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16節(jié)
“是我的不是?!痹捯粑绰洌钊莼諈s已將錯攬了過去,眉眼間滿是擔憂地望著她,輕聲道:“天寒風急,快回府換身衣服吧?!?/br> 棠音攏著自己的斗篷,輕點了點頭,帶著白芷往長亭宮外走了數步,卻在回府的馬車前,慢慢停下步子,輕蹙著眉心回轉過身來:“我回去了,你可怎么辦?你——” 棠音不敢將方才的事在人前說明,只遲疑著抬眸望向他。 李容徽輕瞬了瞬目。 不會有什么的。 她們心中有虧,比任何人都害怕驚動旁人。 方才高聲喚金吾衛(wèi),也不過是放手一搏,想抓出與他私會之人,將宮中的視線轉移到此事上。一旦沒能當場抓獲,那她們只會比自己更想將此事掩下。 他這般想著,慢慢抬起眼來,輕聲道:“雖然不知,我與兩位姑姑之間有什么誤會,她們要將我當做——” 他語聲似有些難過,微停了一停,旋即卻又輕聲安慰她:“不過姑姑們都不是那顛倒黑白之人。只要我與她們解釋清楚,便會沒事的?!?/br> “你快些回去吧?!?/br> 快些回去,千萬不要著了風寒。 畢竟明日,還要相見。 白芷雖不明就里,但聞言也催促道:“小姐,我們快些回去吧,” 棠音遲疑一下,終于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步上了回府的車輦。 車聲碌碌,沿著宮道緩緩而去,不過須臾,便徹底消去了蹤影。 * 宮里的時辰似乎總是過得分外快些,近乎是一彈指的功夫,夜幕已無聲降下。 時近宵禁,四面華燈高起,宮道上已鮮有宮人來往。 而一人卻步履踉蹌地走在小道上,面色微微漲紅,呼出的鼻息間盡是酒氣。 旁側檐下的燈燭光落在他的面孔上,影影綽綽地照出一張下頜無須的臉,儼然正是那日去太zigong中稟報棠音行蹤的小宦官。 他今日不曾當值,與幾名要好的宦官賭錢時喝得有些多了,現在正是酒意上頭的時候,看什么都是重影。連地面上堅實的青磚在他眼里都水波似地扭曲起伏著。而一旁宮燈照不到的陰暗處,也似有一人正攏著一身玄色綿氅,目光冰冷地看向他。 他晃了晃頭,并沒當回事,仍步伐不穩(wěn)地向自己住的監(jiān)欄院里走。 還沒走出多遠,途徑一座水榭的時候,只聽身旁‘咚’地一響,旋即覺得腰上一輕。 他瞇著一雙醉眼,低頭看了看,見是自己身上掛著的腰牌落在了道旁,便穩(wěn)了穩(wěn)搖晃的身子,慢慢彎下腰去撿。 指尖還沒碰到地上的腰牌,只聽耳畔風聲一厲,旋即膝蓋上猛地一陣銳痛,似被什么鈍物擊中。疼得他臉色煞白,聲音都卡在喉嚨間,半聲都沒來得及喊出,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猛然往旁側一歪。 ‘嘩啦’一聲,是人體入水的聲音。 深秋的水還未結冰,卻已經冷得刺骨,一下子就將他的酒意全部凍醒。 “誰?是誰?”他驚惶地叫了一聲,不顧膝蓋上的痛,死命往岸邊游去。 他的手指剛搭上了岸邊的青石,正借力自水里仰起頭來,便冷不丁看見一人正立在湖畔。他整個身子攏在玄色的大氅中,只一雙迴異與常人的冰冷瞳眸,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七……” 一個字才出口,一雙厚底的靴子便重重踏在了他的手背上,無聲碾轉。 隨著一聲痛叫,著靴之人冷冷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再度跌回水中,沒命地掙扎。 