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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47節(jié)

    一路上,棠音都沒有做聲,反倒是昭華一路安慰著她。

    只是昭華愈安慰,她心底就愈是沉重,等到了相府門前的時(shí)候,已在心里發(fā)誓,再不去杏春園了。

    而昭華對此并不知曉,待寶珠、寶瓶放好了金絲木腳凳,又打起了車簾請?zhí)囊粝聛淼臅r(shí)候,昭華仍握著棠音的手,輕聲開導(dǎo)著:“如今民風(fēng)開化,哪怕是野合,只要不傳出去,也沒什么。”

    “若是你他日成了婚,覺得夫君三妻四妾令人心煩,便來找我,我偷偷養(yǎng)幾個面首給你。”

    她話音落下,車簾子也被人卷起,外頭紅彤彤的燈籠光照進(jìn)來,正落在兩人裙裾上。

    棠音正低頭看著鞋尖,被這一驚,倒也抬起頭來,目光往外一落,長睫便是重重一顫:“哥,哥哥,你怎么來了?”

    守門的小廝不知被遣去了哪。喜慶的大紅的燈籠下,只沈欽一身月白色大氅,獨(dú)自立在府門前,手里提著一盞風(fēng)燈,聞言略有些無奈輕笑一笑:“都快宵禁了,你還不回來,若是父親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氣?!?/br>
    “我本打算自己出去尋你,沒想到卻在府門前遇見了?!?/br>
    “這是你家哥哥啊?”昭華沒見過沈欽,目光隨意在他溫潤的面孔上一落,剛想移開視線,卻倏然想起了什么,語聲微顫:“方才我們說的,你都聽見了?”

    棠音聽完臉色一白,忙踏了腳凳下來,提著裙裾匆匆就往自家哥哥那跑,想要伸手掩他的口。

    要是自家哥哥問上一句’公主說的是野合那句還是面首那句‘,那這人可就丟得大了。

    可等她跑到近前了,還是晚了一步,沈欽已輕聲開了口。

    “方才站得遠(yuǎn)了些,未曾聽清,還請公主見諒。”

    “就這幾步遠(yuǎn),若不是耳背的老翁,怎么可能聽不清?”昭華脫口而出,旋即卻又反應(yīng)過來,一時(shí)間又羞又惱,只一把摔下簾子:“寶珠、寶瓶,回宮!”

    坐在車轅上寶珠、寶瓶齊應(yīng)了一聲,一起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皇后駛?cè)ァ?/br>
    “微臣沈欽,恭送公主?!鄙驓J也輕輕抬手做禮,全了禮數(shù)。

    車輦碌碌而去,沈欽打起風(fēng)燈,帶著棠音往后院中走。

    走到一條小徑的時(shí)候,棠音見四下無人,忍不住輕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袖口,輕聲道:“哥哥,你怎么知道那是公主?”

    自己雖與昭華來往得頻繁,但都是自己去玉璋宮里見她,而昭華還從未出宮來過沈府。且這次也沒遞拜帖,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走馬會的時(shí)候,遙遙見過一面?!鄙驓J笑了一笑,輕聲答了。

    棠音應(yīng)了一聲,知道方才的話哥哥定是聽見了,心里更是不自在,攥著自家哥哥袖口的手指也收緊了一些,小聲道:“其實(shí)她平日里并非如此,也是十分端莊的一位公主。關(guān)于,關(guān)于……”

    她實(shí)在狠不下心在自家哥哥面前重復(fù)野合兩個字,只能輕咳一聲帶過去,又道:“關(guān)于那幾個字,都是聽完戲以后,她怕我窘迫,故意說出來逗我的?!?/br>
    沈欽任由棠音將自己的袖口揉得發(fā)皺,只將視線輕輕抬了起來,又笑:“原是去聽?wèi)蛄耍犃四囊徽???/br>
    棠音面色愈紅,攥著沈欽袖口的手指也松開了,有些不自在地絞著自己的袖緣,好半晌,才蚊吶一般答:“牡丹亭?!?/br>
    “原來是這一折。”沈欽了然似地輕輕一笑,替她攏了一攏被朔風(fēng)吹得有些散亂的鬢發(fā):“難怪回來得晚了。”

    棠音紅著臉,赧然地等了半晌,沒等到他再開口,忍不住又抬起眼來,小聲問道:“哥哥不生氣?”

    沈欽輕抬了抬唇角:“為什么生氣?”

