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圣之路
書迷正在閱讀:抑郁癥?沒關系!、怪獸電影宇宙、天降萌寶:總裁爹地放肆寵、家里有皇位要繼承、我和女神老婆的荒島生涯、對月亮心動、[斗羅]掄錘子的女孩、清穿之團寵表妹、【快穿】NP文反派女配之我只想zuoai、道侶說只把我當meimei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痕醒了過來。 醒來后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整個腦子隱隱作痛,就像宿醉一般。 別看雪痕年齡不大,但是他其實是喝過酒的,他曾在鄰居的婚宴上被獵人朋友灌酒,醉得不省人事。農家自釀的酒醇香而易醉,雪痕那一次深深地體會了宿醉的感覺,他睡了一天一夜才徹底清醒。 此時的感覺,和那時有些相像。 當頭疼開始消退,之后感覺到的是背后溫暖而硬實的觸感,這感覺令雪痕感到熟悉。 這是自己家的土炕。 雪痕坐起來,揉揉眼睛,環(huán)視四周,正是自己徒空四壁的家。 雪痕家的房子是一棟聯排的茅草平房,一個大屋兩個小屋呈對稱排布。現在自己就躺在小屋的炕上。 這不是在做夢吧!雪痕翻身而起。下了炕,沖出臥室,來到大屋,大屋的鍋灶上,還熱著飯菜。 摸摸手腕,完好無損,沒有手鐲,沒有傷痕。 再摸摸自己腹部的傷口,哪里還有什么傷口?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靜的下午,他從鎮(zhèn)子里的小學校放學回來,在炕上睡了一個下午覺。仿佛之前的逃亡,受傷,遇到飛艇墜毀之類的驚險遭遇都是噩夢一場。 究竟之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雪痕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那么,之前真的是在做夢嘍?雪痕松了一口氣。 這時,雪痕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他連忙推門而出,來到院子,院子里百花盛開,那是母親種的花,卻沒有母親的人影。 “媽!” “媽!你在哪?” 雪痕的母親患有類似癆病的頑疾,過度疲勞或者走路太多會咳嗽不止,所以她一般不會離開家太遠。 雪痕連忙推開院門來到街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村子,此時卻是空無一人。雪痕小心翼翼地沿著墻角行動,他還無法確定這是真實還是夢境??紤]到自己可能還是個通緝犯,所以他不敢正大光明地上大路去走,于是只能在小路上摸索。 在自家附近轉了幾圈,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村民。 雪痕開始困惑了。 他坐在院墻外的一塊大石頭上,冥思苦想起來。 自己怎么會在家里?難道是那女孩送自己回來的?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村里人都哪去了? “黑影你在嗎?”雪痕試著叫了幾次,黑影毫無反應。 難道黑影也是夢的一部分?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場幻夢嗎? 那個外國女孩也是幻夢的一部分嗎? 想到這里雪痕心中不由得有一種失落,雖然相處的這半天并不愉快,可是知道她并不是真實的,心中還是有些難以說明的感覺,好像遺失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那種遠超失落感的奇異感覺一閃即逝。 想了一會,實在沒有頭緒,于是雪痕決定,繼續(xù)去村子的其他地方看看。 帶著無限疑問,雪痕小心翼翼地繼續(xù)探索著。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遠遠地跟著一個人,一個女孩。 琴。 琴此時就像一個透明人,她身影飄忽,腳步無聲,甚至連氣息都感覺不到。雪痕完全沒有發(fā)現她的存在。 琴就這樣一直跟隨他。 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尖刀。 雪痕沒有走大路,而是走了一條鮮為人知的小路——他穿過凈水廠的那些復雜的管道的縫隙,來到了中央的打谷場附近。 打谷場基本就是村子的中心,一側就是長老的議事大廳,另一側是冬季供暖用的鍋爐房。村民們但凡有大事需要表決,就會在這里聚集。如果村子里空無一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家聚集在此議事,考慮到這個,于是雪痕來到了打谷場。 而此時,這里同樣空無一人。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夜幕剛剛降臨。而村子里所有的房子都沒有燈火,整個村子,一片死寂,猶如鬼城。 這時,雪痕的目光被打谷場附近的一棟建筑吸引了。 那就是村子唯一的谷倉。 谷倉和馬廄挨在一起,馬廄中的騾馬也不見了,但是谷倉中卻亮著燈。 半個月前,就是在這谷倉中發(fā)生了一件改變雪痕命運的事情。