然后,再次向岸邊游來。 靜謐的秋夜里,這樣無趣的戲碼重復了三次。直到最后一次,湖面上冒出一連串的氣泡,繼而,緩緩歸于平靜。 一雙膚色冷白的手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銅牌。 檐下的燈輝無聲落于其上,照出冰冷的兩個字——蘇吉。 撿起銅牌之人卻并未多看一眼,只隨意將其丟入袖中,便又如來時一般,沉默著行入夜色。 也許比起圓謊,他更傾向于讓能夠戳破他謊言的人,再也無法開口。 第27章 連環(huán) 父親查出什么來了? 而在此刻,相府方開過一場晚宴。棠音正坐在書房中,手里捧著一碗糖蒸酥酪,正等著父親從前廳待客歸來。 酥酪蒸得恰到好處,入口甜軟香糯,棠音卻有些食不知味,腦海里盡是白日里發(fā)生的事情。 一會兒是滿鈿與燒藍在廢殿里燒小襖與虎頭鞋的場景,一會兒,又是李容徽背對著她,將滿鈿與燒藍弄暈在地的場景。 那時事態(tài)緊急,她聽了李容徽解釋后,便未再多想些什么。 而如今想來,他的動作,未免也太過熟稔了一些。 熟稔得,就像是已經這樣做過千百次,熟稔得,就像是已鏤刻入骨血中的本能。 ‘吱呀’一聲長響,槅扇自外打開,夜風挾裹著庭院中的寒氣一同涌來,打斷了棠音的思緒。 她抬目看向槅扇的方向,旋即便將手里的碗盞擱下,緊步迎了上去。 “爹爹?!彼p聲喚道。 來人正是沈厲山。 他分明是自前廳中待客歸來,但不知為何,一張冷肅的面孔上卻不見半分喜色,眸光沉沉,隱有怒意。 “你們都下去?!?/br> 他冷著臉吩咐了一聲,把書房里服侍的下人們都趕了出去,緊皺著眉于上首坐了,又曲起指節(jié)重重叩了叩花梨木的桌面,對棠音道:“棠音,你坐下?!?/br> 沈厲山為人剛直,但是對待棠音,卻少有這樣冷肅的時候。 棠音知道,父親這定要說什么正事,便也不再多言,只乖順點頭,攏起裙裾,在沈厲山下首的一張圈椅上坐了。 沈厲山看著自家女兒乖巧的模樣,面色稍霽,但眉宇間卻仍舊是緊緊鎖著,未曾有半分松緩。 “上回太子之事,已查出些眉目了?!?/br> 棠音心中一跳,抬起一雙杏眼,有些惴惴地望著父親:“父親查出什么來了?” 沈厲山看了她一眼,冷聲開口:“你可知道碧璽?” 碧璽—— 這不是今日廢殿中,侍女燒藍提到過的名字嗎? 棠音一雙杏眼輕輕睜大了,心跳驀地快了幾分??山袢眨遣m著父親入宮的,一時間,便沒敢說廢殿里的事情,只點頭道:“知道的,是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娥。女兒去清繁殿陪伴皇后娘娘的時候,曾見過幾回。” 沈厲山聽完她的答話,面色卻并未緩和半分,語聲愈沉:“當初太子贈予你的那條披帛,就是她送到東宮里去的。” 見棠音一臉訝然之色,沈厲山又皺眉解釋道:“那條披帛,本是江寧巡撫進獻給皇后的。只是顏色過于鮮妍,內側又暗繡了海棠花的模樣,便被皇后賞賜給了太子,意在令太子轉贈與你。而接了這樁差事的人,就是宮娥碧璽。” 棠音露在袖口外的手指瑟縮了一下,不安地攥緊了自己的袖緣,嗓音微顫:“那她……是,是死在了東宮里?” 沈厲山聞言,眸光一掃棠音,立時問道:“你怎么知道她的死訊?” “我……”棠音有些心虛地低下眼去,到底是不敢將瞞著父親入宮,又險些被金吾衛(wèi)當刺客抓了個正著的事情說出來,只能扯了個謊:“是昭華來信說宮里的事情的時候,順道提上了一筆。” 沈厲山點了點頭,倒也沒再追問,只道:“倒是不曾死在東宮?!?/br> 棠音剛微松一口氣,卻又聽沈厲山冷冷道:“送個披帛,在東宮里待了有一個時辰,出來的時候面色煞白,雙目紅腫,回清繁殿隔夜就死了。