近他的一個已經(jīng)轉(zhuǎn)頭看向空中姿態(tài)古怪的雪痕。 但是他看到的,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他竟然在空中還能掏槍射擊! 一聲撞針激發(fā)的清脆響聲。伏擊者心神劇震,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兩個大字: 完了。 但是預(yù)想中的槍火并沒有出現(xiàn)。雪痕的這一發(fā),竟然是啞彈。 一槍未中,雪痕反應(yīng)也是極快,他立刻將短槍拋向攻擊者,趁著對方格擋的瞬間,他已經(jīng)跌落在貨車附近。 一刻也不停留,他翻滾起身,向長草中激射而出。草地上留下一串鮮艷的血花。 他受傷了,而且受傷不輕。 見此情景,四個伏擊者也急躍而入長草之中,就像四條毒蛇。 萬奎一直匍匐在地,剛才的連番劇斗,他全都看在眼里,雪痕的機敏反應(yīng)令他嗔目結(jié)舌,直到此時,他才反應(yīng)過來雪痕是如何化險為夷的。 三把斧子落向雪痕之時,他扭動身軀,不惜用左手一條手臂為代價,格擋開了對他威脅最大的一把斧頭。踢開了一把斧頭,第三把砍在他的腰間,但也在旋轉(zhuǎn)中避開了要害。 由于動作太快,看起來,就像雪痕突然從三把斧頭中間穿過一般。雖然他利用靈巧的反應(yīng)避開了斧頭,但是代價也是極大,手臂上少了一塊rou,腰部也是鮮血噴涌。 那種劇痛一定讓人幾近休克。但是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一避過斧頭,就立刻借旋轉(zhuǎn)的離心力甩出三把飛刀。兩把準(zhǔn)確擊中對手要害,第三把劃過面頰,也使一人暫時失去了戰(zhàn)斗力。 更為令人吃驚的是,他竟然能在三把飛刀之后甩出飛索,為接下來的逃遁創(chuàng)造了極好的條件。 他心思之縝密,反應(yīng)之快速,令人嘆為觀止。他幾乎已經(jīng)把戰(zhàn)斗中的每一個間隙都利用到了極致。正是因此,才能絕境逃生。 獵人們有無數(shù)個機會殺死他,卻全都錯過了,而他只有這一個逃生的機會,卻被他抓住了。 這是什么樣的戰(zhàn)斗素質(zhì)? 很快,萬奎的思緒立刻被長草中的尖叫聲打斷了。 這一聲凄厲的尖叫,就來自雪痕躍入的方向。 長草中,噴涌出一股血泉。 之后一切又歸于平靜。 隨著四個黑影追入長草,面部受傷的壯漢也從另一個方向遁入長草中。萬奎面前的土坡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現(xiàn)在這片山坡上,已經(jīng)平靜如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只有地上的血跡和尸體證實剛才所發(fā)生的皆為事實,并非夢幻。 天空中烏云越聚越多,就像天上有一個孩子在玩堆沙子的游戲,將烏黑的沙土都聚集到了萬奎的頭頂。 烏云之中雷光涌動,暴雨即將落下。 但是萬奎卻根本顧不得避雨。他手握柴刀,緊張的注視著周圍的高草。 少年死了嗎?為什么獵人們沒有站起來?萬奎惴惴不安。 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 仿佛高草中到處都有人,又似乎哪里都沒人。 幾分鐘后,又是一聲悶哼,就像是被捂住嘴而發(fā)出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快也寂然消失。 過了一會,又是一聲痛苦的尖叫,帶著隱忍和不屈的聲調(diào),響徹草叢。 之后又是一陣死寂的平靜。 就這樣反復(fù)著,一聲又一聲慘叫,一次又一次平靜,在反復(fù)了五次之后,終于再無聲響。 風(fēng),漸漸大了。長草如波浪般涌動,遠處濃云翻滾。 這種令人壓抑得不行的氣氛,緩慢的死亡的節(jié)奏,與遠空的驚雷呼應(yīng)著。令萬奎不寒而栗。少女更是在他身后瑟瑟發(fā)抖。 陰云密布的天空終于開始下雨,豆大的雨點傾瀉下來。