    “之前,之前父親不是說,那是yin詞艷曲?!碧囊粽f著愈發(fā)赧然,一雙白玉般的耳垂都紅透了:“而且我聽了,里頭,里頭確實(shí)有一些羞人的東西?!?/br>
    沈欽見自家meimei像是執(zhí)拗于這件事了,難以過去。遂也收了玩笑的姿態(tài),思忖了片刻,這才輕聲解釋道:“若真是yin詞艷曲,那官面上,也早該禁了。在我看來,這折子戲文辭典雅,曲調(diào)雍永。最為人詬病的,也不過是杜麗娘的性子與尋常閨閣女子不同。至于其他的,都是人之常情?!?/br>
    他頓了一頓,又笑道:“所謂的yin,艷,不過是信奉’存天理滅人欲‘的禮教本身對此等為情而生、為情而死的縱情之事不能認(rèn)可罷了。”

    棠音只覺得,自家哥哥與昭華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是說的,更為難懂一些罷了。

    她往深處想了一陣,只覺得似懂非懂,正遲疑著想是不是要追問幾句的時(shí)候,沈欽輕聲開了口。

    “棠音可知道,提出’存天理滅人欲‘的那位大儒,在年事已高后,還曾誘尼為妾,一納便是兩人。哪怕是走馬上任時(shí),也時(shí)時(shí)將兩人帶在身邊,寸步不離?”

    棠音立時(shí)止住了心中的想法,睜大了一雙杏眼,半晌才輕聲道:“那,那他豈不是與自己的言行不一?”

    沈欽已走到了廊下,見她聽得出神,便伸手輕輕帶了她一把,好讓她不被廊前的木階絆倒:“所謂的天理人欲,不過是既得利益者提出的悖論罷了?!?/br>
    “棠音不必太放在心上?!?/br>
    第62章 縹緲夢   小書生打扮的李容徽

    即便是哥哥這般說了, 但那剛聽過的一整折戲卻是一時(shí)無法忘掉。

    棠音用了膳,回了自己閨房的時(shí)候,腦海里還全是牡丹亭里的場景, 以至于白芷湊過來, 和她說梅花香藥已經(jīng)曬好了的事情, 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白芷與檀香面面相覷,還想勸些什么,可見自家小姐不大想多說的樣子, 便只得從外頭拿了些有趣的玩意兒進(jìn)來放在案幾上,自己退出了門外守著。

    棠音自己坐在桌邊喝了一盞香茗靜了一會, 又點(diǎn)了一爐能安神的沉水香,心中便也漸漸靜了下來。

    她這才起身將白芷曬好的梅花香藥放在小瓷瓶中裝好, 略想一想, 又將前幾日收好的香藥都取了出來,按香味的濃淡重新排列了一番, 陸續(xù)收進(jìn)放香藥的檀木柜子里。

    這一連串的事做完, 夜色已深,棠音便洗漱罷, 換上了新的里衣,獨(dú)自踏在拔步床上, 枕著庭院里積雪融化的細(xì)微聲響,慢慢睡下。

    她夢見自己褪去了冬衣, 只著了一身單薄的銀紅色石榴裙,戴著一支同色的紅珊瑚海棠步搖, 在庭院中游春,困倦后便伏在庭院里的青石桌上小憩。

    四面是風(fēng)吹柳葉的細(xì)微響動,似乎有小書生穿著皂羅袍, 分花拂葉而來,輕輕在她耳畔喚了一聲’好jiejie‘,邀她到一旁說話去。

    棠音只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眼前的小書生竟生著一張姿容昳麗,與李容徽一模一樣的面孔。

    她有些恍惚,只隱隱約約覺得,李容徽此刻應(yīng)當(dāng)才剛進(jìn)北城,這幾日的光景,是萬回不來的。心里想著問他這是怎么回事,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含羞帶怯的一句:“哪邊去?”

    那長得與李容徽一模一樣的小書生便輕笑道:“轉(zhuǎn)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lǐng)口松,衣帶寬,袖梢兒揾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br>
    說著,便伸手將她橫抱而起,一路往繁花盛處走,漸漸進(jìn)了那牡丹亭里——

    不知何時(shí),外頭廊檐下凝著的一大支冰凌融得墜不住,’啪嚓‘一下落在青石地面上,摔了個粉碎。

    棠音自夢中驚起,下意識地自床榻上半坐起身來,柔白的小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貼身的絲綢里衣內(nèi)早出了細(xì)細(xì)一層薄汗,一張小臉,更是紅得像是剛開的芍藥花似的。

    在外頭的檀香與白芷聽見響動,忙叩門進(jìn)來,看見棠音這樣,忙倒了水給她,輕輕給她拍著背,擔(dān)憂道:“小姐可是夢魘了?”