宮里說是染了什么惡疾,連夜把尸首拉去亂葬崗燒了。” 他說著指節(jié)重重敲了一下桌面,冷笑道:“真是好一個死無對證。東宮與清繁殿將這件事掩得滴水不漏,我調動細作查了這許久,也就查出這點消息來。連一點證據都不曾拿到手。太子這些年,可算是長進了。” 棠音聽著,只覺得一陣寒氣順著脊梁骨往上鉆,沒一會兒,一張小臉上便已經褪盡了血色。 她倏然想起了廢殿里的情景。 那小襖,那虎頭鞋,那滿殿彌漫著的麝香味,還有燒藍啜泣著說的那句‘碧璽,我把東西都燒給你了,你安心地去吧。別再來夢里找我了。’,一樁樁,一件件都刀尖似地在她心口懸著,讓她既慌且怕,忍不住往最壞的地方想。 ——那裝披帛的紫檀木匣子上,混有麝香味的脂粉香與血腥味,該不會是…… 她想到這里,面色徹底白了,忍不住背過身去,掩住檀口一陣作嘔。 “這是怎么了?”沈厲山猛然自椅子上站起身來,對外吼道:“來人,快去請大夫!” 棠音忙忍住了胸腔里翻涌的惡心,連連搖頭,顫聲道:“不用,不用請大夫。女兒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br> 她說著站起身來,給父親福了福身,慢慢往外走。 而沈厲山的聲音,沉沉自身后追來,語重心長:“棠音,為父知道,你心悅太子數年,沒有證據擺在眼前,怕是不肯輕易死心。這件事,與其他曾有過疑點之事,為父會一直追查下去。但在此之前,你最好還是別再入宮與太子相見。畢竟兩情長久,并不在一時。倒不如花些時日,徹底弄清此人是否值得你真心托付?!?/br> 棠音回過身來,蒼白著臉色,鄭重點頭。 “女兒記下了?!?/br> * 這一夜,過得分外冗長,更深夜闌時,竟又陸續(xù)下起雨來。 連綿的雨線打在庭院中寬闊的芭蕉葉上,交織出一片煩悶的響。 棠音裹著錦被躺在寬大的拔步牙床上,雙眼緊緊閉著,瓷白的額上泌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夢魘一個連著一個。 一會兒夢見太子面目猙獰要滅沈家滿門,一會兒又夢見碧璽臉色慘白,手拿那條鮫綃披帛要找她索命。一直到天邊都泛起魚白了,仍舊未能安睡,朦朧間,還被白芷輕輕推醒。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宮里來人了?!?/br> 棠音困倦得睜不開眼來,只由著她服侍自己匆匆洗漱更衣,木偶似地跟著她往門外走。 直到走出了庭院,被外頭的冷風一撲,她這才慢慢清醒過來,看了看眼前的場景,有些詫異道:“不是宮里來人嗎?怎么來了角門?” 話音剛落,卻見角門口撲出一人來,‘嘭’地一聲跪在她跟前,哭道:“沈姑娘,奴才可算見著您了!” 棠音被他駭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兩步,再一抬眼看清他的長相,更是詫異:“盛安?你不是昨日剛被調去長亭宮服侍嗎?怎么到相府里來了?” 小宦官盛安砰砰磕著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姑娘,七殿下遇刺了,傷得很重!求您快去看看吧!” 第28章 傷重 人事已盡,剩下的,就聽天命了?!?/br> 棠音被這一驚,終于徹底清醒過來。一時間也顧不上外頭還在落雨,轉過身便往前院的方向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