地上的血跡漸漸被雨水沖得四散流去。 萬奎茫然四顧,環(huán)視周圍雨簾中的高草。 究竟如何了? 少年被擊殺了嗎?還是…… 暴雨如注。 從面頰受傷的伏擊者逃走的方向,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撥開長草,突然地出現(xiàn)在萬奎面前。 正是黑發(fā)少年雪痕。 他扔掉了手中的頭顱。那是一個臉上有一道傷口的頭顱,一雙死魚般的眼睛之中凝結(jié)了一個驚詫的眼神。 雪痕此時頭發(fā)散亂,面露苦澀,捂著腹部的傷口,步履蹣跚,但是眼中的精光卻絲毫不減。他的眼瞳依然澄澈,但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那個不喑世事的少年的眼神了,澄澈之中透出了殺伐果斷的無窮冷意。 面頰受傷的獵人是最后一個鉆進草叢中的,他竟然將這個面頰受傷的獵人都殺了,那么說明之前的四個人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獵人的這次完美的伏擊,竟然以全滅收場,而這個少年,卻依然挺立! 他劇烈地喘息著,身上泥濘骯臟,腹部的傷口不斷地涌出鮮血,看起來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但他渾身散發(fā)的殺氣卻讓人不寒而栗,殘破的身軀中仿佛挺立著一尊殺神。 他一步步走到萬奎面前,灼灼的目光讓萬奎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少年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出賣。 萬奎對伏擊一事是知道的,其實他已經(jīng)被收買。 按照獵人們的計劃,他只要拖住一小會,使雪痕陷入伏擊者的包圍被殺,他就能得到兩個金幣的報酬。 兩個金幣,已經(jīng)是一個普通農(nóng)戶兩年的收入。 萬奎是行商,是利用貨車進行貨物交換的職業(yè)者,一年到頭來往于各個危險的人類定居點,風(fēng)餐露宿,躲避強盜,都只是為了錢。 萬奎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因為在世間行走的他深刻的了解這個世界的殘酷,他已見慣了爾虞我詐,欺騙和背叛。他知道,在這個亂世生存,優(yōu)柔寡斷和婦人之仁是最大的缺陷,是對生存不利的惡習(xí),所以他早已摒棄了這些“惡習(xí)”,成為了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殺死面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就能讓一家人兩年衣食無憂,對他來說,也絕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不!不要過來,我沒有出賣你!我什么都不知道!”萬奎音調(diào)都已經(jīng)變了,他不停的后退,握刀的雙手顫抖著。 雪痕端起了手中的短槍,掰開槍膛露出彈倉,將子彈倒出。倒出的不是子彈而是彈殼,這把萬奎賣給他的短槍里的子彈,竟然全是空殼。難怪雪痕的一槍竟是啞彈。 這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之前萬奎借擦槍為名,轉(zhuǎn)身把子彈都換掉了。 萬奎的老臉上,浮現(xiàn)一絲惱羞成怒的表情,他的惶恐不見了,轉(zhuǎn)而出現(xiàn)的,是“你要是上前來我就跟你拼了”的表情。 “我能怎么辦?我是被迫的!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有家室的人!我要為我的女兒考慮……” 雪痕伸出手來……拿起自己的背包。 也許是受傷過重,也許是有心無力,也許是看在小女孩的份上。他并沒有對萬奎下手。 他只是艱難的彎下腰,拾起自己的背包。 