讓雪痕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遠遁叢林,背負惡魔之子的惡名,躲避著村民們的追殺。 此時站在谷倉對面,雪痕心中五味雜陳,曾經發(fā)生的事情令他不愿想起。或許,那件事也是一場噩夢?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是雪痕心中還是有著一絲希冀。 看著谷倉正面,此時才突然發(fā)現,那窗戶和門構成的圖案猶如一張驚愕的人臉。 雪痕攥緊了拳頭。 村子里到處無人,只有這里亮著燈,那必然要去探查一番。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谷倉的門,把耳朵貼在谷倉門上聽了一會。里面?zhèn)鞒鲆魂囕p微的悉悉率率的聲音。 他沒有貿然推門而入,而是繞到側面,爬上窗戶,鉆了進入,沿著橫梁來到谷倉中間。為了避免被冬天積雪壓垮,谷倉的屋頂造得坡度較大,因此棚頂和橫梁之間有足夠他行走的空隙。 谷倉中央的柱子上掛著一盞油燈,燈光就是從這發(fā)出。 他沿著橫梁往前走去,昏黃的燈光之下,他看到一個女人。 那是鄰居家的大jiejie,也是之前小強稱為小玲姐的女孩。她手持一把木锨,正在翻弄谷物。小玲只比雪痕大三歲,生得秀氣端莊。 就像所有十幾歲的慘綠少年一樣,雪痕也對她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也只能是幻想而已,因為小玲姐已經被家人許配給鎮(zhèn)里的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通過這次聯姻,小玲姐一家都可以搬出東薌村,住到鎮(zhèn)子里去了。 小玲姐經常要到谷倉干活,谷倉的橫梁就成了雪痕專屬的寶座,在這里可以觀察她而不被發(fā)現。 亦或許,她早就已經發(fā)現了,只是沒有揭穿。 眼前出現疊化的影像,雪痕又感到頭疼了,因為這一幕似曾相識。那一天,他就是在這房梁上,看著鄰居家的jiejie在干活。 可是,小玲姐已經死了啊,她為什么還活著呢?他再次看向那個忙碌著的年輕而豐腴的鄉(xiāng)村少女。 難道谷倉里發(fā)生的事情,真的是一場夢嗎? 雪痕感覺有一些混亂,究竟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夢幻,他有些不能確定。一方面他非常愿意相信那是夢,可是另一方面,曾經發(fā)生過的那一幕是那么真實,令雪痕無法相信那是夢。 就在這時,谷倉的門猛然打開。 闖進來的幾人令雪痕毛骨悚然,那正是死在谷倉的幾個人,他們死而復生。 村東的高田、王虎,雜貨店的伙計石頭……這些人他都認識。 何止是認識。 不可能!這是怎么回事?雪痕愣住了,這一幕太熟悉了,這分明是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 雪痕的恐懼和驚愕只出現了一瞬間,就被憤怒取代,仿佛與他們有著血海深仇。 那一天,就是他們,來到了谷倉,要傷害小玲姐。雪痕出手制止,卻寡不敵眾,被打倒了。 但是此時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在他看到這些人的同時,這些人也直接看到了他,就像早就知道他躲在橫梁上一般。 雪痕怒吼一聲,一躍而下,飛撲上去。 激烈的搏斗再次展開。 結局卻也沒有任何改變。 雪痕不是他們的對手,很快被這幾人打倒在地。 這幾個人猶如變了一個人一般。他們無論速度、力量、技巧都遠勝身為準獵人的雪痕一籌,且不說他們人多勢眾,就算是一對一,雪痕也不是對手。 可是他們可一直是農民、伙計和雜工啊,難道他們一直隱藏著實力? 和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一摸一樣,仿佛穿越時空,昨日重現。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時間倒流了嗎? “快跑!”顧不得多做思考,雪痕一邊竭力抵擋著對方的擊打,一邊對身后的鄰家jiejie大喊。 但是太遲了,兩個人已經把她抓住了,就連雪痕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小玲一個弱女子更加無法反抗了,他們抽下了雪痕腰間隨身攜帶的繩索,綁住了小玲的手,把她吊在谷倉的橫梁上。并撕下了她的內衣,塞在了她嘴里。 雪痕還想大聲呼救,但是嘴里也立刻被塞了一團破布。兩個人同樣死死地把他按在地上。 “這小子怎么辦?殺不殺?”按住雪痕的雜貨店伙計石頭問道。 “是村西頭的魯魯加嗎?”站著的三個人中看似是領頭的高田回頭說道:“殺了吧?!?/br> 雪痕掙扎著,卻完全無法逃脫對方的雙手。對方的力量簡直非人。 石頭以手做刀,就要向雪痕頸部直插下來。這動作猶如多年訓練的武術家一般精準嫻熟。哪里還有平日雜貨店伙計的樣子? 就在這時,按住他的另一個人突然說道:“且慢!” “怎么?” “我感覺他似乎有‘念’?!?/br> “是嗎?那么就先別殺,弄完這個,再弄他?!?/br> 說著,高田轉頭看向女孩:“你不肯加入我們,只好這樣了?!?/br> 說著,他用手指沿著小玲的衣襟向下劃下,他的手指猶如一把剪刀一般,所過之處,衣衫脫落,女孩立刻便一絲不掛地出現在這幾個男人面前。 