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媵妾 第80節(jié)
瞪著日漸渾濁的老眼,章和帝將手里的奏報直接砸向了太子。 “這就是你與朕說的,圓滿完成了賑災(zāi)?!” 章和帝面色鐵青,混著一絲黑氣, 他頭一次當(dāng)著朝臣的高聲訓(xùn)斥太子,不留情面。 底下的朱煜額角有些濡濕,那是剛剛被奏報砸出的血。若是平日,太子流血,那是多少人都得緊張的事。 但如今沒人敢吭聲。 朱煜更是不敢。他現(xiàn)在在大殿上,絲毫不敢亂動。 章和帝罵累了之后,勒令大理寺徹查此事。 大理寺查來查去,查出了結(jié)果。 追其根源,竟是雍州現(xiàn)在餓殍遍野,凍骨嶙峋。 饑民與流民一道兒,為了活命,反了。 這一結(jié)果讓負責(zé)賑災(zāi)的朱煜難辭其咎。 原本為了掙表現(xiàn)才攬過的賑災(zāi),如今成了燙手山芋,甩也甩不掉。不僅損了賑災(zāi)的官員,如今,還得想辦法把這個爛攤子給收拾好。 他親自上門找到了清安。 清安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最近這事鬧得沸沸揚揚,他雖然沒上朝,但自然知道此事。 不過面上不顯,仍安靜聽完朱煜講述整個事件。 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個舊荷包,神色絲毫不似朱煜那般煩,倒不是胸有成竹,而是有些不以為意。 等朱煜火急火燎的將此事說了,清安這才給他出主意。 “殿下不必憂心,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將叛亂的流民鎮(zhèn)壓了,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 ?!?/br> 朱煜一想,是這個理。 “清安說得對,流民叛亂才是大事!……清安覺得,讓旁邊的司州趙氏帶兵去鎮(zhèn)壓流民如何?” 他準(zhǔn)備動趙氏了。最近他的頭疾始終未愈,陳蝶他查過沒有問題,那肯定就是因為趙良娣。趙良娣的詛咒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想拔了這個刺。據(jù)說破解詛咒的最好方法,便是滅了下詛咒的一族。 讓趙氏去鎮(zhèn)壓,只是開始。 “這樣再好不過。”清安贊同。 見他也覺得這個方法可以,朱煜稍微安心了幾分。 “不過賑災(zāi)的事也要有一個說法才行。朝廷撥了那么多的災(zāi)糧,卻鬧出了這事,不知該怎么圓過去?!?/br> 朱煜現(xiàn)在沒什么精力去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現(xiàn)在得先想辦法解決眼前的事情。 “直接將錯事推出去怎么樣?” 棄車保帥,與他想的不謀而合?!霸趺赐??” “就說賑災(zāi)糧陳舊發(fā)霉變質(zhì),運輸過去好多都無法食用,只得舍棄。既是舍棄了,那么有大量饑民流民也就合理了。” 有些妙。這樣一來,講得過去。 不過,朱煜很快又否了這個方案。 “負責(zé)糧谷的大司農(nóng)不能有事,”大司農(nóng)乃九卿之一,在朝影響力大不說,且一直站的是他們這邊,朱煜可不會傻到推他出去。 “大司農(nóng)不能有事,殿下可以推給底下的太倉令。太倉令負責(zé)糧谷的儲藏,如今賑災(zāi)糧發(fā)霉變質(zhì),他有最直接的責(zé)任?!?/br> “……清安說得極是!”朱煜點了點頭。這會兒他的神色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不似剛剛那般沒底,“太倉令是誰來著?” 清安看著手里的秀竹荷包,眼神幽幽的, “是宋博侯,宋文松?!?/br> 朱煜聽了微微皺眉,他還沒忘記那是宋側(cè)妃的父親。 不過,若是舍了他一個的話…… “殿下以為如何?” “……可?!?/br> 第56章 一把細腰 六英殿偏院, 本來就沒什么下人,且宋楚又經(jīng)常不在,所以一直都有些靜謐。 今日也是一樣, 靜悄悄的, 甚至都能聽到雪簌簌飄落的聲音。 不過宋楚卻在屋子里。 她已經(jīng)在窗子邊站了很久了。 微微垂眸,盯著矮案上的錦被有些發(fā)呆。 這被褥看著并不起眼, 但里面是景國才有的雪貂絨毛, 細軟, 最是保暖。 大理寺的詔獄無比陰寒, 武將都受不了, 更別說上了年紀(jì)的文人。 宋楚心里有些掙扎。 因為娘親的事, 她與宋府早就沒了干系。 但畢竟是父親啊,進了恐怖的詔獄, 她哪里做得到不聞不問。 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外面有些吵鬧,是宋咸英的聲音。 