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說只把我當(dāng)meimei 第45節(jié)
焦琊被拂了面子,依舊不氣不惱,只聽他口口聲聲稱那凡女作妻,有心想見見:“我們都去宴會,唯獨你們不參加,恐怕你家小娘子要多心。” “為何?”他微微蹙眉,想到青姻確實是個愛多想的性子,不由留了心。 焦琊見他難得情緒外露,心中微微有些訝異,笑道:“畢竟在凡間,男人若有了心愛之人,都會帶出去讓親朋好友相看?!?/br> “這樣藏著掖著,人家恐要傷心,以為你只不過玩玩而已?!?/br> “焦琊——”夙辰欲言又止,正想私下跟焦琊說這件事,旁邊慕衡已經(jīng)應(yīng)承下來。 凡間的那套繁文縟節(jié)他一向不懂,但是姻姻在意,便要謹(jǐn)慎對待。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丫鬟的通報,“族長大人,虞萱jiejie讓奴婢傳話,請您去趟毓芳閣?!?/br> 焦琊微微蹙眉,毓芳閣是meimei的住處,平素虞萱時不時會過去坐坐。 她性子穩(wěn)重,絕對不會無理取鬧,這時候喊他過去,必定是遇到事了。 “諸位——”他剛要說告辭一會,卻見慕衡已經(jīng)繞過屏風(fēng),盯著那名丫鬟冷聲詢問:“出了何事?!?/br> 夙辰跟在他后面,神情亦十分緊張。 小丫鬟結(jié)結(jié)巴巴的看向焦琊,見他點了頭,才道:“虞萱jiejie帶慕公子的家眷去毓芳閣,不巧碰到了黎夫人——” 剩下的話,當(dāng)著外人,她不好意思開口,焦琊卻是已經(jīng)猜到了。 “帶路?!蹦胶鈴妱菝畹?。 焦琊見幾人皆一副要同去的表情,嘆了聲氣,道:“走吧?!?/br> 御劍到毓芳閣,隱隱聽見黎氏的尖銳嗓子,如同往常一般,正肆無忌憚的吵吵嚷嚷。 焦琊來不及先行一步,那幾人已越過他往前行去,不禁搖了搖頭,看來這次注定要家丑外揚了。 毓芳閣是離焦琊住處不遠(yuǎn)的一處幽靜院落,甫一踏入,便令人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只因其中的草藥香太過震懾人心,饒是慕衡于煉藥上造詣非凡,亦沒有見過哪里有如此多的超仙品靈草。 諾大一個百草園中,只見虞萱護(hù)著青姻,正被幾名衣著華貴的女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尖刻的謾罵聲不絕于耳。 “姻姻!”慕衡長腿跨過一片仙草,擋在青姻身前。 突來的巨大壓迫感,令那幾個女人不敢再隨意說話,看著眼前面若寒霜的男子,小腿肚子微微打顫。 接著,便聽見焦琊的聲音不緊不慢傳來:“出什么事了?!?/br> 與眼前之人比起來,焦琊的出現(xiàn),倒讓黎氏心情略微松泛了些。 月華灑在滿是珍稀靈植的小院落,一株千年紫藤花下吊了個用沉香木做的秋千架,許是太久沒有人坐了,藤蔓上原先纏著的冰晶風(fēng)綢冒出了新葉子。 舉目望去,院落里無一處不是布置得精巧絕倫,百年來,毓芳閣得陳設(shè)從未變過,且院內(nèi)所有靈植都有專人定期維護(hù)和打掃。 只要稍加留心,就能發(fā)現(xiàn)這是一處有靈性的院落,階上碧綠的青苔,房頂上爬滿的各種藤蔓,包括院落正中那棵巨大的仙靈果樹……此時都在輕輕呼吸。 焦琊很快就發(fā)覺到不對勁,毓芳閣此前他來過無數(shù)次,每次都是一片死寂,今日卻仿佛一切都重新活了過來。 難道—— “族長大人!”虞萱見焦琊來了,激動的跪在他面前,面上一個紅紅的五指印,顯是方才挨了毒打。 旁邊傳來一聲冷哼,她渾然未覺,只是抓著焦琊的衣擺,目光暗示性的朝一邊望去。 