她白皙的皮膚在骯臟的谷倉中仿佛散發(fā)著微光。 此刻她整個人被吊了起來,如同一只待宰羔羊,便是想遮掩一下也不能,越是扭動掙扎,越是春光畢露。 她的眼淚猶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雪痕見此情景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他們想要對小玲姐做些齷齪的事情,但是他卻無力阻止,他無論如何掙扎也掙脫不了按住他的兩人的手,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巨大力量。 雪痕心中氣悶難當,在肺腑間有股氣流一般的東西在橫沖直撞,卻始終無法沖破周圍無形的障壁。那種壓抑的感覺仿佛在忍受酷刑。 這種強烈的憤怒情緒蒙蔽了雪痕本來非常敏銳的感官,以至于他沒有發(fā)現,背后緊貼的大地這時正在微微震顫。 就在這時,從雪痕的頸邊的土地上突然冒出一個小孩手臂粗細的黑色觸手,滑膩柔軟如章魚的腳,它靈活地一彎,從那表面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吸盤中,突然射出數根連著線的細針,扎在雪痕頭上,雪痕立刻昏迷了過去。 他的記憶就是從這里斷掉了。 但是現在的雪痕沒有昏過去。 他的身體像昏迷了一樣躺在地上不能動,意識卻游離到空中,就像靈魂出竅,看到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 他們并沒有對鄰家jiejie高小玲做齷齪的事情,發(fā)生的事情卻令雪痕更為驚訝。 只見高田突然地撲在那女孩身上,張口向她頸間咬去! 周圍的其他幾人也立刻沖了上去,在她身上各處噬咬起來。 他們在吸吮鮮血。 他們竟然在吸人血! 女孩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雪痕想要制止,卻也無能為力。那種強烈的無力感、自責感簡直讓他目眥盡裂。 大地的震顫越來越明顯,以至于高田等人都注意到了。他們停了下來,觀察四周。 人們這才發(fā)現,從幾分鐘前開始,墻壁上,棚頂上,已經出現如同墻皮剝落一般的現象,但是谷倉內壁是沒有墻皮的。剝落的都是那些木制物品的表面!墻面、橫梁、木鏟、木叉,表面都在同時剝落,仿佛火烤日曬風蝕的過程加速。 這是無法解釋的現象,谷倉里所有的材料的表面都在剝落,而在剝落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是紅色的玉石一般質感的物體。就仿佛這些物件的表面都是假的,剝落之后露出里面的真實質地。這些紅色玉石散發(fā)出鮮亮的紅色光芒,漸漸的,整個谷倉所有的內表面都剝落了,谷倉里遍布紅光。 無數的柱狀物突然從地面、墻面甚至棚頂憑空出現,仿佛在谷倉之外有一只擁有無數觸手的巨大章魚,它抓住了谷倉,并把觸手伸進來。 一瞬間亂石飛濺,灰土彌漫,雪痕仔細看去,發(fā)現那一根根粗大的柱狀物竟然是一條條的藤蔓!藤蔓呈黑色,表面布滿尖刺,還有著惡心的粘液。 和之前從自己頸邊出現,扎暈了自己的那個觸手在外形上異曲同工,但是大小卻相差甚遠。扎暈了他的觸手只有十公分長度,而這些藤蔓卻長達數米,粗壯如一株大樹。 整個谷倉都快被這些粗大而滑膩的藤蔓擠滿。但谷倉外并沒有章魚的存在,那些粗大的章魚腳一般的藤蔓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墻壁和棚頂的表面上。 藤蔓扭動著,一下子就將幾人牢牢纏住。纏住之后,就像一個抓住了蜥蜴尾巴的頑皮的孩子,開始把人反復地在地上、墻上摔砸。 慘叫此起彼伏。 那幾個力大無窮的人此時在藤蔓的纏繞下猶如剛破殼的小雞一般,任人宰割。 他們還試圖攻擊那些藤蔓,雪痕親眼看到高田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砍刀,拼命地砍著纏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條藤蔓,可是直到他被摔得支離破碎,也未能割傷那藤蔓分毫。它那滑膩的表皮看似柔嫩,其實卻比橡膠更加堅韌。 除了雪痕和少女小玲以外的所有人,都被藤蔓抓住。 藤蔓就像一條條巨蛇,把這些人越纏越緊,鮮血從他們的傷口中噴射出來,變成一團團的血霧,就像擠爆了一顆西紅柿。 谷倉瞬間變成了一個恐怖的修羅場。 幾人一開始還能發(fā)出慘叫聲,后來就完全無聲了,只有藤蔓把他們砸在地上、墻上發(fā)出的咚咚聲響。 藤蔓開始慢慢地縮回地面、墻壁和棚頂,當它們完全消失的時候,沒有任何痕跡留下,紅光在漸漸消退,物體的表面又重新恢復了正常,木頭是木頭,金屬是金屬,就仿佛剛才的蛻皮過程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紅光退卻,谷倉卻依然鮮紅,那是血液的顏色。 雪痕當時就是在差不多這個時候蘇醒了過來。 當他醒來的時候,也被周圍的雜亂血腥嚇了一跳,但是他還是第一時間撲到了小玲姐的身邊,想給她止血。 可是太晚了,她已經死去了。 當時的高小玲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而此時她還活著。 