    棠音被她這一提,一下又想起夢里的場景來。

    一時(shí)間,一張本就紅透了的小臉愈發(fā)像是放在火燒燙熟了一般,騰騰往外冒著熱氣。

    她猛地將被子往上一掀,將自己滿頭滿臉地蓋住,整個人蒙在被子里,任檀香與白芷怎么喚也不肯露頭。

    ——真是太羞人了。

    *

    這一場夢境,她自然是誰都不曾提過,就像是藏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一般,在心底藏得好好的。只是每每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無意想起來,面上還是會燙得不行。

    房中的熏香換了好幾種,也不見效,一直等到年節(jié)的時(shí)候,宮內(nèi)外的喜慶氣氛濃郁,相府里也是一片熱鬧,她這才將此事給淡忘了下去。

    因是年節(jié),宮中特意開了恩旨,在此夜中解了宵禁。因而即便是入了夜,街巷上也是人流如織。沈厲山與沈欽去皇宮赴宴回來的車輦,也在路上被困了好一陣子,最后還是不得不下車步行,才勉強(qiáng)踏著亥時(shí)的更漏趕回了府中。

    等他們一進(jìn)府門,姜氏便吩咐小廚房將熱著的菜肴溫著的酒都拿了出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財(cái)[了一桌,一家人在爆竹聲里和樂融融地用了團(tuán)圓飯。

    守歲的時(shí)候,沈相還破天荒地與家人一同打了幾把葉子牌。

    只是他的牌技差得很,又特別敢押注,沒多久就輸了一整月的俸祿出去。倒是棠音眼前的銀兩銀票堆起厚厚的一疊,與方才得的壓歲放在一處,也十分可觀。

    “新歲了?!辈恢钦l先說了一聲,遠(yuǎn)處的更漏聲隨之紛沓而來,混著街上舞龍舞獅的熱鬧聲,一齊涌入耳畔。

    沈相便也大方地站起身來,對眾人抬手道:“守完歲想來都困了,那便都去睡下吧。只留幾個人當(dāng)值就成?!?/br>
    他頓了一頓,又道:“今日當(dāng)值者,明日可去庫房中多領(lǐng)半個月俸祿。”

    此言一出,滿院的下人們無不歡喜。

    棠音倒還不曾發(fā)困,但聽父親這樣說了,便也將眼前的銀票收好,自己回到了房中,又打開了妝奩,打算將銀票與之前存的那些放到一處。

    但檀木妝奩剛打開,棠音的視線卻越過了一眾華光溢彩的首飾,不由自主一般,輕落在一只小木兔上。

    小木兔長耳短尾,圓滾滾的身子微團(tuán)著,懶懶得像是小睡初醒,正是李容徽當(dāng)初贈予她的那只。

    棠音輕愣了一愣,下意識地將木兔拿起,放在掌心里,手指撫過木料溫潤的質(zhì)地,略有些出神。

    李容徽已走了兩月余,也曾差人給她送過書信,捎過一些京城里沒有的小物件??蔁o論她回信時(shí)怎么追問,他寄來的信上,也只提一些風(fēng)土人情與有趣的見聞,倒是極少提到如今城中的近況。

    唯一提過的一次,是告訴她,自己已將她的心意帶到,在城里開了舍粥鋪?zhàn)?,并贈了不少冬衣出去?/br>
    其他的,便再沒有了。

    而官面上傳來的消息,總是慢上一個月。父親那得到的情報(bào)倒是快些,可她又不敢問父親,只能自哥哥那里零零碎碎地知道一點(diǎn)。

    最近的一回,只知道他進(jìn)了北城。北城的情況比盛京城中預(yù)想的還要糟糕許多,其余的,便全不知曉了。

    也不知道,如今北城里的情況怎么樣了。

    她有些擔(dān)憂地想著,指尖輕落在小木兔光滑的脊背上,微微收緊。

    也不知道,李容徽什么時(shí)候才能回來。

    正想著,槅扇卻輕輕被人叩響,檀香興奮的嗓音自外頭傳來:“小姐,快來看,外頭燃煙火了?!?/br>
    棠音有一瞬心思被人窺破的慌亂,忙將小木兔收回了妝奩里,輕應(yīng)了一聲,推開槅扇,輕提著裙裾,跟著檀香一道走到廊下,抬頭向天穹上望去。

    而數(shù)千里外的雪域,李容徽正獨(dú)自坐在一塊青石上,沉默著擦拭著長劍上殘留的鮮血,聽見響動,便也下意識地抬起來眼來。

    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金霧于純黑的天幕上綻開,各色流光交織,如曇花次第而開。

    漫天流彩,星河倒轉(zhuǎn)。

    又是新的一年。

    *

    翌日天明,棠音是被檀香輕輕推醒的。

    “小姐——”

    她昨夜睡得晚,今日起來也有些倦倦的,只閉著眼,任由檀香服侍著她穿衣洗漱,為她在額上點(diǎn)上象征著新歲的梅花妝,半晌,才困頓開口:“檀香,如今什么時(shí)辰了?”

    檀香絞干了手里的帕子,輕聲答道:“回小姐,辰時(shí)了?!?/br>
    “也不是很晚?!睙崤磷虞p輕擦拭過她柔白的小臉,棠音這才勉強(qiáng)醒過神來,睜開一雙杏眼,小聲道:“是不是父親嫌我起得晚了,讓你來喚我起身?”

    “不是——”檀香遲疑了一下,湊近了她的耳畔,小聲開口。

    “是偏門處,有一位公子在等您?!?/br>
    第63章 驚撞破   游歷花叢的紈绔子弟