緊接著, 屋子的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 宋咸英走了進來,一身華麗的衣裳和頭面, 有些晃眼, 但臉上卻憔悴無華。 如今李側(cè)妃瘋了, 宋咸英很有幾天完勝勁敵的得意,但得意之后,卻是悵然若失,仿佛對什么都沒了興致,做什么都沒了精神。 不過此時臉上有些怒意。 原本是要開口說什么的,但進屋后半天沒說話。 她有一段時間沒來宋楚這里了。之前宋楚沒在東宮,回來后又在坤明宮出了事,大多數(shù)時間在朝陽殿。 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屋子里, 一應(yīng)物什竟比她這個側(cè)妃用的還講究。 矮案是黃花梨的,上面的雕紋甚是繁復(fù),精雕細琢。連枝燈架上綴著寶石,精美絕倫。小妝臺上的珠釵簪子,小巧精致樣式別致,比她頭上帶的不知好看多少倍。還有那窗幔的布料,用的竟是寸金的云錦! 宋咸英死死盯著宋楚,眼里有些情緒。 不過是她帶來爭寵的玩意兒,卻過得比她還滋潤,道理何在? 她板著臉,平復(fù)了好半天心情…… 然后才說明來意。 “你知不知道,父親出事了。” 最近流民的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沸沸揚揚,早就傳到了后宮,自己都知道,宋楚沒理由沒聽到。 見她臉上并沒有震驚神色,便知她是知道的。宋咸英就直接開門見山。 “既然知道那還窩在屋子里做什么?不去想辦法救父親,宋楚你到底有沒有心?” 宋楚好半天沒說話。被人直接闖進屋來,劈頭蓋臉說她沒有心,宋楚一時微楞。 等反應(yīng)過來之后,她瞧了眼宋咸英,“我能有什么辦法?!?/br> 她說的是事實。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她甚至來龍去脈都沒怎么打聽清楚,只知道是因為賑災(zāi)糧的事情。原本想去找拓哥哥問問情況,又猛然想到拓哥哥也在后宮,后宮不得干政,所以他可能也不知道。 宋楚是真的沒有辦法,但聽在宋咸英的耳朵里,卻覺得宋楚在嗆她。 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唯唯諾諾的,如今不得了了,敢懟她了。 她斜著眼睛打量, “宋楚,你最近能耐了,敢這么跟我說話?!闭f著說著,便想到了之前母親來信說云氏失蹤的事,直覺宋楚這是在埋怨之前的事。 “你現(xiàn)在在這里計較什么?父親被關(guān)進了詔獄,那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嗎?吃人不吐骨頭,自古關(guān)進去的沒幾個人能活著出來,現(xiàn)在整個宋府人心惶惶,母親為了見父親一面散了多少家財,都這時候了你不想著怎么救父親,卻在斤斤計較之前的事,之前的事有父親重要嗎?” “……有。” 宋楚其實沒有在想之前的,但聽到宋咸英說起,眸子里也有了些情緒,“在我心里,我娘親最重要?!?/br> “哼,不過一個,”宋咸英想說不過一個賤奴,但卻注意到宋楚此時紅著眼,一副只要自己敢說她就敢撲過來拼命的架勢,撇了撇嘴。 最終沒繼續(xù)說。 “你那是什么眼神?” “當(dāng)初你保證過,只要我跟你進宮,你就讓我娘親在宋府安安穩(wěn)穩(wěn)的,可結(jié)果呢,” “你姨娘不是沒事嗎?現(xiàn)在還巴著不放做什么?宋楚,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宋楚紅著眼,不說話。 在她心里,就是娘親最重要。雖然找到了,但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忘記,當(dāng)初宋家是怎么污蔑娘親,是怎么壓著不要找的。 她現(xiàn)在想想還有些后怕。若是自己沒有回府,一直沒有回府,是不是會一直被蒙在鼓里。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自古沒幾個進了宮還能回府的。 所以要是自己一輩子沒機會回府,是不是永遠也不知道娘親已經(jīng)不見了? 宋咸英不想在這事兒上扯,她來這里是為了想辦法救父親的。 父親是宋府的天,他要是沒在了,他們宋博侯府就沒了,那她以后還怎么在后宮混? 所以知道這事的時候,宋咸英是真的有些著急,一時沒有頭緒,便來了這里。 這會兒見宋楚眼尾微紅,我見猶憐的小模樣。她突然有了主意。 “太子現(xiàn)在在南殿,你收拾一下,就過去?!?/br> “我過去南殿做什么?”宋楚微微皺眉。 “還能做什么?當(dāng)然是去救父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