她一塵不染地站在油燈下,就像雪痕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微笑地對雪痕說著什么。雪痕聽不見,但他從她的口型中讀出,她說:“謝謝”。 雪痕也笑了,笑得淚流滿面。 他已經知道了,這是個夢。這是一個還原了當時真實情景的夢。 雖然這一幕那么的不科學,那么的令人難易相信,但是雪痕心里知道,這就是當時的事實。 他的記憶被這個夢補全了,但是困惑也隨之而來:這些巨大的藤蔓,剝落的物體表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村民們是如何突然變成了超人? 巨大藤蔓,為什么只殺死了那些人,而弄暈了自己? 包括這個重現真相的夢本身,又是怎么回事? 而困惑的同時,雪痕還感到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對自我的懷疑完全煙消云散了:自己沒有jian殺高小玲,也沒有什么所謂的“記憶被改寫”。 當自我懷疑消失,當困惑被擱置,一種憤怒的情緒在心中如火焰般燃燒了起來。 是誰搞出這個幻境,讓自己重新經歷了一遍這痛苦的經歷? 小玲的死亡重演,讓他受到很大的刺激,所有的男孩子在懵懵懂懂的時候心里都有一個暗戀的對象,也許自己發(fā)現不了她的重要,但是卻又多年無法忘懷,就像一朵盛開在暗處的花。小玲就是雪痕心里的那朵花,雖然二人并沒有過什么感情交流,但是對雪痕來說,依然是一份美好的記憶,而這個美好的記憶,被邪惡地摧毀了。兩次。 就像被困在了一部恐怖電影中,偏偏他又無法醒來。 “這是你搞的鬼嗎?黑影?”雪痕心懷怒意,對著虛空問道。 沒有回應,黑影猶如消失了一般。 雪痕此時心境凌亂,情緒暴躁,迫切地想知道這個夢境的真相,而得知真相最好的途徑就是問黑影。從雪痕醒來開始,黑影就像從沒存在過一般,雪痕之前也曾懷疑過他存在的真實性,但是現在,直覺告訴他,黑影一定還在,這一系列詭異的事情,必然與同樣詭異的黑影有聯系,至少他也知之一二。 在質問的同時,雪痕又有了新的困惑:這一幕事實的重現,與黑影之前所說的截然相反。自己沒有jian殺高小玲,那么也就沒有被改寫過記憶,進而可以得出自己也不是黑影的同胞,這對黑影“收編”自己非常不利。如果他是始作俑者的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至于手鐲為什么倒計時為0還不爆炸,不得而知,但顯然不再是黑影的那些話的佐證了。黑影偷換了概念,倒計時結束是否爆炸與他的記憶改寫理論并沒有必然聯系。 黑影并不是不能對自己說謊,只是以前不愿罷了,而自己一直被他誤導了。 黑影沒有回應,雪痕正要繼續(xù)追問,但是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在背后響了起來: “不是它,是我。” 緊接著,一陣刺痛,從后背傳遍全身,雪痕全身的肌rou都在那瞬間本能地繃緊了。 一把匕首的刀尖從雪痕的前胸突兀地冒出,帶出一股血泉。這穿胸一刀的痛感瞬間傳遍全身,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倒下的時候,他清晰地聽到了心中傳來一個驚叫的聲音: “不!” 那是黑影。 黑影死了。 雪痕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那鬼怪一般的黑影,剛才并不是不在,而是一直偃旗息鼓,隱藏著自己。但是現在,就在這一刀之下它被殺死了。當他死去的時候,那種痛感和不甘的感情雪痕似乎感同身受。 這些都發(fā)生在倒下的瞬間。 而雪痕也在這瞬間做出了反應。 他本來是臉朝下摔倒,但是這時突然身子一蜷,就勢向前做了一個滾翻,遠離了身后暗算他的人,翻滾的時候只覺得背后一疼,那是匕首在翻滾時又被推進了幾分所產生的痛感??墒菫榱朔磽?,雪痕此時寧可傷上加傷。 況且胸部貫穿傷,即便在不拔出刀的情況下,又能堅持幾分鐘呢?死亡已經是不可避免了,傷上加傷也無妨! 剛一站定,他立刻逆勢反沖,一拳打向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 無論是不是夢境,他就算拼著死,也要和暗算他的人同歸于盡。 但是當他看清眼前人時,他愣了一下。 是琴。 怎么是她?她為什么要殺我?雪痕恍惚了一瞬。 可是拳勢已成,如星矢離弦,再難回頭,雪痕打消疑慮,一往無前地繼續(xù)打了過去。 琴的臉上滿是驚訝,一是沒想到雪痕會突然出手,二是沒想到雪痕的反擊是如此迅速而果決。一時失神,沒有及時作出反應,臉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嘭地一聲,她被打倒在地。 雪痕猱身撲上,本能之下他使出了如同流氓打架一般的招數,騎在了琴的身上,一手抓住她的衣領,一手作勢要打。但是他的拳頭停在空中,凝而不發(fā)。 “為什么要殺我!”雪痕怒吼著。 琴也是一臉怒容,猛然反擊。雪痕完全沒想到在這種被騎乘的姿勢之下她還能反擊,完全沒有防備。也不見她是如何動作的,雪痕只覺得手腕一緊,瞬時天旋地轉,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而琴已經和他交換了位置,二人優(yōu)劣勢瞬間反轉。此時的狀態(tài)變成雪痕在下,琴在上,琴正用單腿膝蓋壓在他的腹部,讓他難以翻身,更無法爬起來。 “冷靜點!我并沒有傷你!”琴也對他吼道。 她此刻說出的話,雪痕竟然能夠聽懂,但是那并不是因語言相通而聽懂,而是仿佛兩人在進行心靈溝通。 再看自己胸前,匕首已化為青煙消失無蹤,胸口似乎沒有中過刀一般。 雪痕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沒有性命之虞了。但是想到黑影,他又激動起來: “告訴我你剛才對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br> “你殺了他!”雪痕說的是黑影。 雪痕這時已經明白了之前黑影為什么那么焦急地警告自己,原來琴和自己手指相觸的時候,一定就是某種關鍵的儀式,這個儀式導致他經歷了剛才的這一切,也導致了黑影被殺。 而黑影在那時警告自己也正是因為他已經預感到了危險。黑影當時說:他要殺你。其實是在說謊。 其實琴要殺的不是自己,而是黑影。 雪痕當時沒有聽黑影的,因此才導致現在黑影的死。他心中略微有一些后悔,這種后悔和夢境帶來的痛楚一同化為對琴的怨恨,隨著他的質問發(fā)xiele出來。 “你這個邪惡的女人,虧我之前還救過你,我真是瞎了眼!”雪痕怒極,言語難免也狠毒起來。在他此時看來,琴cao縱自己的夢境,背后偷襲擊殺黑影,簡直是邪惡至極。 “黑影是魔物!他寄居在你身上是為了腐化你!看看這些人,他們都被類似黑影那樣的魔物寄生了!”琴指著地上的死尸吼道:“如果我不殺死它,那么總有一天,你會做和他們一樣的事情!是我救了你!知道嗎?!” 雪痕被吼得愣住了。 他在地上偏過頭去,看向那些尸體。 只見尸體上慢慢地飄出一團團的黑霧。黑霧在聚集,翻涌,凝聚成一團。正和黑影有幾分相像。 雪痕瞬間明白了,原來這些人身上也和自己一樣寄居著一個黑影。而他們從老實巴交的村民變成這樣吸人血的惡魔,多半就是因為那些黑色霧氣的關系。 琴所揭示的真相令雪痕錯愕了,之前的怒火瞬間被澆熄。 “怎么會這樣?他們?yōu)槭裁匆λ浪???/br> “為了吞噬‘念’?!鼻倏粗┖壅f道。 “究竟什么是‘念’?” “這不是一句話可以說清的。”琴皺起了眉頭,“總之,你身上的那個東西遲早也會讓你變成惡魔。我只是提前阻止了它。” 是啊,我?guī)缀醵纪?,他是村民們口中十惡不赦的“惡魔之子”啊?/br> 可是我不也是村民們口中的“惡魔之子”嗎? 自己是蒙冤而成了“惡魔之子”,那么黑影就真的是十惡不赦嗎? “可是他至少目前還沒有做過什么壞事!而我也不會像他們一樣!”雪痕爭辯道。 黑影畢竟在他最孤獨的時候,陪伴了他一段,也算是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就算是壞人,也有可以結交的部分,這就是雪痕的處事態(tài)度。 琴卻對他的爭辯非常鄙視: “他也許沒有做成什么壞事,那是因為他還沒找到機會!我警告你,黑暗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對他們的同情,會讓你墮入魔道,也許你把那個家伙當朋友,但你最好想一想究竟是什么害死了你的jiejie。正是你那個‘朋友’的同類!” 雪痕又看向站在油燈下的高小玲。心亂如麻。 “我剛才所經歷的,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嗎?” “沒錯,這些都是你自己遺失的記憶,全部都是事實。那些巨大的藤蔓,墻面上的紅光,你沒看錯,都是真的,我還要告訴你,這些都是黑暗搞的鬼,也就是被你叫做‘黑影’的朋友的同類?!?/br> 是了,黑影與谷倉事件應該是有著重大的聯系的。上次與黑影對話的時候,他試圖欺騙自己這些事情是自己所為,可見他對事實真相知之甚詳,那很可能這件事就是他的同類所為??磥砬偎苑翘?。 雪痕心中一片混亂。 黑影本質是邪惡的無疑,但是與自己接觸的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并沒有殺害任何人,他沒有殺死小強,也沒有殺死麻痹的琴,還從雷獸口中救下過自己,在救援琴的時候替自己擋下了致命的一刀。他雖然逼迫過自己殺人但并沒有真正用強,他引誘自己簽約但也是以公平交易的形式進行的,他還誘導自己懷疑自我,但是這也罪不當誅啊。 可是琴指出他和那些害死小玲姐的黑色霧氣是同一種生物,這又讓雪痕憎恨起它來。他在內心里有種強烈的恨意,恨不得能殺光兇手的所有族人,如果是從這個角度想,那么黑影必然是該死。 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復雜,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而黑影的死也已經是既成事實,再追究責任也是毫無意義,于是只能就此作罷。 見雪痕已經冷靜了下來,琴松開了抓著他的手,放開了他。 “那藤蔓,是黑影在關鍵時刻救下我的嗎?” 想起之前和黑影經歷的事情,雖然黑影百般威逼引誘雪痕,但是畢竟也曾在雷獸口中救下過自己。因此雪痕心中還存有幾分僥幸。 “呵呵,很遺憾,不是?!鼻倮淅涞氐?。 “黑影和他們應該是不同的……” “就算他什么壞事都沒做,我還是要殺死他。黑暗之物,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鼻儆挚戳搜┖垡谎郏骸澳阍搼c幸,那黑影還沒有來得及腐化你,否則的話,就算你沒做什么壞事,我也會殺了你的。” 