在靠近的時候,萬奎再次看到雪痕的眼睛,那雙眼睛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澄澈,完全沒有得勝者的驕傲,也沒有傷者的痛苦,反而帶著幾分……憂傷和失望,仿佛這一切都只是稀松平常,而又令他失望之極。 收拾好自己的鹽巴和刀具,向著來時的方向,緩步而去。 萬奎癱軟在貨車旁,但是心中卻燃起嫉妒和憤怒的火焰,這火焰熊熊燃燒,甚至壓過了他的恐懼: 你憑什么可以擁有這樣的眼睛!憑什么保有這份澄澈!憑什么擁有這如水的淡然! 這時,一直躲在萬奎身后的少女終于再也忍不住,她從貨車中抽出兩卷密封完好的繃帶,抱在懷里,穿過雨簾,奔向了雪痕。 鮮艷的紅色衣衫,在暴雨之中,就像一朵嬌嫩綻放的花朵,也仿佛一朵浮萍,柔弱得似乎一下子就會被沖走。 她向雪痕奔去。 “女兒!不要怪爸爸,爸爸這么做都是為了活下去啊……” 萬奎被女兒的行動驚醒,悔恨涌上心頭,他把手伸向越來越遠的女兒,喊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自白。 看起來女兒顯然不知道他的陰謀,也對父親的做法不能茍同。她要去幫助她的心上人,不顧父親的反對,不顧世俗的眼光,為了追求真愛,她要像飛蛾投火一般執(zhí)著。 那一刻,她奔跑在雨中的身影消瘦而又堅定,猶如純潔的小天使要把愛帶去人間。 看著她和雪痕的背影,萬奎“悔恨”的眼中現(xiàn)出一線精光,帶著陰謀的精光。 他心里知道,這個少年必須死,陰謀本身就是你死我亡的游戲,如果雪痕活著,對自己就是一個威脅,一個永遠的威脅,自己今后的生活將寢食難安,隨時擔(dān)心著他的報復(fù)。 他無法理解雪痕為什么放過了自己,但他的心中,從來就沒有報恩的概念。他有的,只是你死我亡的叢林法則! 而這個“女兒”,就是他最后的機會! 全是假的,他的悔恨、“女兒”的愛慕和援手,全都是假的。甚至這個女兒本身也并不真的是他的親生女兒。 因為大雨,萬奎不用擠出眼淚,少女的“雪中送炭”也分外地真實感人。 少女看似柔弱,其實卻是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柔弱的外表是她極佳的掩護,面對這樣的小女孩,很多人都會放松警惕,已經(jīng)有無數(shù)的盜匪路霸死在了她雙腿之間。 為了能在廢土上安全旅行,他和“女兒”設(shè)計并改良了好幾套騙術(shù)。他們能夠在廢土上旅行至今平安無事,多虧了他和“女兒”玩的這一手“仙人跳”。 這雪痕之前面對她的引誘竟然不動心,的確超出他們的預(yù)料,但是這一次他是在劫難逃了。 誰會想到這是個連環(huán)套呢? 如果他們能夠殺死雪痕,那么獵人會付出更多的金幣。 少女已經(jīng)奔到雪痕身后。萬奎仿佛已經(jīng)聽到金幣落入口袋之中發(fā)出的清脆響聲,優(yōu)美動聽。 雪痕停下了腳步,他緩慢的轉(zhuǎn)過頭,感激地看著少女。依然是那單純澄澈的眼睛,眼里仿佛有光。 “我多么希望這是真的啊……” 似是自言自語,雪痕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中精光爆射,森然冷意和無窮的怒火爆發(fā)出來,那是一種令人心神劇震、毛骨悚然的目光。 那是看敵人的目光。 “滾!” 轟??! 雪痕的怒喝和雷聲交織在一起,分不出是雷聲還是他的怒喝。雷光勾勒出雪痕煢煢孓立的輪廓,披頭散發(fā)的浴血身影也使他的兇煞之氣暴漲。 如同一部毫無感情的戰(zhàn)爭機器。 誰會想到這是個連環(huán)套呢? 雪痕想到了。 小山彪阿布會在他手中掙扎,是因為聞到了毒藥的氣味,這種動物嗅覺敏銳,尤其對劇毒之物非常敏感。 少女仿佛被一把利刃擊中。驚得向后急躍出去。頭也不回地沖向了貨車。動作矯捷,如訓(xùn)練有素的獵手,哪里還像那個不經(jīng)世事的小女孩? 懷里的繃帶,掉落在泥濘的地上。 一起掉落的,還有一把藏在繃帶下面的,刀刃上泛出多彩磷光的,細小的黑色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