焦琊順著她的眼神,就看到了被慕衡牢牢護(hù)在身畔的纖弱女子。 一身水綠色裙子,站在階前一小片盛放的格?;ㄖ醒耄p靈出塵,似真似幻。 他怔愣了一瞬,突然就明白了毓芳閣之所以出現(xiàn)異像的緣由,以及那個人參果子為何突然就從土里冒出來,還長成那副模樣。 “大人——”虞萱剛要說什么,見焦琊一指放于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呼吸一滯,即刻將頭深埋下去。 大小姐分明回來了,可卻不大記得以前的事,且族長也沒有認(rèn)她的打算。 為什么—— 想到近來族中那些煩心事,天君的逼迫,黎氏的作威作福,她心漸漸冷靜下來。 大小姐總有一天會認(rèn)祖歸宗,不急于一時。 “讓諸位見笑了?!苯圭鹈嫔鸦謴?fù)如常,擋在慕衡身前,對黎氏冷淡說道:“黎夫人不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跑來我meimei的院子作甚?!?/br> “說是大小姐的院子,可已經(jīng)荒廢了百年,有什么必要這么空著?!崩枋喜活櫧圭鹪絹碓胶诘哪樕?,繼續(xù)自顧自說道:“今日我族中侄女過來,指明了想住這間屋子,族長大人,您看怎么辦吧?!?/br> 黎氏是已故老族長幾十年前新納的一房妾,父兄都是天君營中親衛(wèi),因在天后娘娘身邊伺候過,自覺身份高人一等。 以往在族中耀武揚威,母親和他都是睜只眼、閉只眼,誰知她根本不滿足現(xiàn)狀,一心想掌控族內(nèi)事務(wù)。 眼下焦琊的母親被天后軟禁圣山,少不得就有她在旁挑唆。 在母親平安回來之前,焦琊本不欲和這兩個女人計較,只是今晚這件事,卻觸到了他的逆鱗。 “焦琊哥哥,這件事是如兒任性了,求你不要怪姑母?!崩枞鐑焊羧钗迮芤惶松n隴,就是想見焦琊,平素不管怎么折騰,他都是隨便派個人打發(fā)了。 今兒折騰這一通,也是為了能見他一面,聊表相思之意。 “哦?”焦琊挑眉看她,目光里藏匿幾分溫柔,猶如蠱惑:“如兒既知道錯了,就帶你姑母回去歇著?!?/br> “明日,我親自替你挑一處院子。” 黎如兒剛剛暗淡的臉色,因為他最后這句話又恢復(fù)光彩,低頭羞澀道:“那焦琊哥哥,明天會來看如兒么?!?/br> “嗯?!苯圭瘘c頭, 得到滿意答復(fù)的少女,果然勸著自家姑母離去了。 與虞萱擦身而過時,忍不住心中得意,對她露出譏嘲一笑:“一個連妾都不是的賤婢,也配與我說話,以后,本小姐見你一次打一次?!?/br> 瞧瞧她臉上那五指印,焦琊哥哥可沒有半分要為她出頭的意思,反倒是對自己比從前更加溫柔。 兩人正要離開院子,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冷冷一聲,“站??!” 聲嬌玉啼,清貴無雙。 秋千上那根千年紫藤突然間晃了晃,像是有風(fēng)吹入院落,將那一把聲音又浸染得虛無縹緲了些。 慕衡感到手中一空,青姻已經(jīng)離了他身側(cè),走到黎如兒面前。 幾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只有虞萱似有感應(yīng),輕輕扯住她的袖子,輕聲哀求道:“姑娘,算了?!?/br> 這一聲姑娘,也只有焦琊能聽出其中區(qū)別來。 神農(nóng)氏的嫡女,自小金尊玉貴的養(yǎng)大,他焦琊放在心尖兒上疼愛的meimei。 對虞萱來說,只有自己從小伺候,相伴著長大的大小姐,方擔(dān)得起她喚這一聲’姑娘‘。 “啪”的一聲,眾目睽睽的之下,當(dāng)著黎氏的面,青姻一巴掌甩在黎如兒臉上。 她靈力乃慕衡親傳,這一巴掌,已抽得她嘴角出血,且胸口隱隱做痛,受了不小的內(nèi)傷。 “這等不知輕重的丫頭,是誰帶來的,還不給我抓起來!”黎氏儼然要瘋魔了,原地大喊大叫著,要焦琊給她一個交代。 四周自然無人理會她,見此情形,她更加口不擇言的罵道:“焦琊,你是存心要與天后娘娘作對!” 說罷,她便張開五爪,作勢要往青姻身上撲去。 慕衡目光一直落在青姻身上,見她先前分明硬氣得很,現(xiàn)在惹了事,立馬又往自己身后躲,心里一時無比受用,直接抬起一腳,將那婦人踹出了院子。 這一腳看上去并未留力,人被踹出去后也再沒了聲息。 夙霄不由吸了口涼氣,他早先就知道,慕衡性情狠戾,不是個好相與的。 今晚才知,他真的是毫無顧忌,對人生殺予奪,全憑個人喜好。 看來傳言非虛,慕氏子孫,確實各個都是瘋子。 第45章 怕她不死(一更)你們倒是先跟我說說…… 黎氏原還帶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老婦來,此時都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去瞧慕衡的面色,只待在一旁安靜如雞。 青姻自被帶來這院子,便覺整個人都不對勁。 從開了靈根,她就能聽見植物說話的聲音,而這里一花一木,此刻無不在熱切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紫藤花枝輕柔攀上她的肩膀,那番親昵討好的姿態(tài),仿佛在說,她就是這里空缺已久的女主人。 腦海中又連續(xù)不斷的涌出許多記憶片段,都是女孩小時候在這里玩耍的樣子。 每一樣?xùn)|西,都是她親手布置,不讓任何人插手,除了這個秋千架,是八歲生日的時候,哥哥焦琊親手做的,藤蔓上纏繞的冰晶風(fēng)綢能隨風(fēng)展開,保護(hù)著她,不管蕩得多高都不會摔下來。 一時間,她心里又多了許多陌生的牽念和情感,不知是屬于焦琳瑯,又或者,本身就是她的。 包括方才那一巴掌…… 直到手被另一雙溫暖堅定的大手握住,她才恍然驚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適才虞萱說,那個女人是黎夫人。 “慕衡,你生氣了嗎。”少女的聲音嬌嬌軟軟,如貓兒爪子一般,撓在人的心上。 一雙幽瞳醞著幾分情緒,柔柔絞著他,脫去無辜,化為一潭清幽古井,讓人突然看不分明。 空氣中紫藤花香氣越盛,混雜了幾分甜香,還有淡淡藥草香,慕衡看著她,突然一陣無來由的心慌。 清絕的面上呈現(xiàn)一絲裂痕,仿佛只有把人擁在懷中,才能真真切切的感知到她存在。 見他不說話,青姻心里那幾分倚仗,又慢慢淡了下去。 她拼湊起了那整個記憶,同時也記起,自己已失去了一切。 不再是曾經(jīng)那個肆意灑脫的小神女,記憶里那一切驕傲和歡愉,從此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甚至不愿再提焦琳瑯這個名字,她只是青姻,一個被抽去神骨,在人界的泥濘里茍延殘喘好幾世的凡人。 那次被李妍所殺,應(yīng)就是這一世的結(jié)尾,難怪當(dāng)時在忘川,連撐船的都要問她怎么又來—— 這一世的宿命,完全是被慕衡生生改變了。 可她到底是怎樣可悲的身份,所謂的娃娃親,真是可笑至極。 棲梧之地那三位尊者,怎可能做出這等無聊的事,她是在三生石上刻過生辰的,哪怕是讓月老牽一萬根紅線,都絕無可能綁在她身上。 不過是被家人送上山,給鳳族純血玩賞了幾年罷了。 她應(yīng)該就此死在李妍手上的,也好過如今以這樣的身份,再回到蒼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