其實,雪痕之所以沒有被腐化,是因為他不肯簽約,是他自己的信念屏蔽了黑暗的影響,如同被黑暗包裹著的一團火,無論周圍如何黑暗,火就是火,不是黑暗能夠熄滅的。 但是琴沒有所謂“被腐化”的經歷,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這些隱情。 她也從沒見過能夠堅持自我不被腐化的人。 琴的高傲態(tài)度令雪痕惱火,心中也漸漸產生了對她的厭惡之感。 “隨便給別人貼上標簽……你覺得你代表正義嗎?” “當然!” 沒想到琴的回答是如此大義凜然:“驅除黑暗本就是我作為念師的職責。黑暗勢力無惡不作,是整個人類的敵人,而我們念師就是為了消滅黑暗而存在的,正義就是我們的旗幟!” 本來雪痕還想奚落琴幾句,但是琴一說出“念師”這個詞匯,令他的大腦瞬間短路:“念師……你是念師?” “是的?!?/br> “不對,村子里有念師的雕像,分明是一個男人?!?/br> 琴看了雪痕一眼,不予置評。 雪痕心中一亂,關于念師的事情,他從小就有耳聞,那是一個被村里人奉為神祗的男人,他的形象被鑄成一個銅雕,供奉在長老大堂中。據說一百年前,就是這個男人在危難關頭化解了村子的危機,擊殺了“惡魔之子”,之后他沒有接受村民們的謝禮,只留下了一個“念師”的稱呼便飄然離去。 據村里人所說,此人能夠呼風喚雨,焚天煮海,他的威能遠遠超過武林高手的概念。在今天之前,雪痕一直以為這只是傳說,但是今天之后,見過了艾兒薇從天而降、黑影大顯身手、谷倉事件重現,這些遠超常識的事件已經完全刷新了雪痕的世界觀。 他現在相信,曾經的傳言,應該就是事實。因為今天他已經見到了三個“念師”。 現在想想琴剛才瞬間把他摔在地上,攻防反轉的身手,也不是一般的武功。那殺死黑影的一刀,也非一般人所能為。 雪痕呆呆地看著琴的背影,他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一個想法漸漸冒了出來。但是這個想法又讓他十分糾結。 “你真的是念師?” “你有完沒完?” 琴已經走了開去,她對雪痕剛才為黑影辯解的“敵友不分”的行為感到反感。況且剛才還被他打了臉,現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何時受過如此委屈?真想打他一頓出氣! 因此她心情十分不好。 雪痕呆立在原地,似乎有話要說,又難以開口。 琴也不理會他,她徑直走到谷倉外,空曠的打谷場上,看著一片空曠無物之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請你救救我的母親!”雪痕看著琴越走越遠,終于忍不住,突然地說道。 “你的母親?”琴轉過身來。 “她有危險,我一個人救不出她。如果你真的是念師,一定非常厲害。求求你,救救我母親!” 雪痕其實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出口懇求琴。 因為琴剛才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了黑影,雪痕對她頗有成見,可是從知道了她的念師身份開始,他又馬上明白了,面前這個女孩是他救出母親的最好助力,是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糾結了一陣之后,對救出母親的渴望很快蓋過了對琴的不滿,因此他不顧顏面地開口懇求。 琴臉頰正疼,見雪痕如此急切,頓時玩心大起,想要捉弄他一下,她故作嚴肅地說道: “剛才打我的時候,你可兇惡得很呢?,F在想要求我了?哼!除非你先打把自己的臉打腫,我或許會考慮幫你?!?/br> 琴以為雪痕會猶豫,討價還價,甚至討?zhàn)垺?/br> 沒想到,雪痕卻毫不猶豫,立刻向自己的臉上揮拳。嘭的一聲,已經打得自己鼻血長流。 琴被驚得愣在當場。 緊接著第二拳,第三拳,雪痕毫不猶豫,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臉。 “住手?!鼻俪鲅灾浦?。 她心中此刻十分驚訝,沒想到這個少年如此果決。雖說在這“朝圣之路”中不會真正受傷,但是那種痛感可是一點也不打折扣。 雪痕之前掐了自己大腿,以確定是否是夢境,結果就是疼痛感絲毫未減,讓他誤以為這是現實。 驚訝的同時,琴也有些羞愧。本來她只是一時興起想搞個惡作劇,卻沒有顧忌到雪痕對母親的感情。本以為雪痕會求饒,會死乞白賴地央求,可沒想到雪痕竟然是如此剛強勇決。這樣一來,琴的玩笑就有些拿他母親的安危開玩笑的意味了,因此琴感到有些后悔。 同時,看到雪痕肯為了母親如此,琴也被他對母親的感情打動了。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心中不免感傷。 “不要再打了,我只是開玩笑的?!鼻僮プ⊙┖鄣氖滞?。 “那么你是答應了?”雪痕停下,欣喜地問道。 經過這樣一個插曲,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不再像剛才一樣劍拔弩張。 琴沒有表態(tài),只是掏出手絹,塞在雪痕手里:“你先跟我說說具體的情況。” 雪痕便把從小強那里得知的母親將要在三天后被處決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琴聽完之后沉吟片刻,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母親的危機也是黑暗搞的鬼,這是它們一貫的手段。不過他們竟然為了得到你而花費這么大的功夫,卻是很令人意外啊……”琴又打量了一番雪痕,沒看出他有什么特別之處。 一個還未覺醒的少年,能夠有什么特別之處,值得黑暗勢力下如此大的功夫軟硬兼施地招攬呢? 雪痕沒有注意到琴的打量,他正低頭看著手中琴的手絹,純白的棉質手絹,帶著一縷馨香,邊角處以絲線繡著兩個外文字母。 如此精致的手絹,他不舍得用來擦血,剛要還給琴,卻聽到她說:“我現在自身難保,恐怕沒有辦法去幫你救出母親。我馬上就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們在‘外面’正被包圍著呢,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會盡力幫你?!?/br> “如果你愿意幫我,我也愿意幫你,我不怕危險,我可以幫你!”雪痕用手背擦凈鼻血,說道。 “你?”琴在打谷場周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苦笑一聲:“可是你只是個普通人。” 雪痕愣了一下,眼中有異樣的光芒閃爍。 “黑影曾說過,我和常人不同,我有一些……‘念力’?!?/br> “呵呵?!鼻傩α耍骸皼]想到你還知道念?!?/br> 雪痕撓了撓頭。 “我叫琴,你叫什么?” “雪痕?!?/br> “好吧,雪痕,確實,你比普通人念力更強一些,你以后可能成為某個行業(yè)的優(yōu)秀人才,無論做什么,都會比普通人更容易開竅,進步快一些,可是也就這樣了。擁有念力并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念’?!?/br> “那要怎樣才能做到……像黑影一樣?” “你是說成為能力者吧,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間的區(qū)別就是有沒有‘覺醒’?!X醒’之后,就能夠發(fā)揮自己念力的潛能,產生各種超越常人的‘能力’?!?/br> “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情,是不是之前真實存在過的?那些……藤蔓什么的?!?/br> “是的,在這‘朝圣之路’里,發(fā)生的都是之前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br> “那么那些藤蔓……會不會是我的能力?” “呵呵,那不是你的能力,那些奇怪的藤蔓既不是你所謂的‘黑影’的能力,也不是你的。真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從何而來?!鼻俸軣o情地打擊了雪痕:“你還沒有覺醒,不是能力者?!?/br> “能夠確定嗎?”雪痕不甘心地問道。 “當然,我是念師,保護剛覺醒的能力者也是我的責任,因此我能夠感受到一個人的念力,而你,空有‘氣’,卻因為沒有覺醒而無法使用。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打擊你,但實情就是這樣,你是個普通人。而且,對于你這樣的年紀來說,你已經過了覺醒的最佳年齡,一般十四五歲還沒有覺醒的話,很可能一生都無法覺醒了?!?/br> 琴從來是如此,說話并不怎么顧忌別人的感受,更何況對方是個還很陌生的東方少年。 雪痕聽到她直接了當地戳破了自己的幻想的氣泡,心中有幾分失落。 每個孩子都渴望不平凡,都希望自己能夠超過同齡人,具有更高的天賦之類的。雪痕也是一樣。而他的幻想,卻不僅僅是渴望不平凡那么簡單,更多的,是對救出母親的渴望。 從得知能力者這事情之后,他就立刻冒出了:“如果我是能力者就能夠更容易救出母親了?!边@樣的想法。 哪怕不知何時會突然擁有這樣的能力,只要有這樣的希望,也會讓人充滿期待??墒乔俚脑挓o情地把他的幻想打破了。 但是雪痕沒有一蹶不振,他深吸了口氣,眼中的光芒又重新閃爍起來: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改變世界,不是嗎?” 琴愣住了。 這句話讓她深深地受到了觸動。 在她注視著少年的眼睛的時候,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面前這個鼻青臉腫的少年竟然與阿加斯有了幾分相似。一時間,對阿加斯的種種回憶涌上心頭。 那個魁梧的北奧漢子,既是她的家臣也是老師的男人,他用武道拉近了與能力者間的距離,用生命捍衛(wèi)了作為武者的尊嚴,臨死前更是用自己的意志和武技展現了一個普通人對命運的奮力抗爭,那一幕令琴終生難忘。 “這……”琴一時失神,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本想說,自己其實也沒有念能力,只是個普通人。但是考慮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這是她的秘密,如果被敵人得知了會對她非常不利。她對雪痕還不夠信任。 沒錯,琴沒有念能力,她能夠帶雪痕來到這里,并不是靠念能力,而是她作為念師和“引路人”的一些固有能力,可以說是借來的能力。而進入這里所需的念力,是從雪痕的“手鐲”上的晶石獲得。 琴還想說些什么,但就在這時,轟然一聲巨響打斷了琴的話,琴身后的打谷場上光芒驟現,一道撕開空間的裂痕憑空出現。 光芒瞬間充滿整個世界,仿佛太陽靠近了地球,剛才籠罩著村子的似有若無的黑色霧氣立刻全部消散殆盡。 從那裂痕之中緩緩地現出一扇巨大的大門。 那是一道高大得恐怖的大門,就那樣憑空出現,周圍散發(fā)著金光。神圣而輝煌。巨大的門扉上,雕刻著令人目眩神迷的精美浮雕。就連門框上,也布滿了細小的看不懂的文字。整個大門巍然挺立,神秘莫測。 雪痕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就想掉頭逃走,可是在這里,又能逃去哪呢?看到琴沒有反應,雪痕也漸漸冷靜下來。 再仔細注視這扇大門,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靜。 門扉上那些人物浮雕,是以西方古典雕刻工藝制成的。雪痕從未見過這樣精致逼真的雕塑。那上面表現的是西方古代的神話故事,能夠分辨出有英雄、神祗、天使和惡魔,雖然看不懂具體表現的是一個什么故事,但是單看那些形象就讓人震驚不已,那些雕塑無一不是鬼斧神工,惟妙惟肖。 再看一會,雪痕感覺到有種暈眩的感覺,仿佛上面的天使惡魔全部開始動了起來,似乎是活的一般,他連忙偏過頭去,不再注意哪些浮雕。心神這才平靜了一些。 那門扉緩緩打開,光芒萬丈。 琴站在這巨大的打開的門前,衣襟飄舞,長發(fā)飛揚,瘦小而又偉岸。 “不要害怕。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鼻賹ρ┖壅f道:“你在這里等我。過一段時間,你會自動醒來。不會有什么痛苦,這些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讓你再次經歷了痛苦的回憶,我很抱歉?!?/br> 原來琴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扇門的開啟。 大門已經完全打開,門里只有光芒,看不清任何事物。 雪痕還處在震驚之中,說不出話來。 琴注視著雪痕,她雖然面上沒有表現,但其實此時心中一點也不平靜。 雪痕剛才所說的普通人也能改變世界的話還在她腦海中回響,就像在她平靜的心中投了一顆小石子,蕩起了無數回憶的漣漪。 她想到了在飛艇墜毀的河邊,自己遭遇兩個雪國軍人猥褻的時候,雪痕用一根木棒救下了自己,當時沒覺得有什么,可是現在在這朝圣之路中知道了雪痕只是個普通人,才覺得那時他其實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雪痕在那之后呆立當場,欲哭無淚的表情也再次浮上心頭,琴突然明白了雪痕為什么救自己,為什么又會是那副表現——他那時一定也是帶有著對鄰家jiejie的深深的愧疚,那是他對自己的無能的自責和慚愧。 漫天陰霾之下,一片殘骸之中,一個遍體鱗傷的鄉(xiāng)野少年,抬頭望天,滿臉失落,那副畫面再次浮現在琴的心頭。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仔細想想,那時候,他看著天空的眼睛里,似乎是有著點點的淚光。 “雪痕,你是個好人。謝謝你?!鼻僬\懇地對雪痕說道。 說完之后,她就沒入了那門中的光芒里,消失不見。 大門前,被莫名其妙發(fā)了好人卡的雪痕呆若木雞。 在琴進入大門之后,那大門便開始緩緩地關閉。 雪痕也漸漸從震驚中平靜了下來,好奇心驅使著他慢慢地靠近了那扇大門。在距離那門中的光芒約半米的地方站定,他仔細地向門里瞧了幾眼,除了光,仿佛能夠看到里面有影影綽綽的人影。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晰。 雪痕放棄了觀察,并后退了幾步。 他對這個詭異的東西心懷忌憚,所以他并不準備和琴一起進去,他相信琴臨走的時候所說的,他要在這里等著。 此時大門已經馬上就要關閉。門扉已經移動到雪痕的身前,雪痕突發(fā)奇想,想伸手摸一下這扇大門。 摸一下又不會懷孕。 就在他的手馬上要觸到門扉的時候,他突然又改變了想法:一旦摸一下都會懷孕可怎么辦? 于是他又縮回了手。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只見門中光芒蕩起漣漪,從那一圈圈的漣漪正中突然地伸出一只手! 一只細膩光滑的手,那只手從光芒里伸出,一把就抓住雪痕的手,把他拖進了光芒之中! “哎我槽呀!” 雪痕反應不及,被拖入光芒之中。 大門緩緩地關閉了。 就在大門關閉的同時,整個空間突然如鏡子一般崩碎。無數的碎裂的輕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轟響。谷倉、打谷場、馬廄、民居以及各種其他建筑,這個村子所有的一切,都像鏡子一樣瞬間破碎,破碎后的碎片再次破碎,直到連粉末都消散在一片虛空之中,仿佛什么都沒有存在過。 也沒有人從夢境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